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之內,此刻,安大夫正在給躺在床上的孤竹上藥。也不得不佩服,傷得那麼重,要換作彆人,早就沒命了。孤竹笑了笑:“沒事,我還不能死,好多事情沒解決呢。”“虧你還笑得出來?”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果然,他們還是追來了。“放心,你都傷成這樣了,我不會把你交給他們的。”安大夫起身去開門。敲門的正是幾個少林弟子,手中還拿著孤竹的畫像。“幾位小師父,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這位施主,請問你可曾見過這畫上的男子?”“讓我看看。”安大夫假裝認真看,“沒有,怎麼了。”“他殺了我們少林寺的住持,了劫大師,還一路逃跑。”聽到這,安大夫心頭一震。“現在江湖已經向他下達追殺令,所有的武林同道,包括蜀山、少林、武當、丐幫等武林正派都將會追殺他。”這就是江湖,信息傳播速度與江湖指令下達如此之快,一旦你作惡了,就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眾多正派都將團結一致,上天遁地也要把你揪出來,“為了施主的安全,請施主看見他後一定如實向我們彙報。”“我知道了,看到的話一定給你們消息的。”“他受了那麼重的傷,一定還沒有走遠,繼續追。”幾個少林弟子繼續往前追去。待那幾人走遠,安大夫轉身進門,還插上了門銷:“他們走了。”“沒懷疑吧?”“沒有。”“那就好。”孤竹舒緩了一口氣。“他們說你是殺人犯?”安大夫終於提出了困擾已久的問題。“你怕了?”“我隻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殺人了。”雖說安大夫不問江湖事,但如果是惡貫滿盈之人,那就不好說了。“我說我沒有,你會信嗎?”“我看你不像壞人,不然你早要了我的命了。我信你,就像當初的你選擇毫不猶豫地信我一樣。”安大夫一直都記得當初那件事。“那就好。”孤竹心裡舒坦了不少。“可少林的師父們都是送佛念經之人,他們不至於冤枉你吧?還有,追殺你的那些幫派都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名門大派,如果你真沒有做這樣的事,怎麼會得罪所有的武林正派人士呢?”被戳中痛處的孤竹隻得以“一言難儘”四字來回應。安大夫倒也是細心體貼之人:“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也不逼你了。”繼續給孤竹上藥。擔驚受怕的一夜可算迎來了黎明的曙光。孤竹在裡麵的床上還沒睡醒,累的不止是身體,更多的是心。而安大夫一大早就在醫館前晾曬草藥了,他要正常營業,要是關門,反倒會讓那些人懷疑他藏了一個江湖追殺犯。書青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因為他知道,正派在追殺孤竹,而他又肯定是不會回嗜血教的,他能躲的,也就隻剩安大夫這裡了。這可讓安大夫給吃了一驚:“你怎麼來了?來送藥的?這次怎麼提前那麼多。”其實書青這次確實是來送藥的,不過,此藥非彼藥。“金瘡藥?”安大夫一下子明白書青的用意了,“他受了很重的傷,你要不要進去看看他?”“不用了,我不方便,你把藥拿給他就好,對了,不要告訴他藥是我送的。”“如果他問起呢?”書青想了想:“你就說是他的一位蜀山派的朋友送的,至於為什麼不當麵送,他應該會懂的。”安大夫答應了,因為書青確實是蜀山派的,這他知道,假不了。自從用了書青送來的藥,孤竹確實感覺到恢複得快多了。這天,敏感的孤竹還是懷疑了:“你是不是換藥了?感覺好很多了。”安大夫相識愣了 一下:“當然了,我說過會拿最好的藥來治你的傷。”孤竹拿起桌上的藥仔細查看,然後聞了聞:“金瘡藥?這就是你換的藥?這藥不是你醫館裡的吧。”果然是走江湖的人,什麼都瞞不過:“這確實是上等的金瘡藥,專治外傷,多為江湖門派所用,你說來我這看病的,大多是些刮傷割傷的平民小百姓,哪用得著那麼好的金瘡藥?”“那誰給你的。”孤竹還是沒解除疑慮。“你的一位朋友,不過他已經走了。”聽到“朋友”二字,會不會是她呢,孤竹很是激動:“什麼朋友?”“她說她是蜀山派的,眼下不方便跟你見麵,原因你懂的。”安大夫原封不動地轉述書青的話。“蜀山弟子,不方便見麵?那我懂了。”嘀咕的同時,孤竹失落了,那就是易楓了。不過想想也好笑,易楓一方麵派人抓自己,另一方麵又暗地裡給自己送藥。不管正派,還是邪教,都喜歡明一套,暗一套,這就是江湖。而給孤竹送完藥的書青,也總算回到了嗜血山。暗夜已在大堂上等候:“回來了?”