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遇險(1 / 1)

少年遊 鰻魚Tech 2343 字 3天前

好不容易等到入夜之後,陸昱一行人決定再去隔壁李四家看看。窗外夜色正濃,一輪慘白彎月掛在樹梢頭,土路上寂靜無人,或許有蛇蟲在黑暗中爬動,正是傳說中殺人越貨的最好時機。想到此處,陳衡打了個寒戰,忍不住問道:“我們要不還是彆去了?”長孫遺策見他臉色不好,關切地問:“難道陳兄不舒服?”陳衡麵露難色:“對對對,我……這個……肚子痛,大概是乾糧不新鮮了,吃壞了肚子。”蒼瀾疑惑:“我們都沒事,你怎麼有事?”陸昱回頭說:“你要不舒服,可以留在這裡等我們回來。”陳衡想了想,覺得自己一個人留下似乎更不安全。他試圖勸阻幾人:“你看,那邊就一間破屋子。如果屋子裡真有什麼重要東西,李四也不會這麼多天都不回來。咱們還是彆費這個心了吧。”“來都來了,不去看看多可惜。”蒼瀾顯得躍躍欲試,“咱們這麼多人呢,怕什麼。”陳衡無法,隻能緊緊尾隨他們。李四的屋子隱沒在夜色中,隻有屋頂茅草鍍了一層銀光,如同蹲立的巨獸,沉默地看著四人走近。陸昱將屋頂的那個缺口指給蒼瀾,蒼瀾會意,翻身上了屋頂,扒開缺口附近茅草,悄無聲息跳入屋中。然後打開窗戶,將屋外同伴放進來。“好大的灰。”陸昱揮手驅趕眼前飛塵。“看上去確實很久沒人來了。”長孫遺策護住手中蠟燭,仔細查看屋內情形。屋內東西擺的很亂,屋角堆著推車、麻繩和網兜,桌上散落著書籍紙張,硯台裡的墨早就乾了,筆架也倒在一邊。陸昱翻看一番,卻並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忽然陳衡說:“你們看這個。”他圍過去看,發現那是一封家信,信上寫著:現風聲緊,在朋友家避風頭,短期內不能露麵,好好讀書。寫信的人大概沒什麼文化,塗塗改改就憋出了這一句話,裡麵還有三個錯字。但令人注意的是信的末尾,上麵赫然寫著一個名字:李三。“誰?”陸昱忽然看到窗外有人影一閃,警覺地問道。他湊到窗邊,果然有一個人正試圖往籬笆牆外逃跑。他不假思索地抓起桌上硯台丟了出去,屋外那人應聲倒地。四人趕緊追出來,堵住對方的去路。“你們是誰?”那人抬起頭,竟是一張少年麵孔。他將身體蜷成一團,眼神戒備:“為……為什麼偷偷進我家裡?”陸昱驚訝:“你家?難道……你是李四?”那少年低下頭,算是默認。長孫遺策安慰他:“你彆害怕,我們就問你幾個問題。”那少年忽然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狠狠捅向蒼瀾。蒼瀾連忙向後跳去,少年矮身往地上地一滾,從四人包圍中滾出來,拔腿就往院子外麵跑,邊跑邊用儘力氣喊道:“救命!有人進我家了!他們在這……”陸昱四人剛要追出去,卻見最前麵的李四停下腳步。但他忽然停下了,院子外麵不知何時已經圍滿了人。他們都穿著粗布短打,手中舉著火把,另一隻手裡則握著耙子鐮刀等農具。他們是李莊的村民。火光映照出他們的麵孔,他們的眼神冷漠而惡毒,絕對不像是來救他的人應該有的眼神。李四愣了:“你們……”“孩子,彆怪我們。”最前麵留著山羊胡子的高個老頭說話了,他大概是村裡比較有威望的一個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對啊,”其他人附和,“要不是你,咱們也不至於這樣。”“三爺,您們……”李四望望身後陸昱四人,又看著前麵逼近的村民,進退不得。“現在灰墳寨要人,你說我們能怎麼辦呢?”之前在湖邊見到的婦女說道。“就是,為了咱們整個村子,隻能犧牲你了。”李四忽然掉頭就跑,一頭鑽到陸昱四人身後,“撲通”一聲跪下來,聲淚俱下:“拜托你們救救我!”“等等,這是怎麼回事?”陸昱四人麵麵相覷,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是他們!”之前看到的婦女說,“一直鬼鬼祟祟在李四家附近偷看,不知道有什麼目的!”“慢,我們光明正大,哪裡鬼鬼祟祟了?!”蒼瀾說。“這個時候就不要糾結這種細枝末節了!”陳衡大吼,“趕緊跑才是正確做法吧?”剩下人同時一愣:“對啊,我們為什麼不跑呢?”他們趕忙撒開腿飛奔。