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字麵上的意思。”“周遲!”傅宇軸離開後,周延見特意將周遲留了下來。當然,不是為了什麼捷豹F-TYPE,而是:“你剛剛陰陽怪氣地胡侃那一通,該不會是真覺得阿宇對那許小姐上了心吧?”“不然呢?”周教授一副唯恐天下沒瓜的模樣,周延見都快愁死了,可他還不緊不慢地扯出其他話題,“話說回來,提到這許小姐,之前阿金不是說她來意大利後就一口氣在市中心租了三年房子嗎?餘餘去年曾經幫人在那一帶租過房,我前兩天還特意問過她呢,你猜一年年租要多少?”他朝周延見比了一個數。周延見那雙壞脾氣的眉突然間挑起。“一個家境普通卻一口氣在那種地方租了三年房、還時不時有豪車接送的女孩子,”周遲玩味地以食指蹭著下巴,“被我們傅總這樣的男人追了幾天再晾幾天,會是反應呢?”心急如焚?患得患失?愁眉不展?還是人家早已經是情場高手了,正坐等著和阿宇比耐力?嘖,他可是非常期待了。“這是來到意大利的第二百一十八天,我依然沒能見到你,儘管,似乎有了你的消息。日子平淡而充實,自從認識了那位同樣來自中國的老師後,每天隻要不上課,我必到她的實驗室裡,做基因提取的練習。可最近的實驗做著做著,老師說,我總會莫名地發呆。我想,大概是因為太想你了吧。亦或者,也想著那一個仍然在生氣的人?畢竟那麼多天過去了,我也沒有了他的消息。”編輯完畢後,她點下了保存,頁麵跳轉到讀者的留言區,連心的指尖在屏幕上慢慢地滑動著,看到有人留言說:“大大大大,生氣的那個人是這個故事的男主角嗎?”她的故事裡幾乎都沒有男主角,畢竟十九年人生蒼白至此。可這一回,連心卻想了想,點下回複鍵:“對女主角而言,或許是吧。”回完了之後,她很快就退出了網頁,轉頭,看著實驗室外湛藍色的天。一隻烏鴉從雲層裡穿越而過,小小的一個點,最終定格在天際。烏鴉找到了它的位置。而她,似乎還尋不到歸途。實驗室外響起了輕柔的腳步聲,這陣子下來,連心已漸漸熟悉。不過今天,進了實驗室後袁老師卻沒有忙著工作:“連心,這是Dr.Smith想交給周教授的文件,”她從包裡拿出了一份資料,交到連心手中,“我先準備實驗器材,你幫我到周教授那走一趟。”“好。”全校就一位周教授,連心自然不必再問是哪位“周”。隻是走到周教授的辦公室外時,她卻見大門緊關著,敲了敲門,內部也未有回應。下了課後的校園很熱鬨,年輕的學生抱著書本在走道上遊竄著,這樣的悠閒愉悅,教人幾乎要忘了,仍有些專業的師生在上課。連心尋思著也許周教授就是在上課吧,這麼一想後,又敲了兩下門:“周教授,打擾了,我替Dr.Smith來送資料。”她用的是意文,聲音也不小,可裡頭卻依然沒有人回應。連心這才旋開木門上的鎖。可方踏進辦公室,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卻迎麵撲來:“你到底在哪?彆把我喊過來又自己搞失蹤……”“周教授……”她聲音一停。站在窗前打電話的男人也一頓,原本不經意間掃過門口的目光又返回來,眼眯起,看向乍然出現在門邊的女子。沒開燈,辦公室裡有點暗,隻拉了一半的窗簾外淡淡地透進一些光亮來。明與暗之間,那人被光融成了一個高大的剪影,雖看不清楚麵目,可一米八十五的身高,結實的東方男子的輪廓,不耐煩地握著手機卻依然倜儻的風度……她心口一跳,聲音竟是比大腦還快地反應了過來:“三哥?”那頭的人沒有應,隻是眯著眼,從一聲“三哥”裡辨出來人的身份後,眉心微微蹙了一下。這細微的動作讓連心心中劃過了點澀意。多少天了?從那夜他冷著臉離開,到現在,已經過了多少天?好像久得她都數不清了。在傅宇軸看不到的角度裡,連心輕微卻自嘲地笑了一下,將文件端放到辦公桌上:“我替老師送文件過來給周教授。”走過來時的腳步輕,就連說話聲也輕。辦公室裡靜悄悄的,他也沒回話,連心放下文件後,又等了一會,看他始終沒反應,這才尷尬地轉身。輕盈的羸弱身影在暗色之中並不清晰,可看得清楚的是,正一步步地遠離他。直到桌後方有聲音傳出:“就這樣?”她頓了一下腳,一時間,竟辨不明那是在回電話,還是在對她說話。可事實上,傅宇軸早已經掐掉了電話。帶著強大氣場的男人從辦公桌後走出來,她無需轉身,也能感覺得到身後有冰冷的氣息一整個地將自己包圍:“這就是你的反應?”