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劉菀卿與林寶(1 / 1)

劉菀卿想,可能對於朝堂上來說,他現在應該是個死人了。劉菀卿也非常不爭氣的想:如果要是現在人世間再也沒有當朝宰相劉菀卿這個人了該有多好,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安心的留在這裡,每天和綠翠在這裡釀釀酒,打打獵,種種田,也是人世間的美事一樁。當然,劉菀卿現在也是這麼做的,每天跟著綠翠在酒窖裡研究新酒,再跟著綠翠把釀好的酒分給大家,大家也把自己家的糧食和菜分給綠翠。雖然在此之前劉菀卿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但是他卻在最短的時間裡,學會了跟著村子裡麵的男人上山去打獵,早出晚歸,歸來的時候綠翠會備好飯菜,旁邊放著一壺新研究出來的酒,一臉緊張的等著劉菀卿品嘗。這樣的日子,雖然平凡,但是真的很好啊......綠翠是個豪爽而且不矯情的姑娘,這件事劉菀卿一直都知道,雖然來到大宛村的時間不長,但是他卻像和綠翠認識了好長時間一般,劉菀卿喜歡上了這種感覺,甚至可以說,他是愛上了這種感覺。他從來都知道自己不可能屬於這裡,或者可以說,暫時不可能屬於這裡,他想,他老了之後或許可以回到這裡養老,如果要是包子姑娘還在等著他的話,他相信包子姑娘也會喜歡這裡的。所以,當劉菀卿的親信找到他的時候,他也沒有離彆的痛苦,因為他相信,終有一天,他會回來的。隻不過,劉菀卿沒想過綠翠能在他臨走的時候說出來那番話。那天,天氣正好,綠翠裝了滿滿一壺的新酒給劉菀卿裝在馬背上,一臉笑靨如花:“劉菀卿,我約莫是看上你了,我知道你應該是個厲害人物,如果你要是辦完了事情,你也喜歡我,而且也想回到這裡的話,你可以回來找我!”“好!”劉菀卿也朗聲回答:“如果我要是回到這裡的話,我一定會來找你!”那一天的陽光,雲,還有村莊裡的嫋嫋炊煙,劉菀卿在很多年後都沒有忘記......雖然劉菀卿在大宛村耽擱了二十天之久,但是因為劉菀卿在醒來的第二天的時候就用煙火向親信們發出了信號,所以,雖然是二十天,但是卻朝中形式卻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隻不過是到晉州的時間稍稍推遲了一些罷了。劉菀卿用了三天的時間把晉州巡撫的貪汙案辦完,然後在第四天的時候去包子鋪找林寶。重新踏在這片土地上,小時候的事情一幕一幕的全都重現在劉菀卿的腦海中,唯一深刻的就是包子姑娘和她的肉包子。劉菀卿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回憶,不知不覺的走到了當初的林家包子鋪。鋪子還是那個鋪子,可是裡麵的人卻再也不認識。“呦,客官,來點包子嗎?我們家的包子是晉州最正宗的。”小二迎著劉菀卿到了鋪子裡,用搭在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椅子:“來,客官坐。”劉菀卿依言坐下:“我問一下,十年前這個包子鋪的主人呢?”小二想了一下,好似那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但終於說道:“搬走了,林家小姐難產死了之後林家夫婦就搬走了,所以這間店麵也就賣給我們掌櫃的了,話說,客官,可要包子?”劉菀卿想過萬種林寶的可能,但他從沒有想過林寶會死,那個像包子一樣笑的姑娘,那個和他有著承諾的姑娘,她怎麼會死?