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假的夫妻(1 / 1)

巨燈島 陸離 2613 字 3天前

葉空把小鈴鐺交給旁人,徑直向樓梯走去。武清不知他是誰,但是看他氣宇軒昂,衣飾華貴,一時忘記喝止。隻見葉空翩翩然走到樓梯口,仰頭向雀娘喚道:“娘子,隨我回家去罷。”此話一出,不但武清人等吃了一驚,雀娘和寧玲玲眾人也是嚇了一跳。又聽葉空柔聲道:“昨天吵架鬥口,都是我的不對,這就跟你賠不是啦。”說完深深一揖,就要上樓去牽雀娘。武清把手臂一橫,擋在兩人中間,大聲道:“她怎會是你娘子?”葉空淡淡道:“我們夫妻鬥口,內人惱了便到極樂坊來找姐妹聊天散心。我今天來接她回家。家務事不勞閣下費心。”武清從沒聽說雀娘已經嫁人,況且跋扈如他,硬搶彆人的媳婦又算得了什麼?當下道:“我不相信,你們這夫妻,多半是假的。”葉空道:“我葉府前些日子才辦過喜事,冷州城裡無人不知。”樓下圍觀民眾十有八九知道葉府辦喜事,雖然新娘子不見得是這位翩翩佳人,但眾人惱怒武清橫蠻,紛紛附和道,“沒錯沒錯,葉府才辦了喜事。”“冷州城裡人人都喝了喜酒。”“彆人的媳婦乾麼非要搶,是自己找不到媳婦麼?”眾人見葉空出頭,膽子都大了起來,方才的怨氣此刻都發泄出來。武清瞪大了雙眼,正要發作。忽然,雀娘伸出手來,握住葉空的手,輕輕道:“昨天是我不對,咱們快回家去罷。”葉空握住她小手,輕輕一扯,便把她從武清身邊扯到自己懷裡,道:“走吧。”武清大喝一聲,便去抓雀娘的肩膀,哪知手指還沒有碰上雀娘的衣服就如同被烙鐵燙上了,“哎喲”一聲,手軟軟垂了下去。葉空昂首道:“小王爺不識得在下,在下卻識得小王爺。每年給老王爺送茶葉去,總是在王爺府上呆上幾天。老王爺可好?武天小王爺可好?”武清一愣,頓時更驚更怒。原來武清還有個弟弟,名叫武天,向來得老王爺歡心。武清遲遲不能扶正,一部分原因也是老王爺心中的確存了廢長立幼之心。雀娘在壽宴上一展風采,老王爺看了也是蠢蠢欲動,因此,武清眾人隻好換了便裝偷偷來搶了人就走。倘若被人通風報信,說自己搶了老子的女人,那武清一輩子也當不上真正的王爺了,當不上也罷,倘若讓武天當上,自己怕有性命之憂。葉空佯作驚訝,道:“我今年多準備了一批茶葉,送茶葉的人剛走,不知小王爺在此,我趕緊讓他回來,小王爺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的?”武清氣得臉皮發紫,不知如何是好,遠遠望了薛亦高一眼,發現他也輕輕搖頭。葉空神不知鬼不覺點了武清手臂的穴道,滿堂之上,隻有薛亦高看在眼裡。隻此一招,薛亦高就知道葉空的武藝不在自己之下。他久走江湖,比武清見識更多,冷州葉空的名號他是聽過的。本朝朝廷的入款倒有一大半來自冷州,船幫在朝廷的勢力也是極大,相比之下,武清外強中乾,跟冷州的富豪作對也不見得能討到好去。不過葉空與船幫不合,薛亦高卻是不知。想定此節,薛亦高對著武清連使眼色,跟著走上前來,行禮道:“王爺恕罪,小人認錯了人,帶錯了路,王爺要找的人不在此間,小人這就帶王爺去彆處找去。”武清一愣,當即會意,出手一個大耳刮子打得薛亦高側過臉去,口裡罵道:“不中用的奴才,害得本王白忙一場,走走!”說罷帶著手下人闖了出去。薛亦高臉上腫起五條指印,對葉空深深一揖,道:“衝撞了葉老板,恕罪。”