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吻(1 / 1)

“居然還說自己有什麼好的,”陳景裕歎了口氣,喃喃道,“李映白,有人已經稀罕你稀罕得不知道要怎麼辦了,你知不知道……”李映白也不知從何處抓到一絲清明,微微睜眼道,“誰?”陳景裕沒有回答,隻一陣笑著,笑了一會兒,又去低聲喚他,“映白,映白,玉官?”李映白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眼皮又闔上了。陳景裕緊張地呼吸都有些穩不住,緩緩地湊近了,隻是他的氣味入鼻,陳景裕就覺得自己渾身已經燒了起來。他就停在李映白的頸側,心裡仿佛脹鼓鼓的,不知道要怎麼辦,隻能又喚他,“玉官……”李映白隻依稀聽得有人在喚自己,尤其在喚自己的乳名,便什麼戒備都沒有了,隻應了一聲便微微轉頭去,“嗯?”偏這麼巧,連陳景裕都被驚住了,原來李映白一轉頭,雙唇竟從他的唇上擦過。陳景裕愣在那裡,拿舌頭去舔了舔自己的唇,其實能有什麼味道,至多是酒氣,他卻像嘗到了蜜一般,連呼吸都加重了。“好玉官,你彆難過,哥哥教你一招,”他在李映白耳邊低聲說道,“隻會叫人更稀罕你。”李映白壓根什麼都沒聽明白,隻低低應了一聲,“好……”陳景裕得了他這一聲,徹底沒了顧忌,先是伸了一隻手,墊在他的腦後,又傾身上前,將他徹底壓到窗扉格子上,拿手給他的頭當肉墊子,然後就低頭吻了上去。李映白的性子不似尋常人,活了二十幾載,即便當初去春芳院見潘小宛,也沒有逾越過半分,連潘小宛指頭都沒碰過。陳景裕卻不同了,他出入歡場這麼多年,最拿手的便是這些手段,他身邊一天鶯鶯燕燕紮堆,除了圖他的錢財,還有便是隻要被他沾了身便難以抵禦。親吻這樣的事,對陳景裕而言再精通不過,畢竟從前他這雙唇吻過的,也多是勾欄裡那些慣會這些技巧的姐兒。初時李映白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陳景裕的舌頭徹底抵進去,他正準備睜眼,陳景裕卻已經先一步將空出的那隻手蓋住了他的眼睛。就這樣,陳景裕一隻手墊在他腦後,一隻手蓋住他雙眼,最靈活的卻是舌頭,使出一切手段,讓李映白再無招架之力。小二再上樓去添樓的時候,一推門便發覺門給扣上了,他敲了敲門,低聲道,“爺?”裡頭傳來低低一聲呻吟,細絲一般,讓人幾乎以為是錯覺。等門被打開,他便看見李映白幾乎是伏趴在了桌上,他自然是認得李映白的,便問道,“李公子醉了麼?”陳景裕點了點頭,掏出銀子來結了賬,也不用他找補,隻自己去扶李映白,那小二一見便要搭手,可手還沒觸到李映白的袖子,就聽得陳景裕急道,“彆碰他!”大約也察覺自己反應有些大,於是降了聲音道,“我扶著他就是。”--李映白那日喝醉,被陳景裕扶回家,到第二日才醒,也記不得具體發生過什麼了。隻依稀間做了個夢,夢裡似乎和人在唇舌糾纏,還有人在耳邊喘著氣問他“舒不舒服”。他想,自己怎麼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就算做了什麼夢,也不算什麼,便再沒多想。過了幾日,陸仲軒卻忽然差人來請他,說是有事要同他商議。李映白一頭霧水,等見了陸仲軒,見他麵色沉沉的。“怎麼了?”“映白,”陸仲軒對他道,“趙家退親一事,怕是有人在背後搗鬼。”趙家退親一事,李映白已經沒放在心上了,這些日子在想的,也不過是要怎麼跟奶奶交代這件事,怎麼說讓能老人家少一些失落和擔憂。於是便不以為意地道,“這有什麼好搗鬼的。”“當時趙家找我去說退親一事,我就覺得古怪,怎麼突然就變了,”陸仲軒對他道,“我便讓人暗中去從他家下人口中打聽,果不其然,是有人去對趙舉人夫婦倆說了什麼。”李映白聽了這才正色地問,“說什麼了?”“說你當初會揍那陳景裕的緣由,你知道外頭大家都傳的是……”陸仲軒說到此處,咳了咳道,“說他覬覦你,這才逼得你出手。“這樣的傳言隻會讓人覺得是陳景裕太過荒唐。可不久前,有人去給趙氏夫婦說,你是為了一個花樓裡的姐兒,而那人還被陳景裕梳籠了去。“那人還添了些口角,那趙氏夫婦一聽,便覺得你不僅愛去花樓尋歡,還因為一個女人就如此衝動,這才想著退親。”