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二零一五年春(14)(1 / 1)

向海深處 呂亦涵 1901 字 3天前

你說什麼?她瞠大眼,震驚地對著他,無聲詢問。可他卻隻是轉頭,繼續看向那樂維兒:“這位小姐說,見過許小姐從‘豪車’裡出來,這裡的‘豪車’是指什麼車?慕尚?幻影?還是歐陸?”連心的掌心漸漸地冒出冷汗來。那樂維兒本就傾慕於他,此時突然被男神這麼盯著,腦袋早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誰知道她究竟記錯沒記錯。隻見她努力地回想了好一會:“好、好像是捷豹。”而傅宇軸柔柔一笑:“這就對了。”“啊?”“那是我的車。”“三哥!”“三哥!”驚呼聲從他身後響起,傅少祺的,許連心的。而後方的周遲饒有興味地搖著頭:“嘖——”嘖,這傅三哪,信口胡謅的本事看來又更上了一層樓。然而傅宇軸誰也沒理,隻看著那實驗室的管理老師:“許小姐和我們全家都認識,一個女孩子孤身來到意大利,平日裡把她叫到家裡吃個飯,諸位覺得有什麼問題嗎?”他口氣溫和,目光掃過那樂維兒,掃過Bill,可陡然間,話音又一冷,“可這位Bill先生在公眾場合裡說出那句話,意思又是什麼?誹謗許小姐的同時,也一起誹謗我嗎?”咚!Bill的心頭重重一響,幾乎無法承接這個中國人陡然轉冷的目光。“我本以為貴校的校風十分優秀,畢竟一大的百年校譽就擺在那。”傅宇軸轉過身,直麵著那管理老師:“可何以這位樂小姐和Bill先生看到好一點的車,就能有那麼不入流的想法?莫非,那種事在貴校已經成為了常態?”“沒有!”“扯淡。”一女一男齊發聲,前麵是緊張的管理老師,後者,正是繼酒會後又好生見識了一番傅三好戲的周教授。辦公室裡靜了下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就是沒有一個敢看向這個很快又斂起了冷峻表情的男人。除了——除了,在他身後的許連心,還維持著方才的姿勢,震驚而遲疑地看著人群中那道高大的身影。他開來接過她的車,有賓利慕尚,有勞斯萊斯幻影,可是,沒有捷豹。他沒開過捷豹。夜深了,辦公室裡的燈一點一點地透出疲態來,最終還是周教授發聲:“既然大家都有錯,那就各讓一步吧。”傅宇軸淡淡地掃堂弟一眼:“動手的總歸是錯得更多,這位Bill先生的醫藥費,傅少祺會全權承擔。隻是從現在起,我不希望某些不入流的話,再傳入我的耳朵裡。”一句話下,這無趣的鬨劇落了幕。再也沒有人說話了,傅宇軸和周遲低低說了句什麼後,便率先走了出去。在路過連心時,女子張著大眼,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男人冷下來的目光。不同於從前的慵懶魅惑,這一刻的傅宇軸,是森冷的。少祺連忙跟了上去,路過連心時順手拉了她一把:“走啦!”直到走了老長一段路,在那棵百年古樹旁,傅宇軸才停住腳,回頭,看向傅少祺:“你先上車。”一米開外,古樹的另一邊,一輛幻影正靜靜地停著。“三哥,可連心她……”“彆讓我說第二遍。”少祺擔憂地看著連心,再看看自家三哥,就怕三哥他會說出什麼不動聽的話來。畢竟捷豹什麼鬼的,他家可是一輛也沒有呀!隻是當傅三的目光一移來,少年又犯慫了:“那、那我先去車裡等你啊,三哥你好好說話,彆……”淡淡的目光再移來,少祺終於噤了聲。等那小子上車後,傅宇軸才轉身過來,對著她。月光淡淡地淌下,流淌在這方靜謐的天地裡,在晦暗的人世間罩了層薄薄的紗。