說完,才跟著武清去了。葉空看著薛亦高背影,心道:“此人揣摩上意,又忍辱負重,倒是個當官的好材料。日後飛黃騰達是肯定的了,小小一個王爺府隻怕都容不下他。”雀娘看著武清等人離開,好容易鬆了一口氣,忽然發覺自己的手還被葉空握著,心中又是一跳,正要含羞把手抽出來。隻見葉空恭恭謹謹把手放開,後退一步,彎腰唱諾道:“在下絕不是故意輕薄,隻因為事發緊急,隻得從權。衝撞了姑娘,姑娘莫怪。”雀娘看他神色正經,口中一時喃喃說不出話來。又見葉空抬頭,向著寧玲玲和雁姐等人道:“在下與姑娘清清白白,並無任何瓜葛,更無婚姻之約。適才為了相救,信口開河,各位姐姐不要誤會,莫要壞了姑娘的聲名。”這幾句話,他說得又快又響,堂上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寧玲玲敬了一禮,道:“葉老板仗義相助,極樂坊上下感激不儘。葉老板什麼時候再來,寧玲玲掃榻相迎。”一番話,前嫌儘消。葉空微微一笑,翩然離去。堂上眾人議論紛紛,隻有雁姐大不服氣,道:“要救人什麼法子不好,非要自稱娘子相公,便宜也占了,說些好聽的又有什麼用。”說完見雀娘不答,側頭看去,隻見雀娘目光流轉,口角含笑,不知在想著什麼。葉空出了極樂坊,大關已經牽馬等在門口,看見主人連忙迎上去,道:“剛才出來一撥人好生凶惡,老爺沒事吧。”葉空不答,飛身上馬。一路上馬蹄翻飛,兩側景物不斷後退。葉空心中簡直要樂出聲來,臉上全是笑容。自打與雀娘在極樂坊初會,葉空總感覺自己落在下風,直到適才從王爺手裡把雀娘搶回,他才真正揚眉吐氣了一回。要救人除了假扮娘子相公,當然還有彆的辦法,葉空閉著眼睛也能想出十來種,但是他偏偏就是要選擇這種。他雖然自小對師姐情根深種,但是本性風流討喜,加上英俊多金,沒有女子不是手到擒來。一想到自己假裝正經說的那番話和眾人的表情,葉空就要笑出聲來。但是想到適才握住了雀娘的小手,心中又是一蕩。“繡娘總說我孩子氣,沒想到活了三十多歲,還是不長進。”葉空暗暗歎道。他本想去找繡娘坐坐,後來一想,不行,這會子自己表情古怪,肯定給繡娘看出端倪來。日後她要是拿這個來取笑我,那就太沒意思了。於是又調轉馬頭,往染香樓找晏無憂去了。哪知道晏無憂卻不在染香樓。玉珠一麵接待葉空一麵上上下下地打量,笑道:“晏公子出門去了,葉老板來了也是一樣,快請進來,小姐一定高興得緊呢。”葉空微笑著推辭了,心中卻滿腔失望。他人逢喜事精神爽,嫌回家氣悶,又不知道該去哪裡。就下了馬,慢慢在街上溜達著,隻覺得天高雲淡,和風拂麵,人人喜笑顏開。好容易走到葉府門口,卻見雁姐正帶著一個小丫頭擂門,轉身看見葉空,飛奔過來拉住他衣袖道:“葉老板,你前腳一走,後腳就來了一幫人把雀娘搶走啦。我看他們都蒙著臉,隻怕是王爺的手下。”葉空大驚,問道:“往哪裡去了?”雁姐急道:“往西邊去拉,我到處找你不見,這會兒估計已經出城去拉。”她又累又慌,滿臉汗淚交加。葉空拍拍她肩頭,轉身飛上馬背,就往西邊去了。大關還沒反應過來,連忙也上馬追了上去。大關自小酷愛養馬馴馬,騎術也精,奈何葉空胯下的是萬裡挑一的良駒,喚作飛雲,那是真真日行千裡。冷州城邊的守衛還沒反應過來,葉空已經騰雲駕霧地跑了過去。守衛們剛要大聲叫嚷,大關和他的栗色馬又像一陣風般卷了去,掀起無數塵沙嗆得守衛們咳嗽不已,邊咳邊罵:“早些過了一隊人馬,被狗追一樣,現在又是兩個,定然不是乾什麼好勾當的。”