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著鼻子,給許諾蓋好被,鄧雲鶴才關了燈退出房間。出來見林穆然站在門外,麵上神情複雜,鄧雲鶴腦子裡電光閃過。他謹慎地回憶了一下剛才過程中哪一部分出現了紕漏。然後他想起來麵前這位除了總裁以外,還有一個身份。是這幢房子的房東。而他剛剛當著房東的麵,狠狠踹開了人家的門。鄧雲鶴自己都想給自己兩下。“那什麼,這個門挺結實的,應該沒壞。”林穆然:……他其實沒注意那個。“你和許諾之間,一直是這樣相處的嗎。”見林穆然沒有和自己計較的意思,鄧雲鶴鬆下一口氣:“啊,對,她在家一直這幅狗樣子。不知道她在公司什麼樣,應該還挺像個人的吧。”林穆然想起許諾上身隻穿著內衣在公司橫行的樣子。他想告訴鄧雲鶴不,不是這樣的。發現林穆然陷入沉默,鄧雲鶴激靈了一下:“啊,雖然許諾在個人生活方麵挺不拘小節的,但她業務能力很強,之前在上一個公司成績一直很突出。您,應該不會因為這個開除她吧?”林穆然哭笑不得:“當然不會。不介意的話,你可以直接叫我林穆然。”鄧雲鶴又不是他的員工,乾什麼這麼畢恭畢敬地稱呼他。然而鄧雲鶴連連搖頭:“許諾和您關係好是一回事,我可不敢狐假虎威。”他可沒忽略許諾剛才對林穆然的稱呼。直呼其名啊。明明上周還叫林總裁的。而且,許諾能主動邀請林穆然合住,就說明已經拿他當兄弟,不是,當朋友看了。鄧雲鶴認為絕對不能給許諾添麻煩,一定要對林穆然維持友好而尊敬的態度。以免哪天自以為混熟了結果說錯話,反而連累了在公司的許諾。時間不早,兩人各自回房休息。躺在床上,林穆然還有些難以回神。白天的他根本不敢想象,計劃會進展的這麼順利。晚上他居然就和許諾住在了同一屋簷下。躺了一會,林穆然翻身坐起來,他打開電腦,把審完的報表郵件發給John。MSN很快就被敲了小窗。【Lin和baby girl怎麼樣了?】林穆然在輸入欄裡敲“我在她家”,然後又覺得這樣說不太準確。他試圖客觀陳述自己與許諾合住的事實,然而事實證明,無論他把過程描述多麼單純,John的理解總會偏到不可描述的地方去。對麵連發過來好幾個罵人的單詞。【不愧是Lin啊,已經同居了!】【……她的朋友也在。】林穆然特意用上了“he”來指代鄧雲鶴,以示自己清白的居心。【什麼啊,原來還有彆的男人。沒想到你的baby girl這麼開放的。】林穆然嚴肅地跟他解釋,許諾和鄧雲鶴隻是朋友。沒想到John不屑一顧。【哦我單純的Lin,男女之間是不存在友誼的!你看我和我的Mary,就是從朋友變成情侶的。】林穆然已經不好奇Arlene的去向了。【真的,你不要不信。你怎麼知道那個男人和Lin你不是一樣的想法呢。】林穆然想告訴John,與其說鄧雲鶴對許諾說男女之間的感情,不如說是父女,或者母子(?)。不,可能主子和操心的老奴更貼切一點。不過第二天一早,林穆然發現他錯了。生物鐘讓林穆然第二天一如既往地早起。然而有人起的比他更早。林穆然推開房門,發現許諾正站在玄關,一手拎著大兜的早餐,一手彎腰脫鞋。他愣了愣:“早上好。”看到林穆然的瞬間,許諾眼睛亮了亮,她衝林穆然招招手,等他走近,一股腦地把手裡的袋子塞進他手裡:“早,幫我拿一下。”見許諾穿著一身運動服,腳上踩著運動鞋,紮不起來的碎發被汗濕成一綹一綹的,林穆然茫然:“你這是去晨跑了?”“對啊。”許諾脫下鞋,甩到一邊,絲毫把鞋沒有好好歸攏到鞋櫃裡的意思,她隨意地拍打兩下衣服:“怎麼了。”“你的腳,不好好休息沒問題嗎。”“啊。”許諾抬起腳來扭了扭腳腕,新奇道,“不知道怎麼回事,昨晚睡前還有點疼,今早起來一點事都沒有。”看來許諾昨天半夜是真的不省人事。林穆然忽然很同情鄧雲鶴。他將早餐兜子放到餐桌上。“昨天晚上鄧雲鶴給你塗了藥。”他頓了頓,“你還踹了他一腳。”許諾呆了半天:“難怪。”