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京城(1 / 1)

水龍吟 鰻魚Tech 2005 字 3天前

春光無限,百花盛開,正是出門遊賞的好時節,富豪鄉紳穿著鮮衣,約上三五好友,攜手出門遊玩。如此春光明媚的好時機,薑渙倒不急著趕往京城,而是在烆州溜達逗留了一月,趁著春光上好,演了幾出戲,掙了點上京的銀錢。趙譽化名薑驢兒,白日在戲班子裡打打下手,晚上還有被薑渙抓來練功,起得比雞早,睡的比狗晚,身體不見消瘦卻壯實了不少。一月後,濃濕的清明雨季,薑渙離開了烆州,北上京城,曆時三個月,走走停停,總算到了京城。城門的守衛驗過了身份文書後,放人進城,趙譽騎著一頭青驢,緩緩地走過外城,繞過了護城河,時隔一年時光,再一次回到了這夢寐以求的地方。金頂朱戶,碧瓦盈簷,四邊紅粉泥牆,兩下雕欄玉砌,達官顯貴的屋宇宅地高大雄壯,豪華奢侈,地位越高,越是極儘精飭妍麗,獨標新貌。富家大商的屋宇趨近與模仿貴族官僚,越發的奢靡和標新立異。記得三年前薑渙初次上京,便被京城裡的窮奢極侈震驚到了,人間仙境都不足以概括眼前的奢靡,簡直就是用金玉雕砌的屋寨。一寸的花費,便是一個一個小縣城的一年的稅供。時隔多年了,這股奢靡之氣不減反增,薑渙再一次感受到了京城華貴華麗,人物豪氣,以及自以為是。薑渙住入了提前安排好的庭院內,裡頭附帶著小園林。趙譽依在窗邊,迎麵春風吹來,夾雜著淡淡的香脂氣。他若有所思地坐在欄杆上,眺望著不遠處的金玉飛簷。夕陽之下,燁燁生輝,說是神仙府邸也不足為過。薑渙瞅了一眼趙譽,這人到京城後沉默不言,眼裡不是回到家鄉的欣喜,也不是對未來的擔憂,更不是對趙烝的恐懼,而是一種看慣沉浮的淡然。“啞巴了!”薑渙湊到趙譽身旁,順著目光看去,目光所到之處儘是雕欄畫棟,薑渙揉了揉眼睛,“有點晃眼。”“這還不算什麼。”趙譽說道。“我曾去衛樵的府邸看過,宏偉壯麗,正廳以琉璃瓦覆蓋,正午之下金碧輝煌,後堂起有蓋樓大閣,閣堂張舍,古玩珍寶,奇花異草,堪比皇宮大院。這還是一小部分,裡頭湖畔泊假山,樓閣前種滿了各色的牡丹,春天一來,可獨抱春色。”薑渙譏笑道:“上求材,臣殘木;上求魚,臣乾穀。這裡麵也有你不少功勞吧!”這趙譽還真是沒法推脫,“先帝在世時講究節儉,也頒布不少的詔令遏製這股奢靡之風,可也是杯水車薪,權貴們總會有辦法在彆處下心思。先帝年老了,更是無暇顧及貴族們之間這股奢靡之風,他們便東風又起,甚至氣焰更勝了,我一個小小的皇帝,一麵要拉攏朝臣一麵要麵對國政,分身乏術,還真是疏忽了。”身邊的優伶們進進出出,各司其職。趙譽:“連落腳的宅院都安排好了,京城裡應該還有你不少的眼線吧,看來科舉之路走不通你並沒有放棄追查真相。”“我怎麼會在一條路吊死呢?”科舉之路被堵,薑渙不會就此罷休,另選它路。沒想到這一手準備會在今日派上用場。“時間尚早,打探消息的人也沒回來,去州橋夜市看看。”薑渙乃是唱戲的優伶,地位低下,隻能穿廉價的白袍,和街上衣著顯麗的貴族相比就是錦帕和抹布在街上走,旁人瞧見自己一身白袍,白眼都懶得賞。趙譽換上一張人皮麵具,同樣一身白袍,兩人站在一起活脫脫像披麻戴孝。入夜的朱雀門外燈火通明,宛如白晝,行至龍津橋,州橋南邊,滿街水飯,薑渙一路走過去,按著眼花繚亂,各類肉鋪,梅家鵝鴨雞兔,鹿家肚肺鱔魚包子,腰腎雞碎,夏月麻腐雞皮,麻飲細粉,素簽沙糖,梅子薑,直至龍津橋須腦子肉止,直至三更才歇市。“三狗沒來還真是可惜了。”薑渙拿著一串冰雪冷元子,“這都是他愛吃的。”