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換日(1 / 1)

水龍吟 鰻魚Tech 2246 字 3天前

七月初三,事宜祭祀。卻突降大雨,雨腳密集又粗大,期間夾雜著電閃雷鳴,如同天龍的怒吼一般,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停,祭祀的隊伍不願耽擱,冒雨上路了。“今日祭祀卻突降大雨。”瑉王說道。“不過雨水充足,也算是上天的恩賜。”太後瞧了一眼外頭的疾風暴雨,說來也奇怪,今年祭祀不是大雨便是發生突變,莫不是天不佑大昭。“和皇帝祭祀是誰?工部,戶部和兵部的幾位尚書,殿前都尉冷峭,還有東南路兵馬指揮使林驚風。”太後點了點頭,兵部尚書是她的人,不會擔心趙烝亂來。東南路的兵馬指揮使林驚風和殿前太尉冷峭,可以保證皇帝的安全。本來因由有瑉王和太後同去,不過欽天監算出二人生辰八字和天上星宿犯衝,今日不宜出行。“前幾日的事情有線索了嗎?”“正要和你商量了。”瑉王麵朝太後說道。“有些事情不敢擅自拿定主意。”大雨磅礴,雷聲滾滾,水煙氤氳遮擋了前方的視線,卻沒有打亂隊伍前進的步伐,依舊是井然有序朝皇陵前進,欽天監的人早早便在皇陵候著。祭祀在未時三刻,欽天監看了看時間,預算了皇帝的腳程,這個時候也該到了。天空轟然乍響,欽天監心裡頭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隨手招來了一個人,吩咐道:“去瞧一瞧到哪裡了,可彆誤了吉時。”那人領命,騎馬飛奔而出,不一會消失在水煙之中。皇帝坐在馬車裡,麵前是一碗黃褐色的湯藥。這是他每日的湯藥,不過今日劑量是以往的兩倍,喝下去一個時辰之後藥性侵入心脈,漸漸地力竭身亡,即使是禦醫也查不出問題。半年的皇帝夢便會結束了。他本是放牛的小牧童,一次偶然的機會,在田埂旁遇上了一個身著華麗衣袍的英俊男子,此後人生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一個人活成了另一個人。日日模仿趙譽的行為舉止,說話的語氣,聽說他的每一件事情,成了這個世間上除了趙譽本人最了解他的人,有時他也分不清,他是放牛的小牧童,還是皇宮裡的皇子。莊生曉夢,虛實難辨,迎接他的結局的結局不變,隻有一死。馬車外雷聲悶響,如金戈鐵馬蜂擁而來,皇帝眼裡古井無波,端起了那碗送命藥。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外傳來了騷動。“怎麼回事?”皇帝問道。小內侍走到了馬車旁,“回稟皇上,前頭出問題了。”雨天雷電頻發,擊倒了大樹,官兵正合力將大樹挪到一旁。雨幕中電閃雷鳴,山穀裡回響著雷鳴聲,仿佛是天神的千軍萬馬攜帶著雷霆之力襲來。領路的是東南路兵馬指揮使林驚風,他豎起耳朵靜聽片刻,眉頭緊鎖地望著兩旁的山壁,雨聲裡混雜彆的聲音,林驚風便警覺了起來,這雷鳴般的悶響不是雷聲,是山崩了!東南多山,接連的暴雨很有可能造成山體滑坡,他有幸見過幾次,遇上絕對沒有生還的機會。“全速後退,快!,山崩了!”林驚風嘶聲力竭大喊道。“快!”祭祀隊伍龐大又狹長,一停一動皆是費力又遲緩。這時,一塊巨石轟然從兩側的山崖身上落下來,打斷了亢長的隊伍,人群受到了驚嚇,瞬間分散。“保護皇上。”林驚風策馬回轉。朝皇帝所在的馬車駛來。碎石泥土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嘩啦衝了下來,直接衝散了隊伍,拉載皇帝的馬車的馬匹受驚,掉頭瘋跑出去。人群手忙腳亂,紛紛朝皇帝所在的馬車湧去,腳下淤泥難行,拔起一隻腳又陷下一隻腳,還未走出半步,泥漿整天蔽日覆蓋而下,將他們短暫的一生掩埋在泥漿裡。林驚風索性棄馬走過去,而此時馬車早就不知去向了。皇帝昏昏沉沉,不分東西,那一碗湯藥早已打翻,周圍人聲,雨聲夾雜了摧拉蹦到的聲音,簡直亂成了一鍋粥了。