“來一屜肉包子吧......”劉菀卿到底是點了包子,又問了句:“你可知林寶的墓在哪?”“就在後麵的山上,客官你這麼關心李家娘子,可是她的故人?”“是,她以前的一個朋友,她在世的時候過得可好?”劉菀卿到底還是想知道他走了之後她過得好不好,他從來都沒有奢望過林寶能等他,更何況他們從來都沒有約定過什麼。“過的還不錯,李相公也是個會疼人的人,隻可惜啊,李家娘子福薄,說這李家娘子啊,雖然已嫁為人婦,但還每日都在糖人兒攤前站站,也是個有童心的人......客官您稍等,包子馬上就得!”劉菀卿為官十年,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曆過,就算是這條命也是不久前才撿回來的,按理說,應該沒有什麼事情再能如此擾亂他的心,但今天,僅憑著小二的幾句話,他竟能心緒浮動的如此之大。原來,林寶一直都記得他,也一直都記得他們的約定,她一直都在等,等他回來給她買很多很多的糖人兒吃......劉菀卿到底是沒有吃下他點的那屜包子,隻得把它們打包帶走,包子鋪外麵就是糖人兒攤子,劉菀卿駐足:“麻煩,給我一個糖人。”“好咧,客官你想要什麼樣子的啊?”要什麼樣子的呢?十年過去了,說實話,對於林寶的樣貌劉菀卿已經稍稍有些模糊,也再也記不起林寶喜歡什麼東西了,在他的腦海中,他唯一記得的就是那枚香的發膩的肉包子。“來一個肉包子形吧。”“肉包子?!”手藝人一愣,他從來都沒有捏過這種東西啊,他能把小兔,小雞,孫悟空什麼的捏活,但從未捏過這等東西。“對,就是肉包子。”劉菀卿又再次確認一遍,手藝人無奈,隻好做起了包子,為了不砸自己的手藝,他把包子的褶仔仔細細的捏好,遞給劉菀卿。這糖人兒捏的像真的包子一樣,劉菀卿看著那包子糖人兒點點頭,他想,林寶一定會喜歡的。劉菀卿一步一步的走到林寶的墓前,他發現林寶的墓很乾淨,她的相公應當是一個很會疼人的人。如此,便好。劉菀卿上前,把包子和包子糖人兒放在了林寶的墓前,劉菀卿蹲在林寶墓的旁邊,輕輕撫著上麵的字,說道:“寶寶,我回來嘍,我沒有食言呢,糖人兒我買回來了......”彼時,林中的微風陣陣,把劉菀卿放在林寶墓旁的糖人兒又往林寶的墓前吹了吹......劉菀卿本就在大宛村耽誤了許多時候,所以,在看完林寶的第二天,劉菀卿便要返程回京,劉菀卿忽然有點想那個在大宛村中豪爽的姑娘了,隻是不知道,綠翠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她會傷心嗎......劉菀卿本想把綠翠接到國都去的,可是劉菀卿知道,綠翠永遠都屬於那個叫大宛村的地方,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踏出那裡一步,哪怕是他,都不行。劉菀卿想,不如,等到回京之後,等到朝堂穩定之後他就辭官,畢竟,他現在是陛下十分信任的人,或者可以說,他們是兄弟。現在朝堂上風雨飄搖,權臣眾多,他不能拋下他的兄弟獨自一人逍遙天下。陛下於他,有知遇之恩。不料,這一耽擱,就是二十年。劉菀卿知道,自己不能給綠翠她想要的生活,他沒有奢望綠翠能一直等著他,他承認,他膽小,甚至說是懦弱,他怕他打聽出來的消息是綠翠早已成親生子,所以,他克製住自己不要打聽綠翠的消息,他希望,綠翠永遠都生活在那二十天中,在那個桃花源般的地方。這二十年,劉菀卿常常在夜半的時候想,綠翠會不會又釀了新的酒,可是他不在,她的酒要讓誰品嘗呢?時間越長,想念她的情緒就越發濃烈,濃烈到劉菀卿根本就沒法控製。