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拿了兩個包子上樓打算叫醒莫生,回屋的時候發現他還睡著,於是拿了包子在他鼻子旁輕輕移動,讓包子的氣味充分的散發出來。果不其然,莫生在聞到包子的香味之後咂咂舌頭,狠勁的聞了兩下:“肉......”我一腳踹上他的屁股:“吃貨!”莫生順著我的腳力在被卷上滾了幾下,終於是清醒了一點,渾身裹著被子慢慢爬起來,眼睛隻盯著我手中的包子看。我受不了他直勾勾的眼神,於是把手中的包子遞給他,看他連忙接過來吃了,才嫌棄到:“趕快起來,太陽都照屁股了。”莫生三下兩下啃完包子,此時,他已經完全清醒了。我轉過身來收拾東西打算趁著天還早進入蕭城,卻不想一個回身的瞬間被莫生看到了頭上的簪子。“呦~一早上不見,陳圓這是勾搭上哪家公子了啊?”莫生盯著我頭上的簪子狠勁看。“對啊,就是昨天那個紫衣服的公子啊,”我拿下簪子在手上把玩,“人家公子說要帶我回家呢~”“帶你回家做小妾?”莫生還要出言嘲諷,但在看見簪子上的祥雲圖案的一瞬間凝了臉色:“陳圓,你招惹上皇家的人了?”我故意嚇他:“這樣啊,那紫衣的公子真的是我的貴人呢......”莫生一臉鄙視的看我:“那紫衣的公子最好是皇家的人能把你接到宮裡去做個娘娘,這樣的話,你這個窮鬼就能還清我的錢了。”我氣絕,鼓著腮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轉身把簪子好好的收在包袱裡,然後回身的時候趁莫生不注意踹了他一腳。“哎呀呀,”莫生一頭栽在榻上,揉著屁股惡狠狠的看我,“陳圓!你今天早上已經踹我多少下了?你是不是踹我屁股有癮?”“是啊,你的屁股圓潤有度,彈性正好,誰看見誰都想踹上一腳。”“你個神經病!”莫生一轉身,嘴裡默默的念著:“真是瞎了眼了......”“嘿!有能耐你彆跟著我啊,你說我神經病,你們全家才是神經病呢。”“不跟著你,你要是你跑了怎麼辦?”我深深的鄙視莫生,果然還是那個愛計較的財迷......蕭城是周國最著名的酒城,剛剛進入蕭城的城門,就能感覺到一股醇香的酒氣撲麵而來。蕭城雖是酒城,但最有名的酒還是在一個叫大宛村的小村莊中,此酒名為醉殤。釀此酒的人相傳是一個盲人,他原不是大宛村中的人,隻是在十年前來到這個小山村之後一直定居在此。我雖不嗜酒,但這蕭城大宛村中的醉殤卻是我一直惦記的,還有,那關於醉殤的不完整的故事。莫生一聽說我要去尋找醉殤麵色瞬間愣了一下,這時我才發現他的麵色有著不一樣的潮紅,我疑惑道:“莫生,你不會是和醉殤的釀酒人有一腿吧?”莫生遲了一會才反駁我:“你的腦袋裡麵都裝了些什麼?”大宛村雖是有名,但卻並不好找,需要翻過大宛山才能看見那隻有幾戶人家的小村莊,不過,就算隻有幾戶人家,但整個山穀之中都彌漫著濃濃的酒香。到達大宛村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我看見眼前的村莊終於展開了一直輕皺的眉頭,長籲一口氣:“嘿,莫生,我們終於到了呢。”莫生沒有回答,我回頭看他,卻發現他麵色依然潮紅,而且甚至連步伐都不穩,隻是搖搖晃晃地跟在我的身後。“喂,你到底怎麼了?”自從進入蕭城以來莫生就一直不正常,可不是病了吧?這樣,我又要花錢了......“我不知道,”莫生虛弱的回答我,“就隻腦袋一直昏昏沉沉的,想睡覺。”“你可要挺住啊,馬上就到了。”很快的,我們就到了醉殤的釀酒人的家,這地方很好找,因為離得很遠的時候就能看見這家院子裡麵掛著大牌子,上麵隻有兩個大字:醉殤。我敲門,過了好一陣子才有一個人摸索著給我們開了門,問道:“想嘗醉殤?”“是。”我回答道,我瞬間就確定了這個就是醉殤的釀酒人,而且驚訝於他能如此直接的道出我們的目的。“進吧。今天晚上看來你們是出不去了,不嫌棄的話,倒是可以留宿一宿。”那人把門讓開,讓我們進去。我拉著已經站不穩的莫生進了院子,院子裡乾淨得很,隻有一張方桌上擺著一壺酒,擺著兩把竹椅,院子四周散散落落的隻有酒壇。“不嫌棄不嫌棄,房間在哪?我有些不舒服,可否先去休息?”莫生著急的問,我見他是真的不舒服,於是也沒有攔著他。“那。”那人指了一間屋子,莫生踉踉蹌蹌的飄進去休息。那人聽著莫生關門的聲音,才對我說道:“你這朋友也是真容易醉,隻聞到酒氣就能醉到這個祥子也真是少見。你可要先收拾一下,畢竟這條進村的路也是不好走。”原來,莫生是醉了啊......我想著這一路也很是疲憊,於是應聲答好,便進了莫生旁邊的房間先收拾收拾,洗了臉,換了身乾淨的衣服,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下。