他正要起身出去,外頭伸進來一雙手,不似一般粗魯兵將布滿繭子的粗手,骨節細長,虎口處有薄繭。他聲音悶沉,聽不出男女,“皇上受驚了。”皇帝想也沒想就搭上那隻手,走出了馬車一看,眼前的一片狼藉,士兵東倒西歪,倒插在地裡,還有半截身子埋在土裡。整齊有序的隊伍竟然在短短的數息間潰不成軍。“皇上,卑職護送你出去吧!”不等皇帝應允,那人直接扛起了皇帝,直徑走向一旁的馬匹,將皇帝打橫架在了馬背上,他翻身上馬,掉轉馬頭,朝相反的方向而去。林驚風慢了一步,留給他的是一輛空馬車,“皇上不見了,立即給我找!”那人在暴雨中策馬疾行,少頃,來到山腳下的一處小茅屋裡,那人粗魯將皇帝拖下來,拎著他的衣裳扔進了小茅屋裡。皇帝被那不識好歹的兵痞子無禮地摔在了地上,不禁龍顏大怒,“大膽,你是何人?”那人戴著鬥笠,遮住了大半張臉,身上的兵甲極度不合身,明顯得短了一大截,皇帝如遭雷擊,“你不是林驚風的人,你是誰?”那人輕笑一聲,緩緩地摘下了鬥笠,露出一張俊逸的臉龐,“皇上猜得不錯,我確實不是林驚風的人,我是誰你應該很清楚!”“趙譽!”皇帝大睜圓眼,難以置信。“你不死了嗎?”他明明聽趙烝說,趙譽已經死在了鴻雲山裡。怎麼會在這裡?難不成站在這裡是鬼魂?“是呀,我是死了,不過陰司的閻王和我有交情,就和他打個商量又放我回來了。”趙譽戲謔道。“現在輪到你去了。”皇帝驚慌失措,一個勁向後退去,嘴裡失聲大喊:“不管我的事情,是趙烝讓我這麼做的。你要找就去找他。”“這有什麼區彆,反正你們都會下去的。”趙譽步步逼近。“早走晚走都得走的。”“不!不!不要!!!”皇帝心臟一陣緊縮,疼得無法呼吸,無法言語,痛苦地大喊一聲,兩眼一翻白,當場昏去了。趙譽上前一探鼻息,沒氣了。這皇帝有先天的心疾,居然被自己嚇死了,也算便宜你了,日後會給你多燒幾張紙錢,逢年過節也不會虧待你,讓你在那裡過得舒服點。趙譽三兩下拔下了皇帝的龍袍,門外馬蹄聲傳來,趙譽扛起了皇帝,將他交給二人。“將屍體掩埋了。”趙譽道。“二當家這幾日便回來了,留幾個人接應。”那二人應了身,帶著屍體消失在水汽氤氳裡。趙譽換上了明亮的龍袍,竟然發現短了一截。“這身衣服,活動起來還真是麻煩。”趙譽草草係上腰帶,翻身上馬,朝出事的峽穀中去。祭天隊伍遇險,永慈宮的三位徹底地坐不住了,瑉王揪著小內侍的衣領問道:“怎麼會發生山崩?皇上呢?”小內侍被瑉王這一副麵孔嚇得語無倫次,“下雨,林將軍說是下雨,小的也不知道,就是林驚風將軍說山崩了,埋了不少人,陛下不見了。”“趕緊派人去找!”太後說道。“太後,本王也去吧。”瑉王大幅轉身,衣袖翩然,出了皇城,換上了快馬直奔皇陵。“郭吉。”太後說道。“你也去看看。”一旁的郭吉應了一聲,也隨著瑉王的腳步趕往皇陵。暴雨如布,悶雷聲消停了不少,冰冷的雨珠劃過林驚風那張黑沉的臉,被泥土掩蓋的麵積少說也有半裡大,而中心點是正好是皇帝馬車的所在的位置,那皇帝怕是凶多吉少了。不過轉念一想,豈不是天助我也。與其設計將其害死,這樣一來,更顯得合情合理,毫無破綻。反正詔書已備好,三日之後再找不到,瑉王名正言順的繼位。這個想法和後來的趙烝不謀而合,事情超出了他們的預想,暗自助了他們一臂之力,這天降的好機會!趙烝披著蓑衣,攜帶著雨水趕來,走到了林驚風身旁低聲問道。“找到了嗎?”“馬車裡麵是空的,受災最嚴重的地方正好的馬車所在的位置。”林驚風說道。“怕是凶多吉少了。”趙烝嘴角的笑意稍瞬即逝。眼下這情況,皇帝怕是凶多吉少了。找了大半夜,林驚風將跟前這片地方翻了一個底朝天,仍舊沒有發現皇帝的身影,林驚風心中暗喜,龍椅,已經十拿九穩在趙烝的手裡了。這時,一個小兵捧著一截明黃色的碎布走來。“王爺,我們發現了這個。”趙烝看著那繡著團龍祥雲的袖子,雙手不禁緊張地顫抖起來:“在哪裡找到的?”“不遠處的樹林裡。”小兵指著不遠處的一處小樹林。“王爺”又一個小兵氣喘籲籲地跑來,站在趙烝麵前,喘得話都說不利索,直指身後的樹林道導:“找,找到了!”趙烝一驚,疾步朝小樹林走去。趙譽躺在了樹林裡,臉上儘是泥水,頭發混亂,呼吸微弱。趙烝和林驚風相覷一眼,心領神會,眼下可是大好的機會呀。