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如果王德淼不提他即將升職加薪,不開口提潛躍,林總裁或許也不會這麼殺伐果斷。眼下這個結果,也算是他自作自受。撂下電話,沒再管王德淼,林穆然對許諾道:“稍等我一下,我去把車停上。”許諾抬眼看他。她知道,今天要是沒有林穆然出麵,單憑她動手,最多狠揍這混蛋一頓。趙雅萱那麵不想把事情捅出去,到頭來,影響不了王德淼在公司的地位,等風波過去,更難保他不會給她們穿小鞋。而現在這個結局,不僅讓許諾出了口惡氣,也解決了後顧之憂。所以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林穆然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但許諾現在看見他心情很好。“嗯。”她點點頭,依言到停車場的電梯間等著。林穆然停好車,拔下車鑰匙,小跑兩步進到電梯間裡。見他過來,許諾偏頭摁亮呼梯按鈕。電梯從頂樓往下運行。“林總裁不忙嗎。”因著林穆然剛剛處理王德淼的乾脆利落,許諾開始有點欣賞這位年輕的執行總裁不假。但她向來不太會和不熟悉的人客套攀談,這會硬生生打開話匣子,說出來的話依舊有些直截了當。加上平淡的語氣,甚至有幾分咄咄逼人。話外之意就仿佛是,“你跟過來做什麼”。許諾自己也知道這點。於是,她抿抿唇,又補了一句:“剛才多謝了。”林穆然怔了一下。短短見她三麵,這還是她第一次用這麼和緩的態度麵對他。原來她對待幫助過自己的人,會有補償心理。“不用謝,應該做的。公司裡有這種蛀蟲的存在是隱患,早點去除也是好事。”許諾點點頭,認同林穆然的說法。王德淼的個人作風問題隻是一部分,但是搞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把戲,還被林穆然親耳聽見,就算是業務能力強得逆天,也救不了他。林穆然說,人事部提拔這種人,總監應該負識人不清的責。而他身為公司的總裁,也難免有點連帶責任。所以他打算跟許諾一起上樓,代表公司去慰問一下趙雅萱。許諾聽到這個說法,看了一眼林穆然,眼裡的訝異掩都掩不住。再加上得知他來醫院是專門看望自己的,許諾肅然起敬——傳說中的聖父,也不過如此了吧。慰問趙雅萱嗎。不,林穆然還沒那麼閒。他隻是針對許諾那種補償心理說的這番話。而如果讓林穆然知道,他因此在許諾心裡留下了聖父的印象,可能說什麼也不會多此一舉。兩人進入電梯,門關,電梯緩緩上升,林穆然想起另一件正事:“要是王德淼報警找許小姐的麻煩,不用緊張,給我秘書勞拉打電話。”林穆然這番話就表明了他的態度。棄王德淼,保許諾。王德淼說要拿著監控錄像去警察局報案的事,林穆然聽得清清楚楚。所以這也是說給許諾的定心丸。然而許諾完全沒體會到他的深切用意,她隨口道:“那是個死角,監控拍不到。”說著,許諾還難得開了個玩笑,就是聽上去不怎麼好笑:“隻要您不去做證,他就沒證據抓我。”“……”林穆然忽然慶幸自己中午潑了她咖啡之後道歉道得及時。這是要有多麼豐富的作戰經驗,才能提前把這種地方都照顧周全。電梯到了該下的樓層,許諾按著開門鍵:“您先請。”林穆然看著許諾白皙的手指摁在按鍵上,也不知怎麼就鬼使神差說出一句:“公司外不用說敬語,你可以直接叫我林穆然。”許諾看了他一眼。明明她隻是禮節性地稍微彎了彎嘴角,林穆然卻忽然開始臉上火燒。他是不是表達得太突兀了點。然後,林穆然就聽見許諾吐出他的名字。“林穆然。”這下不僅臉上火燒,還有點呼吸困難了。林總裁扯了扯領帶,鎮定地嗯了一聲,走下電梯。·趙雅萱完全沒想到,自家閨蜜氣勢洶洶地離開二十分鐘之後再回來,身後就多跟了一個總裁。接受了一番來自公司最高層的慰問,拿好領導直批的長期假條,再目送林穆然離開,趙雅萱總算從呆滯狀態找回神智。她幾乎是蹦著掛到許諾身上。“天啊,我和林穆然說話了,他還對我笑了!嗚嗚嗚,此生圓滿了。”聽到許諾小小吸了一口涼氣,趙雅萱這才想起來許諾的胸口還有傷,她不好意思地雙腳落地站好,但還有些依依不舍地踮起腳來張望林穆然的背影。