她看到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卻沒有點上,隻是站在那,無聲地對著自己。連心嚅了嚅唇,想說些什麼,可還沒組織好語言,他已經開口:“從少祺家人的角度來講,剛剛那種場景我是很不樂意看到的。”頓了一頓,“當然,從其他角度來講也一樣。”那話音沉沉,可低沉裡,卻又帶著她從來也沒有見識過的冷淡。連心的心口不禁緊了起來:“三哥是什麼意思?”“我之前在小嬸那聽到了點風聲,本來也沒往心裡去的,不過現在看來——”他口中的“小嬸”正是少祺的母親,那傅太太能說她什麼?果然,就聽傅宇軸說:“一個男孩因朋友被人說了一句就大發雷霆,連心,”他對住她陡然間驚慌的臉,在女子陡然間瞠大了眼猛搖頭時,說:“少祺,就是你下午在電話裡猶豫的原因?”“當然不是!”可傅宇軸卻隻是自顧地點頭,就像突然想通了什麼。連心就怕他“突然想通”到哪種子虛烏有的關係上去:“不是的三哥,那件事和少祺一點關係也沒有!”“是嗎?”他轉頭,往車那邊看了一眼。少年正緊貼在車窗上,緊張地關注著這一廂的動靜。那臉上畢露無疑的擔憂,隨便人一瞧,也能瞧出個一二。傅宇軸冷笑了一下,回過頭來:“是嗎?”微眯起的眼不帶感情地鎖住她瞳眸。今夜能那麼痛快地放過她,不過是因為他覺得姑娘還需要一點緩衝的時間。以退為進的招數他一向玩得好,可誰知,這蠢東西竟敢給他一退退到少祺身邊去!傅宇軸的臉色沉下來:“今後不願出來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了,畢竟一邊和堂弟糾纏不清,另一邊還天天陪著堂哥去吃飯,是不太合適。”“你說什麼?”他不再說話了,隻是轉身,徑直走往一米開外的車裡。徒留下她,一人站在實驗樓樓下,臉上是不敢置信的震驚。下午沒有隨他出去,不過是一名女子下意識的反應:一男一女,關係尚未清明,這樣次次一同出去吃飯算是怎麼回事?可誰知,他竟能九曲十八彎地彎到了少祺身上!“三哥!”連心驀地追上去,就在傅宇軸坐進車內時。可他置若罔聞,“砰”一聲,摔上門。隔著一麵透明的玻璃窗,她隻看到男人緊繃的下顎弧度。那晚在車裡睡到淩晨一點鐘,她迷迷糊糊睜眼時,燈光下,看到的就是這一道弧度。勁瘦,剛毅,棱角分明,是純男性的好看。可此時連心隻覺得,那道剛毅的弧度原來也能繃得這樣緊,拒人於千裡的樣子。她突然間啞了聲。車子在她麵前緩緩地開過,他緊繃的側臉也在她麵前緩緩滑過,連心再一次張口,卻發不出聲音。其實出聲了又能怎樣呢?那車窗是緊閉的。她隻能呆呆站著,看著車子和他的麵容一樣冷漠地開走,在黑暗中,變成了小小的一個點,慢慢地,消失不見。晚上十點,夜暗無星。回到租處時,連心才想起IING的員工早已經將晚餐送到了這裡。那時她正和袁老師談著事,於是讓他們送餐到租處。想到這,她歎了口氣,還是拿起手機:謝謝你的晚餐,還有,我和少祺真的隻是普通朋友。微信發過去後,她指尖仍徘徊在屏幕上,想說點什麼,可許久之後,終究,還是關上了微信。該說什麼呢?明明一個多鐘頭前,那人還冷著一張臉,旁人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的樣子。連心不認為自己有能力讓他相信。城市的另一端,手機“滴”了一聲,本已經拿了換洗衣物準備進浴室的人又回到桌前,打開微信看了眼:“我和少祺真的隻是普通朋友。”信誓旦旦的一句話後,編輯欄的頂端,還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的字幕。傅宇軸臉上毫無表情,隻握著手機,無聲地看著。