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娘(1 / 1)

巨燈島 陸離 2963 字 3天前

葉空長出一口氣,苦笑著搖搖頭向大廳走去。來到廳口,葉空停下腳步,單手撫了撫鬢邊,剛定下心來,隻見廳中密密站了兩排仆從,卻都不是葉府中人。中間有個華服男子,年逾半百,腰背微駝,正來來回回地踱步,顯是等得心焦了。葉空換了副笑臉,快步走了進去,同時高聲道:“不知鶴老板大駕光臨,久等久等。”鶴老板猛地轉過身來,臉上都是笑容,道:“叨擾叨擾。”他手下的十數名隨從也齊齊轉身連連敬禮。鶴老板是冷州鼎鼎有名的富商之一,靠著沿海四十八家漁行在船幫坐了第五把交椅,是當地有權有勢的人物。葉空不在船幫,但因為經營銀號鏢局,多少與他有些交集,但是深交絕談不上。況且最近數年,船幫越來越盛氣淩人,葉空已經是一退再退,多少有些不滿。於是,一拱手,道:“鶴老板光臨敝處,不知所謂何事?”鶴老板不答,隻是連連搓手。葉空知道他是縱橫商界數十年的風雲人物,從沒見過他這般為難,又是好笑又是好奇,道:“難不成是來敝處喝茶?”鶴老板順勢答道:“早聽聞葉府上藏有好茶,今天的確要討幾杯喝喝。”葉空最近總與船幫衝突,覺得這鶴老板來意多半不善。但是對方不開口,自己且不動聲色看他玩什麼花樣,於是高聲道:“上茶。”廳後一陣環佩叮咚,走出四五個侍女,或舉壺,或端杯,或持扇,清一色藕色長衫,一會兒就在兩人中間布上了茶席。細葦織就的茶簾上擺著茶壺,茶杯,茶海等器具,樣式並無特彆之處,卻處處透著樸拙之感。席上有隻陶瓶,斜插著一隻細竹,竹枝青幽,竹葉帶露,真不知道這些侍女怎麼在片刻采到。再一會兒,小泥灶已經生上了火,銅壺中的水已經咕咕冒泡,一時間茶席上白煙淼淼,竹葉清香,茶還沒喝到,寧靜淡雅的氣息已經飄散開來。第一泡茶剛好,葉空一振衣擺坐了下來,道:“請!”說罷自己先捏了隻茶盞放到鼻端,隻見茶湯明亮深紅,香氣悠遠。葉空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似乎全忘了對麵還坐著客人。大關在旁邊看了,大是不以為然,道:“麻煩麻煩,喝個茶也這麼多規矩,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的。”隻不過決不敢說出來而已。鶴老板雖然有錢,卻也不懂茶道,硬著頭皮喝了幾杯,除了覺得香氣格外濃烈,喉頭微微發甜之外,也品不出什麼好的來。不一會兒,聽葉空輕道:“這批茶剛從福建過來。怎麼樣?可中鶴老板的意麼?”鶴老板哪懂什麼“岩骨花香”,連忙點頭,道:“好茶好茶。”葉空見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不願再和他繞圈子,問道:“鶴老板來見在下,可有要事?”鶴老板乾咳一聲,往兩邊一望,兩側的仆從知趣地退下去了,葉空見狀也揮手讓侍女們退下,廳上除了主客兩人,隻留了大關。鶴老板放下茶杯,忽然苦著臉,道:“求葉老板幫忙。”葉空意出望外,忙問:“怎麼?”鶴老板道:“鶴某老來得子,目前家中有一小女,將滿十八。”葉空微笑道:“那好得很啊,恭喜恭喜。”大關暗道:“鶴老板家裡有個小閨女,聽說美貌得不得了,冷州城裡早就人儘皆知。也不知怎麼個美法。她老子長得鼻斜口歪,這閨女定然不是他親生的。”鶴老板又道:“這女兒啊,怕是保不住了。”葉空道:“怎麼?”鶴老板哭喪著臉道:“今年船幫選神女,怕是要選中我家芊芊。”因為冷州接連的命案,船幫今年將選處女在十八歲當天獻給巨燈島,凡選中的閨女都被稱為神女,不過這“神女”被放到小船上被巨燈島接走後命運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葉空心中冷笑,道:“不能選個貧家女兒嗎?