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恩師(1 / 1)

水龍吟 鰻魚Tech 2142 字 3天前

清晨,嚴峻巍峨的皇宮。今日朝堂氣氛嚴峻,吵嚷不休,臉色灰白的皇帝端坐在龍椅之上,看著下麵一群大臣吵得不可開交。一旁垂簾聽政的太後神情嚴肅,就連珠釵的珠光也暗啞了幾分。“皇上,為今之計,得安撫民眾,平息輿論。”說話的是一個臉龐身闊,麵帶富貴氣相的中年男子,他便是朝廷士族門閥之首唐湫。自武帝一平戰亂建立了大昭後,收攏了這群士族門閥,用於平衡朝中的各個勢力。“皇上,彗星現世定是有所預兆。臣以為應當徹查全國重大的冤案,輕罪赦免,重罪減刑,安撫民心,再擇吉日去祭天。”說話的乃是當朝的右相衛樵。衛樵是唐湫的死對頭,衛樵曾向提出變法,整頓朝廷的這股奢靡之風。緩解各方之前的矛盾,可這觸及了士族門閥的利益,遭到了唐湫等士族門閥竭力反對。起初先皇為了拉攏這批士族門閥,維係新舊之間的平衡,給了這群士族門閥太多的權利,以至於朝廷現在被攪得烏煙瘴氣,上下人人攀比,窮奢極欲,為此還加大的賦稅,百姓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還要背上沉重的賦稅,哀聲怨道,有傷國體。武將也趁機參了一腳,“皇上,依下官而言,朝堂陰氣過重,滋生一些不好的風氣,應當廣開門路,多引薦武將入朝,陰陽平衡,才是正道。”文官心裡都明白武官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大昭重文輕武,武官向來自為一脈,處處又受到了這幫文弱文官的壓製,自然想要趁此機會挫一挫文官的銳氣。“皇上臣以為……”“皇上”“皇上”……趙烝全程沉默不言,仿佛今日來就是為了看這群臣吵架的。皇帝被吵得頭昏腦漲,不得不出來說兩句,結束了這場無休止地爭吵:“長星現世,定是上天警示人君的過失。朕自南巡歸來,朕對時政有所疏漏,上天才降下長星以警示,徹查全國是否有重大的冤案,輕罪赦免,重罪減刑,朕齋戒三月,以求上天寬恕。期間由瑉王監國,太後聽政。朕累了,退朝吧。”狹長的夾道上,一輛鏤空鑲金的馬車緩緩地駛過長道,趙烝在朝堂之上那副淡然處之的麵具徹底地遮不住內心的慌亂了。子不語亂力亂神。趙烝自是不信,可是民間會輿論,文士會批駁,人言可畏,勝過三尺寒刀,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隻怕又生禍端。他自詡算無遺策,可昨夜一幕卻打亂了他的計劃。自動回到京城之後,計劃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外力所打亂,先是太後起疑,而後又是趙譽失蹤,如今就連老天爺都要和他過不去。趙烝:“聶青。”聶青低聲應道:“何事。”“盯緊各家,一有風吹草動立即向我彙報。”趙烝說道。“這幾日你留在京城,讓蘭橈即刻出發去找人,找不到人就不要回來見我!”聶青應聲道:“是!”延綿不斷地碧翠青山下,棗紅駿馬飛快行駛在官道上,蘭橈領了命後,點了幾個人手,即刻啟程,連夜啟程快馬加鞭,於三日後夜晚到達了烆州。京城。烈日炎炎,午間送來的一絲涼風都夾雜這頭的暑氣,知了藏在樹枝上叫個不停,薑渙手持蒲扇,盤腿坐在竹榻上看著優伶在排演。“哎死狗,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你安排的。”趙譽不信什麼怪力亂神之事,對於鬼神也隻報了三分敬畏之心,那一場長星示變,看似無心,自己仔細一琢磨還有人為的跡象。薑渙搖著蒲扇,懶洋洋說道:“這話從何說起?”“皇帝祭天的時間都是固定的,你隻要在稍微遠的距離,將焰火綁在箭尾上,在固定的時間射出,夜晚瞧不清細節,乍一看還挺像長星過境。”趙譽轉頭看向牆角,“而且後院牆角還有殘餘的火藥。”什麼長星示變,都是薑渙整出來的幺蛾子。