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們搬城裡住去吧?”臨近阿泡開學的日子,他又在遊說錦禾搬家,雖然搬家對她來說不過是揮一揮手的事情,但是她懶啊。“不去。”“阿泡好可憐的,一個人在外求學,被人欺負,同學們逢年過節都回家團聚,隻有我淒慘地躲在網吧玩遊戲……”他甩出了一張感情牌。錦禾拆開一包堅果,悠閒地吃著,“你也可以回來。”阿泡咆哮道:“媽,你搞搞清楚,咱家在七十二線農村,是想回就能回來的嗎?路上我坐車都要30個小時,連個高鐵動車都沒有,坐了火車轉大巴,坐了大巴轉摩托車,坐了摩托車到山腳還得爬三個小時的山……”“你就不能飛……”她忘了他還真不會飛,這些年來,除了他曾經身上有魚鱗,水性好些外,他和一般人沒有任何區彆,長得也是平凡的很,一張臉也就眼睛能看。她擺出了家長的架子,“總之,不搬。”“媽,城裡還有好多你沒吃過的好吃的,喏,你看看,你看看。”阿泡拿出手機給她看各種小吃的圖片。她是那種會為了吃的就不顧原則的人嗎?“阿泡啊,你娘我呢,少說也好幾千歲了,什麼東西沒見過,什麼美食沒吃過,用美食來誘惑我,虧你想的出來。”“那可不一定,媽,你一直待在深山中,整天和一群野豬野雞待在一起,能吃上啥珍饈?”阿泡有意無意地翻動著圖片。她瞧了眼圖片,站起身往外走,身後傳來阿泡的聲音,“媽,你去哪?”“搬家。”她揮一揮手,歸墟酒館便縮成了小小的紙屋,被她收入了袖中,阿泡在裡頭嚷嚷道:“媽,我還沒出來呢!”這孩子不僅長得很一般,這腦子也很一般,“你能飛嗎?”可算是安靜了。當然,搬家可不是為了什麼吃的,而是她隱約記得當初抱阿泡回來的時候,休息的那個地方似乎就在如今的S市內。答應了楊毛毛的事情,她怎麼能出爾反爾呢?好吧,她承認山中無儘歲月,真是讓她過膩了。錦禾在S市上空飛了半天,也沒找到一個適合安家的地方,隻好先落地,讓阿泡出來。“媽,我們就不能住公寓嗎?”她揮了揮大袖,“咱家可是豪宅!乾嘛要去住公寓?”阿泡說不過她,看著此處離學校不遠,便借口先回學校,讓錦禾安頓下來再聯係他。錦禾點了點頭,便從巷子裡走了出來。她看著阿泡上了公交車,還有些兒大不由娘的感慨,但比起感慨,她還是更喜歡這人來人往的都市。晚間的都市光怪陸離,燈紅酒綠。錦禾穿梭其間,引來無數人旁觀,有許多人拿出手機拍她。她起先還不在意,越來越多的人向她拋來探尋的目光,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與眾不同,一身紅裝格外顯眼。但這又怎樣?她錦禾向來都不懼彆人的目光,不過眼看著夜越來越深,她還是儘快找個空曠的地帶安家。她走到人煙稀少的巷子中,一飛而上到雲層之中。果然是寸土寸金的大都市,找了許久也沒看到空曠的地方。她正想朝郊區飛過去看看時,突然不知道什麼東西直直地朝她飛過來,她一個趔趄跌落下來,直直地衝破雲層。在電光火石之間,她捏了個訣,隱掉了身形,卻無法控製自己下墜的力道,她認命地閉上了眼睛,算了,聽天由命吧。錦禾以極其迅猛的力道直直地落入一幢大樓,俯衝下來穿過一道又一道牆,最終砰地一聲落到了實地上,可惜是頭先著地,整個人趴在了地麵上,這地麵還有些水。她還來不及深思,從某個方向就射來無數水珠,澆了她滿身的水。“啊!”水流進眼睛裡,她下意識地叫了一聲。擦了擦眼,她看向那個方向,隻見一個男人的後背,那人僵了一下,動作迅速地伸手扯過邊上的浴巾,朝身後一扔,準確無誤地蓋在了她的臉上。這突如其來的黑暗讓錦禾愣了下,她一把扯掉頭上的浴巾,麵前的人生的極好,劍眉朗目,如果表情再溫和一點就更好了。“出去。”古言庭真是佩服自己此刻的鎮定,在洗澡的時候,浴室突然不聲不響地冒出來一個女人,他竟然還能如此鎮定!說出去連他自己都不信,不過,他也不會說出去。他一個刑警隊的隊長,可丟不起這人。“哪去?”古言庭深呼吸了下,告誡自己不能動怒,昨天副局長還提醒他要控製好脾氣,不能再把犯人打殘了,不對,麵前的人也不算個犯人。這個女人穿著一身赭紅色大袖長袍,發梢還滴著水,眼睛如小鹿般澄澈。他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哪來的回哪去。”他語氣稍緩。“哦。”錦禾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都發生了些什麼,這個人居然不著寸縷在洗澡,她這幾千年還沒經曆過這樣刺激的事情呢,不得了不得了。隻可惜剛才她隻瞧見了一個後背。她一邊惋惜,一邊打開浴室門走了出去。