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魈鬼麵具上麵有一隻葫蘆,葫蘆上的血跡新鮮醒目。斑斕的血色紋路像是詭異莫測的遠古圖騰,在漆黑濃鬱的海上月夜裡麵散發著妖豔的氣息。徐長生沒有辦法支配自己的手臂,他的雙手都已經失去了知覺,隻得任憑鬼麵人肆無忌憚地擎著,緩緩朝著那個飽飲人血的葫蘆上蓋去!鬼麵人將徐長生的手掌翻了過來,把鬼麵具上的滴血葫蘆倒在了他的掌心上,又迅速將他擎著葫蘆的手臂脆生生的掰斷,把他的胳膊扭成一個離奇的弧度,最後把葫蘆卡在了臂腕裡麵迅速退開!“啊——”徐長生痛得近乎昏厥,不得不說這群沒人性的家夥要多狠有多狠。剩下的鬼麵人行動一致,紛紛如避蛇蠍一般退避三舍,遠遠觀望著站在當中的徐長生。他站在那裡,麵前就是把他逼到絕路上的凶人。他的眼神裡麵燃燒著熾烈的怨毒,惡狠狠地瞪視著麵前的鬼麵人們,但是這應該算是最沒有恐嚇力度的示威方式了。果然沒過多久,徐長生也和之前的鬼麵人一樣,眼鼻嘴全部流淌下粘稠的血水,瞳孔也開始有規律地渙散起來!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方才和他聊天的高個子鬼麵人上前捅了捅他的身子,發覺已經開始僵硬了。“死透了,都收拾收拾,待會兒你們兩個把他丟到海裡,注意彆碰那個葫蘆,剩下的人跟我上救生艇。”冷漠的鬼麵人頭領吩咐道,眾人唯唯諾諾,紛紛跟著他下甲板去了,原地隻剩下了方才聊天的高個子鬼麵人和那個瘦子鬼麵人。瘦子鬼麵人對徐長生手上的葫蘆很忌憚,在一旁轉悠了半晌就是不敢去碰。高個子鬼麵人推搡了他一下,扯著嗓子呼喝道:“彆磨嘰,你去把這小哥的胳膊把穩妥些,我直接把他剁爛了了事,注意千萬彆沾染上那催命祖宗。”他說完指了指那個葫蘆,瘦子鬼麵人巴不得這樣,立馬上前把徐長生的手臂握緊,朝身後呼喝了一聲:“來,瞧準了點,手頭好好掂量掂量。”“嘿嘿,這您就瞧好著吧。”高個子鬼麵人話中帶笑,瘦子鬼麵人感覺他這聲笑有些古怪,剛想回頭去瞧,忽然腦瓜子一輕,眼前一片發黑,景物開始天旋地轉。他伸手朝自己腦袋一摸才發覺,自己的腦瓜子已經被削掉了一大塊!地上的半截腦瓜子還在不斷抽動,眼珠子混合在腦漿血液裡咕咕冒泡,像鵪鶉蛋一般死死盯著他另外一顆眼眸!瘦子鬼麵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覺得後心一涼氣門大泄,一聲哀嚎也沒有發出來,直挺挺地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他因為驚訝而長大的嘴巴一直扣到了地上,恰巧把自己的眼珠子咬成了兩截。細碎的汁液在嘴巴裡四處激蕩,被地板崩斷的牙齒上染了一片綠油油的熒光。這是一種正常人不曉得的刺殺技巧,往往隻有在軍隊執行特勤任務時才會使用。這種背後砍人的手法十分考驗刺殺者的巧勁兒,必須位置精準才能夠無聲無息,令死者根本說不出話。瘦子鬼麵人被精確地敲破了後心,脊柱連通著肺臟一同被斧頭砍成了漿糊,這一發劈斬利落又無情,因而並沒有驚動下甲板的其他鬼麵人。僅剩的高個子鬼麵人拿出方才給徐長生澆身子用的酒壺,將裡麵僅剩的殘羹倒在死去的鬼麵人身上,隨後看了一眼僵死的徐長生。他緩緩將鬼麵具摘了下來,露出一張徐長生熟悉異常的臉,但是很明顯徐長生已經失魂落魄,不可能見到麵前這張熟人臉了。他眼神複雜地看了徐長生半晌,隨即歎了口氣,將鬼麵具丟在了一旁,目光陰寒地開始往甲板下麵走去。他離開的時候,手上還不忘拿著那把滴淌著鮮血的斧頭。他用攀城勾爪上的繩子綁在斧頭柄上,將斧子丟到地上一路拖著走,在甲板上劃出一陣陣帶著血道子的惡心聲響,聽起來令人頭皮發麻,但好在此刻甲板上隻剩他一個腦袋能喘氣了。下甲板的空間裡麵大多是船舶動力艙室,還有一些是船舶舾裝的儲備艙。方才令狐狩等人就躲在那裡麵,平日裡由於這些生活設施折舊耗損較慢,不常有人光顧因而隱蔽性極好。他拖著斧子一層層下樓,故意讓滴血的斧頭在樓梯上磕碰出磨牙一般的聲響。一路上見到四周的通訊和導航設備都已經被人破壞殆儘,之前下來的鬼麵人做的很徹底,壓載水係統和液體艙的測探和透氣係統也都已經被破壞得一塌糊塗。他沒有去檢查蒸汽機和傳動裝置,因為隨著行進的繼續,他已經看到了更加令他感興趣的東西了。在淡水係統艙室旁邊,一具新鮮的鬼麵人屍體橫陳在那裡,早已經斷氣多時。