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天際線開始泛起魚肚白,太陽馬上就要滾出來了。這一個晚上的血腥噩夢還沒有完全偃旗息鼓,徐長生依舊在船上做著激烈的思想掙紮,握住門閂的手不住顫抖,巨大的心理壓迫感洶湧襲來,直搞的他幾乎喘不過氣。打開門就有可能知道心裡想要的答案,但是有可能會死掉,畢竟這些鬼麵人可不會比他菜,不打開門就相對安全,但是永遠不知道事情的原委,窩窩囊囊的依舊是得不到解脫。徐長生就是這麼個糾結的青年,選擇恐懼症高危患者,但是他的手已經幫他做出了選擇,剛才的激烈思考過程中,門閂已經被無意識地拽開了一個大角。他也不曉得自己是否是在為自己送葬,手上不停歇一鼓作氣將整個門給開了個天光大亮。這麼一開不要緊,迎麵一個滿身是血的鬼麵人耷拉著腦袋,晃悠悠地朝他猛撲過來!徐長生嚇得心膽俱裂,被這突兀的一驚嚇得癱在地上,那鬼麵人撲在他一旁一動不動,定睛一看原來是倚靠在門邊的屍體失去重心倒了下來。他驚魂未定地起身進屋,發現果然所有的屍體已經大半融化成了一灘膿水,有很多已經隻剩一堆破破爛爛的人皮,千瘡百孔像是百家衣一般,上麵的鬼麵具也已經被不知名的力量侵蝕成了篩子。門口地上那具屍體還算完好,徐長生望著這具僅剩的鬼麵人,他很想將他的麵罩摘下來看看他的樣貌,但是到了最後也沒勇氣伸手,畢竟沾染上病毒就難以善了了。眼下整艘船上應該隻剩他一人,外麵是陌生的海洋,前路是陌生的日本。但最起碼現在他的頭腦是清醒的,意識還算清晰,這都要歸功於麒麟鬼窟的經曆。一想到麒麟鬼窟,徐長生免不得又有些想起昏厥的胡銃子來,這個魯莽惡心的壯漢還是有幾分鐵漢柔情的,但是想歸想,現如今他可沒有什麼心思去緬懷感恩。畢竟人在生死存亡之際,一切上層建築的構想都是虛妄。徐長生晃了晃腦袋讓自己集中精神,又仔細地瞧看了一下身邊的鬼麵人屍體,發覺這個屍體身上有很多地方浮腫出血,他忍著惡心掀開了他的衣服,赫然發現肚皮上麵儘是密密麻麻的細小血洞,正在不斷地往外溢出滾燙的鮮血!他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但一時間想不到究竟是何等凶器所為,而且屍體上的血洞十分的清晰明了,上麵的洞口幾乎細如針眼,而且大小均勻得讓人難以置信。他腦子裡湧現出了好多種詭異離奇的設想,甚至都想到了凶手會不會是修煉葵花寶典的東方不敗,不過很顯然沒什麼頭緒,他也不再耽擱時間,想先去下麵的甲板裡麵瞧瞧,看看有沒有補給與吃食。畢竟現在他剛剛蘇醒,對於船艙裡麵的情況還不大熟悉,反客為主的先決條件還是先入為主比較好。剛要離開,眼神忽然瞥見了船艙裡麵的一處光亮,這才注意到原來已經快要到清晨了,黎明的第一束晨光已經打在了他瘦弱棱角的臉龐上。但是他關注的不是這些,而是方才被陽光照射到的地方,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反射著微弱的磷光。徐長生壯著膽子踏在地上的死人皮肉上,那種感覺非常難以形容,如果是一般的毛皮地毯倒還好,但現如今在他腳下的是貨真價實的人皮,這就有些人性上的煎熬了。徐長生一邊踩著同類的血肉雜碎,一邊感到一股揪心的難受,那感覺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肝脾肺上一般,心口子一陣火燎燎的疼。他走到那處反射磷光的地方,赫然發現那竟然是一個巨大的試管。徐長生望著這個試管瞧了半晌,越看越覺得熟悉。突然他一拍腦袋,竟然發現這個試管和當初裝屍香魔芋的旱魃王試管竟如出一轍。也就是說,這個試管就是麒麟鬼窟裡麵的526部隊當年使用的那種試管!這艘船和麒麟鬼窟有關?徐長生心裡感到隱隱的不安,他有一種預感,自己正在逐漸接近一個遮天大秘的真相,但是仍然還有好多的謎團裹著麵紗,不過既然有了頭緒就是天大的好事清了。既然涉及到了526部隊,那麼這些鬼麵人和這艘船上的勢力就變得愈發不簡單了。