再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我一翻身起了床,打開了門,果然看見了釀酒人獨自在院中對月自酌。我坐到他的旁邊,他抬手摸索著杯子給我倒了一杯,我也不矯情,拿起杯子一飲而儘,由衷而發:“好酒。”“小姑娘可是想聽我這老頭嘮叨嘮叨,老頭我已經好久沒有跟人說過話了。”“願意,當然願意。”我正巧不知道怎樣搭話,正巧釀酒人自己想說,我哪有攔著的道理。“小姑娘就當是聽個故事吧,桌上有糕點,小姑娘可以一邊吃一邊聽。”“好,您請講,我靜聽。”我抽下頭上的筆,掏出懷中的本子,靜靜聽著釀酒人的醉殤......劉菀卿是奉陛下之命去晉州查辦晉州巡撫的貪汙案的。身為周國的丞相,其實他本不用親自到晉州去查辦一個官員的,不過,晉州是劉菀卿的家鄉,趁此機會,他也想回到家鄉去看看家鄉的街坊四鄰,也想看看那個姑娘,那個喜歡吃包子,喜歡傻嗬嗬笑的姑娘。一彆十年了啊......自從十年前十五歲的劉菀卿背著小包袱獨自一人上京趕考高中狀元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回過家鄉,也再沒有見過那個像包子一樣的姑娘,不過,就算是十年後的今天,劉菀卿也沒有忘記他臨走時包子姑娘偷偷在他包袱裡裝的肉包子的香味。那個包子姑娘叫什麼來著?劉菀卿自己笑了一下自己,十年的時間,真的不短了,唯一留在他的腦海裡的隻有那濃濃的肉包子的香味,不過,最後劉菀卿還是想起了包子姑娘叫什麼,隻因為她的名字其實真的很好記。包子姑娘,林寶。 劉菀卿還記得當初他從晉州坐著牛車上京趕考那天的情景。那天,沒有人來送他,家裡早已經沒有了至親,而那些親戚也隻是湊夠了給他上京的路費之後再也不見他,好像是送走了一個麻煩一般,最後,隻有包子姑娘啃著包子來送他,鼓著白白圓圓的臉蛋,嘴裡滿是肉包子,對他說:“菀卿,你可要記得哦,你要是掙大錢了,你一定要回來給我買很多很多的糖人兒哦~不然,我可不會饒過你的......”劉菀卿想到這個畫麵,嘴角不自覺的勾了起來,想當初,他家蒙難,隻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在他親人來尋他之前,他是做過一段時間的乞丐的,也就路過過林寶家的包子攤。林寶家是買包子的,許是林寶的娘親天天耳濡目染,所以生下的女娃兒也是白白胖胖,活像那籠屜裡剛剛出爐的包子。劉菀卿那天實在是餓得不行,於是到林家的包子鋪前想討個包子吃,但是不出意外的,包子攤的夥計把他給趕走了。劉菀卿也是個有骨氣的孩子,便再也沒想過上前討要,不過正當他轉身要走的時候。,他突然發現有一隻白白嫩嫩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衣服,那白嫩的小手與他又臟又破的衣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後,他就聞到了肉包子的香味。林寶踮著腳抬著臉兒把包子舉到劉菀卿的麵前,咧嘴一笑:“哥哥,我的包包給你吃......”劉菀卿看看包子看看她,也不上手接,倒是林寶把包子往他手裡一塞:“吃吧,吃吧,我天天都能吃到肉包子呢......”劉菀卿看著手上的包子,再也沒有猶豫便一口咬了下去,瞥了一眼旁邊的女娃兒,問道:“你叫什麼?”女娃兒笑的一臉天真無邪:“我叫寶寶。”後來劉菀卿知道了劉寶是林家包子鋪的小姐,再後來,劉菀卿就慢慢的和林寶熟了。彼時,雖說劉菀卿的親人,但劉菀卿的存在真的是很不受大家的歡迎的,於是,在讀書之後,劉菀卿也會林寶訴訴苦,也一直答應著會給林寶買個糖人兒——在他有錢了之後。林寶也一臉盼望的等著劉菀卿有錢的那天。那時候一個糖人兒的錢對於劉菀卿來說都是很多很多的,多到這竟算是一個承諾......後來,當劉菀卿當了一國的丞相有了萬貫家財之後,他也沒有忘記給那個像包子似的姑娘買一個糖人兒......雖然,他已經十年沒有回去......正當劉菀卿想著要買多少個糖人兒才夠賠罪的時候,門外竟傳來了打鬥的聲音。劉菀卿當即屏住了呼吸,靜聽外麵的一舉一動。為官十年,他的罪過的人數不勝數,其中想讓他活的,想讓他死的各占一半,這次,不知又是誰來派殺手暗殺他。不知多久,劉菀卿隻聽他的親信大喊一聲:“大人,走!”劉菀卿才破窗而出,一直往前跑,果然,侍衛們已經擋不住賊人的攻擊,這時,賊人們已經派了人來追趕劉菀卿。前麵是個懸崖。一道深不見底的懸崖。劉菀卿自嘲一笑,他並不怕死,為官十年,每天都是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生活,隻是,他想,他答應包子姑娘的糖人兒還沒有買。