“難怪諾諾你能那麼理直氣壯地去找王德淼,原來是有總裁撐腰呀。”“……”許諾不知道她從哪看出來的,但知道她肯定不會相信自己的解釋,於是果斷沒有開口,以免越描越黑。“快給我講講,是不是總裁從天而降,把渣男收拾得他親媽都不認識了。”想到林穆然給助理打的那個電話,許諾道:“王德淼在潛躍應該是待不下去了。”“哇——林總裁太帥了。”趙雅萱捂著臉花癡,被許諾彈了一下腦門。“你檢查得怎麼樣了。”提起這個,趙雅萱又耷拉下臉來。“醫生說接下來要去做B超。”許諾拍拍她的後背:“我陪你去。”“真的嗎。你會一直陪著我嗎。”“嗯,結束之後我送你回家。”“嗚嗚,諾諾你太好了,我爸媽對我都沒這麼好。你要是個男的,我早就……”“嗯?”“咳,沒什麼。”在許諾的陪伴下,趙雅萱做了好幾個檢查,提心吊膽了一下午,最終卻得到孕期太短暫時不能做流產,下周再來的結論。許諾答應趙雅萱下周末再陪她來一趟,隨後兩人一起吃了個晚飯。等把趙雅萱送回家,許諾自己再回到新租的公寓,已經是晚上八點多。漫長的一天總算結束了。許諾揉著發酸的肩膀,打開房門,剛邁進門檻一步就感覺到不對。她摸到門旁的燈,摁亮一看,整個客廳已經水漫金山,如果不是她穿著高跟鞋,水麵已經沒過她的腳麵了。今天是她的受難日嗎。許諾將高跟鞋脫下來放在門邊的鞋櫃上,光著腳淌水找了一會,總算找到這些水的來源。樓上漏下來的。而且看上去已經泡了很久,牆紙都泡皺掀起了。許諾重新穿上鞋,關好門。從包裡掏出手機,一邊給房東太太打電話,一邊順著樓梯上樓。房東太太告訴許諾先找樓上的住戶,這麼大的水流八成是忘記關水龍頭了,讓樓上住戶趕緊把開關關掉。許諾也是這麼打算的,然而她已經敲了半天門,完全沒有回應,應該是戶主不在家。房東太太又聯係了物業。物業撥打過1802住戶的預留電話之後無奈地回複,對方手機關機,目前聯係不上。房東太太趕到時已經九點半,聯合著1602的住戶在1802門口與物業協商半天,總算讓物業同意將水閘暫時關閉。1602受災還算輕微,畢竟中間有許諾租的1702隔著,隻是稍微有些水滲下來,接著住人肯定沒問題。1702卻已經是徹徹底底的水簾洞。地板牆麵天花板都被泡壞了不說,所有電器都難逃一劫。財產損失六位數起——許諾覺得自己的精神損失無法衡算。“沒辦法了,明天再試試能不能聯係到戶主吧。”房東太太拍拍許諾的肩膀,“對不住了姑娘,我明天把租金退到你卡裡。你今晚有住的地方嗎。”許諾從包裡掏出鑰匙交給她。“沒關係,附近有賓館。”房東太太歎口氣:“你也統計一下你的損失吧,等聯係上1802的戶主再一起索賠。唉,你說這叫什麼事呢。”許諾其實沒什麼損失,大多數東西還放在以前的租屋裡,打算周末搬來著。但折騰了一天又碰上這麼個事,她心裡不窩火是不可能的。如果可能的話,她想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揍這個戶主一拳。眾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譴責這個毫無音訊的1802住戶,忽然聽到一個男聲響起,認領了1802戶主的身份。“不好意思,我是這家的住戶,發生什麼事了。”當林穆然從電梯裡出來,看到一群人圍在他房門口的時候,是茫然的。周遭瞬間安靜,一群人的目光鎖定在他身上。許諾站在後麵,不過這並不妨礙她一眼就看到這個讓她無家可歸的男人。那張熟悉的臉,讓許諾沉默了。今天可能不叫受難日,叫林穆然日?不得不說,人長得好看關鍵時刻是有用處的。房東太太向林穆然解釋情況的時候都沒那麼咄咄逼人。了解了情況,林穆然趕忙開門。他想起來了。早上停水,他起床洗漱,擰開龍頭發現沒有出水,之後忘記關上了。八成是後來恢複供水,結果就……“實在抱歉,我剛剛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林穆然沒有看到人群後的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