兩人找了間小酒鋪坐下,一位不請自來的歌女坐在薑渙身旁,為二人斟酒唱歌,薑渙摸出了幾枚銅錢。歌女一瞧這哥哥長得俊,心卻扣成一個鐵公雞。“京城這幾日這麼熱鬨。”斜坐的一個青袍的文士說道。“官家過幾日又要祭天了。”“上個月不是才祭過天嗎?”同桌一位白袍文士問道。薑渙側過頭,去聽幾人談話。“二位爺有所不知了。”酒博士低聲道。“這幾段時間不知怎麼了,白虹貫日,天見異象,官家怕出事了,齋戒一月,在首山祭天祈福。”薑渙好奇道:“祈福可是大事,我們這些平民是不是就能一睹天顏了?”“二位客官是剛入城吧。”酒博士說道。“您要是前幾個月來還可以看見,可是這一次就說不準了。這官家不知道得了什麼病,臥床不起,心慌心驚,連禦醫都束手無策,正廣招天下能人,誰能為官家醫治怪病,封官進爵,榮華富貴享之不儘。”薑渙來了興趣,“我遊走四方,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怪病。”“去年官家南巡,不料在烆州遇刺,雖說最後有驚無險,但落下了心慌的毛病。”酒博士說道。趙譽和薑渙相視一眼,默默喝著酒。隻怕是心病,偷拿不該拿的東西,而主人又下落不明,能不心慌。薑渙心說道。薑渙又問:“官家患有惡疾,那祭天又是誰?”“據說瑉王和太後。”趙譽喝了一口酒,掩蓋了眼底的驚訝,費儘心機都看不見的人,居然就送到了他們麵前,這運氣,未免也太好了。若是好好地利用此次機會豈不是可以事半功倍嗎?趙譽朝薑渙使了一個眼色,薑渙好整以暇吃著花生,趙譽心裡不爽地罵了一句:這個死狗!“三日後乃是吉日,戌時在首山祭天。”酒博士說道。“祭天要用的經幡香燭都是趕製出來了。”薑渙又喝了幾壺,身旁的人開始漫天吹噓,已至三更,漸漸閉市,他放下了銅板慢悠悠地走回去。月光透過竹葉的縫隙撒下一片斑斕,黑白淪落分明,纖微儘顯。派去打探消息的眼線也回來了,這幾日皇宮的精力皆是在三日後的祭天上,太後和皇上異常的重視,為此,前前後後大辦了好幾場法事。“祭天儀式這等大事情,我們怎麼可能夠袖手旁觀呢。”趙譽知道薑渙要開始實施他的計劃了。當初為了計劃的保密性,所有具體實施的計劃隻有薑渙[A1]知道。為了就是謹防一人被捕牽連整體,泄露了所有的計劃。戲班子的人都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秘密。對外也稱一個薑狗兒一個薑驢兒。薑渙:“可還有人追查趙譽的下落嗎?”眼線搖了搖頭。“你兜兜轉轉三個月才到京城,不是為了多拿幾兩銀子和製造一個完美的身份。”趙譽摸著臉上精巧細致的麵皮,“你是為了躲避趙烝?”薑渙驚喜地哎呀一聲,感慨道:“驢兒真是越來越聰明,都瞞不了你了。不過你隻猜對了一半,我把你拐回了山寨裡之後,便找人在烆州裡打聽,卻再也沒有見到聶青,也沒有人在暗自打聽你的消息。”趙譽這等心腹大患,趙烝必定會斬草除根。聶青沒有抓到他,趙烝是不會輕易地息事寧人,他這個人,絕對不會讓對自己不利的東西在世上。“我之前還以為有一場苦鬥,沒想到他居然繼續追殺你。或許是他托大,認為單憑你一個人也難掀起風浪。我若是他,絕對不會放任你活在這世上。”薑渙說道。“他沒有繼續追殺你,想必是出現了某一種狀況,讓他不得不暫時放棄你。”趙譽笑道:“人算總是不如天算,趙烝終究是肉體凡胎,總會有算漏的時候。”薑渙:“不管是什麼,他已經錯過這個好機會了。現在風水輪流轉,”烏雲遮月,天氣悶熱得厲害,天邊閃過幾道白光,雷聲悶悶,像龍王在低吼,瑉王宅依山傍水,後院水榭製作雄麗,湖中荷花開放,接天連葉,十分壯闊。