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楠的家離單位不遠，是一間單身公寓，住著她和她媽媽是剛剛好，可大高個房魏一進門，便顯得有些擁擠。鬱媽媽早已燒好了一桌的飯，看見房魏很是熱情，開心得招了招手，“小魏，快去洗手吃飯，都是你愛吃的！”接著又指揮著還在換拖鞋的鬱楠，“快穿回去，家裡沒醋了，去樓下買一瓶。”鬱楠在小事上很是聽話，從不忤逆鬱媽媽，她把剛剛解開的鞋帶又係了回去，起身便往外走。房魏正洗手呢，趕忙探出頭，“我去吧，哎，楠楠，你歇著，我去。”鬱楠沒搭理他，隨著鬱媽媽的一連串，“她去就行了，你快坐下吃點。”鬱楠關上了門。房魏慢了一步，沒有辦法隻能順著鬱媽媽的話，坐到了餐桌前，餐桌上滿滿一桌子海鮮，還真是他喜歡的菜。“我們等楠楠回來一起吃。”鬱媽媽坐在他的旁邊，聽到這句話，欣慰得點了點頭，隻是剛剛那一臉笑容卻是淡了下來，鬱媽媽年輕時很是貌美，不然也不會帶著鬱楠嫁到傅家，鬱楠這一副好樣貌也是遺傳自她。現在，鬱媽媽的臉上多了皺紋，眼眶也凹陷了，烏發中白發叢生，歲月帶走了以前那個軟糯的鬱楠，也在鬱媽媽臉上留下了痕跡。最怕美人遲暮，美人也最怕自己遲暮，可鬱媽媽卻並不在意自己老去的容顏，隻是看著房魏輕輕歎了口氣，欲言又止。這一歎一瞧卻一下就被房魏捕捉到，“阿姨？你有事要和我說？”鬱媽媽點點頭，她的目光還是那般溫柔，可說出的話卻像是一個炸彈在房魏耳邊炸開。“小魏，你還喜歡鬱楠嗎？”“阿姨！....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房魏微微發窘。“你先回答我，阿姨要聽實話。”鬱媽媽的目光很是認真，房魏看著她也鄭重得點了點頭。“是，從我認識鬱楠開始，我一直喜歡她，我想要保護她，不讓她再受任何一丁點的傷害。”“這麼多年，鬱楠這傻孩子都沒答應，你怎麼還喜歡她呢？”房魏不好意思得笑了笑，“她大學的時候就明確拒絕過我了，之後，我一直不敢和她說，我隻想著雖然她不喜歡我，可我這心裡還是怕她過得不好，她這人看著高冷不容易被人騙，實際上很是單純，我得看著她啊。“要是她能夠找到那個她喜歡的男人，那個男人也足夠靠譜，我才能安心把這份感情放下。”“那要是她一直找不到呢？你一直陪著她單著？”“如果真有這種情況，我一定讓她喜歡上我。”鬱媽媽柔柔得笑了，她拍了拍房魏的肩，男人的肩很寬很厚實，看著就是靠譜踏實，“既然最後都要在一起，乾嘛還等那一直找不到的時候呢，阿姨想把鬱楠交給你。“你彆看鬱楠現在冷冰冰的，這孩子心軟，你對她足夠好，她就願意拿更多的好來報答你，可她從未談過戀愛，其實並不開竅，你不說，她不會往那方麵想去的。”“阿姨？”房魏皺了皺眉，他敏銳察覺到鬱媽媽的微表情並不對，“你怎麼了？”鬱媽媽歎了口氣，“哎，你們警察這眼睛啊，是真尖，什麼都瞞不住。小魏啊，我生病了，我瞞著鬱楠呢。我希望有人能好好照顧鬱楠，照顧一輩子，阿姨更希望那個人是你。你，我才放心。”“什麼病？”“癌症。”房魏愣了愣，“我給你找最好的醫生，現在癌症也是可以治的，費用你不用擔心，我出。”“來不及了，”鬱媽媽的眉眼處有一絲絲陰霾，卻沒有太多的悲傷，反而開朗的笑了笑，“小魏你的心意我領了，我現在積極配合治療，就想多活幾天，能夠看到我姑娘餘生有個好歸宿，你是個好孩子，所以阿姨想讓你當我的女婿。你願意嗎？”“我.....”房魏堅定得點點頭，“我自然是願意，阿姨，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努力的。”