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自家水漫金山的情況,就差不多知道樓下什麼樣了。為了及時止損,大概也有林穆然那張臉的加持作用,房東太太、1802的一家住戶,加上物業人員,大家一起幫著將1802地板上的水淘乾淨。不,許諾當然沒有加入其中。人太多沒有必要是其次的,主要她怕自己忍不住打人。很快積水淘淨。林穆然反複向1602住戶、房東太太和物業致歉,並確認明天協商賠償後,總算把人送走。他長出一口氣,一扭頭,才看到靠在門邊的許諾。“許小姐,你怎麼在這。”林穆然先是訝然,然後他想到一種可能性:“你也住這裡?”“嗯,是的。”許諾心平氣和,甚至稍稍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原本是。”這是林穆然第一次看到許諾笑起來的樣子。慵懶的,散漫的,令他有點心律不齊的笑意。“我租的1702。剛剛那位是我房東。”心律不齊變成了心絞痛。林穆然發現自己找不到話接,許諾的氣場他不由得想要不要先切個腹謝罪。“本來我沒必要在這等著。”房子是租的,她也沒什麼需要讓他賠償的東西。“但是……?”“但是我想看看1802住的是誰。”還想著如果可以的話,她能不能在不被警察抓走的情況下給這人幾拳。不過現在看來是不行了,因為她還不想剛跳槽就被辭退。真可惜。林穆然看著許諾眉眼間的倦怠,喉嚨一堵。“那你,接下來打算住哪。”“賓館。”“以後呢。”“再找吧。”如果不是看著這個公寓處在市中心,交通方便,周邊生活設施一應俱全,公司還有補貼,許諾之前是不會高價租這裡的。林穆然扯了扯領帶。然而這也沒能他好過一點。忽然,他想到了什麼。“許小姐要是不介意住頂層的話,3402也是我的房子。隻要電梯不停修,應該和你住1702差不太多?”這話就有點出乎許諾意料了。見她沒接茬,但也沒立馬拒絕,林穆然趁熱打鐵:“租金就不用了,你安心住著。今天已經給你造成了三次不愉快,就全當給我個機會彌補你的精神損失,可以嗎。”許諾原本已經做好了吃下啞巴虧的打算。誰讓人家是總裁。現在一看好像是她小人之心了。許諾抿抿唇:“王德淼的事情和你無關,咖啡你也不是故意的。”見許諾給自己開脫,林穆然心裡一喜。“但我不能白住,按市價算吧。”林穆然沒應。那還叫什麼補償。兩人僵持了一會,最終決定按照許諾租1702的價格給。商定後,林穆然掏出鑰匙遞給許諾。“合同什麼時候簽。”許諾沒立馬接。“過幾天擬好給你,你先住著。”“簽了合同我再搬。”法律意識強總歸不是什麼壞事。林穆然認輸道:“明天,明天我就把合同給你。”許諾這才接過鑰匙。隨後林穆然告訴許諾,3402隻有這一把鑰匙,不放心的話可以找鎖匠重新裝配一副鎖。“那我先走了。”林穆然朝許諾笑笑,正要離開,忽然聽她道:“等一下。”“嗯?”“你住哪。”“呃,回本家。”本家也就是林家。林家的產業在林穆然的爺爺去世後,移交給林奶奶。等林奶奶把周遊世界的孫子揪回來,她老人家便因身體緣故退居二線,平時隻掛個董事長的名頭。名義上是垂簾聽政,實際隻是幫著孫子暫時震懾一下董事會的人,在公司決策方麵不怎麼管林穆然。“這樣。”許諾點點頭,隨即和林穆然告彆。這讓林穆然忽然湧現一股後悔的感覺。要是他回答無家可歸,再扮得可憐一些,許諾會不會邀請他留下來一起住。等等,他在想些什麼。林穆然仰天長歎。算了,他還是用剩下這點精力好好想想,編個什麼理由才不會吃奶奶的拐杖炒肉吧。·當晚許諾就住進了3402。然而第二天,許諾到了公司發現,全公司都在用異樣的眼神打量她。憤怒的、討好的、不屑的、看好戲的,什麼樣的都有。許諾一時間摸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直到趙雅萱偷偷把她拽到一邊,憤憤不平地講了半天,許諾才知道,原來是公司有人,把她昨天請假去醫院的事情散播了出去,還添油加醋地編了一些莫須有的情節。編得那叫一個有模有樣。說許諾剛到公司第一天就敢請假,不是她膽大包天,而是因為林總裁特批她去醫院。猜猜她去醫院掛的是哪科,賓果,婦產科!