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流言(1 / 1)

水龍吟 鰻魚Tech 2079 字 3天前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恩師請容許我慢慢道來。”三人盤腿坐在火堆前,趙譽挑揀主要的事情,簡化了山寨那一段清苦的日子,於思堂聽完之後,隻覺得心中氣血翻湧,宛如經曆了一場生死之戰,撫須感慨,“陛下此番南巡真是一波三折,險象環生,總歸是化險為夷了,此乃列英保佑啊!”趙譽看了一眼薑渙,又問道:“恩師是如何看出他是假的。”於思堂輕笑了一聲,“夏蟲不可語冰啊。”趙譽聽後愣了愣,也不禁失笑,薑渙看得一頭霧水,“什麼意思,你們在笑什麼?”趙譽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臉上浮現少許薄紅,“之後我再告訴你。恩師從皇宮了出來之後為何又上了瑉王的馬車呢?”“瑉王懷疑老臣看出了假貨的破綻,就以朝政之事為由請老臣過府一敘,實則是探聽老臣是否已經瞧出了皇帝的破綻。”於思堂說道。“老臣佯裝不勝酒力,醉倒在酒桌上,瑉王無可奈何,便將老臣送回來了。瑉王一向謹慎多疑,老臣以為他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或許會殺人滅口,於是就誤抓這兄台。”薑還是老的辣,趙烝心機深沉,卻還是敗在了於思堂這等人手裡。於思堂裝醉,本打算回到府邸後布置人手,奈何薑渙來得太快了,他根本便來不及。薑渙拱手致歉,“我們還以為於公是瑉王的人,冒昧之處,還望見諒。”“那些都是次要,最重要的事情接下來該怎麼辦。”於思堂說道。“老臣了可以去請太後出麵作證。”“不可!”薑渙和趙譽異口同聲道。於思堂一愣,薑渙接著道:“去請太後出麵,定會驚動趙烝,而且還會暴露了我們的位置,驢…嗯,陛下就危險了。我們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裡麵那個就是假的,除非他們自己承認,單憑於公的證詞也不足矣讓文武百官信服。即使陛下站在他麵前,他也有可能顛倒黑白,推出一個替死鬼替自己開脫。”於思堂一琢磨,“此話有理。”“跟何況瑉王勢大,硬碰硬起來對我們不利。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自己作死。瑉王的目的就隻有一個,那便是皇位,為了這個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我們就可以從這上麵下手,逼瑉王造反。”於思堂又問:“具體要怎麼做呢?”“我們已有計劃,但是為了計劃的絕對保密,暫時不能說出,現在太後已經開始懷疑趙烝了,假以時日,他們的秘密就守不住了。我們見機行事,在適當的時機逼瑉王造反。我們在此之前最好有足夠的兵力和趙烝對此。”薑渙說道。“還請於公去聯係朝廷的各個官員,暗中集結,後發製人,日後也好迎皇上歸宮。”於思堂認真地思忖了薑渙的計劃,“好,就交給老臣吧。”趙譽拱手道:“有勞恩師了。”於思堂又問:“陛下在何處落腳。”薑渙瞧出了於思堂的打算,他想將趙譽藏於他的府上,道:“朱雀大街後的景星巷,於公放心,在下可保護陛下的安全,若是放在於公府上,恐怕會引起趙烝的懷疑。”於思堂見蔣決年紀輕輕,卻心思敏捷,身手不凡,定能夠保佑陛下的安全。此時已經是四更天,東方泛白,山澗升起了霧氣,草木藹藹,“於公我送您回去吧,快天亮了,而且不清楚趙烝會不會安排人手在埋伏其中。”“可陛下……”趙譽出聲打消了於思堂的顧慮,“恩師放心,我可以自保的。狗……嗯,蔣決速去速回,不會有事的。”於思堂望著今日果決勇毅的趙譽,心中倍感欣慰,想起兩年前的柔懦寡斷又戰戰兢兢的陛下,不禁感慨:“陛下如今倒是有幾分武帝的英氣,甚好,甚好。”