宰了這個礙眼的皇帝,一切就大功告成了。可是,天總是不隨人願。郭吉聽說了找到皇帝了立即趕來。在趙譽麵前跪下,高喊一身:“皇上!”趙譽十分給麵子地睜開了一條唇縫,嘴唇輕動,似乎在說什麼,趙烝視而不見,轉頭道:“來人,送陛下回宮!”馬蹄噠噠直響,一路顛簸不停,外頭的林驚風交給了趙烝一碗熱湯,隨後彆有深意瞧了一眼軟塌上的趙譽,趙烝心下明白了林驚風的意思。趙烝輕聲叫道:“陛下。”趙譽等了好一會,才從鼻腔應了一聲。“該喝藥了。”這那是什麼熱湯,隻不過趙烝出發前讓人臨時熬了一份藥劑,讓聶青快馬加鞭送過來。趙譽睜開了一條細縫,瞧了眼跟前的趙烝,十分聽話地張開了嘴巴,趙烝將熱湯一股腦地到了乾淨,怎料,趙譽倒得太急,引得趙譽岔氣,猛然躬身一陣猛咳,將喝進去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你!”趙烝手指摸向了袖子裡暗藏的匕首,想要就此了結了趙譽的性命,趙譽早看穿了趙烝的想法,借著顛簸的馬車一個翻身,壓在了趙烝的身上,順走了衣袖裡的匕首。趙烝深吸一口氣,忍著胸腔裡的怒意,“你是裝的還是認真的?”趙譽不答,緊閉的眼簾,趙烝推了推身上的趙譽,趙譽沒動靜,睡死過去了。外頭的郭吉聽見馬車裡頭的動靜,低聲問了一句:“王爺,皇上可還好?”趙烝平複情緒,“無礙!”真是弄不清楚老天爺是在幫他還是幫這家夥,眼下錯失了最好的機會,回去再做打算。半個時辰後,護送趙譽的人馬到達了皇宮,太醫們紛紛圍上去,奈何床前就是這一畝三分地大,你推我擠,趙譽沒病都要被擠出病了。禦醫把完脈,朝一旁的太後的趙烝道:“回稟太後王爺,陛下龍體健安,並無大礙。”太後長舒了一口氣,“列靈保佑。”趙烝望著趙譽沉默不語。祭天沒祭成,反倒是差點將命搭進去了。殿外衛樵眉頭緊鎖,望著屋簷上的雨珠一言不發,趙烝黑沉著臉從裡頭出來,衛樵低聲道:“王爺,看來我們不能等了。”當初便是瞻前顧後,束手束腳,這一拖再拖,計劃總被各種各樣的突發事情給攪和。以至今日還未曾拿下龍位。趙烝“想一個完全之策,最好不好出現任何的意外,就算出現了,也要不惜任何代價地保證計劃順利的事實下去。”衛樵拱手道:“微臣領命。”遠處青碧的山峰傲然挺立,官道兩旁青草上凝結一程薄薄的露水,駿馬飛馳而過,踏碎了銀霜般的露水。薑渙趕了一夜的路,雙眼熬得通紅,駿馬也是累得不行。跟前正好有一間茶鋪,薑渙索性下馬要了一壺濃茶,兩個包子,歇息片刻。他看著連綿山脈的走向,翻過這一座山,便到京城了。店主喂完了馬,這時又無客人,坐下來和薑渙說話打發時間,“郎君神色匆匆,有要事進京。”“母親病重,趕回來看看。”薑渙隨口答道。“這幾日山體不穩,郎君行在山路上可得小心。”店主說道。“前幾日皇帝去皇陵祭奠,遇上了滑坡,差一點人就回不來了。”“是嘛,那我可得注意一些了。”薑渙眼底的驚訝一閃而過,若是真死了,豈不是如了趙烝的心意了,可是如此一來他的計劃就要再次做出變動。薑渙喝了一口茶,越想越覺得此事不對勁,這一不是逢年過節,二不是初一十五,皇帝祭哪門子的祖,就算是祭祖也不會大老遠跑到皇陵祭祖?按照他的計劃,此時太後應該發現了皇帝是假的,難道計劃出錯了嗎?薑渙不敢再耽擱了,放下銅板,翻身上馬,朝京城而去。暴雨初歇,天空明淨得沒有一絲塵埃,水洗過的皇宮還是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明裡暗裡皆有無數雙眼睛,時時刻刻地盯著清碧軒。如此安靜舒適的早晨還讓趙譽有點不習慣,他睜開眼睛,對著那明黃的芙蓉賬出了一會神,心中百感交集,他拚死拚活,千算萬算總算是回到這裡了。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我坐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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