徐長生眼下掌握的信息依舊是非常有限,如今的線索都像亂線頭子一般散碎,但是不代表以後不能全部串聯起來,他現在乾勁十足,因為他需要更多的線索去解開這一切。試管裡麵是一截黑色的木屬性物質,有些像爛掉的樹樁,但是卻沒有腐爛的痕跡。它的周身都是光滑細膩的皮肉,徐長生還沒有打開這個試管,因而不曉得究竟有沒有特殊的氣味。他從四周的地上撿了一把斧頭,用單手拎著回到那個試管處,攢起身上的氣力掄圓了朝試管壁猛力砸去,費了好大力氣才砸出一個半人高的豁口。徐長生將細碎的玻璃碴子清除乾淨,以免劃傷自己的手腳。這個時候他才看得清楚,裡麵的那個東西的確是一截木樁,但似乎是被碳烤成了琉璃工藝品似的,渾身流光溢彩,總之給人的感覺有些不大自然。他腦子裡麵有一個大膽的設想,之前鄒先生和他說過,屍香魔芋是長在昆侖神木上的,但是很明顯麒麟鬼窟裡麵的屍花並沒有作為生長根基的昆侖神木,而這裡恰巧有一截類似木樁的詭異東西,又恰巧是和屍香魔芋一樣安放在526的製式試管裡麵,而且這艘船也是開往日本的......種種苗頭都將線索指向了一個合理的推測,那就是這段木樁難不成就是昆侖神木?徐長生越猜測越覺得興奮,連身上的痛楚似乎都減輕了一些。如果他猜得不錯的話,那麼屍香魔芋應該當初就是生長在這截昆侖神木上的,但是這就又有了許多新問題出現,一時間又搞得徐長生頭大如鬥。這昆侖神木是從哪裡弄出來的?要運往哪裡去?究竟是什麼勢力在繼續著當年麒麟鬼窟裡麵的計劃,那究竟是什麼?鬼麵人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之間又有什麼關係?......無數的謎團在腦子裡撞來撞去,徐長生不再尋思瞎想,伸出手想要將那截昆侖神木取出來。可剛一碰觸到它的邊緣,徐長生竟像觸電一般迅速縮回了手掌,臉色一下子就陰暗了不少!也無怪乎他會這般神情,實在是那塊昆侖神木邪異得著實是非比尋常。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方才碰觸神木的那根手指已經沒有了知覺,上麵毛孔擴張,竟然結上了一層細密的霜結!他麵色恐懼地盯著眼前的黒木疙瘩,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這種東西會有如此徹骨的深寒。他甩掉了手上的冰霜,又四處找了幾根勾爪上的繩子,小心翼翼地做了一個小牛犢大小的繩扣兒,又謹慎小心地將他套在了昆侖神木的身上。但是,綁在昆侖神木上的繩子瞬間凍出了冰碴子,而且冰淩越來越密集,並且有逐漸順著繩子蔓延的趨勢!他不敢過多遲疑,忙用力甩動了一下繩子,將上麵剛剛結出來的冰霜抖掉,隨後手上加力開始死命拖拽起來,誰知根本就無法撼動分毫,這塊木樁竟然像泰山大嶽一般巋然不動!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力氣不夠,本想要多嘗試幾次,奈何手上的繩子很快被凍成了冰棍,用手一扯就嘎嘣一聲應聲而斷,根本不可能再用它借力了。徐長生有些無奈地望著麵前的神木疙瘩,一時間腦子裡麵又開始空白起來。忽然,他感覺這塊神木表皮似乎有些異樣,仔細地瞧看了半晌,果然發現了一些端倪!在徐長生的注視下,那塊神木竟然開始快速變換顏色,色澤由一開始的烏黑發亮變成了棕黃色,又開始漸漸蛻變為田黃石一般的溫潤色澤!徐長生似乎明白了一些東西,這昆侖神木所處的試管一定是真空環境,這和木乃伊的防腐原理差不了多少。現在他打破了這個試管,就等於說將昆侖神木暴露在了空氣中,所以說它開始發生了氧化質變!但是重點都不是這些,徐長生越看越覺得激動,雙眼隨著神木色彩的變換逐漸變得貪婪,像極了一位等待開牌的職業賭徒一般神色癲狂。又過了一會兒,神木不再變幻顏色,他望著它最後的色澤,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甩著一隻斷掉的手臂發瘋似地跑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