三人在門口分手,薑渙教程快,半柱香的功夫便回來。趙譽掩蓋了火堆的蹤跡,取回拴住附近的驢子。這驢子趙譽騎了三個月,任勞任怨,脾氣溫和,跑起來一騎絕塵,深得趙譽的喜歡。二人悠哉回程,天邊熹微,首山嵐氣氤氳,一派仙府洞天的氣象,趙譽捏著一根狗尾巴草,“你方才和恩師說的那一番話,應該不是你全部的計劃吧。”“當然了,我們的背後除了趙烝,說不定還有太後。”薑渙說道。“你那一番話提醒我了,趙烝之所以沒有對你展開追殺是因為太後起疑心了,可是太後既然懷疑了為何不去尋你呢,我敢保證,拿你的畫像去打聽,烆州的事情一定瞞不住,可是她並沒有這麼做。”不知道太後究竟在賣什麼藥,小心駛得萬年船,防著她準是沒錯的。薑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句‘夏蟲不可語冰’是什麼意思?”趙譽不說先笑,薑渙再三催促,趙譽才紅著臉說道:“有次恩師講解到‘夏蟲不可語冰’,指的是人囿於見聞,知識短淺。那時正好是夏日,又逢賜冰,我便把夏天的知了放在了冰上,變成了‘夏蟲可語冰’了,我忙不迭拿著東西給恩師看,結果被恩師責罵投機取巧,不思進取,罰抄了莊子。……彆笑。”薑渙抱著肚子哈哈大笑,“我還以為你小時候隻會搖頭晃腦,跟書呆子一樣。”趙譽還以顏色道:“以前寨子有一個小孩,”薑渙又噎了一口氣,趙譽漫不經心地說故事了,“那個小孩在學堂上睡覺,不知夢到什麼了……”薑渙不等他說完,策驢揚鞭走了。“彆著急走啊,我還沒有說完呢。”趙譽趕緊追了上去,接著把故事說完,“就把書給吃了,還胡了一嘴墨。”在繁華昌盛的京城裡,瓦肆裡的伎藝為了討看客的兜裡的賞錢可謂是絞儘腦汁,各種奇技淫巧的戲法層出不窮,可稱得上百花齊放,各有千秋,終日再此,不覺疲倦。城裡的王孫公子和富家千金最喜歡這新奇的東西,新出的一出南戲《傀儡還鄉記》便在短短的幾日之內博得這群貴胄人家的喜歡。這講述是一個傀儡遭人蒙騙外出尋找一件寶物,不料回家之後,發現了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傀儡侵占了自己的家產,傀儡被人冤枉,不得不背井離鄉,三年後傀儡發跡回到了家鄉裡,憑借著自身的聰慧重新奪回了家田,洗清了冤屈。趙譽嗑著茴香豆,“我怎麼覺得這故事這麼眼熟呢?”“好看的都一樣,醜的都是各有所長。”薑渙嚼著茴香豆,看著舞台上的優伶,外頭看戲的人越聚越多,呼聲越發振聾發聵。這群人偏偏便喜歡看誌怪傳奇的戲文,薑渙投其所好,短短的數日薑渙和趙譽賺得不少賞錢,堪比當年《芙蓉傀儡傳》的盛況,他們都不曾想到這居然是同一人所創。趙譽戳了戳身旁的薑渙,“你當初寫的《芙蓉傀儡傳》寫得如此隱晦,又是怎麼被人發現的呢?”趙譽仔細地看過《芙蓉傀儡傳》的戲文,裡頭詩詞造句,若無人點撥,很難發現其中的暗藏的意思。“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薑渙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本來就是有意點出,被拆穿是遲早的事情。”趙譽若有所思,細想不對,薑渙那時已經是京城之中出了名的才子,隻需要一場考試便可名列三甲,進而為他爺爺洗清冤屈,如此一來,豈不是和他自己的意願相違背嗎?薑渙不願說,當初的事情定有隱情。戲罷,趙譽和薑渙上前收賞錢,一位帶著四方巾的書生出手闊綽,賞了一千錢,趙譽答謝:“多謝郎君捧場了。”“物有所值,你們這出戲總讓我想到了前幾年的《芙蓉傀儡傳》。”“我和你們說不錯吧。”書生的同夥說道。“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出戲讓我聯想到近日來的閒言碎語。”那頭戴四方巾的書生說道。“難道是那個嗎?”同夥說道。“花非花,霧非霧,龍非龍,為何物?”頭戴四方巾的書生笑而不語,招呼著同夥走。