“義父,我路上有些事耽擱了,所以……”但暗夜反而欣慰地一笑:“你不用解釋,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這可算讓書青她是了不少:“那沒事的話我先回房休息了。”“你們在少林寺發生的事,魅手都告訴我了。”“是嗎,他都說什麼了。”書青故作不在意。“他說這次任務得以完成,全都是你的功勞,了劫也是死於你之手,真沒想到,你第一執行任務,就交給我這麼份滿意的答卷。”“那都是義父教導有方。”書青實在猜不透魅手這麼說的用意。“他還說,你還想出將罪名栽贓給孤竹的方法,成功把孤竹變為武林正派公認的死對頭。”書青嚇得立即下跪:“對不起,沒征得你的意見就私自這麼做了,請義父責罰。”她一直都知道孤竹是暗夜最疼愛的弟子。但暗夜卻始終麵帶微笑:“我沒有怪你私自行動,反而要表揚你,書青,你能想到這麼絕的方法,我感到很欣慰。這才是我暗夜的義女,心狠手辣,看來你對外麵的一切人和事已經放下得差不多了,以後我可以放心地把更多的任務交給你。”“多謝義父不追究此事,當時我隻是想,如果讓孤竹跟他們成為了敵人,那以後我們要去消滅他們,孤竹就沒辦法多管閒事了。”既然魅手開了頭,那書青隻能將謊圓得更合理些,以免暗夜察覺出破綻。“不錯,想得很周全,真沒後悔當初收你做義女,傳你畢生絕學。”這天,書青坐在嗜血山後山涼亭悠閒地喝著茶,之前的事還未來得及找魅手問個明白,沒想到魅手反倒主動找上門來了。“怎麼,大小姐那麼有興致喝茶,也不叫我一聲。”魅手嬉皮笑臉地走過來。“那左護法不妨坐下來一起喝。”書青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魅手坐下來後,反倒不自在了:“殺了劫大師的事,我夠義氣吧,我可是什麼功勞都沒要,全都推給你了,你想想,你根本就什麼都沒做,殺人、栽贓可都是我做的。”“那我可要好好謝謝你了?”書青虛假地問道。這魅手倒也實在:“這倒不用,要真想謝我,你就在教主麵前替我美言幾句,比如他傳了什麼秘訣給你了,你就大方點,跟我分享分享。”魅手這麼大方難道僅僅是因為這個嗎?當然不是,他的想法是,這樣的後果那就是暗夜更加信任書青,那接下來,她要殺的人將會更多,她以後回頭的機會那就更少了。魅手跟了暗夜那麼久,這種卑鄙的手段多多少少都能學到一些。儘管書青心裡恨死了這個陰險的同夥,但臉上依舊麵帶微笑:“回頭?打我上嗜血山開始,我就沒想過回頭,我想,我要一輩子待在嗜血教了。”她才不會在他們麵前暴露自己的真實想法。而帶隊從少林歸來的易楓也已跟明空彙報了少林所發生的一切。“易楓,這事你怎麼看?”易楓始終相信人不是孤竹殺的。“為師也一樣,我跟孤竹雖說隻是短暫相處,但我看人很準,不然當初也不會提議讓他跟你們一起上少林。”“可所有不利的證據都指向他,他知道凶手是誰,也知道如何讓自己洗脫罪名,可他就是不願意供出真凶。”這就是易楓最無奈的地方。“這就是他與眾不同的地方,我相信,他有他自己的想法。”“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無助的易楓此刻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抓他的事我們蜀山派仍要參與,畢竟是所有武林正派的事,咱們不能與他們為敵,門麵功夫,該做的還是要做的。你眼下最主要的任務,是查出孤竹一直包庇的那個真凶,我想,他情願得罪整個武林也要維護的人,肯定是我們意想不到的人。”儘管發生了那麼大的事,但明空還是處變不驚,前輩終究是前輩。“是。”但易楓仍遲遲不肯退下,“師父,那個……”他想說又不好意思說。“你還有事?”“師妹的事還沒有著落呢。”易楓說的時候連看都不敢看明空。“個人事小,江湖事大,我想你應該知道哪個為重的。”“弟子明白了。”易楓隻好尷尬地離開。在醫館養傷數日的孤竹已恢複得差不多了,此刻正無所事事地擦拭自己的竹簫。安大夫有點神情不自然地走進來了:“孤竹,每次都見你帶著這竹簫,它對你很重要吧。”“很重要,我從小到大都帶在身邊的。知道我為什麼喜歡簫聲嗎,因為簫聲比人的說話聲好聽,最起碼它真誠,不會有謊言。”似有所指,他再次陷入了沉思。反倒是安大夫沒了反應。“你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剛剛又有幾個武當弟子來問你的下落了。”他說的時候,眼神閃爍。“你說出去了?”孤竹有預感,安大夫不自然。“沒有,隻是……隻是他們還說,你是嗜血教的弟子。”孤竹放下了手中的竹簫,終於明白了安大夫的擔憂所在。“他們說的是真的?”安大夫緊張起來,他現在有點怕孤竹了,畢竟大家都說,嗜血教的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動物。