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完“你能不能幫我去看一眼,現在在店裡上班的人是誰?”之後,徐亮在電話那頭,大概有十秒鐘沒吱聲。我心中忐忑,果然,這個請求太過分了。“我仔細想了一下,要不……烤鴨吧?”徐亮說。“啥?”“你不是說請我吃什麼都行嗎?”我以為他半天不吱聲是在考慮去不去,結果居然是在考慮吃什麼。“沒問題,兩隻!吃一隻,帶一隻!”我說。“成交,把定位發過來。”徐亮說。我掛了電話,趕緊搜到便利店的地址,發了過去。“怎麼啦?” 秦梓菲問。“沒什麼……一個朋友的事兒。”我說,沒有說有人出現在我身後的事情。秦梓菲笑了笑,我猜她搞不好以為我在突擊查男朋友的崗,她覺得是我的私事,也就沒好意思多問什麼。“喏,煙頭。”秦梓菲遞給我一個塑料密封袋,裡麵裝著那三個煙頭。我打開手機電筒,照著看了一下,煙頭上寫著“龍鳳呈祥”四個字,“北京好像沒見過這種煙。”“我對煙不太了解,但是這個應該算是本地煙,彆的地方好像沒有。”秦梓菲說。我把煙頭遞還給秦梓菲,一時沒什麼想法。秦梓菲把我送到酒店門口,“太晚了,你先休息吧,今天的事情,我會跟頭兒彙報的。”我跟她道了彆,上電梯,進了酒店房間。這個酒店新開不久,網上評價不錯,說挺乾淨,裝修漂亮,價位也適中。剛坐下沒多久,徐亮的電話就打來了。“晚上不堵車,真是超快啊。”一接起來,徐亮說。“已經到了?看見那個便利店了嗎?門口寫著24HR,應該挺顯眼的。”“看見了。”便利店小哥,到底在還是不在?我聽見徐亮一步一步往前走的聲音。“呃……”他似乎是停下了腳步,“我站在店門口,看見裡麵站著一個男孩。”“男孩?長什麼樣?”“等我看看啊……長得……有點像個明星。”我心裡一驚,“哪個明星?”“高曉鬆。”徐亮說。……好吧,那應該不是。那意味著,便利店小哥,今天確實沒有在店裡,也意味著,我遇見的黑衣人,真的有可能是便利店小哥。我心情很複雜,各種猜測,各種不安,各種懸而未決。“謝謝你,徐亮,沒事了,你打車回去吧。”我說。“那等你回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吧!”徐亮說。今天很累,我洗完澡吹乾頭發,就鑽進了被窩,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聽見一陣敲門聲。這個時間段,誰會找我?我睡眼惺忪,穿著拖鞋去打開門,我當時絕對是睡傻了,正常智力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去開門的。我剛把門打開一條縫,一群人就魚貫而入,闖了進來,還伴著哢哢哢的快門聲音。“說!你把他藏哪裡去了?!”一個女人氣勢洶洶地走進來,把床上被子一掀,又蹲下來試探著看看床底下,酒店的床是高箱床,下麵也藏不了什麼,她憤怒地踢了兩腳。然後又打開衣櫃,衣櫃裡空空蕩蕩,掛著我的外套而已,她把衣櫃用力打開又用力關上,然後又打開,好像那衣櫃可以大變活人似的。然後又去了衛生間,把浴缸檢查了一遍,連馬桶都沒放過,我也不知道她是覺得馬桶裡頭能藏人,還是能查出什麼蛛絲馬跡。從衛生間走出來,忽然又跟想起了什麼似的,把窗戶也推開了,看了看窗戶外麵的四周。“你們要乾嘛!”我徹底清醒了。“你把我老公藏哪裡去了?!”女人咆哮道,她帶來的一群人也在不斷高聲助威。我被他們一群人推搡到了走廊上,還有人在拉扯我的衣服和頭發,喧囂吵鬨中,我看見這層樓很多人都推開門,探出頭來,想看看發生了什麼。居然還有人拿起手機拍起來,還真以為是捉奸現場啊?!要拍了發網上,我說都說不清,關鍵是,到時候誰想聽你解釋啊,一想到這裡,我瞬間慌亂了,看著周圍一群凶狠的陌生人,每個人表情都十分猙獰。“你老公沒在這裡!你找錯人了!”我儘力鎮定,但是有人拉住我的胳膊,拽著我的睡衣,弄得我動彈不得,麵對這一群狂怒的人,好像說什麼都沒用,我準備下一秒就要高喊救命。