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進退(1 / 1)

第二日陳景裕回了王府,李映白早去衙門裡了,等他回來天色已晚,等走到毓景園,看到陳景裕在,神色明顯好轉了許多,嘴上卻道,“知道回來就好。”他吩咐廚房備了酒菜,陳景裕剛剛落座,就聽他咳了咳,裝作淡然道,“那些東西,他們可還喜歡?”陳景裕嘴角一抽,惜命地答,“喜歡,都喜歡。”本來還在裝不在意的人,聽了這話就破了功,一下子笑了起來,“是吧,那些可不是胡亂準備的,我還是思索了一番。”“王爺費心了。”李映白給他夾了一箸菜,淡淡道,“也沒什麼。”話說得冠冕堂皇,可眼裡的笑意一點沒減,分明就高興得很,陳景裕也隻好裝作沒看見。那酒被火爐煮著,酒香不斷溢出,不過這個天煮酒來喝不過是為了暖身,陳景裕喝了幾杯下去,見李映白還要斟酒,便道,“彆喝了,再喝就要醉了。”他們喝得不多,可以李映白的酒量……李映白放下了酒杯,看著他時眼神卻有些奇怪,過了一會兒才忽然問道,“你不想我喝醉?”陳景裕微愣,自己難道應該想要他喝醉?“我是怕你明日早上起來難受。”可這樣的回答也並沒有讓李映白高興多少,隻是嘟囔了一句,“榆木腦袋。”陳景裕無奈地笑了笑,“你最近怎麼變了個人似的。”李映白聽了他的話,放下了酒杯,深深看了他一眼,卻又不知想到了什麼,輕歎了一聲。--等到夜深了,陳景裕打算回自己房間時,李映白卻突然咳了一聲,陳景裕駐足,回頭問道,“怎麼了?”“今夜可能又要下雪了……”屋外傳來夜風聲帶著凜冽,陳景裕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屋子裡頭燒得正旺的火爐,“夜裡肯定冷,你被子要紮緊些。”李映白卻道,“你那屋子才冷吧。”陳景裕無所謂地道,“不冷,燒著炭呢。”“你屋子裡那個炭嗆得很,”李映白看向他,“你彆回去了,就在這兒。”陳景裕又愣了愣,他屋子裡燒的炭當然不能和李映白燒的比,他燒的銀絲炭,聽聞宮裡頭的主子們都燒的這樣的碳,可卻也比府上的下人都好多了,哪裡嗆人,這都是李映白特意吩咐王總管給準備的,至多是夜裡沒有下人來給添火,到了後半夜會有些冷。李映白見他不吭聲,又說道,“你不是怕冷麼。”當初在滁州的時候就是,陳景裕常常打著怕冷的旗號纏著他,夜裡必要整個都貼在他身上,李映白一個人睡慣了,一開始哪裡習慣,等他稍微睡熟就把人推開,陳景裕第二天就有意無意地在他麵前咳,說是晚上受了涼。其實當然是故意的,陳景裕再不濟也沒有那樣矯情,哪裡真的就那麼受不得寒,那時候李映白太過嫌棄自己,陳景裕隻能靠著這些無賴手段才能討一點便宜,可如今卻變得規矩了起來,除了嘴上有時候也會油嘴滑舌幾句,卻不會再如過去那般沒臉沒皮的癡纏。陳景裕此刻當然聽懂了他的意思,他看了看房門,那外頭守著逢春和護衛們,可還沒等他們開口,李映白似乎是懂了什麼,忽然揚聲對著外頭道,“逢春,不必守著了,我要歇了。”逢春在外頭應了一聲,“是,王爺。”他明白,明白陳景裕一直在顧忌著什麼,兩個人經曆那麼多,有些地方早已經有了默契,從前是他花的心思太少,沒有去考慮過陳景裕的所思所想,如今他想要去慢慢體量,也慢慢懂得。“王府裡已經有了一些謠言了,這些謠言萬一又傳了出去……”李映白卻伸手將他一把拉住,繞過插屏,往裡間走去,反倒襯得陳景裕像個扭扭捏捏地姑娘家一般,那樣子似乎是猶豫著,又舍不得真的甩開了手拒絕。“什麼謠言,”李映白仿佛真的不知道,等走到裡頭停下了腳步回過身,“難道他們說的是你和我?”陳景裕苦笑著看他,“你這府上就一個女眷,你已經連著兩個月都沒去看過她一眼了。”可他卻把一個從前養花的園子時時刻刻帶著,連坐個馬車都要讓他一個下人同乘,平時雖陳景裕也算努力克製了,可有些東西又哪裡是完完全全能遮掩住的。“那就不算謠言了,”李映白笑了起來,“假的才算是謠言,不是麼?”陳景裕看著他,眼中如深潭一般,藏著濃重而複雜的情緒,有糾結,有遲疑,有迷茫。“陳景裕,你什麼時候這麼矯情了,”李映白一副不理解的模樣,“你到底在怕什麼?”“怕外頭那些人嚼舌根?”李映白皺眉。“人言可畏,難道不該怕嗎?”平日裡沒有旁人,私底下兩個人即便再親密也無人知道,可若他在王爺房中留宿,第二日王府裡就會流言四起。這話實在不想會從他陳景裕嘴裡說出來的。“你從前可不會怕的……這京中,那些皇族宗親世家公子裡,也不是人人都喜歡女子的,外頭嚼幾句舌根也就是了。”“可他們的名聲都不會太好,”陳景裕看著他,“朝廷的事我不懂,不過也聽說了如今的局勢,若是那些謠言被聖上聽到,你確定對你沒有影響麼?”“宗室那些人裡什麼荒唐事沒有,太子如今最寵愛的那個良娣,是從前他帳下一個部將的妻子,還曾經被北契擄去,太子執意要她做良娣,聖上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以為聖上一天真有心思在意這麼多?”這事陳景裕還真不知道,李映白說的簡單,其實省去了太子此舉遭到朝臣反對的經過,聖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是因為那女子腹中有孕,但實則失望至極。不過以聖上如今的病情,不會再有心思理會外頭那些謠言倒是真的。“還怕什麼?”李映白又問。陳景裕淡淡地答,“怕的太多了……”李映白臉色微變,心頭有些火氣,正要發作卻又不想和他鬨僵,隻有些煩亂的轉過身去。可身後一股力道,猝不及防,已經將他抱住,仿佛是怕他掙紮,那個人突然有了無窮的力道一般,將他桎梏在懷中,李映白並不是要掙紮,不過是想轉過身去看他,卻被陳景裕一推,沒了防備就往後蹌踉兩步,好在背後就是雕花床的床架子。他背靠著那床架,後頭凸起的雕花咯得背有些疼,便不由皺了皺眉頭,陳景裕拿頭抵住他的額頭,無助又低落地道,“我最怕的,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映白,我怕之後就更放不開手了……”他額頭有些發燙,臉色也想被方才的酒氣熏染,泛著微紅,那熱度似也傳給了李映白,他沒有再答,隻是將身前的這個人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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