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陰陽候再現(1 / 1)

巨燈島 陸離 2802 字 3天前

溺水之後,過了良久,葉空才聽到一點聲音。這聲音仿佛從地底傳來,仿佛在喊著自己的名字。可是自己眼皮沉重,四肢困乏,就是打不精神回應一句,心中隻道:“走開,讓我多睡會兒。”哪知聲音越來越大,這時他才發現,在地底的不是那個聲音,而是自己。葉空好像給活埋在了地底,渾身無法動彈,連眼皮也像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才睜開一道縫,看見的卻是大關那張大臉。“老爺老爺!”大關道。葉空什麼話也說不出。隻見大關湊到葉空臉前看了看,又給他把了把脈,搖頭道:“不成,救不回來了。”大關道:“老爺,你不閉雙眼,看來還有心願未了,給我說說。你於我有恩,刀山火海,我一定替你辦到。”葉空心中哭笑不得,苦於渾身半點力氣也沒有,隻能跟死人一樣躺在地上。大關說罷俯身把耳朵貼在葉空嘴邊,葉空隻想讓他走開些,卻苦於口唇難動。大關歎了口氣,道:“哎,我知道,你放心不下葉府。我們要是沒能耐把你運回去好生安葬,一定也把你的衣服兵器帶回去做個衣冠塚。”說罷,托起葉空的後腦,解下他腰間長刀,說道:“好了,老爺,你閉眼吧。”卻見葉空的眼睛越睜越大,雙唇也顫抖了起來。大關看得莫名其妙,又有些害怕。隻聽葉空用儘渾身的力氣,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滾!”聽見葉空罵他,大關反而歡喜,連忙道:“老爺你還沒死啊,很好很好。”海木青在一旁也喚道:“葉空!你可不準丟下我獨個兒去死了。”她眼睛紅紅,顯然哭過了,臉上卻滿是笑容。阿阮在一旁道:“大關哥,我已經跟你說了,葉大爺隻是暈厥過去,你就是不信。”大關道:“老爺他脈息停頓了這樣久,臉又白成這樣,我以為……我哪裡知道……”海木青笑著接口道:“哪裡知道隻要有我們小神醫阿阮,人哪裡容易這樣便死?”葉空閉眼不理,暗自調整呼吸。他閉氣過度,又加上在水下運掌,受了不輕的內傷,吐納了一頓飯時分才有好轉。他再次睜眼,瞧見阿阮跪在自己身邊,膝上放滿各種藥瓶藥罐,圓圓的臉上滿是關切之情,當即微笑道:“多虧帶了你來,可要多謝你。”阿阮微微低頭,輕聲道:“都是劉大哥即時救你上來,不然我本事再大也沒法子。”劉青山朗聲道:“葉叔叔,多虧你即時改道,救了我,也救了大家。”葉空道:“我救了你?”原來當時劉青山給葉空運掌拍走後,發現果然右側通道才是出路,於是冒出水麵立刻深吸一口氣又潛下去找葉空。正發現他在緩緩下沉,當即拉著他的手臂帶上水麵,讓阿阮緊急施救。葉空當時那一掌救了劉青山,卻險些把自己的性命送在潭底。葉空“嗯”了一聲,並不答話。又聽阿阮道:“你剛上來時,氣息全無,當真嚇人,還好我想著出海,帶的針藥還算齊備,不然……好險好險。”葉空看著她兀自驚魂未定,濕發散在肩頭,當即微笑道:“方才取了你的簪子,回去以後送你一隻新的。”她頭上的金簪原是馨兒送的,被葉空摘去當暗器射在銀童肩膀上。阿阮適才心急如焚,沒想到葉空忽然說起這些小事,呆了呆,又害羞起來,臉也紅了,伸手撫弄發尾。海木青瞧見,忙道:“剛醒過來就胡說八道。好了就趕緊起來!躺在地上裝什麼死?”葉空笑道:“你不是也怕我死了麼?這會兒著什麼急?”他死裡逃生,萬事看開不少,對海木青也比之前柔和許多。海木青哼了一聲,道:“誰怕你死了?”心中卻大有甜意。大關道:“老爺,你是怎麼知道要走右首通道?”葉空道:“你嘗嘗這水什麼味道?”