曳地長裙托出了一條長長的水印。古言庭才鬆口氣,浴室門又被打開了,一個小腦袋湊了進來,“能拿條毛巾給我嗎?”這都什麼事?古言庭再次深呼吸,隨手扔了條毛巾過來,再次準備無誤地扔到了她的頭上,門再次關上後,他才開始換衣服。他出去的時候,女人還在,她盤腿坐在地板上,手上啃著一隻肥大的龍蝦,桌麵上擺著許多整整齊齊的——龍蝦殼。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他點的外賣吧?“坐坐坐,要不要吃點?”古言庭第一次見到這樣自來熟的人。“這位小姐,我不知道你怎麼進來我家的,但是……”他斟酌了下,“非法侵入住宅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沒有。”錦禾還真沒聽說過,她在深山千年,要不是有阿泡每年回來給她灌輸一些新知識,在這個世界,她就是個妥妥的文盲了。“好,這位小姐,吃完請你離開我家。”古言庭依然保持著風度,雖然風度這二字從來就沒出現在他身上過,說完他就提步往臥室走去。錦禾也不是厚臉皮的人,她吃完最後一隻龍蝦,擦了擦手,伸進袖子中掏出幾張百元大鈔放在桌子上,“好吧,不過我得解釋一下,首先呢,我不是故意掉到你家的,其次,那個什麼住宅罪,我沒聽說過,你們的法律管不了我。”她揮了下衣袖,桌子瞬間乾淨地如同水洗過,一袋垃圾出現在了她的手上。她的靈力竟然又能用了。古言庭頓住腳步,並沒有回頭,隻聽見了關門的聲音。片刻之後,他打算去收拾下客廳的桌子,卻發現桌子無比乾淨,要不是桌上放了幾張人民幣,他都覺得自己是出現幻覺了。洗澡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長相美豔的女人,無聲無息,要不是女人的叫聲,他幾乎意識不到多了一個人。這對於他一個敏銳力極強的人來看,簡直是侮辱。他坐在沙發上,拿起這幾張人民幣,瞳孔微縮了下,這人民幣是第二版人民幣,1955年發行的貨幣,20年前就已經停止流通了。他之所以清楚是因為古爺爺收集了不少古玩,其中就有貨幣。他伸手摸了一下鋥亮的桌麵,毫無油漬。進臥室前,他分明聽見了關門的聲音。那個女人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把桌子清理地這麼乾淨。女人!女人肯定有問題!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他接起來,是局裡的楊其。“老大,又挖出了一具屍骨。”楊其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太好,“已經是第十具了。”古言庭利落地換上了鞋,“陽悅福利院的孩子?”“是孩子,在草坪的最邊緣處,無明顯外傷,具體的死因還不知道,表麵看起來和前九具一樣,依然麵目清晰,屍身未腐爛。”他掛完電話後火速地趕往了現場,屍體已經被挖了出來。法醫容珩粗略地瞧了一眼,屍體麵色乾癟,卻依然還能看出本來麵目,表麵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他得回去解剖之後,才能知道更多的信息。“明早給你結果。”容珩對上古言庭探尋的視線,有條不紊地安排助理將屍體帶走。古言庭點了下頭,拍了下容珩的肩膀,說了聲“辛苦”之後走向了屍體發現的地方。這個地方位於城郊,本來是一家福利院,但不知道為什麼二十年前忽然之間荒廢了,裡麵的所有員工所有孩子都不見了。本來也就是孤兒,也沒有人報案。直到前不久這塊地的土地使用權到期,城市建設局為了開發郊區進行拆遷的時候,這才接二連三地挖出了不少具屍體。荒草叢生,一片荒涼。拆遷隊早已停工,刑警隊在這個不大的福利院裡到處挖,試圖找出更多的屍體。“老大,後麵幾具屍體的死亡時間幾乎都間隔了一年左右,最早的那一具死亡時間推測為25年前,雖說死亡時間是最早的,但也是保存得最好的。”楊其接著說,“很有可能作案的不止一個人。”古言庭環視了下福利院,一個慈善性質的福利院按理來說,被人盯上下此殺手的可能性比較低。“查一下,福利院二三十年前的工作人員或者臨時工,看看能不能找到點線索。”“還有陳年往事,糾紛矛盾之類的。”他說完就帶著楊其驅車回了警局。太過久遠,資料不全,好在楊其在福利院的園長辦公室,也就是第一具屍體發現的地方找到了不少資料。泛黃的紙張和黑白的證件照,再聯想到那一具具詭異的屍體,楊其不禁打了個寒顫。