“我想最後問一個問題,是誰派你們來的?”劉菀卿依舊保持著沉著,但此刻的沉著更多的是對死亡的無奈。賊人慢慢靠近:“對不起,丞相,這是我們的規矩,我們不能告訴你。”接著,舉著刀朝著劉菀卿的背後砍了一刀。劉菀卿順勢縱身一跳,墜入懸崖。劉菀卿是在一戶充滿著酒香的人家醒過來的,彼時,陽光正好照在他的臉上,他想動一動,卻發現一動就會把後背扯得生疼,劉菀卿定了定神,他知道他是被救了。“你醒了?”門外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直到女聲靠近,劉菀卿才看見那姑娘到底長的是什麼樣子。來人穿著一身灰布衣服,頭發上沒有任何多餘的首飾,隻用一塊乾淨的布把頭發攏得整整齊齊,不過卻在鬢角處留下幾縷,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在乾活中不小心掉落的。還有,這姑娘身上有一股子酒味。姑娘把藥碗放在桌子上轉身把劉菀卿扶了起來靠在了自己的肩上,拿起旁邊的藥碗給劉菀卿灌了下去,而後又查看劉菀卿後背的傷勢。與這姑娘相比,劉菀卿倒是顯得十分害羞,但也不好負了人家的好意,於是才紅著臉任憑那姑娘在自己的背上查看。“恢複的不錯,但還要休息一陣子,公子安心在這兒呆上幾天,等到下次信差再來的時候您再給家裡托個信兒。”那姑娘看見劉菀卿身上的傷勢恢複的不錯,連帶著心情也好了幾分。“請問怎麼稱呼姑娘?”劉菀卿叫住要撩起簾子出去的姑娘。“你叫我綠翠就行,咱這鄉下人不在乎這些禮節,公子如何稱呼?”綠翠把碗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在旁邊打算與劉菀卿說說話。“在下劉菀卿。”劉菀卿把自己的名字報出去的時候還稍稍有些緊張,如果要是綠翠知道自己是當朝宰相之後會怎麼樣?誰知綠翠一點都沒有驚訝,隻是歎道:“果真是好名字,一聽就是讀書人家起的名字,這樣的話我叫公子也彆扭,如果公子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就叫你菀卿了。”“不介意。”劉菀卿想著,正好綠翠不知道他的身份,而且看這窮鄉僻壤的樣子,估計那幫殺手不會找到這裡來的。“行了,你歇著吧,我出去做飯。”綠翠又端起剛剛放下的藥碗出去,一邊向外走一邊還嘀咕:這名字真是個好名字。在綠翠家呆了五天之後劉菀卿把這個村子的情況摸了個透。這裡叫做大宛村,隻是有幾戶人家的小村莊,而綠翠家就是釀酒的,現在綠翠家隻有綠翠一個人,綠翠的父母早已過世,所以綠翠就釀點酒跟村裡的人換點食物,生活倒也過的安穩。劉菀卿在這裡住了幾日倒是感覺這裡像是自己誤入的桃花源一樣,阡陌交通,雞犬相聞,老有所養,幼有所依,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整個人都身處在世外桃源一樣。劉菀卿掉下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帶,於是這段時間劉菀卿唯一能報答綠翠的就是給綠翠講外麵的故事,講朝堂上的事,講民間有趣的傳聞,講他小時候的故事,還有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包子姑娘。“你說,寶寶還會等那個人嗎?”月朗星稀,劉菀卿與綠翠坐在院子裡的凳子上,綠翠一邊嘗著自己的新酒,一邊聽劉菀卿講故事,今天劉菀卿講的是包子姑娘和劉郎的故事:包子姑娘與劉郎是青梅竹馬,劉郎高中當了大官,十年之後回去找包子姑娘的故事,末了,劉菀卿問了綠翠這麼一個問題。“我想,寶寶應該還會等著劉郎的,因為寶寶是喜歡劉郎的,我是鄉下人,不知道你們城裡的那些事,但如果要是我的話我就會一直等下去的。”綠翠咂了砸口中的酒,甚是滿意。“是啊,綠翠,你這個酒能給我喝一口嗎?”劉菀卿本不是好酒之人,今日卻想喝上一盅。“不行!你的傷還沒好。”綠翠本能的拒絕,又看見劉菀卿那失望的眼神還是忍不住給他倒了一盅:“就這一盅啊,不準多喝了。”劉菀卿點頭,端起酒盅仰頭一飲而儘:“好酒!”綠翠笑彎了眼:“對了,那包子小姐到底跟沒跟劉郎呢?”劉菀卿看了看綠翠,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下次吧,下次我回來的時候,我一定告訴你這個答案。”因為,這個結局,劉菀卿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