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要命(1 / 1)

孟春亭轉頭看到門口站著的李映白,並不作理會,繼續施力,此刻陳景裕已渾身冷汗,臉色煞白,痛得無法忍耐,又是一臉慘叫,“啊啊!”李映白看著眼前一幕,孟春亭臉上的笑意如此明顯,他沒有廢話求饒,也並未再猶豫,衝上來一拳就揮了上去。掌上的力道突然減去,陳景裕猶如窒息之人忽然吸到空氣一般,右掌掌背上,指節間的淤血成了連片青紫狀,痛得已經快要失去知覺了,可他來不及多看,腦中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阻止李映白。李映白的第二道拳頭被陳景裕給拉住,他收回拳勢,這第二拳完全是因為方才急怒之下失去了理智。陳景裕此時才真的著急了,紅著眼對他道,“你不是走了麼!”孟春亭受了一拳,此刻站定了身子,看了看李映白,又望向陳景裕,“我倒是忘了,聽聞你和此人已經成了姘頭,這是上趕著要和你同甘共苦呢,陳景裕,你能耐啊!”李映白的拳頭還捏著,外頭的獄卒們已經湧了進來,沒瞧見方才發生了什麼,卻見同知大人臉頰上帶有一道紅印,他急忙側過身,不讓來的人瞧見。就在這時,外頭急忙趕來一個小廝模樣的人,那小廝趕進來,在孟春亭耳邊低語了幾句,孟春亭便急衝衝跟著走了。他走得急,也沒交代要如何發落,司獄司的人都跟李映白相熟,便讓他趕緊離去。陳景裕先將他送回桐花巷,一路上兩人依舊沉默不語,直到下車時,陳景裕才沙啞地開口,“李映白,你能不能改一改你這莽夫脾氣,動不動就跟人揮拳頭,遲早會惹下禍事你知不知道!”與他激動的情緒相較,李映白臉色十分平靜,隻淡淡道,“若他再繼續用力,你這手就廢了,你知不知道?”“我的事不必你來摻和!”陳景裕冷冷道,“此事由我而起,我也會解決掉,你我沒什麼相乾了,今日見到景嶸是承了你的情,也至此一次,往後我的事,也不必你操心。”陳景裕說到後麵,眼神早已不敢再看向他,李映白卻不躲不避直直看著他,聽了他的話後,過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道,“好。”--回到大宅,陳景裕才知道孟春亭為何急匆匆走了。陸晚箏已經從孟府回來,並告訴他,自己已經見到了孟春亭的夫人,那位尤首輔的千金。陳景裕有些緊張,問她都說了些什麼。陸晚箏卻笑著搖了搖頭,“我是去求這位尤小姐,不,是孟夫人,隻說了一些家中情形,希望她能幫著說說情,女人的心腸總是比男人軟的。”陳景裕卻道,“可那是首輔家的女兒,且還是庶出,怕未必就是個菩薩心腸。”“總比就這麼束手無策好吧,對了,景嶸怎麼樣了?”陳景裕眼神有些躲閃,嘴上卻道,“挺好的,沒受什麼重刑,還讓我給你帶話,讓你不要擔心,他不會有事的。”他這謊話說得跟真的似的,陸晚箏也不是信沒信,雖點了點頭,可神色卻並未見好到哪裡去,隻喃喃道,“那就好……”直到回到房中,陳景裕癱坐在床上,整個人在此刻終於鬆懈下來,他伸手掩在麵上,雖沒有發出聲音,雙肩卻微微抖動著。獄室裡,景嶸的境況仿佛噩夢一般,讓他不敢回想。他也不敢將實情告訴晚箏,可是想要永遠瞞住是不可能的。即便景嶸能活著脫罪,可他那一雙腿,怕是也難保。--孟春亭娶的那位尤氏夫人,雖不是什麼活菩薩,可到底還是個女子,容易動惻隱之心。