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叔叔經過盤旋的樓梯，到了一樓。“蘇諾的援軍到了，注意拿出公爵的樣子。”叔叔回頭對他說。弗雷德開始回想父親戴上公爵麵具的樣子，他昨天是如何接見雷戈伯爵的，曾經在比武大會和領主來訪時是怎樣一副神情。正想著，他和叔叔走到了主堡的門口，雪花像馴鷹般爬到他外套的兩肩。兩道城牆的鐵閘門全被打開，他注意到城內多了些新麵孔，正當他四處觀望的時候，兩個穿著鎖子甲的騎士走了過來。他們把左手放到右胸向他點頭致意。他連忙點點頭回應。一列高舉藍熊旗幟的士兵排著整齊的隊列，進入了城堡。領頭的一名騎兵穿著全身板甲，戴著頂部有熊頭飾的頭盔。其餘人可就沒這麼好的行頭了，騎兵除了他之外全都穿著鎖甲，步兵穿皮甲或棉甲，外邊穿著繡有藍熊紋章的罩袍。紛爭之地的其他家族接待手下領主時隻需在大廳接待即可，而西境的領主則必須走到屋外，不論外麵是暴雨還是大雪，必須目視封臣走進自己的家堡。這是對封臣履行職責的尊重。現在家族身陷陰霾，弗雷德知道這些人會護他周全，不論是藍熊伯爵，還是有千種紋章之多的騎士領主。全身著甲的騎手下馬後，摘掉頭盔，露出一副年輕的麵孔，是亨福爾德伯爵的兒子吉恩·亨福爾德。伯爵之子對弗雷德行了禮。“為您父親的遭遇表示難過，大人。凶手一定會得到嚴懲。”“你如此迅速的趕到，我很欣喜。”弗雷德儘量嚴肅地說道。“大人，你父親為何不來？”叔叔問。“他在召集領下的軍隊。”弗雷德望著城牆上的士兵和吉恩帶來的大批人馬，伊蒙堡確實已經進入了備戰狀態，但敵人在哪？獸人雖離他們最近，但北方還有斯坦利和諾爾邊境的多米尼克家族。亦或是昨晚襲擊雷戈伯爵和父親的那夥人，但他們可能擁有如此龐大的軍隊嗎？他們剛準備進入主堡，忽然見到一個士兵從門口跑了過來。“大人，休伯特學士找你。”弗雷德跟著叔叔忐忑不安地朝樓上走去。他們推開門，屋內一股刺鼻的味道讓他們連連咳嗽。就像往鼻子裡塞了根木棍一樣難受。“你們在乾什麼？”叔叔捂住嘴問。“這是熏香，可以淨化空氣。”休伯特換了一件又舊又大的長袍，他走過來的時候弗雷德聞到了一股醋味。“大人他情況不好。”弗雷德愣住了，他朝父親走去，但被休伯特和煉金術士攔了下來。“公爵大人患上的是黑死病。”煉金術士淡淡說道。“那個席卷拂曉東境的瘟疫？”“瘟疫？！”吉恩退了幾步，手裡的頭盔摔到地上，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是的，我查閱過相關文獻，大人的症狀完全相符。”“症狀相符？昨晚他不隻是發燒嗎？”叔叔想走上前去看看父親的狀況，但剛邁出半步就把腿收回了回去。休伯特用長棍挑開父親的衣服，好讓在場的人確認。弗雷德踮起腳尖，但是什麼也看不到，父親床邊的三張桌子牢牢擋住了他的視線。叔叔蒼白的麵孔和之前大人的言論讓恐懼在他心中發酵。“淋巴結的腫塊、臉上的黑斑，加上高燒和昏迷，是黑死病。”休伯特低沉地宣布。“就過了一個晚上……”叔叔喃喃說道。屋內一片死寂，吉恩撿起頭盔看了看眾人，顫抖地問：“聽說這瘟疫傳染的很厲害？整座城市和國家足有一半的人死去，死者多到連埋葬他們的地方都沒有。”他畏懼地像個剛剛目睹殺人暴行的男孩。“那父親他？怎麼辦？怎麼才能救他？”弗雷德左手抓住叔叔的衣服，右手擦下兩眼流下的眼淚。他看向房間裡的每個大人，希望他們嘴裡能說出我有辦法這樣的保證。“大人，不如說怎麼才能救我們，公爵大人他現在……”吉恩低聲說道。“雷戈大人，你該回部落了，現在是獸人入侵的好時機。”叔叔長繭的大手握住了他的小手。靠牆的雷戈伯爵朝在門口的他們走了過來，他站到叔叔麵前一把捏住了他的肩膀。叔叔皺起眉來，他推開伯爵的手，向後退去。吉恩把手放到了劍柄上，其他士兵已經拔劍出鞘，屋內的三個斯坦利人仍老實地站在原地。“這是乾什麼？”“你哥還沒死，還沒有第二個人被傳染。”雷戈伯爵說完後叔叔示意他們收回劍，“我們斯坦利人常說不要在慘劇發生前絕望。”“那我們能做什麼？治好被拂曉東境稱為災難的瘟疫？”吉恩絕望地問。“我想我有辦法。”煉金術士說道。“這人是誰？”吉恩問道。“可能是襲擊公爵的凶手的同夥。也有可能隻是一個從國外來的煉金術士。”叔叔示意煉金術士繼續說下去。“我曾經見過黑死病人，它確實如同文獻記載的那樣恐怖，不過這病能治好，而且可以在傳染前預防。”“你這麼年輕就有這樣的經曆？”吉恩上下打量了一下煉金術士，寬大長袍和單眼鏡片遮蔽不了他年輕的麵孔。“無關年齡，隻要他所言不假。”叔叔對吉恩說道，“如果你治好了公爵，我會為之前的無禮道歉，霍頓家族也會表達謝意。雖然幫你們建座塔這事兒不太可能，諾爾為了這座城堡付出太多，而且這幾年的冬天讓領地飽受饑寒。”“但黑死病傳染的這麼厲害，派誰來監視這家夥？”吉恩不安地問道。“斯坦利人不會忘了朋友。諸神賜予我們永不生病的軀體，以此獎勵遵守約定的我們。”雷戈伯爵說。弗雷德睜大眼睛看著伯爵臉上的兩豎條綠色和藍色的紋身，這是他唯一和他們不同的地方。屋內其他的三個斯坦利人穿著破爛的背心和短褲，有的是皮革有的是獸皮，他們都光著腳踩在鋪著乾草的石頭地麵上。現在他們就好像是從傳說故事裡走出來的人。“我們會守在你老哥屋裡，傳話和跑腿之類的話就交給我們。”“這是真的？不會生病的人？”吉恩睜大眼睛問道。“你是家族的盟友，雷戈伯爵。我哥就交給你了。”叔叔說完後看向煉金術士，“你一點也不害怕，所以你也不會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