“什、什麼反應?”她紅了臉,有些不習慣他突來的接近。其實原本已經快走到門口了,可自他來到了她跟前後,連心便一步一步地往回退著。可她退一步,他便進一步,兩個人的距離縮得幾乎快沒了:“一件事橫在那裡,那麼久了,你一個解釋也沒有,甚至見麵了,還是這種反應?”“我……解釋過了。”“還頂嘴?”她連忙咬住唇,沒有再多說一句。“少祺在學校裡和人打架,就因為有人欺負你。有人欺負你,可你沒告訴我,你告訴他?”“不是的,那隻是碰巧!”連心這下沒辦法再沉默了,她麵紅耳赤地想推開彼此太過近的距離:“三哥你能不能……”“不能。”他直接拒絕,“我在生氣。”她一愣。就見他俯下身來,麵無表情地正對著自己:“怎麼辦許連心?我在生氣。”距離那麼近,兩個人的鼻尖幾乎要相碰。眼睛對著眼睛,鼻對鼻。連心腦中突然空白了一片。是,她知道他在生氣,否則怎麼會不回信息電話也不再打過來?可是此時此刻,他站得這樣近,一步一步將她逼到辦公室的牆角。連心想從側麵逃開,他卻抬起手,不慌不忙地抵上了她身側的牆,鎖死。就像初見那夜在包廂的角落裡,他龐大而危險,無聲無息地,將她鎖入他精心打造的密閉牢籠中。逃不了了。“給你三分鐘怎麼樣?”傅宇軸俯下身,聲音徐徐地灌入她耳裡,“三分鐘,好好哄一哄我。”“什麼?”哄、哄他?可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哄得我高興了,這件事,我們就讓它過去。”連心驚呆了:“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哄啊!“我不會……”傅宇軸卻已經抬起手,目光就對著腕表:“十秒鐘過去了。”連心:“……”“現在還有兩分四十七秒。”什麼啊?竟然還這樣計時?!她的臉突地漲紅了,急的:“我不懂,真的不懂!”他卻依然看著表。直到辦公室的門外傳來了一聲“噗”,連心嚇了一跳,傅宇軸回過頭,才看到這辦公室的主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口。就見周遲忍著笑,可忍忍忍,忍到最後忍無可忍了,周教授他終於大笑出聲:“對不住對不住!兩位請繼續。”難怪錢鐘書老人家說談情說愛就跟拍馬屁一樣,一定不能有第三者在場。瞧他家霸道傅總那邪魅狂狷的模樣,周教授看著怎麼就隻想笑呢?小姑娘又驚又尬的樣子讓傅宇軸黑了臉,冷冷地對著大門口:“周教授,勞煩回避三分鐘。”“好好好,對不住、對不住,我這就走!”“不用了周教授!”連心尷尬得不得了,明明是來送文件的,可現在卻弄成這樣,反而還要讓辦公室的主人出去,哪有這個理?這唱反調的話讓傅宇軸更加不悅,冷冷看著她:“沒誠意道歉是不是?”“不是,可現在、現在周教授找你有事……”“沒事沒事,”門口的家夥簡直神補刀,“再大的事也比不上讓咱傅總消氣來得重要啊,對吧?”瞧這沒原則的!連心窘得簡直想挖個洞將自己埋進去。那廂說好了“回避三分鐘”的周遲仍賤兮兮地在看戲,這廂她的手卻被某人給箍著,連心掙了一下,沒掙開:“三哥!”“嗯。”“你放開我!”“把話說清楚就放開你。”說清楚?周教授還在那要她怎麼說清楚?而且剛剛他說了什麼?三分鐘?三分鐘能說清楚什麼啊?她真是窘得快哭了:“你放手啊,我要回去了!”“說清楚就讓你回去。”她咬唇瞪著他,又氣惱,又委屈。小姑娘委屈的時候,紅唇總不自知地扁著,一雙眼睛濕溽溽又亮晶晶的。不知怎的,傅宇軸的心被這模樣給蟄了一下,一時間,竟真鬆了手。連心直接退到了大老遠,這下連話也不肯再跟他多說一句了,隻對著周遲點點頭,這就要離開辦公室。“等等。”身後的聲音又傳來,不用說,是傅宇軸的。她氣惱地站在那,卻不肯回頭。倔強的背影近在眼前,傅宇軸簡直要被她給氣笑了:真是有趣了,他火都還沒消呢,這小東西倒是惱上了,這都什麼和什麼啊?無視了周遲那賤兮兮的笑,傅宇軸走到連心跟前,也不理小孩的彆扭,捏著她下巴就將臉給抬起來:“我明天還來這。”來這?做什麼?“就在這,就這個點,”他微俯下身,“到時候該做什麼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什麼?”“我等著驗收你的反思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