而自己之前救治的很多病人,很多都是被嗜血教徒所傷,有些甚至被傷得無力回天了。“所以,你是很痛恨嗜血教的了?”孤竹問得很認真。“是,每個人都恨他們。”安大夫很肯定,雖說不問江湖事,但正邪還是能分清的。“那你會把我供出去嗎?”孤竹問倒了最關鍵的問題。“我隻是不解,我救了你,你為何不跟我說實話?”安大夫巧妙地轉移話題。“如果我現在跟你說實話,你還會信我嗎?”“信。”鏗鏘有力的一個字。孤竹把自己的入教到離教的情況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這次我之所以被江湖各派下追殺令,除了了劫大師的死,更多的是因為他們不接受我的過去。”安大夫也是個明白人:“可能在他們看來,一次黑就是一生黑,再怎麼洗,都改變不了曾經黑過的事實。”“那你呢?”如今,安大夫是孤竹在這世上唯一能相信的人。“我不知道,畢竟我不是江湖中人。”看來,孤竹已經答案了:“既然你不歡迎嗜血教的人,我不會為難你的。我現在就可以走了。”他起身。安大夫歎了一口氣:“你的傷還沒痊愈,再多休息幾天吧。”“你還願意收留我?”孤竹很驚喜,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有了個養傷的落腳之地,更多的是,這世上還有人願意相信自己。其實也是,過去怎麼樣,誰都改變不了,俗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安大夫一直都相信孤竹是個好人。上次劫殺了劫一事已過去好一段時間,雖說這期間江湖各派對孤竹下了追殺令,大肆出動人馬搜捕,奈何沒有一點進展,於是江湖慢慢恢複了平靜。但平靜的江湖,絕不能稱之為江湖。這不,暗夜再次召見了書青,新任務又要下達了。原來,本月初八,丐幫要在蘇州城舉行丐幫大會,即新任幫主授棒儀式,到時候一眾丐幫弟子將會為了幫主之位進行比試,最後勝出者將擔任新幫主,並得到打狗棒。“那義父是希望我攪亂他們的丐幫大會?”“不,反過來,我希望你能參加丐幫大會的比試。”暗夜邪魅地奸笑。這可讓書青一下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勝出者能獲得打狗棒,一方麵,打狗棍是丐幫的法寶,有很大的威力,把它搶過來,丐幫就像斷了命根。最重要的是,得打狗棒者得丐幫,如果你能成功拿到,我們便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收服丐幫。”嗜血教主永遠都是那麼深謀遠慮,機關算儘。“書青知道該怎麼做了。”她一點即通。“鑒於上次你出色地完成了任務,這次我不會再派左右護法跟隨,你一個人可以嗎?”如魅手所料,果然暗夜更信任書青了。“請義父放心,我一定把打狗棒拿回來。”書青自信滿滿,瀟灑地轉身退下。其實暗夜才不會這麼放心把一個這麼大的賭注全壓在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子身上,何況她還是為了他人才入教的,是否百分百效忠,這還有待考察。於是,在書青下山之後,暗夜又把魅手和赤眼找來了:“書青已去參加丐幫大會,借機奪取打狗棒,我知道,大凡江湖盛事,蜀山派一定會參加。”“教主有何吩咐?”“你二人帶領一隊人馬,中途去截住蜀山弟子,以保證書青能順利拿下打狗棒。畢竟書青以前是蜀山弟子,她的身份一旦被識破,所有計劃都將功虧一簣。”果然心思縝密。果然一切都如暗夜所料,蜀山才不會缺席此次盛事。這不,明空已經在交代易楓相關注意事項了:“此次丐幫待會,江湖上所有有頭有臉的門派都會參加,嗜血教也一定會從中作梗,你要格外留意,切忌再出現前兩次出現的情況。”“是,師父,這次保證不會再丟蜀山的臉。”易楓士氣高漲,這是蜀山和師父給他的第三次機會了,前兩次敗得一塌糊塗的他,此次下了決心,一定要扳回一城。其實江湖盛事,不但影響著武林中人,就連平民百姓也都關心著。畢竟江湖人與老百姓同生活在一片土地,並沒有明顯的生活區域分割界限。這不,醫館外的街道上,正在傳來鬨哄哄的聲音。“安大夫,外麵什麼情況?”還在躲避通緝令的孤竹有些許不安。“哦,本地的叫花子都集中到一起了,他們要趕去蘇州參加丐幫大會。”“丐幫大會?”孤竹還在懷疑。“可不是嘛,想必這次丐幫的弟子又要為搶奪打狗棒而自相殘殺了。”安大夫發出無聲的歎息。孤竹若有所思。也正是同一天,他告彆了安大夫,戴著鬥笠,在野外策馬奔騰,他就是要趕往丐幫大會的舉辦地點,蘇州。此時他的心裡激動無比,丐幫的打狗棒,那麼好的機會,他就不信,書青她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