於是,在二十年後的這一天,劉菀卿向陛下辭了官,隻身一人向大宛村走去。劉菀卿有時候也在想,為什麼自己會愛上那個相處不過二十天的女人呢?這個問題劉菀卿從來也沒有想明白過,不過,情之一事又是怎麼能說的清楚的呢?劉菀卿隻背著一個簡單的包袱回到了大宛村。好像,這些年來,大宛村就沒有變過一樣,一樣的安靜祥和。劉菀卿想,不知道綠翠還會不會把他給認出來,不過,就算綠翠已經認不出來他了,他也會讓她記起那段時間,還有,那個未講完的故事。劉菀卿在朝堂的二十年來,有很多大臣想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甚至連陛下都想為他指一門婚事,但是劉菀卿都一一拒絕了,因為之前有林寶,現在有綠翠。流水潺潺,日光細細照在劉菀卿那張已經犯老的臉上,他憑著記憶回到了綠翠的家門口,輕輕叩門:“綠翠在嗎?”無人回答。劉菀卿已經聞到了院子中淡淡的酒香氣,勾了嘴角,又叩門:“綠翠在嗎?”劉菀卿想,綠翠可能是有事出門去了,反正已經回到了大宛村,已不在乎這點時間,於是劉菀卿把包袱放下來安心坐在旁邊的石磨上。“公子可是找綠翠?”夕陽下走過來一位老人,劉菀卿看著眼熟,卻認不出他到底是誰,隻能答了他的話:“是,敢問綠翠在哪?”誰知那老人並不回答他的話,複又問道:“可是劉菀卿?”“是,不知老人家有何事?”劉菀卿心裡暗暗的不安起來,直到那老人家手裡拿出一把鑰匙的時候,劉菀卿的心咯噔一下,顫巍巍的接過鑰匙,直到老人家走了,劉菀卿才剛剛明白剛才的老人家在說什麼。他說,綠翠死了,三年前得病死的。他說,綠翠臨去的時候把這把鑰匙交給了他,讓他替她等那個叫劉菀卿的人。劉菀卿抬手打開門,這裡的一切和二十年前沒有任何區彆,就好像劉菀卿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般。劉菀卿住了下來,他想在這裡做綠翠這些年一直在做的事情,釀酒,等他,有的時候,他也會學著綠翠自己嘗試一些新酒。劉菀卿也漸漸知道了這些年來綠翠是怎麼過來的,她如她所說的一樣,一直在這裡等著劉菀卿,從未離開過一步,她還跟人到處講那個沒有結尾的故事,她說,她一定能等到那個故事的結尾。果然還是那個豪爽而不矯情的姑娘,而這個姑娘卻執著的讓人心疼,為了那當初的二十天,賠上了自己的二十年。“綠翠,我回來了,我回來給你講故事,那個故事的結尾是包子姑娘和劉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你高興嗎?”這是劉菀卿告訴綠翠的結局,他想,如果要是綠翠知道包子姑娘已經死了該是有多麼傷心,那個善良的姑娘啊......但這是個故事啊,結局是完美的才最好,不是嗎?卻不知,綠翠會不會知道,她,最終也變成了這個故事中的一角,也獲得了好的結局,因為,在故事中,劉郎從來都沒有遇見過一個叫綠翠的姑娘,也許,那個姑娘會幸福一生吧......吱呀——我抹掉眼角的淚,轉頭去看剛剛清醒的莫生,雖是睡了一覺,但是此處的酒味還是很大,所以莫生的腦筋還是處於模糊的階段,我端著杯酒晃到莫生麵前:“就你這德性還每天流連在花樓呢?我真是瞧不起你,不要懷疑,我是真心的瞧不起你。”莫生顯然沒想搭理我,麵對我的挑釁,他冷哼一聲:“就算你再瞧不起我,你還是要還銀子的,你個窮鬼。”“嘿!三句話不離銀子,你俗不俗?我感覺我跟你站在一起都拉低我整個人的水準。”我不甘示弱。“我跟你站在一起才是拉低我整個人的氣質呢,你個窮鬼。”窮鬼,窮鬼,窮鬼!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莫生你這樣在我臉上儘情的揮舞著巴掌,真的是我不能忍的了!