怎麼會勞煩尊府的千金。”鶴老板一拍大腿,道:“是啊!可是今年偏偏找不到滿十八歲的閨女,眼看這一年快要到頭,再找不到的話,難保不會發生什麼禍事。我家芊芊名聲又大,人人都知道她今年要滿十八。“那些窮賤骨頭個個幸災樂禍,巴不得看我家姑娘去送死,連我漁航裡的夥計也鬨起事來,說若不把芊芊送去,就沒法出海,唉。”說完,頗有恨恨之意。葉空知道平時他壓榨漁民,故而失道寡助,也頗幸災樂禍,不過表麵仍舊冷冷道:“令千金能當上神女,命運如何尚在未定之天,怎麼能說是送死?”鶴老板哼了一聲,道:“巨燈島殺人不眨眼,害了多少人命。那些貧賤姑娘也就罷了,不過是多拿點銀子貼補家裡。多少窮人父母還巴不得把閨女送去呢。可是……可是我家芊芊……我家芊芊怎麼能去呢?”葉空暗道:“貧家的女兒就不是人了嗎?你的女兒是寶貝,其他人的女兒就能去送死嗎?巨燈島逍遙法外數十年,還不就是你們船幫的人處處維護,為虎作倀!”他心中怒極,忍不住出言諷刺。於是緩緩道:“船幫興旺發達,全靠巨燈島的高人庇佑,鶴老板這幾年也發了不少財吧。知恩圖報,也是理所應當。”鶴老板似乎沒聽出他的諷刺之意,隻道:“我舍不得啊,我就這麼一個女兒……”說罷還舉袖擦了擦眼角,他雖然奸惡,這般父女之情卻是不假。葉空道:“那這個,確實為難得很了。”鶴老板放下衣袖,忽然道:“所以才來找葉老板幫忙。”葉空奇道:“怎麼個幫法?”鶴老板整整衣領,又乾咳一聲,才道:“我這次來,正是要……正是要替小女求婚,將小女嫁與葉老板。”這一來,葉空和大關都沒料到,大關還險些叫出聲來,暗道:“好家夥,美貌閨女就要拱手送人啦。人家才十八歲,嘖嘖,老爺真是好運氣。”又聽鶴老板道:“聽聞葉老板一直未娶,小女才貌也都過得去,所以……所以還望葉老板……”鶴老板一邊說,大關一麵在心中“嘖嘖”不已,又是羨慕又是好奇。豈知葉空淡淡道:“這可高攀不上。”鶴老板臉色一暗,但隨即說道:“葉老板是明白人,我就直說了。我家芊芊若能嫁與葉老板,隻要趕在年前成親,就不用送去巨燈島了。至於神女人選,我們隻要慢慢尋找定然有人願意。“說實話,我家芊芊還不滿十八歲,人又是知書達理,相貌也端正,若不是因為這禍事,我是真舍不得。葉老板一表人才,我是欽慕已久的,我家芊芊若能嫁到葉府,也是她的福氣。”大關心中連連點頭:“沒錯沒錯,嫁給誰都好過去送死,況且我家老爺也是數一數二的人才。能和葉家結親,他不但保了女兒,還撈到好大一筆好處,鶴老板果然是個生意人。”鶴老板見葉空不語,又道:“葉老板宅心仁厚,肯定不忍心見死不救的。芊芊若是匆忙嫁了彆人,我漁行的百姓定然不依,但是葉老板積善布施,對待貧賤……那個……“對待老百姓,一向寬厚,在冷州城裡那是有口皆碑,芊芊嫁入葉府,一定沒人敢說句閒話。求葉老板發發善心,哪怕收了芊芊做小,我鶴家也是感恩戴德,嫁妝陪嫁一定風風光光。”說罷鶴老板已是聲淚俱下,更深深拜了下去,連大關看了也是不由得心酸。葉空忽然道:“我不入船幫。”大關心中奇怪,暗道:“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來了?”鶴老板伏在地上的身子卻是一顫,葉空這句話正說中了他的心事。他女兒要被選為神女一事不假,但是以他財力之盛,心腸之毒,要找個姑娘來頂包,也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卻受了船幫的指使,來向葉空求親。葉空富甲一方,船幫三番五次想拉他入夥,葉空不願同流合汙,軟硬不吃。倘若葉空娶了芊芊,鶴老板便是他的老丈人,他就算不聽他的話,也要看在妻子麵上對船幫謙讓幾分。