大關用手沾了點水放在嘴裡,馬上叫出聲來:“鹹的,鹹的,剛才忙著逃命沒注意過。”但是鹹水怎麼能淹死人,自己又不清楚,隻好望著葉空。葉空緩緩道:“我剛潛下去就注意到了,左邊那片明晃晃的水麵決不是出口,而是條死路。”眾人都是一驚,聽葉空道:“這裡的水是鹹的,想來滲進了海水。鹽水比清水重,都沉在了下麵。從水下看,左首通道看似有層水麵,實際是鹽水和清水的分界,等你耗儘力氣遊過去,會發現水的上麵還是水。”聽到此處,眾人暗自心驚,大關又問道:“那你怎麼知道右邊就是出口呢?”葉空頓了頓,道:“我也不知道。”當時的情形,遊回水麵已經不可能,隻能賭上一把。但倘若不是劉青山即時回頭相救,這場賭博葉空雖然押對了方向,卻仍然會輸。想到這點,葉空心中卻道:“要不是最後打這小子一掌,我哪會遊不上去?我把你送進通道,你把我拉上水麵,我可不欠你半分。”葉空環顧四周,隻見黑漆漆一片,正要起身。忽聽砰砰砰幾聲巨響,身旁兩道巨燭依次燃起,把四周照得有如白晝。眾人這才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大殿,高有數十丈,前後二十多根大柱,每根都需三人合抱,柱上雕刻無數的人形,依稀能辨男女,都是赤身露體糾纏在一起。阿阮多看了兩眼柱上的人形,便頭臉發熱,心跳咚咚加速。她未經人事,對男歡女愛懵懵懂懂,雖然不敢看柱上的人形,但覺得在這大殿中格外讓人意亂情迷。她剛有些恍惚,忽覺背後一涼,不知被什麼拖開了去。劉青山離她最近,急忙伸手去抓,卻連自己也給提了起來。海木青和大關驚呼一聲,要往前追,葉空連忙攔住。隻見兩名怪童掛在大殿頂上垂下兩道繩索上,各提了阿阮的一條臂膀,向遠處蕩去。一童麵色銀灰,正是當天用柔絲襲擊眾人的銀童,另一童臉色蠟黃卻是前一晚被白犬擒住的“童童”。兩童嘻嘻怪笑,忽然同時放手,阿阮又是一聲尖叫,朝地麵摔去,還不等她身子落地,從柱後飛出數隻怪猿接住阿阮,把她腳上頭下地倒提著滑翔到大殿深處的高台上。劉青山武功雖強,但居然也被倒吊著提上高台,猿猴一鬆手,把他和阿阮摔做一處。照理說以他的武功,不等落地就應跳起,可此時卻跟阿阮一樣癱倒在台上,眾人心中都是一驚。高台寶座上,赫然是曾經在金閣與馨兒相遇的陰陽候。眾人從沒見過陰陽候,隻見一個膚白如雪,粉衣紅唇的女子把阿阮抱起,輕輕撫摸她的頭發,長裙薄如輕霧,滿滿鋪在高台上。阿阮一動不動,兩眼微微眯著,張開小口嬌喘微微,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表情十分奇異。葉空暗暗吃驚:“難道阿阮已經受傷?”陰陽候說道:“真好,真好,這樣純潔的女孩子和男孩子,一千個裡麵也挑不出來一個。越是乾淨,我這銷魂散的藥力就越強,一動都不能動了罷?彆害怕,我不傷你……”她一麵說一麵把臉貼在阿阮的臉上輕輕摩擦,道:“唔,唔,還是女孩子最好。我就喜歡女孩子永永遠遠不長大,永永遠遠十八歲。小姑娘,你知道怎麼才能永永遠遠十八歲麼。“我把你殺死了,你就永遠不會老,而我有了你的身體你的血,也不會老,你說好麼……”陰陽候在阿阮耳邊喃喃低語一陣,跟著抬起頭來,細細看著阿阮的臉龐,仿佛發現什麼奇怪的事情,又道:“難道你小小年紀,已經有了心上人?”跟著往台下的眾人看去,目光先放在大關身上,道:“難道是他?嗯,不是,不對……”跟著又看向海木青,笑道:“難道你跟我一樣,喜歡男人,也喜歡女人?唔……唔……不對,不對……”陰陽候一邊念叨著“不對”,最後終於把目光放到了葉空身上,她的眼睛就像是一雙手,輕輕拂過葉空的額頭,拂過他的雙唇,順著脖子摸到他的胸膛,又環到他的腰間。她越看,眼光越有趣,越好奇,仿佛是小孩子見到新奇的玩具一般。