山寨會用一種特質的焰火來傳遞信號,聲音小,亮度高,稍作改良還是能夠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的。“驢兒真的越來越聰明,比那些隻會玩弄風月,自以為是的蠢貨強多了。”薑渙喝了一口酸梅湯,“三十六計,攻心為上。趙烝和皇帝若是心胸坦蕩,又怎麼會在意呢?再說了現在人心惶惶,眾口鑠金,這不是正和我們意。”京城裡的太學生會寫文章批駁,平民也會議論,薑渙還未動手就鬨得他們心慌不安了,慌亂之下難免露出讓他們有機可乘的破綻。薑渙這一招看似荒唐,實則精妙。官家最敬畏這等天授王權之事,他們無法懷疑和反駁,隻能老實被薑渙牽著鼻子走。薑渙給趙譽盛了一碗酸梅湯,“我們該操心的,是你的授業恩師於思堂的事。”於思堂的三朝元老,龍璋閣的大學士,還是趙譽的授業恩師,唯一一個能夠證明趙譽身份的人,此人既不附庸黨派,也不勾心鬥角,在朝中並無實權,可在朝中具有極高的威望,而且朝廷大半的官員都是他的學生。“我已經找到了他的宅地,剩下的就要看你了,如何短暫的時間內說服他讓他明白且相信你的身份。”薑渙說道。若是無法取信於思堂,輕則暴露,重則沒命。同期的元老幾年來皆告老還鄉了,唯獨他還留在京城裡,也不上朝參政,成日賞花教書,喝茶下棋,每年科舉才出來走動。他總是穿著一件天青色的衣袍,腰間掛著一塊碧玉,雕刻著雙魚戲珠,據說還是武帝禦賜的。每天將糟亂的山羊須整理得一絲不苟,一手拿著戒尺,一手捏著書卷搖頭晃腦,若是遇上趙譽偷懶了,戒尺毫不留情抽下去,趙譽對戒尺記憶猶新,總不能拿著一根戒尺上門吧。趙譽喝著酸梅湯陷入了沉思。外麵日頭毒辣,這樹蔭下也不見涼快,趙譽呈大字躺在竹榻上,看著頭頂上知了,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件童年趣事,不禁笑出了聲來。薑渙轉過頭來,“傻驢兒,你笑什麼呢?”趙譽靈光一閃,翻然起身,“我知道該如何取信於思堂了,有一件事,就隻有我和於思堂知道。”是夜,月朗星稀,薑渙騎驢走過夾道,兩旁高大的梧桐樹遮天蔽日,高門顯貴屋宅裡笙簫徹夜不絕。香燭的香味夾雜著熾烤羊肉的香氣,讓薑渙一瞬間回到了山寨裡。他心想也不知道薑婉怎麼樣了,應該沒有發現吧。於思堂在首山下買一座小彆院,彆院依河修建,後院大片的竹林,門前還種植了許多蘭草和紅梅,山水風光,竹蘭梅菊,一應俱全,沒有士族那標新又怪異的品味。薑渙和趙譽約上了屋簷,沿著屋脊潛入府中,按照趙譽對於思堂的了解,此時應該在書房內專研書法。二人避開巡邏的家丁來到書房頂端,薑渙掀起了一瓦,看見一個年過古稀的白發老人坐在書案前提筆書寫,神情專注,不聞外事。這時,門口的家丁前來通報,“老爺,禮部尚書崔璞明求見。”禮部尚書掌管祭祀等事物,想必是為了前幾夜那長星示變而來。可是就算是有事求見,也不選擇大晚上前來。“死狗啊,”趙譽說道。“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說於思堂是誰的人?”那冒牌貨雖然和他長得一樣,但也是表相,一和人交談就很容易露出馬腳,可是冒牌貨至今沒有被人識破,趙烝顯然做足了準備,從裡到外皆和趙譽無二。可是按照常理來說是不可能做到,除非有人將趙譽從小到大的事情事無巨細都抖了出來。薑渙:“你擔心連於思堂也背叛了你。”“我記得你曾經說過,這世界上沒有完全一樣的樹葉,可我第一次見到那冒牌貨時,簡直是和我一個模子裡長出來。起初我猜測趙烝很早就開始準備這計劃,挑選合適的人模仿我的動作習慣,向他訴說我的事情,我身邊的人全部都是趙烝的人手。你說這些人當中會不會有從小教我讀書寫字的於思堂呢?”“這是一種可能。”薑渙說道,“先瞧瞧,若於思堂真的是趙烝的人,再想彆的辦法。”薑渙抓著趙譽的衣領,借著黑夜避開家丁的目光,飛到了正廳的屋頂上。熟練地掀開一瓦,透過燭光,看見屋簷下兩個腦袋。“深夜前來叨擾,望恩師莫怪。”崔璞明放下茶盞,“學生前來,乃是為了忽降長星一事。