村民才反應過來,緊跟其後,口中大喊:“彆跑!”但是這個時候隻有傻瓜才會真的乖乖停下。一行人沿著村中土路飛奔,李四跑在最後麵,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們……等等我!”幾人輕裝出逃,比拿著火把和農具的村民快出許多。他們很快跨過村頭的河流,又繼續往山坡上跑,眼見就快到藏馬車的地方。但突然之間,陸昱感覺到一股危險襲來。林間風聲颯颯作響,有利刃破空而來。陸昱四人來不及停下,隻能往矮身往旁邊地上摔去。從黑暗中跳出幾個黑衣人,他們都蒙著麵罩。為首者持一柄寬刀,看身形居然是位女子。她看了一眼狼狽躲竄的陸昱幾人,又看一眼遠處趕來的村民,果斷命令道:“拿下他們!”“等等!”陸昱大口喘氣,勉強維持聲音鎮定,“被抓之前好歹自報個家門,你們是什麼人?”然而沒有人回答他,黑衣人手中刀刃揮劈砍刺,刀刀衝命門而來。陸昱心中暗叫不好。他們四人當中,算起來真正會武的隻有他和蒼瀾二人,然而對方人數眾多,真打起來不一會兒就要落下風。他強自鎮定地說:“閣下既然執意不說話,就隻好猜了。閣下武功不高,肯定夠不上江湖名門。半夜襲人,又不像村民自發的行為。莫非是灰墳寨?”長孫遺策看緊要關頭,自家殿下還站在原地巋然不動,難得心急起來:“這個時候就彆廢話了。先保命要緊。”蒼瀾推他一把:“所以你快點走,我和阿昱還能擋一會兒。你看陳衡都跑那麼遠了。”長孫遺策回頭看,發現就在他們說話功夫,陳衡已經掉轉方向跑出十丈有餘。他一馬當先,一騎絕塵,將三個人遠遠甩在後麵。即使在很久以後,長孫遺策也忍不住感歎:“陳兄身強體健,我遠不能及。”女首領冷聲道:“跑也沒有用,你們一個都逃不掉。”“跑不跑得掉,可不是你說了算。”陸昱回敬道。他閃躲過一個黑衣人的橫劈,反手搶過對方兵器,一劍將他踹出去,對身後蒼瀾命令道,“你也趕緊走!”“我倒是想走!”蒼瀾氣得直喊,他臂上本就帶傷,拖慢了他的動作。山賊見有可趁之機,便集中圍攻他。他剛格住一刀,突然斜裡又刺來一劍,蒼瀾見躲不過,隻能咬牙將已經受傷的左臂迎了上去,這才避開要害。他捂住再次開裂的傷口,踹翻了麵前的黑衣人,趁著後麵的人還沒到來,立刻轉身去追陳衡和長孫遺策。陸昱見他脫身,不敢戀戰,也匆忙結束戰鬥,回頭就跑。四個人狼狽地在山丘上狂奔,但是在這一會兒功夫,李莊的村民們已經追了上來。“就是他們!”為首的壯實漢子喊道,“彆讓他們逃了!”陸昱急忙收回腳步,衝前麵幾人喝道:“快回來!”可是已經遲了,村民和山賊前後夾擊,已經將四人人包圍起來。四人左突右閃不得法,很快力不從心。長孫遺策見陸蒼二人應對吃力,道:“你們先走,不要管我了。”“想什麼呢,要走一塊走!”陸昱毫不猶豫地吼道。陳衡何曾見過這般場麵,早嚇得雙腿發軟。他本就不是多麼英勇的人,見他們爭執,喃喃道:“既然你們謙讓不肯走,那我……我可先走了啊。”他早瞅準一旁人群空隙,拔腿就往那邊跑。“慢,回來!”蒼瀾追過去,眼疾手快地捉住陳衡後頸。隻見一把長矛貼著陳衡的頭頂擦過,削斷他一縷頭發。若是他當時再往前邁一步,估計削下的就是腦袋了。長孫遺策目睹了那邊兩人情形,就算平時再怎麼冷靜,此時也忍不住厲聲說:“現在越拖下去就越危險。殿下萬金之軀,且有任務在身,若是被抓,後果不堪設想。”“用不著你提醒我有多金貴。”陸昱怒道,“我萬金之軀,你難道就無足輕重了嗎”“這種時候能走一個是一個,總比大家都被抓好。況且他們若想殺我們,一開始就會下死手。現在還沒動殺心,估計是想抓我們回去審問些什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冷靜分析形勢呢!”陸昱吼道。這時候人群出現一個缺口,四人見狀,趕緊從缺口突圍,但一個蒙麵彪形大漢持斧頭向他們砍來,陸昱避開斧子,大漢將斧子砍到樹乾上,隻能用力拔出。陸昱趁機從背後結果了他,大漢倒下時,麵罩滑落。陸昱看見那張臉,頓時心中驚懼,手上動作不自覺慢下來。就是這一瞬間的疏忽,後麵的山賊再次纏上他們。“你走什麼神?”蒼瀾怒斥。但當他看到倒在地上的人時,也忍不住驚出一身冷汗:“他怎麼會出現在這?他不是已經……”山賊攻勢愈發凶猛,陳衡躲閃不及,被絆倒在地,蒼瀾眼疾手快地撈他一把。