這些皆是日後要進宮當官的太學生,民間的流言蜚語有時候也讓官家頭疼,一昧地打壓,又說皇上不聽取民意,放任不管,又怕被有心人利用。他們瞧不起阿諛奉承的工商人家,又看不慣仗勢欺人的達官貴臣。眾人皆醉隻有他們獨醒,薑渙鄙夷,就是一群眼高手低,鼠目寸光的家夥,總期待有天能夠一語驚人,得到官家的青睞。趙譽收完了錢回到後台,見幾個衣著鮮麗的中年人正和薑渙說話,要請他們去府邸演出。有錢不賺真傻子,薑渙二話不說便答應了。到了場地一瞧,原來是禮部韓侍郎的府邸,這日禮部侍郎做宴,這南戲權當是為宴會增添幾分樂趣。戲罷,禮部侍郎瞧得十分歡愉,眾人上台領賞,這時身旁的身穿緋紅色官炮的男子出聲問道:“這出戲是誰寫的?”趙譽認得他,戶部中郎竇燁。薑渙聽到召喚上前一步“是草民。”他今日特意裝扮了一般,帶著小胡子,還在右眼上貼了一個傷疤,看起來就落魄窮酸的秀才淪落到戲班裡寫戲文謀生。竇燁上下打量了一番,“寫得好,再賞一千錢。”眾人領賞徹退後,薑渙卻沒有急著走,趴伏在屋頂上,偷聽裡頭的人說話。“這些話是誰和你說的?”韓侍郎壓低聲音道。“這是要掉腦袋的。”竇燁淡淡地說道:“這個消息早已在皇城裡不脛而走,隻不過大夥心照不宣地不宣之於口罷了。”要想在這朝堂裡站住腳跟,就得要管住這一張嘴,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裡可得認真思索清楚了。走錯一步,可是萬劫不複的下場。“究其原因還是那晚上的長星示變。官家雖然就是止住了流言,可是有心人要利用,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誰敢做這大逆不道的事情呢?”二人心照不宣想到了一人,對視一笑,心有靈犀地閉口不言。薑渙趴在屋脊上,聽出話語的機鋒,嘴裡所說的便是於思堂,能夠在宮裡散播謠言的也隻有他了。薑渙心中冥冥中有股預感,這個於思堂,絕對不會是閒雲野鶴的閒散人這麼簡單。千傾荷花隨風搖曳,紅綠相應,甚是好看。趙烝無心觀賞這一番美景,他心裡仍惦記趙譽一事,趙譽一日沒找到,他便一日寢食難安。“蘭橈可有消息了?”身旁的侍衛低聲道:“還沒有。!”趙烝重拍桌子,“都是一群廢物!找一個人都找不到。”侍衛默不作聲,大氣都不敢一出,後背的冷汗浸濕了衣裳。恰好這時,聶青穿過走過長長的長廊,在趙烝跟前單膝跪下,“王爺,蘭橈失蹤了。我們的人已經三日沒有聯係上他了。”“怎麼會這樣?”趙烝心念急轉,“可知是何人所為?”聶青瞧了一眼趙烝的神色,道:“王爺,會不會是……。”“趙譽嗎。”那一日被神秘人劫走之後再無他的下落。他們即沒有找到趙譽的屍體,也沒有及時斬草除根,如今派出去的人更是聯絡不上了。種種跡象表明,趙譽沒死。趙烝沉吟後道:“再派一隊人馬過去。”聶青應了一聲,轉身就走,不出三步,趙烝突然叫住了聶青。“王爺還有何事。”趙烝:“今日有一夥人在散播謠言,妄論天家,你去查查究竟是在散播謠言。”近日來,一句流言傳入了趙烝的耳朵裡:花非花,霧非霧,龍非龍,為何物?敏銳的趙烝瞬間就明白這一句歌謠暗示什麼了。前幾日他讓聶青緊盯著各家的一舉一動,禮部尚書曾悄悄找上了龍璋閣的大學士於思堂,結果於思堂第二日便進宮了。戶部中郎竇燁和韓侍郎私下相會,今日的謠言便傳入了他的耳裡,趙烝總覺其中必有什麼聯係。趙烝又吩咐了一句:“再去去查一查於思堂最近的行蹤。”聶青應聲退下,涼爽的荷風迎麵吹來,也吹不散趙烝眉間的愁思。薑渙的南戲大受好評,不少富商請他們過府表演,薑渙借此機會在個府邸間行走,探聽朝中的走向,忽然發現朝中的風向正在脫離他的預想。這一日,灰鼠急忙忙地拿著一份信件找到了薑渙。“班主。烆州來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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