“難怪什麼。”難怪許諾早上吵醒鄧雲鶴朝他要飯吃的時候,他會用那種把她挫骨揚灰的眼神看她。許諾還以為他是大清早被叫醒的起床氣,為了哄他,她特意在晨跑回來的路上買了他們三人份的早餐。現在一看,這真是保命的操作。“你把他叫醒是幾點的事。”林穆然看看表,現在才六點。許諾道:“四點。”“……”那麼鄧雲鶴被叫起來的時候,剛睡下不到四個小時。“你還知道是四點——”鄧雲鶴陰惻惻地站在房間門口,帶著黑眼圈開口。許諾立馬從椅子上站起來:“鄧雲鶴,不,鶴哥,我錯了。”“少來。”鄧雲鶴嘴上這麼說,身體卻很誠實地來到桌邊,打開早餐袋檢查了一下。“蛋黃包,甜豆漿,小香腸,都是你愛吃的。”許諾求生欲在線。鄧雲鶴哼了一聲,沒說話。他把早餐拿出兩人份的,拉開椅子大咧咧地坐下,又拽過來另一把,示意林穆然也過來坐下一起,然後邊吃邊漫不經心地問:“你知道你昨晚對我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嗎。”許諾板板正正地站在桌邊,肚子咕嚕嚕地響,但她目不斜視,以示誠心。“我不是東西,鶴哥彆生氣。”許諾已經深刻認識到錯誤了。她起這麼早,其實是被餓醒的。昨晚沒吃飯,回來就一頭栽倒,換了鐵人都頂不住。醒了以後,許諾沒注意表,還以為已經到了早飯時間。於是她跑到鄧雲鶴的房間把人拽起來,想要早飯吃。遭受一波眼神刮骨之後,從房間裡出來,許諾才發現剛剛四點出頭。深刻認識到自己錯誤的許諾,馬上帶了早餐回來,爭取良好表現,寬大處理。“我不生氣?我能不生氣嗎!人神共憤啊許諾。”鄧雲鶴屈起食指敲桌子。鄧雲鶴這會倒是有些符合他殺馬特外表的不良痞氣在。林穆然在旁圍觀。他咬開一半奶黃包,奶黃餡兒溢出,香氣勾得許諾腿軟。許諾抿唇,她低頭盯著腳尖看,渾身上下透著可憐巴巴的意味。“彆來這套,給你傷心的鶴哥整點實際的。”鄧雲鶴看透她了。“以後早餐我買。”許諾說完,鄧雲鶴剛露出滿意的笑,就聽她小聲補了一句:“一周。”“嗯?”“……半個月。”“嗯??”許諾咬咬牙:“一個月。”知道這是極限了,鄧雲鶴終於大發慈悲地擺擺手:“行吧,看在你態度誠懇的份上,勉強原諒你。”鄧雲鶴說完這句話,許諾馬上拉開椅子坐下開吃,而他仍然在滔滔不絕:“但是記住,你鶴哥三天之內不吃重樣的。包子不吃茴香餡,豆腐腦不要放香菜,小香腸隻吃最東邊那家,油條要配上牛奶,拿回來之後撕成小塊泡在牛奶裡……喂,你有在聽嗎。”“嗯嗯。”許諾兩口一個奶黃包吃歡快,根本沒聽進去鄧雲鶴說什麼。鄧雲鶴歎口氣,拿出豆漿來推到她麵前,省得她噎著。“等會吃完我看看你的腳。”“不用,沒什麼事了。”許諾擺手。“不行。”鄧雲鶴眼睛一瞪,“剛崴了腳就出門跑步我還沒說你呢,長能耐了,真把自己當鐵人啊。今天穿平底鞋出門。”許諾小聲嘟囔:“公司其他人都穿高跟。”“這種時候你倒是把自己當女人嘿。”兩人一來一去地鬥著嘴。林穆然全程邊吃邊看得一愣一愣的。他錯了。大錯特錯。他以為在許諾和鄧雲鶴的友情裡,一直是鄧雲鶴退讓和包容許諾。以為鄧雲鶴因為寄人籬下,所以才心甘情願地像個管家一樣照顧許諾的生活起居,被她呼來喝去。可他錯的離譜。這兩個人,明明是很對等的關係。就比如現在,鄧雲鶴會因為被許諾吵醒發火,而許諾會絞儘腦汁,努力想辦法哄他順氣兒。鄧雲鶴會因為許諾照顧不好自己而訓她,許諾會弱弱地頂嘴,全然不見平時對外的強勢。之前許諾“欺壓”鄧雲鶴的種種表象,也許隻是兩人關係鐵到一定程度的體現——因為太默契,所以一切都順理成章。吵吵鬨鬨的早餐結束。鄧雲鶴以一腳之痛,換來一個月不用做早飯。他還挺滿意。他檢查了許諾的腳腕,然後強塞給她運動鞋穿。林穆然拿著公文包在旁邊看了半天,最終決定走向鄧雲鶴。“入夥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