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子懷著滿腹心事回到洛棯的寢殿,他天資聰慧,自小在這水深火熱地皇宮之中掙紮求生,自然明白楊總管和駙馬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看了一眼還在龍床上熟睡的洛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兩人看似風平浪靜地在皇宮中生活了許久,洛棯也漸漸忘卻了之前賢王與長公主刁難小春子一事,隻是下意識地不再讓這兩人見到他。然而,還是被賢王抓到了除去小春子的機會。每日從太傅那兒下學,洛棯便興致衝衝地拉著小春子去自己的“秘密基地”。那片已經長得很茂密的果林成了兩人最常玩耍的地方,洛棯像個男孩子一樣上躥下跳,爬樹摘果子,絲毫不顧大周皇帝的威嚴。隻要再和小春子兩人在一起是,她才能毫無顧忌地放下身份,做真正的自己。“小春子,你等著,看我上去給你再摘幾個果子!”洛棯興奮地摩拳擦掌,拍著小春子的肩膀要他蹲下去,踩著他的肩頭爬樹。小春子無奈地看著她,勸道:“不如讓奴才來吧,陛下在一旁歇息就好。”“你這小身板還不如我結實呢,趕緊蹲下去,朕給你摘幾個大的!”小春子拗不過洛棯,隻好蹲了下去,小心地扶住她的腳踝,緊張地看著她伸長了手去摘果子。“陛下,您慢著點......”“朕又不是第一回爬了,也就你還這麼擔心——”洛棯不耐煩地回著,話音剛落,她腳下一滑,身子直直地衝向了地麵,眼看就要頭朝下摔在了地上。“啊!”洛棯尖叫了一聲,緊緊閉上了雙眼,迎接即將落地的悲慘命運。“陛下!”預想中堅硬的地麵和疼痛並未來臨,反而軟軟的,洛棯睜開眼睛,小春子正墊在他的身下,神色痛苦,清秀的眉眼皺在一起。“陛下,您沒事吧?”洛棯連忙從他身上爬起來,她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來壓在他身上,小春子肯定不好受。“小春子,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疼?”她焦急地問道,小春子見她無大礙,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剛想開口,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小春子!”雖有小春子舍身相護,可是洛棯還是受了傷,她的腳踝剛剛腫起一大塊,太醫說若非十天半月都無法走動。小春子就更慘了,洛棯下落時的重量全都壓在了她的身上,全身多處損傷,直接昏了過去,整個人都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洛棯心裡惦念著小春子的傷勢,顧不上腳傷,掀起被子就要去看他,卻被一雙白皙的手按在了原地。“小皇叔......”賢王麵無表情,精致的眉眼仿佛染上了冰霜,洛棯平日最怵他這幅樣子。“想去看那個小太監?”洛棯哀求道:“皇叔,您讓我去看看小春子吧,他受了那麼重的傷,我怕——”洛夙冷笑一聲:“他好的很,放心吧。倒是陛下,太醫說了不準下床,你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洛棯鬆了一口氣,可賢王的下一句話讓她的心再次提了起來。“那個小太監還活著,可也活不了多久了。”“皇叔,你要做什麼?!”洛棯拽著他的袖子焦急地問,洛夙仿若未聞,坐在她的床邊,將她塞回了被子裡,細心地將被角掖好,動作十分輕柔。他的語氣也輕輕柔柔的,卻讓洛棯不寒而栗。“身為皇帝近侍,伺候不周,誤傷龍體。這樣的罪,誅他九族都不為過。”洛棯心裡一緊,她知道,皇叔起了殺心。她語氣顫抖,辯解道:“皇叔,此事不能怪小春子,是我非要爬樹......”洛夙平靜地看著她,良久才道:“那也是他保護不力,才讓陛下受傷。陛下是萬金之軀,怎容的一點損害?您不必說了,明日,我便將那小太監打入天牢。”此刻沒有外人,賢王的本性也終於顯露出來,他表麵恭敬,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洛棯感覺身子一點點冰冷下來,眼淚也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她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洛夙無情打斷:“皇上,腳傷未好之前,您就老老實實地呆在寢殿,還是莫要出去了吧。”