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T恤被從下往上撩起,一隻粗糙的手摸上了她顫栗的皮膚。好惡心,她下意識反應,隨即,就開始瘋狂的掙紮。“喂,過來幫忙,按這裡。”男人喘著粗氣說道。鬱楠就被一雙手按住了腳,力量之大容不得她掙紮。這一刻,她感覺到男女之間力量的差彆,感覺到了絕望和屈辱,一個炮彈像是在她腦袋中炸開,她恨著要拿牙去咬這個要摸上她胸部的男人。“你們乾什麼呢!”一個腳步聲飛快地由遠及近,是那個有些蒼老的聲音,“放開她!”三個人中明顯這個老人的話更有用,幾乎是他下命令的同時,鉗製鬱楠腳的力量鬆開了,放在她胸脯上的手也拿開了。鬱楠喘著粗氣,極度緊張之後隻感覺腦海中嗡嗡地疼,她沒有力氣去聽三個男人之間又說了什麼。等她從那種重生的無力感中攏起那幾絲絲的理智,就聽到那個蒼老的聲音說,“不會有事的。”然後那個人小心翼翼地把她T恤從鎖骨處放了下來。“你爸把錢給我們,我們就放你走。”這個聲音的普通話並不標準,帶著濃鬱的地方特色,說了幾句後,就切換成了方言,“曉禍(你彆怕),鈔票到,放你走。”鬱楠是本地人,所以她聽得懂。她沒有說話,在角落把自己團成了一個“刺蝟”。夢中,鬱楠沒有變成那個時候那般害怕的自己,她成了一個局外人,就站在那個陰冷的房間中,看著那個老人阻止強奸行為的發生,看著老人歎了口氣搖著頭走了出去,然後看著在角落裡恐懼到臉發白唇發乾、渾身止不住抖動的自己。記憶竟然那麼深刻,時隔多年,她竟然還能記得那個時候自己的腦子中在想什麼,既不是傅蓉也不是那個女人。而是封岑。還沒成年的鬱楠在麵臨強奸中止時,她腦海中出現的全是封岑,她在向上天哀求,哀求學長能出現,哀求學長能找到自己,哀求學長能救自己。即使那個時候,她和封岑已經失聯很久很久了。可祈禱和哀求並沒有真正的實現,鬱楠看著淚流滿麵的自己,歎了口氣。或許成長,或許成年,或許變老,真得能讓一個人冷靜的凝視過去。此時此刻,鬱楠在夢中看著自己被關在了那間小房子中,不敢動也不敢發出聲音,神經繃著直直的,麵容中呈現著巨大的緊迫感和恐懼感,除了間隙那個老人送來一些饅頭和水,她啃了幾口。彆的時間,她什麼都不敢做,也不敢發出聲音,就怕一丁點的動靜,又讓那兩個男人注意到自己。鬱楠坐在未成年的自己身邊,在發呆。就是這樣子狹小破舊的房子,在那個時候自己的眼中就像是一張血盆大口。不過隻是這麼一個在鄉下隨處可見的房子罷了。自己被綁架的第一天,她祈禱封岑的出現,封岑沒有出現。她不敢喝水,就怕排泄,活的像是一隻蛆蟲。老人進來,把她的上半身全部綁了起來,她不敢發出任何求救的聲音,然後就聽那老人說:“放心,這樣彆人也不好解。”竟然是以這種方式來帶給她那麼一丁點不被侵犯的安全感。被綁架的第二天,她一夜不敢睡,麵色憔悴,又驚又怕。那老人捧著一碗水進來,她不敢喝,隻是靠著土坯牆上,用口水潤濕著乾裂起皮的唇。老人似乎意識到什麼,她聽到老人吩咐著男人出門,然後又走了進來,在角落放了一個東西,那東西接觸地麵時發出了一些搪瓷觸底的聲音。之後,老人走了,還關上了門。鬱楠冷漠旁觀著自己小心翼翼得向那個聲音處摸去,彎下腰去用手摸了摸,是一個痰盂,用來給她方便的。她不敢,她不敢啊!她發出了小貓一樣淅淅瀝瀝的啜泣聲。“學長....學長....救救我.....”......被綁架的第三天,鬱楠的精神已經繃到了極限,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讓她如同羔羊一樣顫抖,直到害怕的極點、恐懼的終點。已經成年的鬱楠心中泛起了大片的憐憫,這種憐憫是日漸成熟的她對過去釋懷,她抱住啜泣的哭喊著封岑的自己,喃喃自語,“沒什麼好怕的,這個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的,你弱了,黑暗就強了,你強了,黑暗也就自然弱了。而且沒有人能真正依靠彆人過完一生,人生就是這麼殘酷,好像在一個階段,你擁有了一切,又可以在下一秒失去所有。這不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因為世上足夠悲傷的事情比這些更多更多。”她是真的看開了,她沒有沉湎於過去的苦難,就像是這些苦難隻是為了塑造她倔強的品格。她不在乎那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就像是那些人不過是命運該遇到的劫難,渡過了,便更加堅強更加冷靜自持。她強大到可以用狙擊槍剝奪他人的性命,是天職也是使命,所有的開槍都是為了保護更大的利益更多的人,這似乎就成了她回望過去的基準,就像大海,哪怕有一天巨浪滔天,也總會在某一天歸於平靜。可未成年的鬱楠又怎麼會有這種心境,在被綁架的第四天,她漸漸觸摸到了絕望,絕望之後,就是大片大片的空無。夢裡,這樣的時間像是碎片一樣呈現,絕望的鬱楠那麼傻,又那麼脆弱,還那麼愛鑽牛角尖。在等待中,終於向絕望誠服,終於向自己不想要的痛苦誠服。很多人不明白什麼能讓自己性格大變,鬱楠自己卻很清楚,不是綁匪,而是這場綁架帶來的精神上的絕對壓迫,被迫在看不見的情況之下,這間房子中任何一樣東西,任何一種聲音,這種壓迫讓這個女孩終於意識到,沒有任何人會救自己,沒有任何人能陪自己,沒有任何人能每時每刻直到永遠。被解救的那一刻,她終於倒在警察的懷中沉沉睡去,她太累了......可她的手在睡夢中仍然緊緊攥著女警的肩章,這也成為她報考警校的原因之一。既然沒有人能給她安全,沒有人能給她保護,那她就長大,長大成為一個能夠保護彆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