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那冰涼的指尖,莊溫婉連頭發絲都開始發麻,若不是她現在說不了話,她肯定要破口大罵!死變態!神經病!可是莊溫婉現在卻什麼都做不了,跟一頭待宰的小綿羊一般,任人捏圓搓扁,還毫無反擊之力。這種體驗真是差極了!莊溫婉心裡麵的不舒服已經到達了頂點,於是她心一橫,猛地將眼睛睜開,盯著眼前正對她點評的人。可是莊溫婉在睜眼的瞬間,視覺受到了嚴重的衝擊。她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人,確切的來說,或許這個人,都不算是人。隻餘一骨,隱罩在巨大的鬥篷之下,周圍安靜的跟阿鼻地獄一般,陰風陣陣吹動鬥篷颯颯。他不過隻身而來,卻似百鬼夜行。他現在正半蹲在莊溫婉的身前,指尖無比憐惜的徘徊在她的眼睛上,從指尖上麵依稀可以分辨出來這是一個男人的手指,對於莊溫婉的突然醒來,他微微一驚,而後“嗬嗬嗬”的桀桀笑聲從他的鬥篷裡麵穿了出來:“果然,這雙眼睛,還是睜開好看。”莊溫婉雖然睜開了眼睛,但是身體卻依舊動彈不得,那人也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一把銀白色的小刀,捏在指尖,月光在那小刀的刀刃上劃過,最後停留在了眼窩處,隻見刀鋒一立,月光劃過銀刃,向著莊溫婉的眼珠而來。莊溫婉雖然將眼睛睜開了,但是身體卻依舊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刀尖逼近自己的眼珠,她連驚叫聲都傳不出來,就隻剩下顫抖的嗚咽。莊溫婉本來以為自己可能要栽在這裡了,但是卻沒想到這刀尖剛要沿著眼瞼下滑,隻聽得細小的一陣咻咻咻的聲音從暗處傳了過來,隨著聲音而來的,便是一陣冷冰冰的銀針,插入了她身後的樹上。那無臉人雖然躲得迅速,但是莊溫婉看著他拿著小刀的手背上也隱隱地插上了幾根銀針。這銀針劃破夜空飛馳而來,力道之大,足入樹乾三分,更不要提這血肉之軀。無臉怪的臉色莊溫婉看不到,隻能看到他的手背在微微顫抖,然後聽得他衝著一處,笑道:“不知閣下是哪位,竟做這等偷襲之事。”“你又光明到哪裡去?夜半下藥,暗算小姑娘,嗬……”人未現,聲先至。暗處的人身著一身白衣,頭戴氈帽,上麵的圍布隱去了他的半個身影,而此刻的月光又亮的那麼清楚,雖不似白晝,但已經可以看出他身形的十分英姿。他的聲音也如那銀針一般冷清,不夾雜著任何的情念。而後他就用這冷清的聲音,對著無臉人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是這個小姑娘,今天你動不了。”“這是自然,我自認,還沒有能打得過閣下的本事。今日自然要放她一馬,不過他日……”那無臉人說著,身影漸漸隱於黑夜之中,像是飄散在空中一般,隻剩下鬼怪一般的聲音飄散在一股輕煙之中。“這雙眼睛,我定下了……”待那股輕煙散儘,那白衣人才走到莊溫婉的麵前,從袖裡掏出來了一個小瓷罐,打開瓶塞放到莊溫婉的鼻子下麵掃了幾下,連話都沒留一句,便也消失在這夜的一片靜謐之中。小瓷瓶裡麵的東西雖然氣味難聞,但是莊溫婉吸了幾口之後,渾身就漸漸有了力氣,而後她緩了一會,轉頭將釘在樹上的銀針拔了下來收好,在第二天順利交貨之後,她便約著正好在巒城查案的付岑嶺去了鬼市找了江湖百曉生,查了這銀針的出處。雖然這白衣人沒有留下話,但是莊溫婉還是靠著這銀針查到了此乃早已經隱秘在江湖之中的千絲莊主的暗器,而那無臉人,便是最近令江湖不安生的無臉怪人。也是因為這樣,所以莊溫婉才耽誤了回來的時間,然後讓爹爹擺了自己一道。真是剛出龍潭,又入虎穴。莊溫婉在腦子裡麵將這些事拉出來溜達一圈之後,再看祝雲賀,發現他已經將自己碗裡的餛飩一掃而空,此時正瞧著莊溫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瞧了眼的祝雲賀,用指尖敲了敲桌子提醒祝雲賀回神:“喂,你想什麼呐!”“沒什麼,我隻是覺得,你這次的理由,倒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最靠譜的一個了。”莊溫婉認識祝雲賀這麼多年,他不是損她就是在給她挖坑,這波誇獎,來的真是猝不及防。於是莊溫婉愣了,那表情活像是一個智障。然後果然聽著他說道:“你這種不要臉的審美水平,也的確是令人……匪夷所思。”“你!”莊溫婉被嗆了一下,但是她還是忍住脾氣,對著他好聲好氣:“你說,怎麼樣,我既然有了心屬之人,你如果還綁著我,大兄弟,你這樣做就很不地道嘍。”“你說得對!可是……我好像也根本不是什麼地道的人啊……”祝雲賀手指輕輕敲擊在桌麵上,幾個手指輪番在桌子上敲擊著帶有節奏的噠噠聲,然後趁著莊溫婉的耐心馬上就要耗儘之前,他猛地起身,然後傾身至莊溫婉的麵前,眼睛彎彎,盯著莊溫婉。莊溫婉被他突如其來的靠近嚇了一跳,愣在了原地,登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他的氣息撲麵而來,她隻要一抬眼,就可以望進他的眸子裡。無臉怪人曾經說過,莊溫婉的眼睛很好看,帶著靈氣勁兒,但是莊溫婉一直覺得,無臉怪人是因為沒有見過祝雲賀的眼珠子,要不然才不會想要挖自己的。