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來喜(1 / 1)

李映白將人送到門口,陳景裕讓來財送周大夫回去,來財卻有點擔心,他看了看李映白,怎麼看都覺得他的臉色可不大好。周大夫坐著陳景裕的車走了,他回頭看了看什麼話都沒說的李映白,“怎麼,不想聽老太太的話?”李映白寒著臉,卻還是道,“走吧。”陳景裕臉上笑意放大,搖著他那把拿來附庸風雅的紙扇,大搖大擺地往外頭走去,一邊走一邊道,“好像巷子外不遠就有一處酒樓,我也不想讓賢弟你太過破費,就那兒吧。”兩人在樓上雅間裡坐定,一會兒夥計上了酒菜,陳景裕拿著酒壺先伸了手去給李映白斟酒,卻見他橫出一隻手來擋住。“我不喝,你自己喝吧。”他冷冷道。陳景裕仿佛聽錯了一般看向他,拿著酒壺的手也停在半空,過了半晌才笑了起來,“老太太讓你請我吃酒,敢情你就打算讓我自己喝自己的?”“不然呢?”李映白冷哼一聲,“陳景裕,你覺得跟我很熟麼?”陳景裕磨了磨後槽牙,點了點頭,“成,你厲害!”他徑自給自己杯中斟滿,“我自個兒喝,你就好好看著吧。”李映白果真就那樣,靜靜坐著,既不拿起筷子,也不碰酒杯。陳景裕頗為賭氣地一杯一杯下肚,等看到李映白氣定神閒的樣子,慢慢心裡的氣又散了,他一邊喝酒又一邊偷偷打量他。怪道人家都說什麼秀色可餐,這家夥怕不知道吧,有他這麼一張臉在旁,即便什麼都不做,一個字都不說,也足夠賞心悅目讓人心生歡喜。一轉眼,一壺酒就已經喝光了,李映白看了看,正準備開口,陳景裕卻已搶先喚了夥計,“再給爺滿一壺來。”他心裡痛快的想,這人還不知道呢,他彆的不行,就是能喝,他不肯和自己一塊兒喝,那他也讓他耗在這兒。等又一壺酒下腹,李映白倒依舊坐得挺直,倒是陳景裕自己,忽的長歎了一口氣,對著他道,“你說你這個人,氣性怎麼這麼大呢?是你揍了我,我還沒生氣,怎麼你倒見了我跟見了仇家似的。”李映白瞥了瞥他道,“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揍你?”“你吧,就是對我太有成見了。”陳景裕搖搖頭道。李映白卻忽然靠得近了些,看著他沉聲道,“陳景裕,我弄不清你打的什麼主意,但往後你彆再到我家裡去,這是警告。”陳景裕倒真有些不高興了,把酒杯啪的一下放在桌上,笑了笑道,“怎麼,你又要揍我是麼?”李映白就那麼看著他,陳景裕仿佛是豁出去了,“我要是怕你我第一次就不會登門,老太太可是讓我常來,我聽她的。”就在他以為李映白會發火的時候,卻見李映白胸口起伏,抿了抿唇後對著他道,“你不是就想我跟你道歉麼,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要我怎麼道歉?”陳景裕怔怔看著他,又好氣又好笑地道,“你覺得,我繞這麼一大圈,送醫送藥的,隻為了接近你奶奶,然後逼著你給我低頭道歉?”李映白沒有回答,卻也沒有反駁。陳景裕真給氣著了,自己苦笑了一下,又轉頭去看他,“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討厭一個人呢,看著他活受罪才是最樂意的,比如當初就直接讓你在牢裡,叫獄卒繼續折磨你,而不是還要使了銀子讓人將你放出來。”他話出口,李映白的神情也有了波動。那日陳景裕去牢中看他,他想著這人怕是想來看獄卒是怎麼對付自己的,可出乎他的意料,自那日陳景裕走後,獄卒就再沒對他動過私刑,他還聽到獄卒來送飯時嘀咕道,“想不到啊,你居然還和陳大公子有些交情。”後來沒多久,他就被放了出來,心裡也有些疑惑,如今聽陳景裕這麼說,心裡也就明白了一些。陳景裕卻忽然叫了他一聲,“李映白。”李映白看過去,他不知道陳景裕是喝得有些醉了還是清醒些,隻見他微微偏著頭,看著自己問,“我怎麼就不能跟你做兄弟了?”李映白也一直看著他,仿佛是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潘小宛,要不要我把她送給你?”李映白卻怒道,“陳景裕!你把小宛當什麼了?”陳景裕又笑了笑,“不瞞你說,我外頭結交的朋友多了去了,你李映白還真算不上什麼不得了的人物,可我覺得你不錯,即便你揍了我,還鬨得滿城皆知,叫我顏麵掃地,我也打心底覺得你這性子耿直,值得交!”他說著又繼續倒酒,“我也知道,我外頭那些朋友,隻是一塊喝酒吃肉圖一樂而已,你是個有骨氣的人,我陳景裕看得起你。”