陸晚箏既想法子找到她,一番傾訴之下,也叫她頗為動容,她便對孟春亭道,“春郎,陳家那案子,要是所犯不是什麼重罪,就從輕發落吧,那陳夫人說,你與她家大伯也是舊識,你初回故土,彆叫這些人議論你不講情麵。”孟春亭隨即便點頭答是,唇邊浮著笑意,一臉溫情,眼底卻帶著一抹厲色。他的確是疏忽了,沒想到陸晚箏竟然這麼大膽,他又偷偷打量了一番妻子的神色,確定陸晚箏沒有說漏什麼彆的話。陳景裕讓來財去桐花巷盯了好幾日,來財回話,“李公子這幾日都照常當差,沒什麼異樣。”孟春亭竟然沒有對李映白出手,這雖是讓陳景裕鬆了一口氣,卻仍是忍不住擔憂。難道是那位尤小姐真的心腸好,勸得孟春亭變了念頭?他來回踱著步,想了一會兒,又搖著頭低喃道,“不成,還是得想法子……”陳景裕雖知道,如此倉促,李映白難免會起疑,可眼下他也考慮不了再多了,景嶸的安危還迫在眉睫呢,隻能用想到的法子試一試。不過,出乎他預料的是,李映白接到書信後,並沒有明顯疑心。他的心思都全幅係在了信中的內容上。那信是從桐廬來的,當初他將顧文瑛從姑子廟裡帶了回去,因為陳景嶸的相助,顧家也脫離了危機,顧家當然知道這是因為他李映白的緣故。他當時就跟顧家母子提了一個要求,就是好好為顧文瑛挑一位好夫婿,讓她早日出嫁。李映白還記得,是在老太太過世後不久,文瑛的婚事定下的,旁的都還好,隻是要嫁去桐廬,桐廬距滁州實在是太遠了,他擔心他這妹子往後受了什麼委屈都沒人撐腰。可顧文瑛卻親自來勸他,還說人是她自己挑的,她就是想離父兄遠一些。她出嫁時,他親自送親過去的,那姑爺瞧著還算溫和體貼,是個能讓人放心的人。前不久,文瑛更是送了消息來,說自己有了身孕,李映白聽了高興,還回了信過去,說等她孩子出世,他便去桐廬看她。誰知這時候,他竟然收到文瑛送來的信,讓他過去給她做主。她究竟是受了什麼樣的委屈,信裡說得語焉不詳,這樣更讓李映白擔憂,顧文瑛並不是什麼大小姐的性子,若是都到了來信讓他去替自己做主的地步,那絕對是出了什麼大事。她還懷著身孕,在桐廬舉目無親孤身一人……李映白來不及再多想,打點好後,就往桐廬趕去。桐廬離滁州數百裡的距離,單單花在路上的時間就得有十餘日,等他到了桐廬,顧文瑛也自然有法子將他留下。雖然眼下孟春亭並未對李映白動手,可那日,他受了那一記拳頭,以他那睚眥必報的性子,怎麼可能全然不計較。可隻要李映白不在滁州,任他再是翻雲覆雨也鞭長莫及,即便日後還是要回來,這比眼下正在他氣頭上,等著任他宰割來得強。李映白那性子,若不是用這樣的法子賺得他出城,他是絕對不會願意出去避風頭的。陳景裕想到他趕到桐廬,從顧文瑛那裡知道真相,不知要氣成什麼模樣,唇邊就止不住浮起笑意,可一想到那一晚,他衝進花廳,對著孟春亭毫不猶豫就是一拳,心中又有些苦澀。這樣想著,又想到了初見他的那一晚。那一晚的記憶對陳景裕而言太過深刻了,那漫天的銀輝,仿佛一場夢境,他站在自己身前,那樣驚心動魄的一眼。祝生說,喜歡他李映白,那是要命。陳景裕低下頭,笑著。可不是麼,這世間怎麼就有這麼一個人,還叫他遇上了,真要命。笑著笑著,眼睛卻又紅了,也脹得發疼,他搖了搖頭,低語道,“可是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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