看了兩個小時後,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抬頭問對麵的古言庭,“老大,夜宵嗎?麻辣小龍蝦?”古言庭放下了手上厚厚的資料,腦子裡突然出現了一個紅衣姑娘的臉。他還沒回答,一同加班的同事們紛紛喊道,“去!”古言庭環視了一眼眾人,冷聲道,“去什麼去。”他這話一出,辦公室立即安靜了下來,眾人敢怒不敢言,這位空降來的隊長還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感慨的時候,又聽見他說,“楊其你去打包幾十斤回來,再買兩箱酒回來找我報銷。”四周頓時響起了熱鬨的聲音。組裡總共五個人,對古言庭的空降雖說表麵沒什麼大意見,但總歸有點不太服他。古言庭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心態好。他雖是軍人出身,但是單打獨鬥慣了,說是空降,但對他來說是降職,就是因為他的擅自行動導致了任務失敗,隊友犧牲。經過上次的任務,他也意識到了還是需要一點團隊精神,所以這種曾經不屑於參加的活動,譬如聚餐之類,他都會去。楊其開口,“老大,酒就算了吧,副局長知道了,那還不得削死我們啊。”古言庭若無其事地繼續翻了一頁資料,“小龍蝦不配啤酒,還有什麼意思?”楊其猶豫了下。他淡淡地看了下他,話鋒一轉,“既然這麼為難,就彆去了吧,這一遝資料看完。”那遝資料至少五厘米厚!楊其腆著臉笑,“去!馬上就去!”他朝忙碌的眾人問道,“你們還要些什麼?沒有了的話,我就先走了。”出去解救拐賣少女的團夥的刑偵5隊回來了,不僅帶了一車犯人,還帶了一車的適齡少女。警局上下都忙碌了起來,忙著給這些被拐賣的女人核查身份,通知家屬。被捕的犯人也不少,足有十一人。刑偵5隊的隊長季錚將犯人押進拘留所,打算先處理好大廳的人再來審他們。有些人被關了許久,無論是心理上還是身體上都受到了不小的傷害,剛被拐不久的,也是忍不住哭。於是整個警署大廳,哭聲一片。季錚有些頭疼,已經送走一車去醫院了,剩下的這些都是身體無大礙的,做好身份驗證之後,也要送去醫院。他的人留了一批在醫院,剩下在警署的就隻有五個人,即使加上值班的也才十個人,明顯不夠用。想到刑偵6隊因為福利院的案件,肯定還在加班。他和隊長古言庭不熟,也聽說了他性情火爆,差點把一個犯人打殘的事情。季錚想,他畢竟年長些,古言庭應該還不至於對他動手吧。於是他走去了刑偵6隊,他到的時候,刑偵6隊所有人不拘小節地蹲在地上——吃小龍蝦,喝啤酒。麵對眾人的視線,他直接說明了來意,“古隊長,能不能借幾個人?”古言庭看到季錚愣了一下,他還有個不為人知的小毛病,他臉盲,這一點隻有自小認識他的楊其知道。“老大,這是隔壁5隊的隊長季錚。”眾人很快地將三十斤小龍蝦消滅掉了,搬來的一箱酒一人兩瓶,也剛好解決了。組裡的情報小能手陳煜是和楊其一道出去買夜宵的。回來的時候,聽見了大廳裡連綿不絕的哭聲,作為資深的恐女症患者,他拒絕參加這樣的行動,於是主動留下來收拾殘局。古言庭沒當回事,領著幾人率先朝外走。“古隊長,辛苦你們了。”季錚將手上的水遞給旁邊一位剛緩過來的受害者。“叫我古言庭就好。”他拋下這句話後轉身朝審訊室走去,沒走兩步,就聽見楊其喊他的聲音,他緩慢回過頭,循聲望去。楊其的身後有一抹耀眼的紅。錦禾也是很無奈了。她不小心掉落在一個男人的浴室裡麵就夠倒黴的了,這才剛出門就被人捂住鼻子帶走了,靈力卻又好巧不巧地失靈了。隨後她被人帶上了一輛貨車,手腳被粗麻繩綁住了,動彈不得。耳邊傳來女人的啜泣聲,她再怎麼遲鈍也明白了,這是綁架啊!貨車很大,她的旁邊零零散散的綁著一些人,都是麵容姣好的年輕女人。等她的靈力回來的時候,她再想辦法吧。她的心是真大!沒過一會兒竟然睡著了,等醒來的時候,麵前出現了一夥穿著製服的警察,為首的警察鄭重其事地握了下她的手,“感謝你沿路留下的暗號,如果不是這些暗號,今天恐怕不會這麼順利。”她被這嚴肅而正經的道謝給嚇著了,暗號?什麼暗號?該不會是她沿途丟下去的龍蝦殼吧?這還真是誤打誤撞。天知道,錦禾把龍蝦殼從貨車的縫隙中扔下去,純屬是因為前不久聽阿泡說過在新加坡亂扔垃圾是要罰款的,她不知道這裡亂扔垃圾會怎樣,但她知道,她身無分文了。就這樣,她跟著被帶到了警局。一個個在排隊核查身份,她在一旁等待,無所事事地東張西望的時候,看到了幾個小時前意外落入住宅的房主,就是皮相不錯,但一看就能看得出不好相處的那位。想不到他還是個警察。
第3章 出山(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