他上前瞄了一眼,竟發現這個人似乎沒有任何傷痕。他仔細地查看了半晌,確認除了喉嚨裡還有一些淡水存在以外,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他朝著承裝淡水的地方瞧了一眼,很謹慎沒有去胡亂碰觸。很明顯這個人的死有可能跟所喝的淡水有關係,他收束心神繼續拖著斧子,一邊往下走一邊將那具屍體割裂成了兩截。越往裡麵走,路上的死屍越多,他開始有些心慌意亂起來。因為貌似方才所有先下來的鬼麵人,全都死在了這艘船的不同地方無一生還!而更加讓他摸不著頭腦的是,這些人的死亡毫無蹤跡與規律可循,除了第一具屍體喉嚨裡麵有殘存的淡水之外,其他人都沒有過生前飲水的跡象,而且身體上也沒有任何的鈍器傷痕,從法醫鑒定的角度來說明的話,那就是這裡麵的人都是自然死亡的!自然死亡?怎麼可能?這艘船裡麵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神秘人心裡麵也有了一些慌亂。整艘船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一直在窺視著他,他不敢再去多想,不再滯留匆忙跑回到救生艇的位置,發現在救生艇邊上又多出來幾具屍體,死因依舊是毫無章法可循。他更加慌亂了,匆忙將救生艇扯了出來想要就此離開,但是仔細想了想之後,又回去辦了一件事情。他將死去的鬼麵人屍體全部拖到甲板上麵,又將他們整齊地放在了之前做實驗的那個生活艙室裡麵。緊接著他喘息了一會兒,從懷裡掏出來一個東西,剛想有所動作,忽然感覺身後有些動靜,轉過頭仔細瞧了一圈兒,似乎見著了極度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怪叫了一嗓子就跑下了甲板!在他方才瞧看的方向上,正站著孤零零的徐長生,但是徐長生此時此刻卻發生了一些細膩的變化。本來已經僵硬乾枯的皮膚竟軟化起來,他的膚色開始有了紅潤,這是因為皮膚細胞裡麵從新灌滿了氧氣。僵化的四肢也開始迅速恢複了年輕的彈性,眼眶瞳孔不再渙散,麒麟眼毫無意識地亮起來,一時間身體的恢複速度愈發快速,燭陰血四通八達從肝臟裡麵洶湧而出!“啊————啊啊————”徐長生發出了一聲淒厲雲霄的嚎叫。痛!劇痛!徐長生已經恢複了知覺感官,赫然發覺自己因為失血過多而麻木的手臂如今竟不再流血,傷口處血小板結痂的速度驚人,大腦的供血也開始愈發充足起來,缺血暈眩的感覺減弱了許多!一時間所有感官全部恢複了運作功能,但正是因為這樣,骨折的痛楚才會那般刻骨銘心。他用沒有斷掉的胳膊抹了抹臉上的血跡,他能感覺到這都是燭陰血的功勞,但之前在麒麟鬼窟裡沒了頭發,眼下又折了一條胳膊,又當和尚又做楊過,一時間角色的轉換有些讓他適應不過來。關於自身的血脈,還有很多秘密徐長生並不清楚,當然眼下他也不打算去過多探究,怎麼活下去才是他該考慮的事情。徐長生將懷裡的葫蘆丟在地上,望著四周空蕩蕩的甲板。除了散碎的血跡殘肢以外,隻剩下方才神秘人用斧子刻劃出來的血道子。這詭異的葫蘆他碰都不想再碰,更加沒心情去探索它能夠要人命的隱秘。他茫然四顧,冰冷的海風一陣又一陣拍打著胸膛,一時間有了一種淒楚悵然的莫名淒涼。最後,他的眼神定格在了那間實驗艙室上。方才神秘人將鬼麵人的屍體安放在裡麵,如今隔著那個熟悉的帶血窗簾,借著快要褪色的月光,可以清晰地見到裡麵密密麻麻的人形輪廓,像是商場櫥窗裡的模特一般古板呆滯。徐長生踉踉蹌蹌地踱步過去,他的身體還是十分虛弱,走到近前發現地上有一個開著蓋子的打火機,他不曉得這是用來做什麼的,姑且也就隨手收在了衣服裡麵。他在門口盯著那個帶血的窗簾張望了好久,之前那些恐怖詭異的畫麵還在腦海中晃來晃去揮之不散,因而如今徘徊了半晌,就是沒有勇氣去拉開那個門閂。誰知正想著,窗簾裡竟自動產生了詭異的變化——徐長生被這突然出現的一幕嚇了一大跳,因為那些屍體又開始了自主融化起來,像豆腐塊一般一片片一層層,劈裡啪啦地像碳烤雪人一般快速軟塌下來!他心裡麵五味雜陳,兩個小人在腦子裡不斷打架,因為他知道隻要打開眼前這扇門,就一定可以知道這一切背後究竟有什麼貓膩!走掉?還是打開?在猶豫徘徊了許久之後,僅剩一邊手臂的少年,終於緩緩地握住了死屍密布的房間門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