李映白的神情也有些凝重,可想了一會兒又道,“罷了,不管誰去說了什麼,此事既然已經如此,便隨了它去吧。”陸仲軒歎了口氣,“我知道,你對趙家姑娘其實也並不上心,你啊,我瞧著其實對潘小宛,也是憐惜多過了愛意,不過,我隻是覺得這陳景裕,實在過分!”“陳景裕?”李映白出聲道。“不是他還有誰,我都打聽出來了,在趙家夫婦跟前嚼口舌的,是城北俞家公子的妻嫂,滁州城就這麼大,總能搭上關係,俞家公子俞祝生是陳景裕拜把子的兄弟,這事歸根究底不也是陳景裕做的。”“即便是俞祝生,也未見得就是陳景裕叫他去做的,或就是個巧合。”陸仲軒疑惑道,“你怎麼反倒替那陳景裕說起話來了,你且想想,你出手是因為潘小宛這事還有誰知道?“哪個男人無端端會跟人說起這個,俞祝生同你有什麼過節,繞這麼一大圈子,不是為了陳景裕是什麼,這陳家買通獄卒對你動私刑也罷了,怎麼如今還沒完沒了了。”他說完,去看李映白時,見他臉上沉沉的,卻什麼都沒有說,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仲軒多謝你費心,不過往後也不必再為此煩惱,這事既然已經過去,就讓它過去吧。”--那日陳景裕回到家中,隻覺得每一步都似踩在雲端的。臉上的笑根本掩都掩不住。潘真兒蹲了他好些日子,見他回來笑得滿臉春風的樣子,心裡便篤定他這又是在哪兒遇到什麼狐媚子了。當下便纏了上去,陳景裕卻像避什麼一般的避開。從前在眼裡也是千嬌百媚的人,如今他看著跟蘿卜白菜一樣,絲毫引不起心動,隻能好言好語地哄著,終於將她給哄走了。可這潘真兒心裡卻已經沉了一塊大石頭下去,等著夜有些深的時候,又跑到陳景裕的屋子外頭,想看看裡頭有沒有什麼動靜。她靠在窗邊,果然聽到裡頭有哼哼唧唧的聲音。好啊,難怪說這些日子對大家夥都這麼冷淡,果然是有了新歡。她又將耳朵貼得近了些,想聽出哪個小蹄子的聲音,可聽了半天卻隻聽到陳景裕一個人的聲音。可他那聲音分明是帶了情欲的,又不住喘著氣,潘真兒再熟悉不過他這動靜,知道這分明是動了情了,又聽得他低低喚著什麼人。她凝神仔細去聽,終於是將那名字給聽見了,你聽得陳景裕啞著嗓子低低叫喚著,“玉官,玉官……”玉官,潘真兒在心裡念著這兩個字。這輕浮的名字,一聽就是什麼花樓裡的姐兒,要麼就是那些瓦舍裡的伶人,總之肯定是個狐媚子。她憤憤地想,爺果然是被外頭那些女人給勾走了魂。--陳景裕實在按捺不住,他也想著,若是日日上門,以李映白那個性子,肯定是會更加煩的,但他留在家裡,隻覺得度日如年。一日沒見到他,就跟掉了魂似的。即便他從前是遊遍花叢的人,也從未有過此般的心境,等到了桐花巷,他先在外頭站了一會兒,怕自己這一副喜不自勝的樣子被李映白窺破什麼,等整理好了情緒這才上去敲門。是李映白來開的門,一見是他,神情微微有些變化。茯苓告訴他,老太太睡著了,因為昨晚後半夜咳得睡不著,到現在才好容易緩和一點,所以睡過去了。既然是這樣,陳景裕也不好再多待,可他又不想就這麼走了,腦子裡轉來轉去地想主意,要怎麼找理由能和李映白多待一會兒。還沒等他想出來,就聽到李映白開了口道,“我送你出去。”他忙道,“既然老太太休息了,你也無事,今日天氣好,咱們出去走走,也不能成日就在這一方院子裡。”李映白已經走到了門外,長身玉立,此刻抬頭看了看天,然後淡淡問他道,“天氣好?”陳景裕看出去,外頭烏雲黑壓壓的,一看就是蓄積著一場大雨。可此時李映白站在院中,因雨前不止的風穿堂而過,將他衣擺給吹拂起來,他即便一身布衣,竟也有了些飄飄欲仙之感。這讓陳景裕看了,更加舍不得走了,想要再說些什麼,卻又找不到理由。李映白的臉色已經有些沉了,示意他道,“走吧。”陳景裕隻得闔上扇子,往外頭走去,還沒走到院門,忽聽得李映白在身側問道,“趙家退親的事……”此時風大,讓他一時間沒聽清,便轉身道,“什麼?”“趙家退親的事,是不是你使了人去說的?”李映白靜靜地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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