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莊溫婉與祝雲賀和談失敗之後,莊溫婉就放棄了與他的和平相處的想法,每天都抱著與他決一死戰的態度去學院,直到四年之後,她們從學院畢業,莊溫婉才結束了天天與他鬥智鬥勇的日子。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還有一紙婚約,將他們兩個綁得死死的。於是莊溫婉便主動請纓去跟著走鏢,隻為了將她和祝雲賀的婚約能躲一天是一天,最好到最後把祝雲賀熬成大齡剩男,到時候她再堅持自己不嫁,這樣的話,她就能逃出祝雲賀的魔爪。可卻沒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她竟然在不在的時候,被迫將自己給嫁了。和離!必須和離!這是她腦子中出現的第一反應,畢竟她還想多活幾年啊!雖然莊溫婉從小沒讀過多少正經書,但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故事卻讀了不少,所以她正經的成語不會幾個,但是那些歪門邪道的俗語卻能在她肚子裡麵一把一大把。尤其是那本她遭了大罪才拿出來的書,她更是印象深刻。那個故事裡麵,就印刻了一句俗語:癡女怕纏男。說的是一個王八蛋浪子看上了一家心係書生的小姐,最後以各種溫柔陷阱將小姐攻陷,卻沒想到那書生竟然在順利求娶了小姐之後,突然悔婚,令那小姐成為全城的笑話。那小姐在自殺未遂之後,便幡然醒悟,決定要一心搞事業,然後第二天便找了幾個打手,將那個浪子打得滿城喊爹爹,自己也走上人生巔峰。好一個勵誌的故事!莊溫婉想起來這個故事之後,感悟頗多,暗暗握拳,想著癡女既然怕纏男,那浪男自然怕鬨女,於是莊溫婉在她和祝雲賀成親這一個月以來,天天晚上都要鬨一些幺蛾子出來。可是她忘了,祝雲賀是是個穿著年輕人皮的老妖精,自己這點伎倆早就被他看得透透的,而且……好像在她不怎麼跟他接觸的這兩年之中,他的演技越發精湛了,以前時不時地還偶爾會炸毛,如今全被他掩蓋到皮下,剩下的,就是一副翩翩弱公子的形象。這欺騙世人的無良作風,真是令人發指。莊溫婉這邊的腦子裡麵嗖嗖地將她與祝雲賀這麼多年以來的恩怨情仇迅速地過了一遍,然後又盯著底下那些嚼舌根的人,恨不得將他們的舌頭割下來去喂豬!而她轉頭一看祝雲賀,他竟然還是一副跟他沒關係的表情,可是隻有莊溫婉知道,若不是他的手緊緊地攥著自己,不讓自己動彈,她肯定分分鐘就炸了。不過她爹現在不在錦州城,她若是捅出來簍子,可沒人給她收拾,於是她強忍著頭頂上蹭蹭冒出的火苗,跟著祝雲賀走出月宛樓,溜達在街上。華燈初上,此時街上的夜市正好是熱鬨的時候,而莊溫婉也鬨了好一陣子,晚飯也還沒有吃,從這個地方走回祝府,最快也要一炷香的時間,而現在街上傳來的陣陣香味直接鑽進了莊溫婉的鼻子裡,她肚子叫了幾聲,然後將祝雲賀捏在掌心裡麵的手往回抽了抽。祝雲賀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她:“怎麼了?”莊溫婉覺得,他看她的眼神,完全像看一頭尥蹶子的驢!可是有錢的人是大爺,於是莊溫婉哼哼兩聲,盯著旁邊的餛飩攤:“我餓了,走不動了,要吃飯。”“好啊,你餓你就吃啊。”祝雲賀一抱手,立在原地。莊溫婉一邊腹誹道餓死你,一邊摸著自己的小荷包,發現自己荷包裡的錢剛剛全都甩給了月宛樓的老板娘,於是她伸手,對祝雲賀道:“我沒錢了,你先給我拿點!”“要錢啊……”祝雲賀看著她,眼神不明。“少廢話!我告訴你,我肚子餓的時候腦子也不在線,你要是再囉嗦,小心我當街殺夫!”莊溫婉皺眉瞪了他一眼,“磨磨唧唧的!等到回家我就還給你!”莊溫婉也不知道剛剛那句“等到回家”剛好戳到了祝雲賀,隻見他不僅嘴角微微勾了起來,甚至還拉著莊溫婉走到了餛飩攤上,坐下之後,對著老板道:“兩碗餛飩。”莊溫婉瞧了眼他,接茬:“老板,直接來三碗!”“好嘞!”老板那邊麻利地將餛飩下鍋,莊溫婉就在那邊盯著,她餓的恨不得蹲在鍋旁邊等著吃,她的眼睛一直黏在那口鍋上,自然也就忽略了坐在她旁邊祝雲賀的眼神,平常的嫌棄一點都沒發現,倒是有另外的一些東西藏在了眼底的深處。沒多長時間,三碗餛飩上桌,莊溫婉獨攬了兩碗,吃完抹嘴的時候,才發現祝雲賀剛吃到一半,於是她拄著頭,歪頭看祝雲賀,也不知道看了半天在看什麼,然後突然蹦出來了一句:“祝雲賀,說真的,你放了我吧。”“理由。”祝雲賀連眼睛都不抬,又夾了一顆餛飩放到嘴裡。