“阿姨也會幫你的。我的病，你能不能先不要告訴鬱楠，我不想她擔心。”倆人剛剛交完心，鬱楠正巧拿著香醋回來，三個人氣氛和諧得吃完一頓晚飯，鬱媽媽和房魏像是一對親母子，相互夾菜相互照顧，鬱楠看了一眼，麵無表情得扒著飯。吃完飯後，房魏搶先一步搶占了洗碗的活，鬱媽媽便也把鬱楠趕去幫忙。小小的廚房裡，房魏人高馬大得占去了大部分的空間。房魏雖然出身家庭富裕，可乾活的手藝也並不生疏，鬱楠站在他身邊，插不上手。突然，鬱媽媽拿來一個圍裙，直接遞給了自家閨女，“彆和木頭一樣杵在這，給小魏把這圍裙圍上，沒看這泡沫都濺到他衣服上了嘛。”房魏一手泡沫，趕忙說：“沒事，我自己來。”鬱楠便又把圍裙遞過去。鬱媽媽恨鐵不成鋼，“你這手上都是泡沫，讓鬱楠幫你。”說罷，又遞給房魏一個眼神，異常複雜的眼神。房魏愣了愣，等他回過味來，鬱楠已經拿著圍裙靠了過來，她掐著圍裙的兩根繩子虛虛得從房魏腰由前往後遞，房魏一低頭便看見她的小腦袋，其中有一根小碎發還隨著動作捎了捎他的下巴，嗯，有點癢。這個像極了投懷送抱的動作持續沒到一秒鐘，鬱楠便彎下腰從房魏抬起的手臂下鑽了過去，站到了他的身後給他係上繩子。“砰砰砰砰”，禁毒大隊的房隊，臉皮賊厚、脾氣不好、氣勢嚇人、屢破大案的房隊，槍林彈雨中從不皺一絲眉頭的房隊，就這麼紅了耳尖，胸腔中的心臟也像是要跳出來。沒救了，果然沒救了，他對鬱楠的愛在這麼多年的沉澱中，像是一壇埋在地底下的老酒，越來越醇厚，越來越上頭，他愛眼前這個女人，比大學的時那青澀的愛意更多更多。那滿是泡沫的手忍不住動了動，房魏嗅了嗅，似乎還能聞見鬱楠短發上的香味，那是單位沐浴間洗發水的味道，和他用的是一模一樣的，可好像又有點不一樣，那般讓他沉醉。鬱媽媽看著眼前的倆人，像是新婚的小兩口，她滿意得點了點頭，關上廚房的推門，把獨處的空間留給這個她看好的女婿。房魏在鬱楠家呆到夜裡八點多，才有些依依不舍得告辭，鬱楠被鬱媽媽命令前去送行。一直把房魏送到他的路虎車前，鬱楠朝著房魏招了招手，“路上小心。”便毫不留戀得轉身要走。“楠楠！”房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帶著小心翼翼得詢問，“時間還早，要麼去散散步？”鬱楠搖搖頭，“我明天要值班，你自己路上小心。”房魏隻能鬆開她的手，像是一隻失落至極的大狼狗，耷拉著腦袋打開了車門。鬱楠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作為狙擊手，她的感知並不比房魏遲鈍，看著男人不掩失落的狀態，她站在原地，歎了口氣，這麼多年，師兄怎麼還是和孩子一樣。“師兄，我目送。”簡簡單單五個字，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卻讓房魏的嘴角揚起了笑容，他的雙眼皮褶皺很深，眉骨又高，這樣笑著看向人的時候自帶著濃鬱的深情，他係好安全帶，又按下了車窗，朝著鬱楠招了招手，明明一張臉上寫滿“我不想走”，可那唇一開一合，吐出的卻是：“楠楠，我走啦。”“嗯。”“你快回去吧，起風了。”“嗯。”“那，再見。”房魏笑了笑，大男孩一樣。鬱楠點點頭。房魏這才磨磨唧唧得開車走了，看著路虎車的車尾燈消失馬路的車流中，鬱楠才收回目光，她說好目送，便真正的做到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