終於,她咯咯地笑出聲來,道:“難道你喜歡他?”跟著皺著眉頭,看著阿阮道:“那你可倒了黴啦,你知道他是誰?”阿阮仍舊半閉雙眼,胸前的起伏卻越來越大。陰陽候把目光轉向葉空,道:“他是葉空,誰喜歡上他,誰就要倒黴。誰被他喜歡上,誰就要死。”說罷竟然嗬嗬笑開了,又道:“可也隻有他,能夠活著進我這陰陽殿。可是,你猜猜他能不能活著走出去呢?”這番話說得人人背後發毛,隻有葉空一人心中雪亮,此人就是師父口中說的陰陽侯。是為善惡,悲喜,生死,陰陽,方圓五候之一。按照向會飛的說法,當年生死候害死五極神君成為島上主宰,方圓候何重林因與悲喜候相好為生死候所不容,救出女兒何星瑤後傷重而死。如今要解開何星瑤徐遠出走之謎,須得找到何星瑤的母親悲喜候。雀娘之死也與巨燈島脫不開關係,至於是誰出手相害,正好從這陰陽候身上得出答案。葉空正要開口,卻聽海木青喊道:“你是誰?快把阿阮放了!”陰陽候理也不理,兀自撫摸著阿阮的頭發肩膀。兩名怪童爬上寶座,滿臉渴求討好,一個跪伏在陰陽候腳邊,一個在陰陽候耳邊不住低語。陰陽候聽了一會兒,伸手摸摸地上的怪童,道:“銅童受傷啦?真是可憐,不痛不痛呀。嗯?你也受傷了?哎呀乖乖,媽媽好心痛。”說著,伸手把銀童背上的發簪拔了出來,插到自己頭上,又道:“斷魂絲用完了?沒事,沒事,彆哭。嗯?鐵童死了?”說到這裡,陰陽候柳眉一豎,喝道:“鐵童怎麼會死?你們怎麼還有臉來見我?”兩童大駭,都匍匐在地。忽然從寶座背後又轉出一童,身型比兩童稍大,麵色金黃,連眸子都是金色。陰陽候立刻轉怒為笑,一手攬住他道:“還是金童乖,金童一看我生氣了自己也生氣是不是?”眾人看著陰陽候與怪童交談,隱約猜出這四個怪童分彆取名為金銀銅鐵,之前自稱“童童”的,原來就是“銅童”,但是他們為何幼兒模樣,膚色卻呈金屬顏色?為何行為又如此不人不鬼?眾人想也不願想,隻怕會惡心到自己。陰陽候與眾童對話,眼光始終在葉空身上遊來遊去,終於甜甜道:“葉空,你看我的陰陽殿好是不好?你看那柱上的人形哪一個不是欲仙欲死?要是你願意,我也讓你嘗嘗這銷魂滋味,沒準兒你也心甘情願給我嵌在這裡呢。”眾人一看身旁的大柱,上麵的男體女體無不呈交合形態,表情萬狀,肢體纏繞,各自都退了一步,葉空卻笑道:“跟你這個怪物欲仙欲死?我欲死倒是真的。”陰陽候臉上怒氣一閃而過,一邊摸著阿阮,一邊嬌聲道:“待會兒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耐不住的時候就求我,我……”葉空以為她還要說些什麼,卻覺得喉頭一緊,被什麼拉了過去。從陰陽候現身,葉空就提手按刀,此刻居然毫無抵抗之力。海木青大吃一驚,退後一看,大柱上瀝青澆築的男體女體竟然全部活轉過來,在柱子上遊動不休,彼此癡纏。葉空靠柱子最近,已經被無數條手臂纏繞,幾乎要消失在柱體之中。海木青拔出腰間短刀,要相助葉空,卻被拉住手臂,回頭一看,竟然是大關。海木青急道:“你乾什麼?”卻見大關兩眼發紅,鼻翼煽動,神情大是反常。海木青喊道:“放開!”卻連右手也給他拿住,短刀“當”地一聲掉在地上。海木青大驚,想要施展武功掙脫,大關的手卻如同鐵環一般,力氣比平時也大了。紅白兩犬圍著大關嗚嗚低吼,眼看就要上前撕咬,海木青趕忙喝住,一麵大喊:“快放開!”大關卻怔怔盯著自己,呼吸粗重起來,啞聲道:“海姑娘,我……”陰陽候把阿阮輕輕放倒在劉青山身邊,自己從寶座上站起,翩然下台。大關忽然耳邊一熱,陰陽候貼著他臉嬌笑道:“你想要她是不是?”大關不答,汗水順著鼻梁一滴滴落在地上。耳邊陰陽候吹氣如蘭,他心中狂跳,渾身仿佛要爆裂開來。陰陽候笑道:“一入陰陽殿,必中陰陽術。