傳言很巧妙地隱去了趙雅萱的部分,重點突出了“新人”、“總裁批準”、“婦產科”幾個字眼。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許諾是潛躍費了老鼻子勁,才從龍逸挖來的。再加上這次的新瓜,全公司的人都難免想到了那一層麵——雖然不知道怎麼做到的,但這個叫許諾的女人勾搭上了他們林總裁,而且十有八九是有了種啊。那可是林總裁,這個女人怎麼敢!知道前因後果且能散播這種謠言的,除了秦安安,許諾想不到第二個人。不過秦安安也是挺拚,居然跟蹤她到了醫院。“諾諾。”趙雅萱很擔心。雖然傳言裡沒有關於她的部分,但很顯然散播者是故意這麼隱去,為了黑許諾。要是許諾怒而澄清,她和王德淼的事情就暴露了。許諾知道趙雅萱在想什麼,她告訴趙雅萱不用擔心,自己會想辦法解決,然後徑自回到辦公室。很快,謠言不攻自破。不,許諾並沒有采取什麼暴力手段,也沒有威脅秦安安。她隻不過是借電梯維修停運的機會,當著很多人的麵,幫運水工扛兩桶水,一氣兒沒歇地上了八樓而已。眾人:這要是懷了孕的樣子他們直播吃鍵盤。秦安安知道後氣得直咬後槽牙。至於林穆然,是下午從秘書口中得知的這個傳聞。他看了看秘書剛拿給自己的合同書,總算想明白為什麼中午見到許諾的時候,她跟不認識自己一樣扭頭就走。是得避嫌。林穆然原本想親自給許諾送一趟,或者讓她上樓來取,這會都作罷了。想想還是回家的時候順路給她送到3402吧。房東給租客送合同,難道不是一件無比正直的事情嗎。傍晚,掐著飯點,林穆然把車停在公寓地下停車場裡。他這一路都在思考怎麼委婉地向許諾表達想請她出去吃飯的意圖。要不然,還是以賠禮道歉為理由?誰想到門開後,林穆然醞釀了一路的情緒全按了下去。他抬頭確認了一下自己有沒有敲錯門。3402沒敲錯。但是來給他開門的不是許諾,而是一個染著黃毛、打著耳釘、穿著破洞褲,卻圍了一個奶黃色圍裙的青年。他手裡還拿著飯鏟子,陣陣飯菜香從屋內飄出來。青年看到林穆然同樣很驚訝,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說道:“你是許諾的朋友吧。”沒等林穆然回複,廚房裡突然傳來水溢出鍋沿淋在火上的沙沙聲,青年連忙轉身進屋,隻丟下一句:“進來坐吧,許諾在洗澡,一會才能出來。”沒有給林穆然拒絕的機會,青年去忙著照顧鍋裡的菜了。林穆然遲疑了一下,進到屋內。屋內的擺設和他印象中沒什麼不同,但是地上堆了很多還沒拆的行李包裹。林穆然發現其中一個透明塑料袋裡包裹的是男裝。青年從廚房端了杯水出來,放到林穆然麵前。“見諒,東西還沒拆,暫時沒有茶水能招待客人。”見林穆然盯著行李包看,青年解釋道:“還沒來得及收拾,有點亂。那個,你是許諾的朋友嗎。她沒和我說有朋友會來。”“我是她……”把上司這兩個字咽回肚子裡,林穆然道,“房東。”青年恍然。看著青年一副男主人的姿態,林穆然忽然有點如坐針氈。想起早早訂好的酒店包間,他泄了口氣,決定自己去解決那一桌子菜。“這是租房合同,交給許小姐就行,我先走了。”說著,林穆然起身欲走。青年忙把人攔下。“哎,飯菜馬上做好了,留下一起吃個晚飯吧。”“不了,我吃過了。”然而林穆然的肚子適時地叫了兩聲,對他拙劣的謊言表示抗議。青年像是沒注意到林穆然的窘狀,他拍拍林穆然的肩膀:“許諾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是房東大人,那肯定得照顧好啦。彆客氣,再坐會,還差一個菜,馬上就好。”說著,青年把林穆然強行摁回沙發裡,他正要回去折騰他那剩下的一個菜,就聽浴室方向傳來許諾的聲音。“鄧雲鶴,誰來了。”許諾走過來。她拿毛巾擦頭發,隻穿著件到大腿根的白襯衣,光潔的長腿露在外麵,引人犯罪且毫不自知。被叫做鄧雲鶴的青年趕緊拿著毯子給她裹上:“大姐啊,注意點行不行,有人在呢。”林穆然喉結上下動了動,看著鄧雲鶴和許諾親密的舉動,他下意識地攥了攥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