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爭吵(1 / 1)

“王爺,小人錯了,的確不該偷著喝酒劃拳,壞了規矩。”陳景裕趕緊認錯。可他這樣,李映白眼中的怒氣卻更甚,他哪次不是這樣,把一句“錯了”掛在嘴上,認錯是最積極的,可見心裡從未把這些當回事,認錯也不過是個過場而已。他對著東子沉聲道,“把衣裳穿好!”說完,又看向陳景裕,“你不要把你在外頭那套汙穢帶到這府裡來,這不是供你玩樂的花樓酒肆,他也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陳景裕震驚地看著他,“你在胡說什麼,我和東子就是因為無聊,湊一塊喝個酒,你想到哪裡去了?”東子聽得他竟然用這樣的語氣跟王爺說話,嚇了一跳,趕緊出聲勸道,“陳大哥,王爺訓斥得是,你快向王爺認錯。”“王爺,是我拉著東子陪自己喝酒解悶,也非要教他劃拳,汙穢也是我汙穢,跟他不沾邊兒。”東子在他眼裡就跟自己弟弟一樣,若要說錯,那錯也是在自己,東子是無辜的,且兩個人就是喝酒劃拳,要罰他也忍了,卻被說什麼汙穢,不三不四。李映白這會兒麵上的怒氣已經消了下去,看著像是緩和了,神色十分平靜,可眼中卻愈發凝重,仿佛積蓄了一場疾風暴雨。“怎麼,你覺得我冤了你?”陳景裕正準備出聲,身後跟著的王總管怕他又說出什麼頂撞的話,便馬上道,“王爺,您先歇著,下人犯了錯,教給小人來處置吧。”李映白這才想到身後還跟著一堆下人,此刻強忍著怒氣,對著那些人道,“都給我退下去!”說完,轉頭看著陳景裕冷冷一笑,“你也不必認錯,你哪次認錯不快,那些話說出來也是不痛不癢,敷衍我罷了。”若說一開始陳景裕還不明白他為何發了這麼大火氣,在聽到他讓東子把衣裳穿上,又說著這麼一大通奇奇怪怪的話後,他也猜出來了。“王爺怎麼想我不打緊,東子他才多大年紀,我過去是渾過,但不是個瘋狗,見了個人就……”他看了看東子,還並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後麵的話也就說不出口了。他過去是耽於玩樂,夜宿花樓,跟著俞祝生,叫過小倌兒,其實不怪他要這樣誤會自己,他的過去,的的確確是他說的那一句“汙穢”。那些過去,即便已經隻是過去,也不是說抹去就抹去了,當初他們怎麼認識的,不就是因為他看不起那樣的自己,出手揍了他,為此甚至不惜下獄受刑。即便當時的那個李映白還什麼都不是,陳景裕就已經明白自己配不上他了。李映白火氣已經散了一些,聽了他說這一句,心裡驀地一疼,這會兒也知道是自己氣急了,一連幾日的胡思亂想,才會想岔了,心裡雖知道自己是話說得重了,麵子上又不好服軟,他也一向嘴硬慣了。“你拉著他喝酒解悶,留在王府讓你那麼悶?在這兒拘著你,不似過去那般自在了是麼?”換作是從前,陳景裕早就舍下臉麵,賴著上來跟他認錯求饒,再一頓沒臉沒皮的胡攪蠻纏,把台階送到他麵前,他也就順著台階下來了。可這一次陳景裕隻靜靜站在那兒,神情淡淡的,隻對著一側的東子道,“東子你下去吧,這不關你的事。”東子也被嚇到了,看了看李映白,見王爺也似默許,於是便出去了,出了門才發覺,不對啊,那就是自己的屋子,他還能往哪兒去?“我知道王爺怎麼看我的,本性難移,耐不住寂寞,不怨王爺這般看我,我過去是挺臟的,但不是誰挨了我都臟,王爺有氣往我身上撒就行……”他說著,忽又難受了起來,倒不是為了自己,他不在乎名聲和臉麵,若是自己死乞白賴的認錯能讓他開心,自己從來都不惜什麼臉麵的。“王爺說我過去認錯快,沒錯,什麼錯我都願意認,不是因為那不痛不癢,因為我怕你不高興。”他輕輕喚了一聲,“李映白……”李映白心頭一怔,重逢之後,他就極少再喚過這個名字,尤其是在重新回王府後,說什麼侍從,彆人不知道,兩人都明白不過是個幌子,可他嘴上從來都是叫著“王爺”自稱“小人”,即便隻有兩個人時,也從來不會叫他名字,李映白這三個字,再沒從他口中出來過。李映白知道,他這是不想讓旁人聽到他過去的名字,在這些方麵,他永遠都小心謹慎到幾乎過了頭,其實滁州那段過去沒什麼,讓人知道他過去叫什麼也無妨,自己都告訴過他沒關係的,他還是那麼小心翼翼的。因為無論朝內朝外總是有一些人,說他是從民間回來的,不夠尊貴,所以他像守著什麼秘密似的,連一個名字都不敢叫。陳景裕看著他,低聲道,“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皺一皺眉頭,我的心都要跟著緊一緊,對我而言重要的不是對錯,是你的喜怒。”他這樣說著,卻見李映白的眉頭又微微蹙起,帶著自責,陳景裕不由有些懊惱,說什麼不願見他皺眉頭,卻又說了這些話。他忍下心頭萬般情緒,強自笑了笑,“我本來也不是會久留的人,王爺的傷也好了,過幾日……王爺不要再為我這樣一個人不高興了。”他想著,再多說可能又要說出什麼會叫他不高興的話,於是頭也不敢回地從他身邊走了出去。李映白還沒想好怎麼開口,更來不及伸手去拉住他,就見他背影已經消失在門外了。--陳景裕躺在床上,聽著外頭夜風呼嘯覺得輾轉難眠,其實他從很早開始就夜裡睡不著,這幾日因為跟著東子一塊喝酒,趁著醉意才能睡個好覺。李映白的傷早就好了,他心裡清楚,當初自己話說得滿,說等他傷好了就走,如今卻故意裝傻,就像醉酒之人,總念叨著說最後一杯,其實心裡是不願放下的。他無數次告誡自己要理智,卻又飲鴆止渴一樣一日拖著一日,心裡的苦惱不敢讓他看見,就等一個人的時候再愁,愁著愁著就隻能借酒澆愁。他想,昨日吵了一番也好,早就該痛下決心的,就等明天,明天就去跟他表明去意。他知道李映白那性子的,昨天自己不僅沒有好好認錯,還說了那麼一通,他肯定生氣了,他在氣頭上,自己若說要走,他也肯定讓自己麻溜滾蛋,這樣反倒沒那麼難受了。這樣想來想去,到了下半夜才睡著,第二日又早早醒了,也不著急起身,他知道這個時辰李映白肯定去衙門裡了,於是裹著被子腦袋放空。昨日都已經想好了的,再猶豫個什麼勁兒,他心中暗罵自己,想著等李映白回來就去見他,自己是個老大爺們,砍脖子也不能縮頭。等他從被窩裡爬起來,揉了揉眼睛,看到自己房門外頭竟然有個黑影佇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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