這個世界已經瘋掉了,徐長生現在就是這麼覺得。鄒先生告訴了他一堆掏心掏肺的話,讓他相信自己的黃頁是假的。令狐狩告訴了他一堆掏心掏肺的話,讓他相信自己的黃頁是真的。蘇騰龍告訴了他一句掏心掏肺的話,讓他相信所有的黃頁都是假的。那麼,到底誰在說謊?鄒先生?令狐狩?還是即將撒謊的蘇騰龍?徐長生捂著腦袋,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本來就已經混亂不堪,吃人的樹精、斷掉的生物鏈、鮫人的神秘活動、鬼麵人的行跡、避世割據的古人、柳三太公的線索、令狐狩的身世、驚悚的人體試驗、滴血的葫蘆、人力無法鑄造的巨碑......他依舊在謎沼的邊緣徘徊打轉,這裡的事情剛剛開始就已經複雜的讓人作嘔,偏偏這個時候又突兀出現了一個蘇騰龍,帶來了一個麒麟鬼窟裡的隱秘消息,讓本就複雜難明的線索更加混亂不堪。到了現在,徐長生已經無法再完全相信其他人的話了,他可以聽懂每個人的觀點,但是他揣測不透那顆利己善變的人心。蘇騰龍的話將他生生拽回到了那個麒麟鬼窟裡麵,不管之前令狐狩說了多少,依舊難以將所有的謎團撇清。鬼新郎究竟是誰?旱魃王究竟是誰?為什麼有那麼多張和令狐狩一模一樣的臉?第九層裡麵究竟有什麼?令狐狩為什麼在懸崖上說那番詭異的話?黃三爺究竟死沒死?柳三太公和麒麟鬼窟有什麼關係?和現在這座秦庸城又有什麼關係?......徐長生滿麵愁容地思索著這些問題,但是根本就沒有絲毫頭緒可言。可以確定的是,麒麟鬼窟和現在這個詭異島嶼一定有關聯,準確說來和這座秦庸城一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但是很顯然他現在還絲毫沒有抓住問題的重點。徐長生越想越覺得胸悶難受,喘氣越來越粗重,冷汗大滴大滴地砸落下來,這種重如山嶽般的精神壓力讓他近乎崩潰。蘇騰龍見他這副模樣也不去過分催他,安靜待在一旁等他情緒平複。徐長生過了許久才好轉了一些,拿了擦臉布草草抹了一把,衝著蘇騰龍說道:“你知道什麼都說出來,我聽聽看。”其實徐長生的心裡是萬分不願聽的,但事情發展到這裡已經千頭萬緒,多了他這番言論也許隻會讓他更難受,但如果不聽的話他又有些放不過自己,想到這裡徐長生再次對自己這種優柔寡斷的性格感到了深惡痛絕。“我不知道令狐和你說了什麼,也不清楚鄒先生是怎麼判斷出來的,我不是他們這些謀士般的人物,你若是信了就信,不信的話就權當做我在放沒味道的屁好了。”蘇騰龍說道,一邊說一邊瞧看著徐長生的神情變化。“那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徐長生揉著脹痛的太陽穴,強打精神問道。“我不是看出來的,我先問你,令狐當初憑什麼說鳩羅刹的黃頁是假的?”徐長生聽他這麼發問,當下便把令狐狩和自己說的話大略複述了一遍,蘇騰龍耐心把話聽完,麵目平穩如水也不曉得在尋思些什麼。“你的意思是,黃三爺根本就沒有死,而且還把黃頁拿出去了,而且令狐還說黃三爺是日本人,還在被日本軍界通緝所以隻能流傳中文的黃頁?”蘇騰龍聽完後問了一句。徐長生點了點頭,說道:“令狐說過,我們手上的黃頁是真的,是翻譯過來的譯文版,隻不過不知是哪個孫子翻譯的,翻譯成了不靠譜的風水牌,鳩羅刹的那份則是徹底偽造的。”“這裡麵有漏洞,我指的是他說的話。”蘇騰龍聽完後提出了質疑:“首先,黃三爺的事跡我們不清楚,他留下字跡的文體語言習慣我們也不清楚,因為我們和黃三爺都不是一個輩分的人,但是我們和令狐狩是一個年紀的人!”“那麼作為我們同齡人的令狐,他又怎麼能夠對黃三爺的行為舉止那麼熟悉?話說回來,如果他想要用黃三爺的書寫習慣欺騙你的話,你就算聽了他的胡話你也反駁不了,因為無從考證嘛。”“對比一下,鳩羅刹那份顯得更加真實,而且阿拉伯數字是通用的,戰術符號也是通用的,我要是個旁觀者的話,我寧可相信鳩羅刹的黃頁是真的,令狐的解釋有些太牽強。”徐長生聽了這話又開始猶豫起來,他就是這種疑神疑鬼的性格,非常容易被他人蠱惑而搖擺不定,不過很顯然蘇騰龍說的不無道理,他順著思路問道:“但是你現在說的話,不是在說鳩羅刹的黃頁是真的了嗎?你自己剛才不是說都是假的?”“我隻是跟著令狐的觀點提出一些質疑,沒彆的意思。”蘇騰龍解釋了一句,接著說道:“你想一下,不管是哪份黃頁,都是用麒麟鬼窟裡麵的那種筆記紙張書寫的,既然黃三爺沒有死,又順利的逃離出了麒麟鬼窟,那麼他用什麼紙寫不好偏偏要用這種紙來書寫?你想一下他故意用那裡麵的紙張為的是什麼?”