莊溫婉用了一秒的時間就決定,她要說一個謊言:“我有喜歡的人了。”“誰?”“在巒城救過我的千絲莊主!”“哦?”祝雲賀挑眉,“你說的就是那個你連臉都沒看見的人?”莊溫婉一愣,想了一瞬,硬著頭皮道:“我的意中人,不要臉。”千絲莊主這個人,並不是莊溫婉為了糊弄祝雲賀而信口胡謅出來的人物,說他不要臉,也真的不是在罵他。事情是這樣的。時間還得從一個多月以前算起。那個時候是龍頭鏢局年前走的最後一次鏢,莊溫婉平常最怕過年過節的時候大家催婚,所以她就主動請纓要跟鏢,希望逃得過這一波催婚,可是她剛到巒城的時候,隊伍便被人截道了。截道的不是彆人,而是最近將江湖搞的血雨腥風的無臉怪人。傳說中,這個無臉怪人行蹤十分詭異,他身披一身黑色鬥篷從頭到腳將自己裹得十分嚴實,望向他的臉的時候,仿佛在看一個深邃望不見底的黑洞,而當他將帽子取下來的時候,就會發現他的麵部沒有任何的五官,光禿禿的十分瘮人。他不僅長相怪異,行為也十分詭異,他喜歡專門搜集一些好看的肢體和五官,甚至連臉皮都用來買賣,聲稱自己會使用早就以及高隱秘在江湖中的千絲山莊的金針換臉術。這幾個月之中,江湖上的很多人都慘遭毒害,而且留下的線索,直指已經隱秘多年的千絲山莊。早年間,千絲山莊的傳說在江湖上麵流傳甚廣,傳說中,千絲山莊每一代的莊主都會繼承千絲山莊的金針,並且承襲這金針繡法。這金針繡不僅僅在絹布上麵秀出來的圖案彆有洞天,而且還可以用這金針繡來縫補人的皮膚,斷掉的肢體在用金針縫補之後,除了一道淺淺的疤痕之外,完好無損,可以正常活動。甚至還有人說,這金針繡可以施換臉之術,將已死之人的臉在未腐敗之時縫到他人的臉上。隻不過這換臉之術為禁術,本來就不為人知,而後來千絲山莊也不知道因為什麼,在多年以前漸漸神隱在江湖之中,沒了蹤跡。可是這次無臉怪人的出現,將江湖攪得混亂不堪,這才牽出了千絲山莊的這些前塵往事。更有甚者,懷疑這早已神隱的千絲莊主根本就是這個無臉怪人,隻不過千絲山莊的地位已經在江湖上麵被神話,於是他不好用自己真正的身份去這些齷齪的事情,於是才化身為無臉怪人,在江湖上肆意妄為,來滿足他的惡趣味。江湖上對於千絲山莊的說法很多,但這些也是莊溫婉之後才查到的。畢竟莊溫婉在看到無臉怪人的時候,她可是實打實地被嚇了一跳。當時夜色漸濃,而莊溫婉跟著鏢頭趟子手正好走到了一處密林裡,鏢頭掃了眼手裡的地圖,發現今天晚上是肯定走不到下一個驛站了,現在隻能在原地休整,等到明天一早再進巒城,這趟鏢便送到了。這貨也並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不過是錦州城的富貴人家給在巒城的親戚送點年貨罷了,路程不遠,送完就回。可是這邊大家剛起鍋造飯吃完之後,都歇下,進入了夢鄉。大家都是大漢,沒那麼多講究,倚在樹根下很快就睡了,隻剩下鏢頭一個人坐在鏢箱旁,盯著周圍的風吹草動。雖然莊溫婉平常也會跟著走鏢,但是畢竟她是個小姑娘,雖然說不上認床,但是猛地到了外麵,想睡著也是要耗一番功夫,就算睡著了,也是有點動靜就會被驚醒,當然,完全沒動靜的時候,她也會醒。於是莊溫婉在聽到本來應該在她耳邊此起彼伏地出現打呼聲,現在卻詭異的安靜的時候,她便猛地驚醒,想睜眼的時候,卻忽然發現自己的四肢軟綿綿的,根本動彈不了,甚至連眼皮都抬不起來。中招了!莊溫婉在發現自己動彈不了之後,瞬間明白,那些鏢師也都是因為中了藥,而且他們又都在睡眠的狀態,本來就不清醒,所以這藥一吹過來,就全都中招了。莊溫婉因為本來就沒睡熟,而且她因為嫌吵,所以拿了一件外衣蒙在了臉上,這才少吸進去一點,還算有點意識。她本來還隱隱地聽見鏢頭的聲音,但是沒想到他在一聲悶哼之後,也沒了聲音。而後,莊溫婉便聽見一輕不可聞的腳步聲向她走了過來,然後蹲在她的身邊,將她蒙在臉上的衣服揭了下來,冰涼的手指在她的臉蛋上來回遊移,激得莊溫婉的身上泛起了一陣陣的雞皮疙瘩。可是不管莊溫婉怎麼想控製身體,但是她都使不出力氣,隻能咬緊牙聽著怪異的聲音,隨著手指的滑動,而做出的點評。“鼻子不夠挺,一般。嘴巴不夠翹,一般。耳朵倒是還不錯,像小元寶一樣……”莊溫婉腦殼痛,聽著自己的臉被人這般無情的評價,若不是她現在動不了,她肯定會放棄逃跑,跟他決一死戰的!莊溫婉這麼想著,隻感覺到那冷的跟冰塊一樣的指尖,忽然停在了她的眼睛上麵,然後來回撫摸了幾下,道:“雖然其他的地方都一般,唯獨這對眼珠,又明又亮,帶著靈氣勁兒……一看就能賣個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