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的燈光打在小小的客廳中，鬱楠坐在沙發上，封岑坐在小木床上，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個老舊的茶幾，封岑溫柔的講課聲蔓延在這個小小的空間中，像是有羽毛輕輕滑過鬱楠的耳朵，酥軟而清和。“懂了嗎？”鬱楠點點頭，她的手機放在書包中，響了起來。是鬱媽媽打來的。封岑起身把客廳的空間留給她，自己跑到廚房中打開了電磁爐，從他把這裡當做秘密基地後，這個老房子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等他煮好泡麵端進小客廳時，便看見鬱楠蜷縮在沙發上，把頭深深埋在腿中，細小的抽泣聲若有似無。怎麼會有這麼愛哭的女生呢，封岑也曾想過這個問題，可當這個女生是鬱楠時，他卻並不會覺得不耐煩，反而隻是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疼了起來。“彆哭了，小慫包。”淚眼朦朧中，鬱楠抬起頭，圓滾滾的小臉上都是斑駁的淚痕，她一遍抽泣著，一邊很是愧疚，有時候她也討厭自己的眼淚，討厭這種一有事情鼻尖就會泛酸的反應。她的聲音支離破碎還帶著濃重的鼻音，“學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沒控製好.....”泡麵的香味和熱氣還在嫋嫋盤旋上升，封岑那纖長的手便把鬱楠拉到了自己的懷中，他像是在安慰一個孤苦伶仃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兔子，那般小心翼翼又那般萬分珍惜，“為什麼要控製，你哭就好。”話音一落，少女的手攀上了他的肩，像是菟絲花怯生生得伸出了枝葉，那般柔弱又那般緊密，少女溫柔的臉頰緊緊地貼在他的頸窩上，像是終於找到了家的方向，在熟悉的足夠安全感的環境中，她放聲大哭。可就算是她的放聲大哭，聲音也像是剛剛出生的小奶狗，封岑抱住鬱楠的手緊了緊，似乎想用自己的體溫溫暖這個哭泣到全身發抖的女生。倆人像是交頸的天鵝，在這個青春多雨的季節中，像是兩塊鐵烙，在彼此的心中深深印下對方的痕跡，從這個夜晚之後，似乎有什麼事情就不一樣了。黑夜鋪天蓋地，委屈病入膏肓，可隻有在黑暗中的這個小房子裡，鬱楠躺在裡屋的床上時，還會輕輕得喚著：“學長.....睡了嗎？”睡在客廳冰涼的小木床上，封岑蓋著一床薄毯，頎長的少年把自己團成一個球，聽到黑暗中柔柔的糯糯的詢問，輕笑著回應：“馬上了。怎麼了？是不是有點冷？”“不是的。”鬱楠急忙搖頭。又過了幾秒，當封岑以為這個小慫包已經睡著時，又傳來少女弱弱的詢問聲，“學長，那你冷不冷？”少年的眼中都是亮晶晶的笑意，像是除夕時這個濱海城市上空綻放的全城煙花，“我不冷。”他翻了個身，把薄被四個角都壓在身下，然後穿著整整齊齊長袖校服的雙手伸出來，枕在腦後，像是想起什麼，他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下一秒，小慫包鬱楠很是緊張的聲音又柔柔傳來，“學長，你笑什麼？”“沒什麼。”封岑的聲音不重不輕，在這個夜晚格外溫柔，“小慫包，你是不是睡不著？”“學長你是不是要睡了？那我不說話了。”“沒關係，我也睡不著，你想聊什麼？我聽著呢。”再也找不出那樣耐心溫柔的少年，在這個漫長的夜晚，那般努力而認真得聽著鬱楠說起她的過去，她那支離破碎的家庭，她那拋棄妻女的父親，和她媽媽嫁進傅家的頭尾。最終，她幽幽一歎，“學長，如果明天我就長大了該多好，我可以搬出去自己住，可以自己養活自己。”“那就搬出來。”聽完了鬱楠的過去，封岑的臉隱在黑暗中布滿了心疼和冷意。“可我.....我不能讓我媽媽難堪。”鬱楠脾氣軟，卻不是沒腦子。如果她現在從傅家搬出來，那就是打傅叔叔的臉，打了他的臉，自己的媽媽在傅家又怎麼會過得開心？她的腳上像是拖著兩個大腳鏈，那般厚重，讓她不得不妥協。寂靜中，封岑隻聽到鬱楠那長長的歎氣，把他的心攪得生疼，鬱楠懂事得讓他心疼。**“是他呀....”鬱媽媽從回憶中抽身，感觸頗深，“我還記得那次你和我大吵了一架，一夜都沒回家，我一直不敢問你去哪了，就去找了那個男生。”這次換鬱楠愣了愣，她娟秀的眉毛皺了皺。“你找過他？”“對，我怕你被騙，也怕他誘拐你早戀。”學生時代已經過了那麼多年，當時那些諱莫如深的事情此刻早可宣於口，鬱媽媽沒有隱瞞，便把那些年緊緊想要隱瞞的話都吐了出來。“就在你們學校門口一個拐角，我特意避開你，找了他，當時我便覺得他的確人不錯，雖然小小年紀，可沉穩可靠，他能夠理解我的擔憂，也像我保證了，絕不會早戀。”這個“陳年大瓜”雖然時隔很久，卻仍是打得鬱楠一個措手不及，她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不禁扶額，“媽，當時學長是我們學校校草，很多女生追他，你是從哪裡來的對我的自信，覺得學長會看上我？”一向自持冷靜的鬱楠破了功，似乎隻要在涉及封岑，都會讓她不再那麼果敢和淡漠。鬱媽媽愣了愣，“是這樣的嘛？可我當時就是怕....他喜歡你。”“怎麼..怎麼會....”鬱媽媽又想了想，想起那個男生在她麵前那麼泰然自若，小小的年紀已頗有氣勢，在對話的最後，男生認真得承諾：“阿姨，你放心，我絕不會影響鬱楠的學習。“可與此同時，我也想提醒你一件事情，在鬱楠和傅蓉的處理上，你並沒有履行好作為一個撫養者該有的責任。鬱楠很敏感，也很脆弱，可因為你，因為她愛你，所以一直在勉強自己去忍受，可這是不公平的，這對鬱楠是不公平的。”“阿姨，如果你做不到保護鬱楠，就不要阻止我去保護她，你們不護，我來護，你們都偏愛彆人，我就偏愛她。”像是撲火的飛蛾，帶著一腔孤勇.....可對於鬱楠而言，他最終還是失了信……鬱媽媽靜靜地看著鬱楠，在把彆的都坦白的時候，對於封岑這話卻重新咽回去，沒有把那個少年一腔孤勇的承諾告訴鬱楠。都已經過去了，就讓這些腐爛在過去吧，和這個已經被光陰阻隔了多年的少年相比，鬱媽媽的心還是偏向了房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