皇上齋戒三月,安撫民心。但仍有人在製造輿論,甚至……甚至有人說皇帝不是皇帝。”於思堂嗬斥一聲,“荒唐!”屋頂的趙譽不由衷心裡一震,過了這麼多年,於思堂的餘威仍在。崔璞明噤若寒蟬,腰杆僵直道:“學生,學生不敢妄論,上回皇帝南巡,回來之後便有了少許變化。瑉王說受驚嚇所致,太後又盤問了身旁服侍的太監和宮女,一個小宮女熬不住太後的追問,說出一個事:她在烆州的雀煌山莊,曾經看見了兩個陛下。”於思堂眉頭一緊,“兩個陛下!?”“是,太後再想追問詳細的情況,那個宮女卻意外墜湖死了。”崔璞明說道。“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於思堂若有所思地撫著那根根分明的山羊須,半晌之後,道:“這件事還有誰知道。”“隻有太後和學生。”崔璞明說道。“學生詢問恩師,陛下是在你的學生,想要你親自驗證。若是真的,學生甘願受罰。若是假的,那就是謀朝篡位的大罪。”屋頂上的薑渙低聲道:“看來我們也不是孤立無援,你那便宜老娘說不定還是我們的靠山。”趙譽冷哼一聲:“那可未必。看這樣子她懷疑皇帝是假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真的用心查,還怕打探不到我的消息嗎?”“此事事關重大。容老夫認真思忖。”於思堂說道。“過幾天我會給你答複的。”崔璞明知道於思堂是答應了,起身告退。於思堂一人踩著月光,垂著腦袋,背著手回到了書房裡,對著那花鳥紋鏤空檀木書櫃沉默了半晌。趙譽趴在屋頂上,戳了戳身旁的薑渙:“死狗,你覺得我老師是否……。”“還說不準,就看他今後如何行動了。”薑渙說道。“若是進宮,那還可信,若是去了瑉王府,驢兒,你日後得大義滅親了。”於思堂三朝元老,為人剛正不阿,手中還有武帝的丹書鐵劵,即使趙譽想要為難他也無可奈何,可難以接受昔日教導自己讀書認字的老師也背叛了自己。燭火已經燃燒過半,於思堂走出了書房,朝守門的小廝問道:“什麼時辰了?”“剛過寅時。”“取我官服來。”於思堂道。“我要進宮。”趙譽在樓上趴了一夜,胳膊又酸又麻,聽到這一句,心裡不由衷鬆了一開口氣,在這偌大的京城總算有一個人可以相信。烆州。烈日如同炭火熾烤的脊背,迎麵走來的馬車也是有氣無力,仿佛要被太陽曬化了。“車夫在前麵的茶鋪停下吧。”婢女晚晴說道。“小姐透透氣,喝口茶水吧,馬車裡太悶熱了。”那婢女生得伶俐小巧,十來歲的少女,腰間還掛著一串鈴鐺,跟茶博士要了幾壺茶水,坐在樹下休息。這時,官道上迎麵走來個騎馬的英俊男子,仿佛是話本裡瀟灑的劍客。此人便是尋找趙譽多日的蘭橈。他來烆州已經有些時日了,卻仍未打聽到任何關於趙譽的消息。據聶青說,最後一次見到趙譽是在烏柳巷子內,他的身邊還有位高手,此後再也沒有他的身影和消息了。難道是被那位高手帶走了?蘭橈毫無頭緒,口乾舌燥,索性在茶棚休息片刻。喝茶乘涼期間,和店小二說起了閒話,“小二,你在這裡做了多久了?”店小二隨口道:“不瞞您說,已經快二十年了。這方圓五裡就隻有我這一家茶攤。來來往往的都要在我這歇腳吃茶。”“那和你打聽個人。”說著,蘭橈拿著趙譽畫像給小二辨認。“可曾見過,半年前曾到烆州。”小二雖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可是長得特彆的總會有幾分印象。畫像上的人長得眉清目秀,像是一個貴公子。小二想了半天,遺憾地搖了搖頭,“還真是沒見過。這公子長得這般俊秀,我一定會有影響才對。”“小二還你茶壺。”晚晴掏出了錢袋,付清了差錢,轉身時瞧見了那一副的畫像,暗自驚訝了一聲。蘭橈抓著她問道:“莫非姑娘見過此人。”晚晴膽怯後退了幾步,疑狐地又看了好幾眼之後,慢慢地點了點頭,“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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