祝雲賀的眼睛雖然平常對人都是一副笑眼眯眯的樣子,很多人都以為他是天禕繡坊最好說話,最溫柔的少東家,而莊溫婉雖然知道,他眼底另外的一些東西, 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認,祝雲賀的眼睛真的好看。跟東瀛至寶的琉璃珠一樣。一望進去,就會令人沉醉,令人著迷,令人無可自拔的陷進去。連一直跟祝雲賀勢不兩立的莊溫婉也不例外。而今,她不僅一抬頭就望進了他好看的眼睛裡,甚至她覺得,連周遭的溫度,都隨著他的動作所升高,倆人之間的距離,因為他的靠近,而瞬間變得親密,好像連他們兩個之間的空氣,都變得稀薄。祝雲賀這人……有毒吧……莊溫婉本來就愛斷弦兒的腦子,現在在這波美色誘惑之下,根本一點都動不了,隻能直愣愣的呆在原地,看著麵前的祝雲賀。也不知道,他這般好相貌,最後會便宜了哪家的姑娘……“莊溫婉……你在想什麼……”祝雲賀看著麵前一臉呆滯的莊溫婉,她臉頰通紅,呼吸急促,一臉急不可耐,明顯腦子裡麵想的不是什麼正經東西。他伸出手在她麵前晃了晃,然後指了指她的嘴角。莊溫婉盯著他的指尖,然後看見他的指尖停在了自己的嘴角處,以為是自己在無意中流了口水,於是趕緊抬手去抹,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完全暴露了她的內心。剛才肯定沒在想什麼正經東西!祝雲賀也不戳穿她,手順勢狠狠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後繞到她的身前,牽住她的手,拉著她起來,慢慢牽著她往前走。祝雲賀平常都是做刺繡的精細活兒,所以他的手細細嫩嫩的,跟莊溫婉的一點也不一樣,她平常在鏢局慣了,雖然武功不高,但平常也都是舞刀弄槍的耍著玩,所以她的手上有一小層薄繭。平常她還不覺得什麼,但是如今被祝雲賀這麼一握,就頓覺兩隻手的天差地彆,於是就想縮回來。可是也不知道祝雲賀哪來的那麼大的力氣,攥得賊緊,一點也掙脫不開,於是莊溫婉在幾次之後就放棄了掙紮,左右也不能因為這件事,把他當街打一頓吧。此時正是夜市開始鬨騰的時候,街旁的小販們都吆喝著做生意,有少男少女來來往往的在街上你儂我儂,說不定你往街角那處犄角旮旯一看,還能逮到幾對“情不自禁”的野鴛鴦。“嘖,歌舞升平啊……”莊溫婉由衷的感歎。莊溫婉回想,好像從她見到祝雲賀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沒跟他這麼平靜的走在一處,而且這麼長時間了,還保持著和平的狀態。真是詭異。莊溫婉偷偷地斜眼瞅祝雲賀。然後她不禁懷疑,是不是今天那碗餛飩被祝雲賀下藥了,所以她才變得那麼溫順,甚至連看祝雲賀的時候,他也不像平常那般可惡,甚至還帥氣了幾分。“怎麼,是不是在燈火月光的映照下,我也變得沒有那麼可惡了……”祝雲賀隨意一瞥,便捉到了莊溫婉的眼神。然後就發現她本來已經開始冒粉紅色的眼,瞬間滅了下來。“求你,彆說話行嗎?”莊溫婉歎了口氣,收回目光,“你一說話,我就控製不住自己。”她還不如瞎了呢!自己怎麼就被祝雲賀這種德行給勾住了魂!沒出息的東西!說好的和離呢!“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怎麼想的!”莊溫婉猛地想起來要緊事,他果然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就開始轉移話題!“我說了,要和離,讓你爹來。”“你!你這人!今天晚上跟你說了一晚上是白說了!油鹽不進!”莊溫婉打算掙脫他,然後再跟他理論,可是發現竟然還是掙脫不過,然後她開始氣急敗壞,道:“祝雲賀,你給我放開!”“有能耐,你自己來。”“好!要是傷了你那金貴的手指頭,可彆怪我!”莊溫婉說著,上手雖然掙紮著使力,但是腳下卻瞅準了機會,然後狠狠一腳,踩在了祝雲賀腳麵上。而且她還不怕死的碾了兩下!她又不傻,她要是真的傷了他的手指頭,她下半輩子就彆想跑了好不好!然後,她便看著祝雲賀的一張小白臉漸漸變成了豬肝色,然後眼神,也變得危險。莊溫婉有點害怕,她咽了口口水,但是在他麵前,不能慫!畢竟就算認慫了,他也不會放過自己的,還不如一直剛到底!於是莊溫婉鼓著勇氣,道:“是……是你先不放手的!”“很好。”祝雲賀忽然扯著嘴角笑了,然後捏住她的手腕的手更加使力,一把將她拖著進了一個隱秘的胡同,然後一把將她壁咚在了牆上,居高臨下的盯著她,悠悠道:“莊溫婉,惹了我,你可想過會是什麼後果?”莊溫婉最怕這樣的祝雲賀,現在的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小雞仔一樣,被捏住了命運的咽喉。她又咽了口口水,頓覺渾身汗毛戰栗,她有些後悔,可是這個時候後悔有什麼用?隻能硬剛了!可是莊溫婉剛要用語言攻擊他,也不知道從哪裡竟傳來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又十分熟悉的聲音。“小姑娘……這雙眼睛……你可給我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