但是他一改變位置,反而暴露了身後長孫遺策。村民一見有機可乘,頓時都撲了過去。蒼瀾回頭看著山賊都朝長孫遺策那邊過去,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他心中已做了決斷。他用力在陳衡腰間推了一把,將他推出包圍圈,同時對陸昱說:“你帶他走!我回去陪長孫。”陸昱急道:“那你就回不來了!”蒼瀾一步一步向後退去:“不會,來之前師姐曾叮囑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賭她不會害我。”“那一塊兒去,要抓一起抓!”蒼瀾阻止了陸昱,他指著陳衡,道:“你還是先帶他走吧。長孫說的沒錯,這家夥畢竟是無辜的,我們的事情本來該和他無關的。”陳衡熱淚盈眶:“還是蒼兄弟明事理!”蒼瀾想了想,看著陸昱的眼睛,叮囑道:“阿昱,從現今情況來看,王麻子隻是一個引子,背後的事情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我們既然來了,就不能毫無線索的回去。不管背後究竟有什麼陰謀,我相信你有辦法還大家一個真相。”陸昱看他說得鄭重,又氣又笑:“你們為什麼都對我懷有莫名的信心呢?”真好笑,他前十幾年明明是個虛度光陰的紈絝子弟,可不管是父皇母後,還是蒼瀾長孫遺策,甚至從前素昧平生的柳依依,都選擇將寶壓在他身上。“我相信你。”蒼瀾微微一笑,便義無反顧地往人流方向而去。待到將山賊都消失在身後,陳衡和陸昱才停下狂奔的腳步,一晚上的奮戰耗儘了他們所有力氣。陳衡癱在路邊樹下,隻覺得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待到氣息平複,陳衡小心翼翼地問道:“秦……秦兄弟,我們現在怎麼辦?”陸昱將臉埋在掌間,沒好氣地說:“我怎麼知道,你來問我,我問誰去?”他覺得自己現在腦子無比混亂。明明平常大家一起嬉笑打鬨,為什麼他們到了關鍵時刻一個個那麼仗義,挺身而出舍己為人,真是大義凜然!對比之下,自己就像是個無能的懦夫一樣。他什麼時候這麼憋屈過?陳衡說:“你看我們乾坐著也沒什麼用處,不如去馬車那邊取暖。”陸昱道:“他們兩個現在被抓了,你就想著自己冷?”“這……確實冷啊,我又不能騙自己說我很暖和。而且說實在的,我和你們真的不熟……”陳衡見陸昱臉色不善,便改口道:“當然了,那些山賊真是太可恨了,罪大惡極,天理難容,人人得而誅之!”他忽然語氣一轉:“但是咱們乾坐著也解決不了什麼事情。說真的,秦兄弟,你在這兒等上三天三夜,除了餓死自己以外,沒有任何用處。有本事你讓山賊放他倆回來啊。”陸昱沉默了很久,才悶悶道:“抱歉,我太心急了。”陳衡說:“咱們不如報官吧?既然你在官府還有那麼點來頭,揚州府不至於坐之不理。還能順便把通緝令取消了。”陸昱咬著嘴,陷入猶豫之中。要報官嗎?讓揚州府出麵解決一切,代價就是身份曝光,被人恭恭敬敬送回長安。然後看著母後失望的麵孔以及父皇預料之中的眼神:“早就知道你沒這個能力,以後還是在長安老老實實待著吧。”似乎還是有那麼一點不甘心,似乎帶著一點不服輸的意味,覺得自己能搞定這些事情。真是的,明明以前辜負他們希望的事情沒少做,怎麼這回就矯情起來了呢?不過,眼下父皇正在操心北邊戰事,恐怕沒多餘的閒心分給他。陳衡說:“其實還有一個辦法。”“什麼辦法?”“咱們去找柳姑娘。她一定願幫咱。”陳衡說,“我們可以先去最近的烏衣鎮,再托人帶信到揚州。”陸昱權衡半晌,最終點頭:“好。”於是兩人動手將馬從車上卸下來,陸昱忽然說道:“其實,我憂心的還有另一件事。”“什麼?”“剛才不是有個山賊麵罩掉下來了嗎?”陸昱眉頭緊鎖,悶聲說,“那個人,我見過。”“這……秦兄弟,人生沒什麼檻兒是過不去的,就算發現自己爹在外麵多了個私生子也沒什麼大不了……”陳衡瞥見陸昱一臉嚴肅,趕緊閉嘴了。“其實你也見過。”“啊?”陳衡感到後背一涼,他和陸昱認識不過兩天,一共沒見過多少人。陸昱沉聲道:“就在揚州府的死囚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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