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喜歡你呀(1 / 1)

如今時局特殊,大家都很注意在席間不去談論政務,當然若是會談及朝中之事,便不會讓歌伎前來了。陳景裕跟著李映白一道來的,卻隻能遠遠站在角落裡,他不過是個侍從,當然不能入席,可大家坐下吃喝了沒一會兒,李映白卻對他招了招手。雖說此時歌伎們開始執著牙板唱了起來,席間的幾位大人們的目光都落到了她們身上,可李映白在主座,他的一舉一動大家都暗自留心著。陳景裕以為這是有什麼事要吩咐自己,於是輕輕走上前,恭恭敬敬地附耳過去,李映白卻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座,低聲道,“你也坐著。”陳景裕吃了一驚,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場合,於是壓低了聲音答,“不了,我在一旁守著就好。”李映白卻沒看他,徑直伸手去斟了一杯酒,放到身側的酒案上,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我讓你坐,坐就是了,怕什麼。”他輕輕地道,臉上淡淡的,毫不在意。陳景裕坐下時,都能感覺到那幾位大人的目光都無形的彙聚到了自己身上。這的確是讓人吃驚,哪有下人與主子同席的道理,簡直是沒了尊卑,若是那些宗室長輩們見了,怕忍不住要說一聲沒規矩,可如今席間的人哪個敢置喙,隻能裝作尋常一般。不過都在心裡暗道,雖早就聽聞嘉王殿下對府中的下人十分和善寬仁,沒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想來還是因為是從民間回來的緣故,才會不通禮儀,處處露著小門小戶的粗淺。陳景裕隻能也假裝大家都沒有注意到自己,麵上十分平靜,內心卻暗暗怨李映白不知發什麼瘋,這還不如自己在一旁無人關注時自在呢。可沒多久,他就無暇再緊張,因為目光很快就被那些歌伎吸引過去了。這個時節了,外頭的風一陣緊似一陣,可這裡頭點著炭爐,門窗都掛著隔簾,案上又煮著熱氣騰騰的酒,暖得讓人覺得已經入春,那些歌伎們也都穿著輕薄的衫子,那執板清唱下去了之後又有幾個彈琵琶的,彈的曲子陳景裕聽都沒聽過,隻覺得高雅清貴,於他從前在滁州花樓裡聽得那些小曲高下立見。教坊司出來的歌伎當然不同,若隻說容貌,那京中曲江外的秦樓楚館裡也不知多少豔名遠播的姑娘,可那些風塵之地調教出來的,難免一身俗媚,這些達官貴人們隻有私宴才會請哪個館閣裡的頭牌到自己府上,也不敢聲張,但凡是這樣場麵上的宴席,都不會讓那些人來。教坊司出來的,容貌大多是些清麗脫俗的,並不會濃妝豔抹,看著清淩淩的,可這些彈唱舞樂的本事卻是無人能及,這些姑娘們多少年都在園子裡苦練,學琴學琵琶都是跟著名師,那樂聲一出來,席間其他人聽過了還好,陳景裕初初聽來,隻覺得渾身一個激靈。他看得入神,坐了半晌一筷子都沒動,也沒發覺有什麼視線落到自己身上。李映白眉頭微皺,卻又不好發作。琵琶之後還有樂舞,跳的是綠腰,那舞姬一把腰肢柳條一般,舞袖靈動婉轉,似遊龍飛舞,初時還和緩,到後麵越跳越急卻絲毫不亂,陳景裕目不轉睛地看著,連眼都舍不得眨一下。大概是那幾位大臣特彆的準備,那舞姬跳到最後旋上身來,一邊舞著,一邊拿起了酒壺,纖指柔柔,替李映白斟好了酒。可那舞姬沒料到嘉王身邊還坐了一人,她本是斟了主座便可,可主座上坐了兩人,她舞步不停,又也依樣為陳景裕斟了一杯,離去時,身上的飄帶也從他麵前掃過,留下一陣香風,叫人沉醉。李映白的臉色已經有些維持不住了,他叫這家夥坐下是擔心他沒墊肚子會餓著,他倒好,東西一口沒吃,可一雙眼睛卻早已經被那些舞姬們牽走了,連自己瞪了他好幾眼都沒看到。陳景裕正看得起勁,身前卻伸來一雙筷子,夾了一塊肉到他碗中。李映白的動作快,在座的都看著舞池中不曾發覺,陳景裕當然看到了,一轉頭,就聽到他那壓低了的,惡狠狠的聲音,“再盯著看,回去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好在舞就跳兩支,等那些舞姬撤了,李映白便借口不勝酒力,其實那幾位大人都知道嘉王在酒席上是不怎麼喝的,今日也不曾勸過酒,此時也隻是順著,將人送到樓下。那侍從也跟著王爺一同走向了王府的馬車,可王爺上車時,都不見這人伸手去扶一把,幾位大人都暗道,嘉王馭下如此隨便,更讓下人同席,難怪身邊的下人這般木訥了。當然他們沒看到,馬車走了一段後,突然又停了下來,裡頭傳來嘉王冷冷的聲音,“陳景裕,滾進來。”那位剛剛被他們腹議的下人,又直接進了嘉王的車內,馬車這又駛動了起來。陳景裕再傻也看得出李映白不高興了,但此刻卻裝傻,湊過去諂媚地道,“王爺不勝酒力,這會兒可有什麼不舒服?”李映白知道這人是在裝傻,席上自己壓根沒喝幾口酒,他哪裡會看不到。陳景裕卻又道,“王爺頭昏不昏,要不要靠到小人身上?”說著貼近身來,卻被李映白狠狠推開,“你離我遠些。”陳景裕卻不聽,還是賴了上來,低聲認錯道,“小人知錯了。”李映白並沒有再將人推開,嘴上卻還是冷著聲音道,“狗改不了吃屎!”誰料陳景裕卻笑了起來,李映白眉頭皺著更緊,陳景裕笑著湊到他耳邊,低聲道,“王爺難道不知道小人唯一改不了的是什麼?”他的聲音在耳畔,而鼻息又掃在脖頸處,這兩處都是李映白的敏感處,這一句話說完,無端惹起他臉上一陣紅暈,自己隻留意到他靠近時的觸感,哪裡還聽清他究竟說了什麼,當下隻下意識答道,“什麼?”他問的是他方才說了什麼,聽著卻像在問他話中那樣東西是什麼。陳景裕笑得更厲害,卻怕惹他惱怒,不敢發出聲,卻還是看到了嘉王殿下那發紅的耳廓,這個人慣愛裝腔作勢,每每裝得冷靜自持,害羞的時候麵上看不出,可隻要看一看耳朵,一準紅彤彤的,立馬就泄了底。陳景裕在席上也就喝了一杯下去,卻覺得自己也不勝酒力,醉得厲害似的,大約是因為眼前這個人,比什麼佳釀都更能讓他沉迷。他難以自持,吻了吻那紅紅的,可愛至極的耳垂。“是喜歡王爺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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