俗話說,能動手千萬彆動嘴,我深深的知道這個道理,於是抬腳直接把他踹回了屋裡,砰的一下把門關上,深深的呼了口氣,勸自己不要衝動。“哎,老伯,那......”解決完莫生的事情,我想回頭再與老伯聊幾句,卻沒想到院中早已沒有了老伯的身影,桌上隻有空蕩蕩的酒杯和那盤沒有吃完點心。我不知道劉菀卿此一生最愛誰,包子姑娘林寶是劉菀卿幼年時的玩伴,而綠翠則是劉菀卿一生精神的寄托,或者說,劉菀卿愛林寶是因為林寶是他幼年時唯一美好的記憶,而綠翠生活的地方則是劉菀卿一直夢想的地方。或許,劉菀卿愛的,不過是兩種感覺罷了......我收好本子,趁著月色正好,也想早點休息,而且剛剛喝了不少的酒,此刻也有點醉了,而醉殤的故事我也終於知道,倒不如早些休息,明天好繼續趕路。轉身進了屋裡,剛想鎖門,又覺得如此好的地方不如試一試夜不閉戶的感覺,也不枉我來過大宛村一次。安安心心的掀開被子把自己埋了進去,正想找個舒服的位置睡了,恍惚間竟感覺到有人把我的房門打開,摸摸索索的進來。靠!到底靠不靠譜啊?不是說好的夜不閉戶嗎?我屏氣凝神,想看看這個小賊到底想乾什麼,卻聽見他居然在桌子旁摸起茶杯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好你個賊,竟然如此悠閒,還把我放在眼裡嗎?剛想抄起家夥教訓一下他,卻聽見無比耳熟的聲音:“這水怎麼有一股子酒味啊?”莫生!?你丫的大半夜竟然跑到我這裡來到底是何意圖?我躲在被窩裡想看看他到底想乾什麼,卻沒想到這個色膽包天的小王八蛋竟然摸上了我的榻。這還了得?我一個鯉魚打挺的坐了起來,把莫生一腳踹到了地上:“莫生,你個小混蛋想乾什麼?”“咦?怎麼還有個人?一定是幻覺,幻覺......”說完莫生又想摸上榻而後又被我無情的踹了下去。“莫生,你丫要是再敢上來,就休怪我腳下不留情了!”我抬腳對著他的胯部威脅他道。“陳圓啊,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在一塊睡了,你還害羞了什麼勁兒?等到結束以後,我們兩個就要成親啦,有什麼的呢,來,親親!”莫生毫不畏懼我的腳,雙手捧著我的臉就要親上來。“親你大爺!”我把莫生的臉扇到一邊去。結束?成親?又不是第一次在一塊睡?莫生,你確定你是在說我嗎?姑奶奶什麼時候跟你在一塊睡過?!什麼時候要跟你成親啦?!你個神經病!我抬腳直接而又準確的踢上了莫生的胯部,果然他嚶的一聲倒在了地上,眼底裡透出了一絲清明,忍著痛對我:“陳圓!你大爺!”我笑了,笑得很猖狂:果然,剛剛莫生是不清醒的,我這樣也讓他能醒醒酒,省的他一天醉生夢死的不知所謂!“呦,你竟然醒了啊,怎麼樣啊?腦子能不能清醒一點了?”第二天我剛打開門便看見莫生便秘的表情站在我的門前,看見我神清氣爽的出來咬著牙根道:“可清醒了呢,也不知你對我有多大的怨恨竟然想讓我斷子絕孫。”“哎哎哎,這話你說的就不對了哦,是你先調戲我我才對你這樣的,你可彆反咬一口!”“嗬,”莫生冷笑一聲,“我是瞎了嗎?我調戲你?”“你,你!”好得很!我不想再與他廢話,直接踩著他的腳撞了他的肩膀:“讓開!”“啊!你個毒婦!”我轉身一笑:“哎呀呀,是我瞎了呢,昨天竟然誤會你調戲我呢,原諒我吧,莫生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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