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夜風很大,刮著街道兩旁的梧桐樹“簌簌”得響,像是很多很多的人在竊竊私語,同時也呈現出和白日那烈日完全不同,極為劇烈的溫差感。鬱楠雙手插在褲兜中,正想往回走,便看見一群人鬼鬼祟祟拉著一個男人進了一條小巷,常年的狙擊射擊鍛煉,讓鬱楠的眼神極其明亮。在那巷口昏黃的燈光中,她也看清了那個被架著拖進去的男人,身材矮小臉上青青紫紫像是已經被打了一頓了。沒有絲毫猶豫,鬱楠邁著大長腿跟了上去,她雖然穿著淺色係的T恤,卻和黑夜融合一體,跟在那群男人身後,在巷子中一個拐彎一個直行,都沒被發現。巷子越往裡越深,直到走到一處歇工的工地,那群人才停下了腳步。把那矮小的男人往地上一丟,其他人的拳頭便跟著上去了。確認了是單方麵毆打的情況,鬱楠報了警。掛了電話,又打量了一下那被打之人的情況,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不能再等了。她評估了一下施暴者的能力,心中有數,便從黑暗處走了出來,依舊是那一副麵無表情的冷豔模樣,清明的眼眸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住手,我已經報警了。”那群男人先是愣了愣,然後看清來人的模樣,反而笑了,猥瑣的笑聲彌漫在這空蕩蕩的工地上空,“嘖嘖嘖,美女,住手可以,你和我們玩玩唄。”其中一個男人先是來了一句,瞬間就引著他的同夥哈哈大笑。更有甚者,已經走過來要抓鬱楠。鬱楠站在原地沒有動,冷眼看著那兩三個男人包圍過來,就在他們即將要抓住她的手時,她才動了,從大一開始,她就學習泰拳,更不用說是必備的擒拿術。黑夜中她的眼眸雪亮雪亮,可出拳發腿一秒未遲,使膝用肘發力流暢順達,練了那麼多年的泰拳,她能夠展現的力量極為充沛,一拳打翻男人的下頜骨,“哢”,她聽到了骨頭錯位的聲音,一腳踹翻一個男人的小腿脛骨。“啊!”聽到了男人淒慘的叫聲和下一秒尾椎挫在地上的響動。除了從大學便開始陪練的房魏以外,包括特警隊同事在內,誰都不知道那個一手大狙牛逼哄哄的鬱楠,比狙擊實力更可怕的是她泰拳的猛銳攻擊力。她不僅是個冰美人,也是一個武力值爆表的戰士。她一拳一腳對戰成年男子,竟然如同對峙幼兒園的小朋友。剩下的男人愣了愣,便一哄而上。這時,那巷子出口,響起了腳步聲,巷子昏黃的燈光為來人剪出一道長長的影子,他逆著光,卻在看到鬱楠時猛然停下了腳步,下意識就喊道:“住手。”這一聲住手,便讓那些男人止住了腳步,“封哥!這女人壞事。”其中一個男人忍不住抱怨道。一直背對著封岑的鬱楠才收起了拳頭,卻沒有轉身,隻是微微側過頭看了眼來人。“是你。”“明明說好不再相見,你和我,怎麼又這麼快就見麵了。”封岑笑了笑,像是在感慨這個莫名其妙的緣分。他抬了抬手,讓那一群男人先散了,男人們畢恭畢敬,“封哥,你自己小心。”等到偌大的工地隻剩下三個人,夜風呼嘯著卷起封岑的白色襯衣衣角,也卷起鬱楠的短發,伴隨著瀕死男人無助的哀鳴聲,封岑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了鬱楠,在離鬱楠兩米處,他停下了腳步,遠遠地看著鬱楠,“什麼時候學了泰拳?”似乎很好奇,又似乎隻是單純得嘮嘮嗑。鬱楠的目光一寸又一寸得打量著封岑,像是在確認什麼,幾秒後,她才回答道:“大一。”“練得挺好的。”鬱楠沒接他的話,“警察馬上來了,你不走嗎?”封岑突然笑了,“你不就是警察,你不抓我?還是放我走?”鬱楠往前走了好幾步,拉進了倆人的距離,她微微抬起頭,像是又一遍確認眼前這個男人。她的目光如此專注,讓封岑莫名其妙得感到一陣煩躁,要從胸口燃燒到他的全身,又在這樣的煩躁中猛然出現一種異常難堪的感覺。一種自己出醜被所有人看都無所謂時,僅僅那個人投來一眼的難堪。他些許躲避得彆過了臉,抬腿往地上那男人走過去,在鬱楠的注視中,他抬起腳毫不留情得給了男人一腳,“這個人背叛了我,如果不是你,他今晚就該死了。”說罷,便走了。夜風這麼大,工地中零星散落的塑料袋被刮到了半空中,黑幕之上還有一輪鬥大的月亮,照耀著封岑離開的方向,鬱楠看著他的背影像是低喃,又像是喟歎,“你乾嘛要壞給我看呢。”夜風把她的話刮得支離破碎,又把她的歎息吹得好遠好遠。鬱楠按下要去抓住封岑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問個清楚的衝動,她探了探那瘦小男人的頸脖,還有氣,隻是昏厥過去了,她拿出手機撥打了120。等警察來,等救護車把那男人帶走,鬱楠才往封岑離開的方向走去,像是追尋著封岑的腳步,去探究內心一直不想承認的事情。經過長長的巷道,在昏暗中,她的耳朵敏銳得聽到了藏在角落中的呼吸聲,“誰!”下一秒,一個溫熱的男人軀體壓了過來,鬱楠正想動手,卻在那微弱的月光中看見了來人的眼眸,是封岑,他一直沒走,似乎就在這裡等著自己。鬱楠沒動,封岑抬手把她困在了自己和牆壁之間。他像是很沮喪,低下頭湊近鬱楠,倆人的呼吸糾纏在一起,四目相對,挨的那般近。最先開口的仍是封岑。“你乾嘛還要跟過來?”“你乾嘛還要等我?”鬱楠的目光那般雪亮,一切的黑暗都不曾渲染這樣的眼眸,她乾淨正直,就像她手中的那把狙擊罪犯的狙擊槍。封岑長長地歎了口氣,他的呼吸那般溫熱,緩緩的噴在鬱楠的臉頰上,像是熏紅了這一夜晚無聲的糾結。“小慫包。”他的語氣軟了下來,尾音上揚勾芡著絲絲的懷念,“我不騙你,我不是個好人,你彆再跟著我了,就當我,怕你抓我。”鬱楠的心顫了顫,她的手攀上了封岑的手臂,結實的肌肉都在暗示她眼前這個男人已經不是記憶中的少年。她固執又倔強,“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我不信。”“你不信什麼?我們這麼多年不見,我變成什麼人了,你怎麼能預料?小慫包,每個人都在變,你看,你也變了那麼多,還成為了特警,我也不過是變壞罷了,算我求你,我不想和警察打交道,我也不配你再叫一句學長。”鬱楠緊緊抿著唇,大大的眼睛直直得看向封岑,水華微微漫上那雙眼眸,像是下一秒就會滑落一顆珍珠,可她沒有眼淚,反而依舊強硬,尖銳地反問道:“你在這裡等我,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