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上門搶人(1 / 1)

巨燈島 陸離 1998 字 3天前

晏無憂又憂愁起來了。每逢沒錢的時候,他就很憂愁。他隻恨自己沒有彆的本事,不能掙錢如流水。寫詩?寫詩才不是本事。晏無憂寧肯自己是木匠,可以造一把板凳賣一把板凳的錢;造一張桌子,賣一張桌子的錢。畢竟誰不坐板凳,誰不用桌子呢?葉空用手撐住下巴,理了理衣擺,道:“真是奇怪。想當木匠的人怎麼這麼多?我倒是想有你的本事,隻可惜,我這輩子擅長的東西,除了習武和掙錢,就沒有彆的了。倘若我也跟師兄一般文武雙全,唉……”晏無憂聽了,也“哎”了一聲。兄弟兩個的哀愁,都是真實的。晏無憂道:“大哥,你明裡暗裡的接濟我都知道,也感激,但是我從來沒有從來沒有主動跟你借過一文錢,是也不是?”葉空點頭道:“所以現在呢?”晏無憂:“我還是不借,但是想跟大哥做個生意。”葉空道:“什麼生意?”晏無憂道:“還記得大哥第一次見我,用了四十兩金子買我一闋詞?”葉空道:“是啊。”晏無憂支吾了一會兒,終於道:“我……我能不能再賣十闋詞給你?”葉空道:“十闋?你要四百兩金子?”晏無憂低頭道:“對,其實得要五百兩,不過四百也使得。”葉空道:“你要金錢使費,跟我說就是,不用寫詞來換。”晏無憂兩手亂擺,道:‘不行,不行。男子漢大丈夫,焉能不勞而獲。我現在是走投無路,實在沒有辦法才跟大哥你開口,你……”葉空看晏無憂已經漲紅了臉,連忙道:“跟我還客氣什麼?是不是為了染香樓那個姑娘。”晏無憂不答,隻把頭垂得更低了。葉空溫言道:“染香樓這樣的地方,姑娘們逢場作戲也是有的。你心思單純,切莫著了彆人的道兒。”晏無憂抬頭道:“不會,不會,衛兒不會的。”葉空知道他這個兄弟從來多情,多年來流連於花叢之中,還不見他如此專注。於是道:“你既然喜歡。那由葉府出麵,把衛兒姑娘從染香樓裡接出來可好。”晏無憂忙道:“不行,不行,她不讓的。況且那花銷也太大了,不能讓大哥你來出。”說罷,長歎一聲,又道:“其實我也跟她提了幾次,她總是不願,我還想著,若是她願意,我便是砸鍋賣鐵也要接她出來。”說完,晏無憂從懷裡摸出一團物事,先解下係在裡衣的絲繩,又揭開兩層布袋,才拿出來遞給葉空。葉空接過一看,原來是一尊玉獅子,掌心大小,晶瑩通潤,隱隱似有寶光流動,獅子也雕刻得栩栩如生,獅子座下角落不起眼處刻著一個“晏”字。葉空雖然不是玉石的行家,也能看出來這尊獅子價值連城,沒想到這個窮困潦倒的把弟還藏著這個寶貝。晏無憂道:“我晏家風流雲散時,家裡的珍奇古玩賣的賣,丟的丟,留在我身上的隻有這尊獅子。多少年,再是窮困潦倒,我也沒想過要賣它。現在,現……”葉空聽了,輕輕把獅子放回晏無憂手中,道:“有我在,你彆著急,萬事都有辦法。這獅子你先收好。”跟著抬頭對柴管家道:“老柴,你準備好五百兩金子,明天送去給無憂。回頭還要托無憂的福,才能再聽寧玲玲唱曲。”他知道晏無憂臉薄,是以不當場把錢財給他。晏無憂也明白道理,感激不儘,一手拿住獅子,一手伸過去握了握葉空的手,兄弟相視而笑。兩人又飲茶談笑了一會兒,晏無憂道:“大哥你多日不去極樂坊了罷,怎麼不請寧姑娘上門來?”葉空自打在繡樓跟雀娘撞了正著,許久都不好意思再去,聽晏無憂問起,隻得道:“寧姑娘被我大大得罪啦,回頭你新詞譜成還是得靠你的麵子才請得動她。”晏無憂一愣,道:“怎麼?”葉空略過雀娘不提,把那天半途跑走的故事告訴晏無憂,直樂得晏無憂哈哈大笑。