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鬼祟(1 / 1)

他看著陳景裕道,“這麼涼,你先去屋裡坐著。”陳景裕覺得自己實在沒出息,方才被捏了捏手而已,心跳差點要停住了,想他遊戲花叢這些年積攢的經驗,竟是忘了個乾淨。陳景裕聽他的話,去正屋裡坐了,過了一會兒,李映白才出來,手裡端著一杯熱水,遞到他手裡。“捧著,捂捂手,”他語氣依舊很生硬,“我在家不習慣燒炭,你喝點熱水下去能暖和一些。”陳景裕一邊接過熱水,一邊仰頭癡癡地看著他,“我不冷,我心裡可暖呢。”李映白忍了忍,才沒有將那杯燙水潑到他臉上。“還有一個東西,”他冷冷對陳景裕道,“你先好好坐著。”陳景裕便乖乖捧著熱水坐著,嘴角笑得要裂開似的,沒一會兒聽到李映白又從廚房回來,忙收斂了一些笑意。李映白手裡拿了個碗,陳景裕仔細一看,等把碗裡的東西看清楚時,眼淚都要出來了。李映白神情有些不大自然,將那碗也遞給了他,卻挪開目光沒去看他,“等這麼久,肚子也餓了吧,家裡沒彆的,剛剛順手給你煮了幾個蛋,你吃了吧。”陳景裕放下熱水,伸出雙手去接過來,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李映白,低聲道,“映白,你真好!”李映白神情更不自然了,板起了臉來,“吃完了就回去吧,都這麼晚了。”陳景裕心中是百般不願的,他雖然也知道自己不能真在這兒賴一晚上,可能多待片刻折好啊。這些日子,李映白就一直在外辦案,兩人相見的時候寥寥無幾,真是太難熬了。可若是自己賴著不走,映白隻怕會更加抵觸厭煩吧,陳景裕想到自己明明下定了決心要慢慢來的。他又看了看自己碗裡那三顆雞蛋,心裡暖烘烘的,什麼委屈都給撫平了。他都給自己煮雞蛋了,夫複何求?人不能太貪心了,慢慢來……陳景裕在心裡默默這樣對自己道。--李映白在巡捕衙門待了些時候,慢慢也熟悉了,他性子有些冷,和同僚們關係處得也並沒有太過熱切。日常出去巡邏都是兩人一班,和他搭檔的那個叫張緒的,見他是新來的,想著要賣賣資曆,言語間總拿晚輩壓著他,李映白脾氣雖然暴,卻並不是個錙銖必較的人,張緒嘴上不饒人他每次也都不怎麼在意。張緒愛喝酒,每次兩人出去巡街,他都讓李映白一個人去,自己躲到酒樓裡麵去喝酒聽曲去了,捕快這一行,俸祿雖不算豐厚,可彆處的油水卻多,求上門的人也多,孝敬的銀子自然不少,張緒一天有的是去處,逍遙得很。李映白見他每次都開溜,也沒有放在心上,他不喜歡和這張緒相處,渾身都是酒氣不說,說話也粗俗,每次巡街,沒少去占那些店鋪商家的便宜,他一個人樂得清靜不說,也免得那些人受張緒的盤剝。他也接了一些案子,彆說,也不知是那些案子確實太尋常了,還是這世道太太平了。他經手的案子往往很快就解決了。譬如前些日子,書院街一戶人家丟了銀子,總捕交給他去查,他這剛查了一天,什麼頭緒沒理出來,那戶人家就已經去銷了案子,走之前還對他感謝了一番,說是那賊人是被他所震懾,這才把銀子還回去的。再譬如,前日浣衣巷有了老伯被醉漢打成重傷,他受命去將那人給尋到,他去查了,可當時深夜並無什麼路人,那一段路又黑,老伯壓根沒將人看清楚,李映白還想著,這次查不出來,案子削不了,回頭隻能扣俸銀了。誰知又是第二日,有人自己來衙門裡投案,說是自己醉後打上了老伯,他醉酒傷人原也不算什麼重罪,在牢裡待了幾日,那人還給那老伯家賠了一筆數目不小的銀子,老伯家裡人也再沒什麼好說的,這案子就這麼給破了。其餘同僚,難免有懸而未破的案子,獨獨到了李映白這兒,數目案子都迎刃而解,大家都說他有些手段,連總捕也對他另眼相看。這日他出去巡街,難得張緒也在,大約是想去街上撈些油水,兩人走了一路,走到集市時,張緒突然收起吊兒郎當的神情,拉住了李映白的手,“跟我來!”李映白一頭霧水,卻想著張緒經驗老到,必是出了什麼事,便跟著躲進一出巷子裡。那巷子裡有幾戶人家,張緒拉著他躲在一戶門口,這樣從巷子口往裡望著就看不見。