越是對心上人,情欲就越是厲害。天底下真沒幾個人能受得了我這法術呢。”海木青呼哨一聲,雙犬立刻朝陰陽候撲去。陰陽候身形一晃,到兩犬背後,笑道:“喲,這畜生可真不賴。”說罷,揮出一條長鏈,登時將白犬脖頸縛住綁在大柱之上,紅犬趁著這個空檔,猛撲過去,陰陽候卻如一團煙霧般散開,閃身退到柱邊。紅犬撲了個空,在地上抓出四道深溝,全身的紅毛炸裂開來,比平時更雄壯了一倍。海木青喝道:“小紅,咬死她!”紅犬嗷嗚一聲,又朝陰陽候撲去,都被她即時躲過,地上石屑亂飛。眾怪童圍著紅犬躍躍欲試,銅童想要登上犬背,卻被紅犬一抓按在地上,低頭就是一口,撕成兩半,頓時黑血內臟紛飛,眾童見狀都嚇得退了一步。海木青大喊:“好!”話音剛落,海木青臉上忽然挨了一記耳光。陰陽候怒道:“好什麼?!”紅犬見主人受辱,兩隻金眼幾乎要噴出火來,呲拉一聲,抓爛了陰陽候長裙一角,又張開四肢把她逼到廳腳,滿口黑血從長長的獠牙上滴落下來。海木青正要喝彩,忽聽紅犬大吼一聲,人立起來。隻見,銀童抱住它肩胛,十指均深深嵌入血肉當中。紅犬狂吠幾聲,在地上打了個滾兒,不住轉頭想把銀童從肩上撕下來,鮮血熱汗在地上散成一圈。陰陽候"呸"了一聲,拿起被抓爛的衣角道:“死畜生,看我不撕爛了你!”陰陽候哨聲一響,十多隻怪猿從柱頂跳下,老鷹般落在紅犬背上。紅犬左撕,右拍,數隻怪猿立刻被扯成碎片,卻有更多撲在它身上狂咬亂抓,紅犬從肩到腹染滿鮮血,漸漸被怪猿埋在中間,連身子都看不見了。海木青急道:“小紅!”遠處白犬仍舊給栓在鐵鏈上,不停狂吠翻滾,身下給它刨出幾個大坑,鐵鏈在肉中越嵌越深,卻仍舊掙脫不開。忽聽紅犬狂嘯一聲,吼得地動山搖。金童從猿堆中探出頭來,十根刀鋒樣的手指已經深深插入紅犬後腦。紅犬暴跳而起,低頭又撕下一頭怪猿,遠遠摔出,自己卻就此倒在地上。海木青已經哭出聲來,雙手仍然被大關擒住。“哎喲,真是可惜,這麼好的畜生,可惜就是不聽話。”陰陽候一麵說,一麵摸摸金童的頭。金童仍舊坐在紅犬背上,忙著舔食十指上的鮮血。銀童也爬將過來,伏在傷口上允吸。怪猿們探頭探腦,都被兩童趕開。陰陽候把頭靠在海木青耳邊,兩手環在她腰間,輕輕道:“彆難過,一會兒你就會享受人間極樂,什麼憂愁痛苦,就都忘記了。”海木青怒道:“我要殺了你這怪物!你給我……”話還沒說完,陰陽候忽然伸出舌頭向海木青腮邊舔去。那粉色的肉舌一碰到海木青,她心中的悲痛和憤怒忽然消失得一乾二淨,世界仿佛都變得安靜了。隨著那溫暖濕潤的舌頭從腮邊舔到眼角,慢慢舔去自己的眼淚,海木青隻覺得一股熱氣從小腹升起,如海浪般不住打向心頭。陰陽候道:“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有沒有天天思念,天天盼望的人?”她的聲音很輕,海木青卻覺得世界上仿佛隻有這三句話在回蕩,不知不覺答道:“有……”陰陽候又輕輕道:“你喜歡的人不就在眼前?不就在這裡?”海木青口乾舌燥,臉頰火熱,慢慢把目光轉向大關,木木道:“葉……葉空?”陰陽候滿臉都是笑意,把嘴唇覆在海木青耳朵上,慢慢道:“你想不想跟他親熱?想不想讓他抱著你,親著你?”海木青心中又是忐忑,但又充滿無窮的幸福,終於又喊了一句:“葉空……”雖然是同樣的兩個字,這一聲卻喊得無比嬌嫩,更顯得相思入骨。 她心中熱情如潮,忽然“嚶嚀”一聲投入大關懷中,隻覺得對方也伸臂緊緊抱住自己。海木青心中暢美難言,真恨不得死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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