葉空一邊策馬狂奔一麵暗暗悔恨:“那幫人肯定又回來了,定是那個王爺的手下,好生奸猾。我怎麼連這點小事都沒有料到,可見是高興過頭了。”想到此處,不由得歎息一聲,手下的鞭子打得更快了。大關剛開始還能看見葉空背影,他舍不得鞭打牲口,幾個轉彎葉空就不見了蹤影。大關急道:“跑得這樣快,馬兒怕要吃不消。”他又追了一陣,隻見空山寂寂,再往前走就是竹溪邊境。他站在岔路口上徘徊了一陣,拿不定該向哪邊追去。隻得勒轉了馬頭,心道:“趕緊回去叫上柴師傅,老爺萬一遇上敵人,非得他出手不可。”雀娘此刻被武清牢牢抱在胸前心中也是大悔:“怎麼不早點逃走,或者找個地方藏起來也好,真是傻。”一想到先前被葉空所救,她心中又是一陣忐忑:“這回可沒人來救啦。這呆子,走得這麼快乾什麼?害我又給人抓走啦,不是白費功夫麼?”眾人怕葉空來追,因此先向西行,翻過竹溪再向北行。此刻越走越高,道旁一麵是山壁,一麵是深穀。穀中生滿竹子,穀底溪水隆隆。雀娘打定主意,決不跟著王爺回到帝京,萬不得已寧肯跳入穀中,好過當這人渣的妾室。想到此處,她心中煩惱,又掙紮起來。武清哈哈大笑,手臂箍得更緊了。去而複返原是薛亦高的主意。他們蒙著臉,誰也不能說是小王爺搶人,自然也不能去王爺府告他。就算要告,他們死不認賬,極樂坊也是無法可施。葉空那廝自己沒本事,讓媳婦給來曆不明的強盜搶了去先奸後殺,又有什麼辦法?想到這裡,武清心中大樂,伸手向雀娘胸前抓去。還沒碰到她衣服,胯下的黑馬忽然人立而起,把自己和雀娘都摔在地上。武清背脊砸在硬路麵上,痛得齜牙咧嘴,雀娘有他當肉墊,半點沒有受傷,隻見兩顆玉珠子在地上滴溜溜打轉。忽然耳旁刮過一陣風,一人已經越過自己和薛亦高鬥在一起。兩個人過了一招,心中都是驚訝對方武功高強。隻見那人往後一躍,輕飄飄站在路中間,擋住眾人去路。雀娘一看,隻見那人蒙著臉,身上的衣服又臟又破,前襟給撕開了好幾條大口子,手腳上全是爛泥。武清把雀娘從身上抖落,哼唧著爬起來喊道:“你是誰,好大膽子!”那人粗聲粗氣地道:“我是此山主人,現要搶那女子回家去當幾天壓寨夫人,你們快快滾開,老爺饒你們狗命。”雀娘凝神看了會,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人不是葉空是誰?他雖然撕破衣服,弄臟手腳,蒙住麵目,壓低聲音,但是那身材,那武功,那一絲不亂的頭發,除了葉空還有誰?雀娘從沒見過他這副肮臟樣子,隻覺得好笑,暗道:“這人瘋瘋癲癲倒也好玩,就是總愛占便宜,怎麼扮個綠林大盜還是非要跟我做夫妻不可。”想到最後一點,心中不禁甜甜。原來,葉空循著馬蹄印一路追上眾人。突發奇想把自己扮成這副模樣,又蒙住了臉。心道:“你們扮成江洋大盜把她搶走,我就扮成大盜把她搶回來。你們可不能說是我葉空乾的,也不能來找我要人。”得罪小王爺實在是後患無窮,葉空以牙還牙,算是免得小王爺日後來找極樂坊和葉府的麻煩。武清還道真是遇上強人劫道的,怒道:“作死麼?你知道我是誰?”葉空道:“你們是誰,老子怎麼知道。老子隻知道若是不搶了這個小娘子回去做壓寨夫人,老子這個山大王也是做不舒服。隻要你們把那小娘子交給我,我定然不與你們為難,反而還要請你們喝一杯喜酒,以後凡是你們經過此山,保證你們平平安安,你們的子子孫孫經過我也吩咐我的兒子孫子留下他們狗命,連一根狗毛也不動他們的。”