不一會兒,那巷子口就傳來催停馬車的聲音,張緒聞聲,身形一動就已經衝了出去。馬車上的人正準備掀車簾往外望呢,隻感覺車身一震,正是張緒衝上前一腳踹到車輪上。“給老子下來,”張緒按著腰間的刀,衝著馬車裡的人喊道,“那個不長眼的,敢偷摸地跟大爺?”車夫已經被嚇傻了,車內的人也趕緊掀了簾子出來,張緒一見裡頭的人露了頭,伸手就去拽他的衣領。“你是什麼人?鬼鬼祟祟的,跟了大爺一路了吧?是不是要打劫的?”張緒怒道。不得不說這張緒的確是經驗老到,即便在鬨市裡,也能敏銳地察覺到有人在跟蹤自己,可看得出他也缺幾分腦子。怎麼會有人坐著馬車來打劫的……李映白扶了扶額走上前,對他道,“張大哥,誤會了。”張緒回頭看他,一臉疑惑,“什麼誤會?”李映白指著他手裡拎著的那人,強忍著情緒道,“這人我認識,是找我的。”陳景裕聽了也忙道,“是是,這位捕快大爺,我就是見了映白,想上前跟他打個招呼而已。”張緒這才鬆開了口,哈哈笑了起來,“那的確是誤會了,得罪了小老弟。”他拍了拍陳景裕的肩膀,然後對著李映白道,“李老弟,既然是熟人,那你們聊,老哥我去找酒吃了。”張緒走後,李映白神情還是冷冷的,陳景裕忙下車來,對著他解釋道,“我剛剛看到你在巡街,就想著來跟你打個招呼,沒想到還鬨出了這麼個誤會,嘿嘿……”李映白看了看他,沒好氣道,“行了,彆裝了,說吧,你跟了我多久了?”“什麼多久,”陳景裕還打算睜眼說瞎話,“我就是在街上碰巧瞧見你了。”“陳景裕,我最近是對你太好了,我看你是記吃不記打。”他捏了捏拳頭。陳景裕還真怕他又揍自己,忙縮了縮脖子道,“好了,我是從早上跟著你出門的,這不是也沒事兒做麼,就想著跟來看看你們捕快平日都做些什麼,我就是好奇而已。”李映白又瞥了瞥他,“我說的多久,是問你跟著我幾日了。”陳景裕見躲不過,這才老實交代,“就,就三五日吧。”李映白知道,這天數他肯定是縮了水,也沒有再追問下去,隻寒著臉對他道,“你彆在這兒給我搗亂了,回家去。”陳景裕有些委屈了,“我這不是想見你麼,自你去了府衙裡當差,早出晚歸的,我能見到你幾回,你是不會有這樣的感受了,可你知不知道,我每日什麼都乾不了,時時都在想著你到底在做什麼,想著你成日在外頭跑,我就擔心得不得了。”李映白拿目光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你難道是還要來保護我?”“我知道,你有功夫,我並不能保護你,可隻要能看得見你,我心就安定下來了,看不見我就是坐不住。”他一邊說,一邊瞧著李映白的神色,怕他真的嫌自己煩,生自己的氣。“你先回家去,我今日當完班,早就回家就是。”李映白硬硬地道。陳景裕怕他再察覺,便隻得回了家去,可卻是真的坐不住,早早就到桐花巷來等著了。李映白今日果然回來得早些了,手裡還提了些包好的熟食和一壺酒,陳景裕瞧了瞧那分量,顯然是算了自己在內的。兩人一起回了院子裡,李映白便去拿了碗盞也燙好了酒,李映白本是打算陪他喝幾口的,可才喝了兩杯下肚,陳景裕就伸了手來攔住了,“你少喝些,彆喝醉了。”李映白看了看他,那目光竟有些驚訝地樣子。陳景裕不無惋惜地道,“我不是不想同你喝酒,是你明日要早起去當差,我擔心你醉了明日身體不舒服。”李映白竟溫和地說了句“好”,就乖乖放下了酒杯。陳景裕心裡又有些後悔,怪自己太心軟了,就應該由著他喝的,等他醉了自己便沉醉對他上下其手,難道不美?卻偏偏狠不下心,擔心怕他不舒服。不知是因為喝了酒,還是方才那句話,李映白放下酒杯後,神情就莫名柔和了許多,還提筷子給陳景裕布了菜,嘴裡低聲道,“你往後彆去跟著我了,安生在家裡待著。”陳景裕待要再辯駁幾句,就聽得他道,“往後我少同他們出去吃飯,當完差了就回來就是。”陳景裕心頭一喜,頓時就軟得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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