他們什麼都不聽,隻是使勁地擰著我的胳膊,非常用力,我感覺左肩一陣劇痛,我低呼一聲,眼淚都被痛出來,好像要暈過去,“救命”也沒有力氣喊了。“都說了你老公沒在這裡,你聽懂了嗎?”一個聲音響起。我感覺有人走了過來,把拉扯在我身上的幾雙手都掰開了,然後輕輕地把我攏在他身後,我一抬頭,隻看見一個穿著寬鬆白色T恤的後背,後脖子上搭著一條半乾半濕的毛巾。不會吧……“把手機裡的照片都刪掉。”冷冷的聲音。我天,這回,我真的可以確定以及肯定,站在我前方的,就是便利店小哥。我左肩劇痛難忍,但是心情意外之極。“把,手,機,裡,的,照,片,都,刪,掉。”他一字一頓地說。一群人見他年輕,不屑一顧,準備扭頭就走,他快步上前,直接拎起為首一個男人的衣領,惡狠狠地說:“聽不懂嗎?”幾個人見狀開始磨磨唧唧地掏出手機,他沒有動手碰他們的手機,隻是盯著他們一張一張把拍到我穿著睡衣,披頭散發的照片刪掉。“還有回收站,回收站裡的也刪。”他表情冷淡地說。“還有你們,拍了視頻的,都刪掉。”他扭頭對著剛才探出頭的兩個看客說,他們都掏出手機拍了視頻。“憑什麼?我用我的手機拍的,你管得著嗎?”其中一個人很拽地說道。“你刪不刪?”小哥冷臉道。“不刪!”那人還有關門進屋的意思。“你的手機,想更新換代嗎?”小哥換了一個較為平和的口吻。“什麼意思……?”“就是問你,想不想以舊換新?”“什麼……”小哥迅雷不及掩耳般拿過那人手裡的手機,看都不看,直接往牆上重重地扔過去,或者說是砸過去,啪一聲,手機碎成了幾塊,掉在地上。“明天我賠你一個新的。”說完這句話,留下那人目瞪口呆,他轉身望向另一個拍了視頻的看客。“我刪我刪,你看,我都刪了……回收站裡也刪了。”那人忙不迭地刪除視頻,完了還給他檢查確認了一眼,然後趕緊躲進屋子裡了。小哥撿起摔成幾塊的手機,取出裡麵的內存卡,對手機主人說:“我先保管了,回頭賠你手機的時候,我會看著你刪掉視頻,然後再把卡還你。”這時候,酒店的工作人員過來了,“這些人鬨事,把這位女士弄傷了。”他說。我蹲在牆角,額頭上都是汗,左肩稍微一動,就痛得在心裡哇哇叫,隻能埋著頭,一動不動。“你的手臂脫臼了?”他蹲下來,對滿頭大汗的我說。“我不知道……左手不能動了。”“我送你去醫院吧!”他說,“能站起來嗎?”“可以。”我慢慢地站起來。“等我一下。”他走進我的房間,把我的外套拿出來披在我身上,然後取出房卡關了門,然後又去自己房間拿了一件藍色外套給自己披上,外套下麵露出格子睡褲。酒店工作人員正扭送那一群人去派出所,小哥扶著我,走過他們旁邊時,對其中一個工作人員報了一串手機號,然後說:“我去醫院,有事給我打電話。”走出酒店大堂,他打了一輛車,說:“市一醫院急診。”這個晚上過得太跌宕起伏,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謝謝你。”我輕聲說,“手機……我來賠就好了。”他笑了笑,沒搭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陳沫,你呢?”“唐佑佳。”到了急診室,掛了號,人不算太多,脫了外套,醫生掃視了我一眼,摸了摸我脫臼的位置,淡淡地又見多識廣地說:“以後注意,不要太激烈了。”我去,他在說什麼?!我還來不及尷尬,隻聽哢嚓一聲,我忍不住哎呀了一句,醫生說:“你活動活動試試。”我動了動手臂,果然好了。“好了好了徹底好了,簡直可以來一套鄭多燕了。”陳沫在旁邊笑起來,“餓不餓?”手不痛了才感覺,經過剛才一通折騰,還真是有點餓了。陳沫的手機響起來,他接起手機,說了幾句“好的”然後掛了電話,“忘了還得去派出所錄口供。”“哦對,那我們過去吧。”我說。在打車去派出所的路上,我大約有一百次想問:今天晚上碰見一個人好像你,是你嗎?可是我沒有問出口。
第10章 出手相救(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