武清看他搖頭晃腦,胡說八道,氣得渾身發抖。薛亦高跟他一交手就認出葉空,心道:“你不暴露身份正好,我就算殺了你,也不算得罪船幫。”於是給手下人一打眼色,周圍人立刻一擁而上。自己卻一手扶著武清,一手抓住雀娘向遠處跑去。武清手底下的人除了薛亦高都是不堪一擊,幾人一轉眼就被拋下穀中,長聲慘呼。待葉空料理乾淨了,武清三人才跑出去數十丈。薛亦高一看逃不走,把雀娘往武清懷裡一扔,轉身迎敵。他從後腰解下一把流星錘,揮錘攻上。葉空把刀一橫,真氣流轉全身,衣衫也微微鼓脹起來了。薛亦高把流星錘舞得如旋風一般,帶起一陣勁風,任誰碰上這團紫光都粉身碎骨。葉空看得真切,一招"推窗望月"舉刀向紫光中心直刺下去。這旋風紫金錘的弱點正是中心,但凡敵人斷了鏈球之鏈,就算破了薛亦高的成名絕技。但是,薛亦高身矮臂短,兵器比尋常鏈球長了將近一倍,舞動起來聲勢驚人,誰敢豁出自己性命不要試上一試。葉空出手如電,斬月刀“錚”地一聲碰上了鏈球。薛亦高身子猛地一矮,在地上打了個滾,手中兵器竟然絲毫不停,挾著一團紫光向葉空攻去。葉空暗讚一聲:“好!”接著一招“月下獨酌”,舉刀向下一劈,方圓兩丈都籠罩在刀光之下。他的刀法名為“二十四橋明月夜”,招招都帶個“月”字。薛亦高無可閃避,挺起鏈球要硬接這招,不然身子非給劈成兩半不可。隻聽又是“錚”的一聲,刀至鏈停。斬月刀何其鋒利,葉空滿以為鐵鏈非斷不可,哪知道紫金鏈球為異域巧匠所鑄,比尋常鐵器堅韌十倍,不但不斷,反而借由旋轉的力量纏上刀身。薛亦高此刻不表明忠心,更待何時,當下緊緊拉住鏈球,等於把刀也拉在手裡。大喊道:“王爺,我治住他了,你快走!”葉空拔刀不動,眼看武清拖著雀娘越奔越快,忽然把刀一放。薛亦高用力過大,向後倒去,手中的鏈球雖然牢牢抓著,但是鏈上的刀子卻沒有一股粘勁,脫開飛出。葉空從薛亦高頭頂躍過,落地時手裡已把刀接過。葉空哼了一聲,橫刀一抖,刀身嗡嗡發響,聲若龍吟。瞬間,刀鋒處藍光吞吐,如同鬼火一般。薛亦高人還在五尺之外,鏈球已經遞了過來,葉空一側,把刀立在身前,讓鏈球正好攻在刀鋒上,內力到處,鏈球竟給劈成兩半。隻聽滋滋一陣聲響,紫金鏈子也從中間被削開。薛亦高收勢不及,整個人也向刀鋒撞去,急忙使了渾身力氣拿樁站住,但是一條右臂已經給貼骨劈開,臉上也被刀上藍光映得碧油油的,好險沒把頭也撞上去,整個人卻像爛泥般癱了下去。葉空施展輕功,幾個起伏就追到武清身前。武清嘩地抽出一把大刀,橫在臉前。那刀寒光四射,與他獻給老王爺的寶刀是一對,一名“招雷”,一名“引電”。葉空冷笑一聲,抬手一招“月落烏啼”,那引電刀頓時從中斷開。那武清小王爺情急之下手握半截斷刀,按在雀娘咽喉上,喊道:“你彆動,彆過來。”邊往崖邊退去。葉空心中怕他傷害雀娘,嘴裡卻笑著說:“哎呀,我正嫌我娘子相貌太嬌,不像本大王的老婆。你快在她臉上劃上兩道,劃得凶惡些才好。”武清一呆,拿刀的手不住發抖,一步步往崖邊退去。葉空道:“你不知道這娘子凶得很,連本大王都吃不消,你……”正說著,武清狗急跳牆,忽然一把把雀娘推下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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