和風拂麵,卻未有片刻的涼爽,聶青穿過曲折長廊,走到趙烝麵前單膝跪下,“王爺,有何吩咐。”聶青上次辦事不利,被趙烝狠狠地責罰了一頓,在床上躺了半年,這幾日才恢複過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次一定要找到他。”趙烝始終背對著聶青。寬闊的背影消瘦了不少,聲音一如既往冷冽,“出手小心一些,不要再讓太後起疑了。”“她看出來…..”“這倒是沒有,近日京城不太平,行事小心低調,這次再辦不好,”趙烝側過身,細長的眼眸裡閃過一抹寒光,“提頭來見!”聶青沉聲應了一聲,“是。”聶青轉身離開,趙烝獨自一人吹著悶熱的和風,人算終究不如天算,皇帝回宮後,心細如塵的太後一眼就瞧出了皇帝不同,好在趙烝早有安排,自動請罪自罰,安插在皇帝身旁的太監從中周旋,勉強打消了太後心中的疑慮。這次絕對不能有失,否者功虧一簣。大雨磅礴而至,雨腳密集地敲打在屋簷上,薑渙的屋內燭光未央,趙譽推門進去,薑渙正在伏案書寫,走進一瞧,居然在寫戲。“又在諷刺誰呢?”薑渙寫完了最後一字,收筆,揉了揉肩膀,“看誰不爽,就寫誰。”“那我可難逃你的一筆了。”趙譽打趣說道。“你這張嘴巴越發地厲害,來日你舌戰群臣,我想一定能夠名垂青史。”薑渙說道。“我還不知道有沒有那機會呢。”薑渙合上折子,看了一眼趙譽,“名字就叫《傀儡歸鄉記》,明天交給優伶去排演了,這出好戲能夠幫我們一個大忙的。”三日後,五月十七日,天子祭日月星辰。酉時三刻,金雞西沉,萬鳥歸巢。此番祭奠由衛樵主持,布置道場,奉上牲品鮮果。經幡蔽空,燭光熠熠,道士們坐在祭壇兩旁,嘴裡低聲誦唱著皇上親手寫的一篇《敬天表》。文武官員早早就位,趙譽和薑渙也混跡其中,百姓隻能擁擠在祭壇兩側。雙掌合十,跪地祈禱。戌時,天地昏黃,萬物朦朧,三輛華麗的馬車從遠處駛來,最前頭的馬車停穩,車旁的內侍高聲道:“皇上駕到!”百官跪地行禮,聲呼萬歲。一場聲勢浩大的行禮還未結束,緊接著便是太後和瑉王。“他居然來了?”趙譽今日真是福星庇佑,竟然讓他再此處見到了三個人,“你說我現在衝出去會怎麼樣?”“還用問,死路一條。”薑渙第一次見到這冒牌的皇帝,略微感到詫異,“還真是和你長得一模一樣。”薑渙仔細對比了兩張臉,後者臉色泛白,有氣無力,單靠著一身龍袍撐著那帝王的氣焰。“還是不一樣。這世界上就沒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你們還是有些不同。”趙譽好奇問道:“有何不同?”“現在。”薑渙說道。“你非吳下阿蒙,他也今不如昔了。”兩人蜷縮在地上,頭碰著頭,竊竊私語,像極了被先生罰跪的兩個小孩在偷偷地說著小話。浩海星海如幕,天光華明亮,皇帝祭酒行禮,禱告上天。這時,天空一角劃過一顆彗星,拖著碩大的尾巴,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晃而過,消失在天際。“長星示變。”諸星司的大臣們登時驚慌不已,長星現世,必有兵災。上至皇帝大臣,下至平民百姓,早已左立難安,誠惶誠恐,趙烝率先反映過,壓製了人群的輿論。在大昭子民崇尚天地,皇帝乃是天子,天子的旨意便是神的旨意,前幾日白虹貫日,今日又遇上了彗星突變,天子祭天卻迎來了天神的怒意。這是否暗示這什麼?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