好容易笑完,晏無憂道:“我剛從極樂坊過來,人山人海的。我湊近了看,竟然不少都是帝京來的人,四王爺府的武清小王爺也在,我曾經在酒席上見過他們,他們雖然穿了便裝,還帶著大帽,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想來是寧姑娘名氣太大,連帝京的達官貴人都來給她們捧場。不過我走得近了,就被他們趕了出來。也不知道來聽了曲兒乾麼要凶巴巴的,我自住在極樂坊,關他們什麼事……”葉空聽著聽著,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忽道:“那小王爺,是不是就是要強娶雀娘的那個?”晏無憂一呆,也變色道:“是他!為了個琴師從帝京追到冷州來?不能夠罷……何況他怎麼知道雀娘在這。”小王爺千裡迢迢南下冷州,就是為了雀娘。沒想到雀娘沒見著,卻被一個中年婦女攔著。隻見雁姐帶著幾個丫頭把小王爺一乾人等攔在樓下,高聲道:“小王爺,王爺大人,您要聽曲賞舞,我們都儘心伺候著。但是您要找的人,我們這裡的確沒有哇。”武清王爺道:“怎麼沒有,我打聽得清清楚楚。”雀娘在冷州的消息,自然是鶴芊芊告訴他的,況且他自己也差人提前來探查了幾遍,因此確實無疑。要不是想瞞過老王爺偷偷把雀娘搶走,他早就一拳把雁姐打翻,進屋抓人了。雁姐苦著臉,道:“我們極樂坊有的是燕娘,蝶娘,從來沒聽過有個什麼雀娘的。燕姑娘和蝶姑娘的嗓子好得很,多半是把大人聽迷糊啦,您可彆認錯了人。”武清怒道:“什麼亂七八糟,我今天就要把雀娘帶走,閃開閃開!”說罷就要去推雁姐。雁姐眼看擋不住了,索性把身子一挺,把自己的胸膛撞在王爺手裡,道:“你要帶走,就把我帶走吧!”王爺雖然是好色胚子,卻也給嚇了一跳,反而把手縮回來了。道:“什麼瘋婆子,趕緊滾開。”雁姐斜眼看了看武清,又道:“王爺您就彆推辭了,帶我走吧!雀兒,雁兒也沒多大分彆。”武清呸了一聲,揮手把雁姐推翻在地,喊道:“搜!”說完武清連著手下人就往樓梯上竄去,卻先聞道一股濃香。武清手下有個叫薛亦高的,功夫不弱,先一把拉住了武清,道:“王爺,小心有人放毒。”武清一呆,倒也不敢冒險,手腳均停了。隻見寧玲玲身著紫紅長裙,儀態萬方地從樓梯上下來了。她每下一步,眾人就朝後退一步,一來是她身為主人氣勢不可小覷,二來也因為她身上的香味實在太過濃烈。等到寧玲玲下完樓梯,武清和眾人已經站在大堂上。寧玲玲朱唇一啟,道:“還不給各位老爺大人落座上茶?”她相貌雖然不美,但其聲音如珠玉,如絲綢,讓人聽了如飲美酒。武清帶頭先坐下了,暗道:“寧玲玲要不是生得這副怪像,我就一並帶回去了,她聲音怎麼這般好聽。”其餘人也陸續落座,極樂坊的丫頭夥計們趕緊奉上茶水點心。武清喝了一口茶,怒氣漸消,道:“寧姑娘,我府上有個彈箏的丫頭逃到了你這,今天我要帶她回去。”寧玲玲說:“極樂坊裡有什麼人,我最清楚。王爺要找的人,確實不在這裡。”武清怒道:“胡說!我查得清清楚楚!”他一生氣又站了起來,比寧玲玲高出兩個頭來。滿臉須發立張,甚是駭人。寧玲玲卻絲毫不怯,淡淡道:“非是我為難王爺,是真的沒有。”武清用手往桌上一拍,碟兒碗兒碎了一地,雁姐剛從地上爬起來,被這威勢又是嚇得幾乎跌倒。寧玲玲道:“我雖是卑賤女子,說話從來算數。帝京的二王爺,宰相府的柳大人都是我的舊相識,小王爺不妨問問他們,看寧玲玲說的是真是假。”武清一愣,滿是瓷片的大手不由得放下了。寧玲玲名氣極大,向來與帝京權貴交好。