她瞳孔一縮,洛夙這是要將他禁足在皇宮,阻攔她去救小春子!賢王說完便轉身向寢宮門走去,洛夙腳傷有礙,根本沒法留住他,神色痛苦地跌落龍床,眼睜睜地看著洛夙離去。小皇帝的寢殿外多了一對護衛,日夜不離地守在寢殿門口,洛棯被洛夙以養傷的名義軟禁了起來,不得踏出宮門一步。洛棯心急如焚,天牢是什麼樣的地方她再清楚不過,小春子還隻是一個孩子,怎麼能吃得了這樣的苦?洛棯一天比一天絕望,她害怕小春子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已經遭了小皇叔的毒手。她開始絕食,任憑宮女太監怎麼勸,都不肯吃東西,堅持要小春子來伺候他。這事兒被報告給了賢王,洛夙聽後隻是冷冷一笑:“那便讓她餓著吧,早晚有一天會吃的。”洛棯餓的麵色蒼白,再加上腳傷未愈,疼痛難忍。堂堂大周皇帝,竟然弄成了如此落魄的樣子。賢王與皇帝暗中的對峙進行了三天,朝堂上早已傳的風言風語。百官都在傳,賢王這是不滿皇帝脫離了他的掌控,終於開始下狠心要清除她身邊的人了。許可刻緊皺著眉,開始思索如何營救小春子,最後彆無他法,隻能去找了楊總管。晚上,洛棯正抱著被子思念小春子,腳上的傷又開始疼了起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寢殿門被人拉開,洛棯猛地抬頭,還以為是她小皇叔終於來了,沒想到麵前站著的卻是楊總管。楊總管見洛棯餓地麵黃肌瘦的模樣,直接就跪了下去,語氣滿是心疼:“皇上啊,您怎麼能不吃東西呢,何苦壞了自己的身子啊。”洛棯語氣虛弱地問:“小春子呢,他怎麼樣了?”“您放心,老奴已經把小春子從天牢裡接回來了,他已無大礙了。”楊總管歎了一口氣,欲言又止,洛棯忙追問:“到底怎麼了?!”“隻是小春子受了一身的傷,他還是個孩子,身子骨還未完全長成,若非三年五載,恐怕沒辦法養好。老奴已經著手策劃,暫時將小春子送出宮去。”“朕不同意!”洛棯眉頭一皺,脫口而出。“皇上,賢王現在可是死死地盯著小春子不放呢,他再留在您的身邊,還不知道要吃多少的苦頭。現下將他送出宮去,由老奴派人好好調教,將來等皇上親政後,再將小春子接回來,成為您的左膀右臂,好再做其他打算啊!”楊總管一番苦口婆心地勸導,讓洛棯漸漸冷靜了下來。經過這些天和小皇叔的對峙,她已經知道,在自己還沒能力壓製洛夙的時候,小春子留在她的身邊,並不安全。楊總管說的並無道理,暫時將他送出宮去,才是最好的辦法。隻是......兩人可能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無法相見。良久,洛棯嗓音喑啞道:“朕知道了,此事就拜托楊總管了,你下去吧。”楊總管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老奴領命!陛下也要保重自己的龍體,莫要憂思過度啊。”楊總管站起身,寢殿門被他打開,複又重重關上,那砰地一聲響,關上了洛棯的最後一絲光明,徒留滿室黑暗。她將自己埋頭在錦被裡,忍不住悶悶地哭出了聲。洛棯開始照常進食,不再過問小春子的事,賢王以為她終於放下心中執念,漸漸放鬆了警惕,將看守的護衛撤去。於是,在小春子出宮的前一天晚上,洛棯換上太監的衣服,偷偷溜出了寢殿。她來到楊總管的住處,見到了渾身是傷,還不能下床的小春子。“陛下......”小春子掙紮著起來,洛棯扶住了他,鼻間一酸。“小春子,你就要走了,朕也沒什麼好賞賜給你的,這顆石頭你拿著,見物如見麵。”說到最後,洛棯語氣竟有些哽咽。她早前就覺得這對貓眼石好看,像極了小春子的眼睛,之前光顧著貪玩,竟然忘了送給他。現在他要走了,兩顆貓眼石剛好一人一顆。“陛下,是奴才沒有照顧好您……”小春子泛起了淚花。洛棯吸吸鼻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堅強道:“彆說傻話了,等你回來了,可要好好給我講講,宮外都有什麼好玩兒的。”“朕......等著你。”小春子深深地看著洛棯消瘦的麵頰,心裡的疼痛不比她少上半分。“我會的。”他緊緊將那顆貓眼石握在了手裡,鄭重地點頭。洛棯破涕為笑,此時的她全然不知,從這一刻起,她和小春子的命運,已經走上了截然相反的兩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