李映白的神色雖不似最初那麼冷了,卻還是淡淡道,“可我和你陳大公子不是一路人。”“怎麼,你看不起我了?”陳景裕看著他問,“你了解我麼?知道我是哪路人?你是不是聽了外頭那些傳言?李映白,小孩子都知道什麼叫謠言,外頭聽人碎語閒言就做了判斷,這樣的人是莽夫是蠢材,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難道自己不會判斷麼?你與我相交日淺,那就不妨再多交些時日看一看,看看我究竟是不是那麼不堪?”他連珠炮似的說了一通,李映白神色也仍是淡淡地,看了他幾眼,就在陳景裕氣得不知如何發作的時候,忽然聽到他緩緩開口道,“嗯,你說得也有些道理。”就在陳景裕驚喜萬分,甚至忍不住喜笑顏開的時候,卻見李映白忽然起了身。“你家車夫回來接你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陳景裕站起來,果然從窗外看到了樓下停著的馬車,和正準備上樓的來財。--第二日,陳景裕便讓車夫駕車,將他府上一個叫來喜的小廝送去桐花巷。李映白正在家中,聽到有人敲門,茯苓正在服侍老太太喝藥,他便自己前去開門。門一打開,外頭站著一個下人打扮的少年,正有些不安地看著他。李映白正想開口問這人的身份,就見他身後站的人,分明就是陳景裕的車夫。“公子,小人叫來喜,是我們家大公子遣了小人過來的,讓小人往後就在公子府上,好生伺候公子和老夫人。”來喜對著他開口道。李映白皺起眉頭,“你回去同他說,我不需要。”來喜卻苦著臉哀求道,“我家公子就料定您會這麼說,出門前他就已經跟我說了,若是公子不肯留我,我也不必再回府,直接讓管家將我發賣了去,公子已經讓人將我的所有東西都收拾在車上,到時候連同我這個人都彆想再回府去。”李映白看著這少年可憐巴巴的樣子,一時間沒說話,來喜見了又繼續求道,“公子,求您可憐可憐我,我們大公子既如此說,那一定也會那樣做,我就是個下人,大公子不缺我這一個下人,您要是真讓我回去,大公子心情不好,自然就讓人將我發賣了。”李映白心裡明白,這些話必然也是陳景裕教這少年說的,陳景裕遣了這麼一個少年過來,怕就是想讓他更加動惻隱,不好拒絕。他一向是個不喜歡被威脅的人,陳景裕這分明就是在威脅他,不收下這個少年就要遷怒,可李映白卻緩了神色,對來喜道,“你進來吧。”車夫回去稟報的時候,陳景裕聽了之後一下子就笑開了,“還是吃這一套的嘛!”他正笑著,忽聞房門外傳來一道聲音,“爺這是聽了什麼笑話,給樂成這樣。”陳景裕抬眼一看,隻見一個嫋嫋娜娜的身影,一身茜色羅裙,移著蓮步朝自己走了來,不是潘真兒又是誰?潘真兒走到他身側,卻徑直坐到了他腿上,伸手環住他的脖子,眉眼含嗔道,“爺你好狠的心,隻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有了宛妹妹,就看都不肯再看妾身一眼了麼?”“瞧你這話說的,”陳景裕抬手去捏了捏她的臉,寵溺地道,“爺疼你疼得還不夠?你要什麼爺沒想著法子給你弄來?”“可你都好些日子沒去看過我,”潘真兒委屈巴巴地道,拿食指輕輕戳著陳景裕的胸口,“這些夜裡,就我一個人,衾寒被冷不說,夜裡醒來怕也怕得要死,可不見爺心疼過。”“你房裡那兩個丫環呢?”陳景裕裝聾作啞道,“這樣,爺再給你買兩個貼心的回來。”潘真兒卻嘟著嘴將他抱住,整個身子都貼著他,雙唇在他耳畔低聲道,“我不要彆人,我就要爺來陪著我,好不好嘛?”“真兒,”陳景裕將她架了起來道,“你知道上次我被那李映白給揍了,內傷到如今都還未好,大夫說了,讓我好好休養,怎麼,你就這麼不顧惜你家爺的身子?”潘真兒疑惑地看著他,最終卻還是起了身。倒不是陳景裕裝得多麼逼真自然,而是以往他的德行,坐懷不亂這種事絕不可能,所以也就不疑有他。正好此時來福來稟,說是俞公子來了,陳景裕忙對著潘真兒道,“好了,我的好嬌嬌,二弟來找我保準是有什麼重要的事,你先回避,過些日子爺就去找你。”潘真兒雖是走了,卻抱怨道,“爺和俞公子有什麼重要的事,還不是四處喝花酒找樂子,反正爺說了要來看我,可不許食言。”陳景裕又連連保證,這才將人給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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