徐長生被他這麼一說也是茅塞頓開,迅速接口道:“為了增加可信度?”“差不多。”蘇騰龍肯定地點了點頭:“那麼問題就來了,既然黃三爺活的好好的,他完全可以寫下真正的線索交給自己的傳人,傳人不可能去懷疑自己老師的線索的,根本沒有必要用這種紙多此一舉,所以說這種紙張書寫的東西肯定都是作假,說白了和造假古董道理差不多,要騙人就要先做舊,不然都沒有鄒先生和令狐那種買家了。”蘇騰龍說的條理清晰,徐長生有些無力辯駁,伸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那麼你的觀點呢,僅僅憑借著你這些猜想假說還不能夠證明你的觀點吧?”“我接下來就要說了,彆急。”蘇騰龍深深喘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也不是什麼學究天人,沒什麼推理能力,也就能看出來之前說的那一點,之所以說這兩份黃頁都是假的,是因為我遇見了一個人。”“誰?”“真正的黃三爺的傳人。”蘇騰龍擲地有聲地丟出這句話,直接把徐長生給驚了一跳。“在哪裡?你們何時見麵的?你不是被抓到船上做實驗了嗎?”徐長生的腦子又開始雜亂起來,因為他和蘇騰龍從分開到相遇,海上分離到再相遇這些期間裡麵,對於蘇騰龍的行蹤掌握存在著一定的空白期,所以他現在很想知道這段時間他究竟經曆了怎樣的事情。“從麒麟鬼窟裡麵出來後送走了鄒前輩,我自己一個人沒有和枸杞老五搭車,而是去了青海。”蘇騰龍說道。徐長生聽了這話一下子就想起來,之前鄒先生就已經說過那傳人的行蹤,去的恰恰就是青海!“你怎麼在青海找到他的?他去那裡乾嘛?”徐長生急切地問道。“這個就不大好說了,他沒告訴我,我也不清楚。”蘇騰龍搖搖頭,繼續往下說:“我想知道真正的黃頁在哪裡,你見到令狐將那十三顆眼睛踢到了岩漿裡去,那隻能說明令狐已經知道了那些眼睛不是要尋找的真正沙丘,而我的判斷則是那棵屍花人,因為按照黃頁的顯示,可以明顯看出來一點。”蘇騰龍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哪點?”徐長生在一旁催促了一句,他現在太需要蘇騰龍的信息了。“屍花人肚子裡隻有蟲子,送葬沙蟲,人類觸之必死!”“屍花人的花粉裡有毒性,鳩羅刹,聞之自殘自毀!”“屍花人的顏色五官擾亂視聽,看見自己的葬禮死法,最後哀傷至死!”蘇騰龍一邊說一邊用盆裡的水寫著字,徐長生衝著地上看過去,竟然是三個濕漉漉的巨大“死”字!他腦子裡驟然想到了那塊巨大的石碑,想到了上麵那些不同年代與書法類型的死字,頭上的冷汗汩汩流淌下來......蘇騰龍還在那裡慷慨激昂地說著:“所以說按照那個所謂的黃頁指示,所有的死法都會如願以償的得到,但是就是得不到真正的沙丘!”“你的意思是,那個黃頁反而是在一步步指引著我們......走向各自的......死亡?”徐長生的臉色煞白無比,身前的蘇騰龍嚴肅認真地點了點頭。“鳩羅刹的死就是警鐘,不然枸杞老五他們所有人都會死,我們走得晚一些,或者說晚一些出青銅門也會被蟲子咬死,佘小春的死也印證了這一點,真正的黃頁不可能送我們去死,所以說這肯定是某人的陰謀!”蘇騰龍陰翳地說道。徐長生腦子更加慌亂了,他胡亂地發問著:“那麼......令狐找到的那十三顆眼睛......怎麼找到的?”“這就是我們背後那個人做的了。”蘇騰龍說道:“那個人故意安排了兩種黃頁,令狐狩相信了第一份,鄒先生相信了鳩羅刹的第二份,結果很顯然都是錯,鳩羅刹那份我已經說過了,至於這第一份麼......”“我知道了,是不是令狐利用他詐死的這段時間,用自己的那份黃頁推理出了埋藏地點,但由於他的手紮也是假的,所以說找到的也是假的十三隻眼睛!”徐長生皺著眉頭分析著,現在推理每前進一步,對於他來說都加重了一份精神負擔。“就是這般道理,所以說那時候他才把那些假貨踢掉,因為有人耍了他。而且我估計令狐那時應該就已經知道了兩份黃頁都是假的了,隻不過他還是維持著以前的論調來搪塞你。”“那照你這麼說,你就是為了真的黃頁才去的青海?”徐長生一邊問一邊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難不成那傳人拿著真的黃頁去了青海?難道真的沙丘藏在青海?”蘇騰龍讚許地點了點頭,但是隨即又搖了搖頭。“事情如果就這麼簡單,那麼你就太小看這個世界了,我去青海才發現,真正讓我們崩潰欲絕的事情,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