連這極樂坊都是今上恩準之後在冷州建起來的。武清雖然是王爺,但在帝京也是一條小魚,寧玲玲身份雖然卑賤,若有機會在大魚身邊耳語幾句,小魚也是大大不妙。想到這裡,武清嘴裡的“賤人”兩字,轉了幾轉還是吞回去了。眼見武清又羞又怒,臉皮也漲紅。旁邊圍觀的冷州群眾無不竊喜。忽聽一個女子“啊”地一聲,跟著一個茶碗跌在地上摔得粉碎。隻見薛亦高手裡捉著一個丫頭的手腕,厲聲道:“好丫頭,你下毒!”眾人往地上一看,隻見茶水碰到了地板燒得滋滋直響,自然是劇毒無比。那丫頭叫做小鈴鐺,頭大身子小,是寧玲玲收留的孤兒,才十五歲,被薛亦高抓在手裡如同小雞一般。此刻嚇得臉色慘白,直道:“不是我,我……我沒有……”這毒自然是薛亦高自己放的。他本是江湖人物,武功練得極高。後投在四王爺府裡當了武術教頭,因為武藝超群,人又精乖,近年來深得武清賞識,時刻帶在身邊。寧玲玲死咬住雀娘不在極樂坊,武清雖然沒有辦法,薛亦高久曆江湖,怎麼會被一個歌女製得服帖。於是兩眼一轉,趁小鈴鐺倒茶之時,把一包毒藥傾在杯裡,又立刻賊喊抓賊。此刻他把小鈴鐺從席中扯出,向眾人道:“這小丫頭下毒,大家都親眼看見。今天小王爺要找的人雖然不在府上,卻要替寧姑娘管教管教下人。”說罷,他手上加勁,把小鈴鐺捏得高聲尖叫。此刻,武清即使再笨,也明白了。你說沒人,那我就先殺個小丫頭立威。當即道:“對對,這小丫頭妄圖毒害本王爺,是死罪。老薛,你拖出去斃了就是。”薛亦高大聲應了,就要把小鈴鐺拖出去,嚇得她大聲叫喊起來。武清轉向寧玲玲,笑眯眯道:“今天衝撞了姑娘,好生過意不去。既然姑娘說人不在極樂坊,本王就當是不在。這就告辭了,這丫頭我順手幫姑娘清理了就是。”寧玲玲何嘗不知其中的毒計,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但是當下有什麼解決之策,實在施展不出。畢竟,一個歌女要跟王爺鬥,怎麼鬥得過呢?寧玲玲眼看小鈴鐺給拖倒在地,額角已經沁出細細的汗珠。眾人均是敢怒不敢言,大堂中一片安靜,任由薛亦高踢翻桌凳,把小鈴鐺一步步拖向門外。此時,一個女子聲音響起:“住手,我跟你們去就是。”眾人回頭,隻見雀娘站在樓梯口,麵色如霜。雁姐先搶上樓梯去,握住她肩頭,急道:“妹子,你可不能去!”雀娘把她手拿下來,笑道:“我本就是帝京來的,王爺帶我回去玩兒幾天,怎麼不行了?”雁姐的眼淚也快流下來了,道:“不行不行。”雀娘輕輕握住她手,柔聲道:“我也不小啦,能照顧自己。你彆擔心。”然後又抬頭向著眾人,大聲道:“跟著王爺穿金戴銀,享儘榮華富貴,怎麼不好了。姐姐你自己去不了,就把我藏著不讓我去,哪有這樣的道理。”說罷對著武清嫣然一笑,武清心也酥了,她與鶴芊芊雖然大有不同,但都是女子中的極品。雁姐說不出話來,眼淚直流。寧玲玲心中不忍,但也愛莫能助,隻能眼看著雀娘一步步向武清走去。薛亦高把雀娘逼出來以後,得意不已,心道這回幫王爺弄到這妞兒,加官進爵少不了了。於是“哼”了一聲,把小鈴鐺往地上一扔。小鈴鐺早已昏了過去,身子軟軟直往地上摔去,忽然不知哪裡伸出來兩隻手臂,穩穩把小鈴鐺接住。薛亦高回頭一看,隻見一個白衣公子抱著小鈴鐺站了起來,長身玉立,兩眉斜飛,不是葉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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