可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三分鐘……“正在輸入”的字眼已經又換成了正常的微信名,連心的下一句話,卻始終也沒有傳過來。不懂事的小孩!他沉了臉,直接將手機扔到桌上。“叩”一聲,手機撞上了桌麵。可當他走到浴室時,桌麵上又傳來了一聲“滴”。他複又回到書桌前,連自己也沒發覺腳步似乎比尋常快了點:有一件事今晚本想告訴你的,我們學校的老師在看過了周家酒會的視頻後,建議說,可以考慮是否有人想針對周先生或彆墅裡的人。傳微信者,正是剛剛那讓他等了半天的女子。隻是——誰要聽你說這些?傅宇軸莫名地更加黑了臉,這下乾脆連手機也關了,扔掉,旋身走進浴室裡。“嘖嘖,難得能見我們傅總吃炸藥啊,怎麼,許小姐惹你了?”“滾。”周遲笑眯眯的,一點也不介意那聲不客氣的“滾”。有趣,真有趣!剛剛三人正談著事,傅宇軸仍是那麼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隻不過那隻手每隔一會就要點開手機。周教授正奇怪呢:這家夥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信息要進來?他本也無意多探究,可不經意間往那微信對話框上瞄了眼:哈,好巧不巧,還真讓他瞄到了昨晚的對話——“我和少祺真的隻是普通朋友。”“我們學校的老師在看過了周家酒會的視頻後,建議說……”周教授他一瞬間笑到了岔氣:原來昨晚繼那場鬨劇後,這兩人還有好戲呢?可許小姐,人家想聽的並不是老師的建議啊!這愛裝酷的家夥隻不過是想聽你好好解釋解釋少祺為什麼會在那裡,最好再好好地、拿出論點論據來撇清和少祺的關係,誰知你給他來一句“老師建議”?周教授簡直想象得到這家夥等了老半天,卻最終等來這一句時的表情。想必,就和現在一樣——自以為是地認為姑娘的解釋還會追過來,於是一遍遍地瞄手機,可結果,事實殘忍地告訴他:不好意思啊傅總,解釋還是沒過來!“是誰說接近許小姐隻是為了套話的?”周遲簡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最典型代表,見傅宇軸不痛快,這家夥甭提有多痛快了,“結果人家姑娘隻不過是沒說清楚和少祺的關係,我們傅總就像是吃了一萬噸炸藥似的,傅總哪……”“需要我拿針把周教授的嘴縫起來嗎?”“那不行,我們家影後可是會找你拚命的。”傅宇軸:“嗬嗬。”“行了,你們是來討論正事還是來鬥嘴的?”周延見不客氣地瞪兩人一記。自昨天傅宇軸提出姓吳的之後,他這當舅的就比當事人要緊張得多,今兒一大早,又把兩人給叫到書房來“談正事”。可周遲不配合就算了,傅宇軸這當事人竟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周延見隻差沒氣到得內傷。“我是想談正事啊,可奈何傅總不配合,老走神呢。”周遲笑眯眯地。一分鐘前,老走神的傅宇軸沒收到任何信息,反倒是周遲的手機響了一下,一份資料被傳進來:“要聽正事嗎?我這正好一件正得不能再正的事。”他將手機攤到這二位麵前:“昨晚那場鬨劇結束後,我就讓下麵的人去搜集了點資料,結果發現了什麼你們知道嗎?那吳子雄,”“吳”字一出口,其餘二位的目光便齊齊移過來,隻聽周教授說:“吳子雄的座駕之一,就是一輛捷豹F-TYPE。”而昨晚,那樂維兒說的是什麼呢?事情可真是……非常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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