更何況葉府中安插了自己的人,又怎怕扳他不倒,天長日久總要叫葉空傾家蕩產。鶴老板當然知道求親後,一旦不成,自己的女兒便更有當上神女的危險,但是他人在船幫,倘若不從,自己第五把交椅的位子難免不保。何況萬一成功,自己跟葉府成為姻親,更是大大地發財。他唯利是圖,有天大的風險也要冒了。此刻他聽葉空戳破陰謀,心中一緊,卻並不慌亂。等他抬起頭來,臉上的淚已經收了,道:“葉老板何處此言啊。鶴某人並無此意。此舉隻為救芊芊性命,絕不為彆的。葉老板不願入船幫,鶴某人決無異議,葉老板的生意,鶴某人也決不敢染指。”他奸猾慣了,一番謊話說得振振有詞,聲音越來越大,忽然撿起茶席上一隻茶杯,道:“我鶴蒼生發誓,倘若居心不良,貪圖葉老板財物,猶如此杯!”說罷,啪地一聲把茶杯摔碎在地上。葉空臉色突變。剛才聽鶴蒼生胡說八道時,他尚忍耐,此刻卻臉色鐵青,盯著地上的碎茶杯道:“你可知道,這是我最喜歡的茶杯。”鶴老板呆了呆,道:“哎呀,這可抱歉。一定賠償一定賠償。”葉空哼了一聲,道:“你可知道這是哪裡來的茶杯?”鶴老板心中連呼“糟糕”,問道:“倒要請教。”暗道:“瞧不出來有什麼貴重的,結果倒是那裡來的寶物了。這下非給敲上一筆。”他雖然困惑,但也不懼怕,道:“我鶴某人雖然不才,家中小有積蓄,想來不管是什麼寶物總是賠償得起。”葉空道:“這是磁器口的張老陶匠做給我的。”鶴老板哈哈大笑,道:“原來是那個老頭兒做的,我還當是什麼稀罕物了。我明天就去叫他再給你做上十個八個。”他財力與葉空相去不遠,莫說是十個八個茶杯,就算是把老陶匠整個鋪子買下來也是輕輕鬆鬆。他哪裡知道張老陶匠家中雖然沒有金山銀山,卻有一口好井,井水清冽甘甜,葉空最愛用他的井水泡茶。葉空早年有恩於陶匠一家,張老陶匠在招待葉空泡茶之餘,特意做了一套茶具作為感謝。後來有一年洪水,井水從此渾了。須知道好茶難尋,好水更難尋。往昔好茶再不可得。葉空每逢再用此杯飲茶便想起當年張家井水之甜,引以為樂,是以十分珍惜。鶴蒼生見葉空陰沉了臉不答話,又期期艾艾想要說上兩句,哪知,葉空站起身來,道:“送客。”鶴老板見好事馬上要攪黃了,急道:“小女就在門外,求葉老板好歹見上一見。”見葉空不語。鶴老板又道:“小女對葉老板仰慕已久,隻是為了親眼見見葉老板金麵,絕不敢勉強葉老板任何事。”他口中雖如此說,心中另有毒計。他知道自己女兒花容月貌,隻盼葉空一見鐘情,就正中自己下懷。葉空雖然厭惡鶴蒼生,但是聽說能見美女一麵,心中的確是一動,暗道:“船幫是鐵定不入的,但是美人嘛,還是可以見見。”他斜眼看看大關,隻見大關望著自己,滿臉期待,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於是歎了口氣,道:“好罷,看在鶴家小姐麵上,在下卻之不恭了。”鶴老板一聽大喜,生怕葉空反悔,連忙拍手高聲道:“請小姐!”隻聽廳外仆從也跟著高聲道:“請小姐!”聲音一人傳遞一人,從近至遠。不多時,又一個聲音從遠傳近,大關和葉空凝神一聽,竟然是嗩呐吹打,鼓樂齊鳴,絲竹聲中伴著陣陣彩聲,仿佛做壽辦喜事一般。兩人正驚訝處,一個姑娘跨過門檻,娉娉婷婷地朝廳中走來。大關眼珠子也快要掉下來了。這姑娘著了一身大紅喜服,裙擺拖了兩丈有餘,金冠金鐲,明珠美玉,全身叮鈴作響,麵前掛了一幅珠簾,隻露出一張端正小口,紅紅地擦了胭脂。大關暗道:“好家夥!敢情是連新娘子都準備好了,隻要老爺點頭立刻就拜堂成親啊。哪有這麼心急火燎嫁女兒的,鶴老板定是不安好心。”想到此處,大關朝葉空看去,卻見葉空竟然定定盯著那姑娘,仿佛掉了魂一般。於是又想:“鶴老板真是有兩下子,老爺果然是給這新娘子迷住了。”鶴蒼生受船幫之托,誌在必得,為了讓葉空娶女無所不用其極,於是不惜將自己的女兒隆重打扮起來,但凡葉空鬆口,就立刻拜堂成親,自己這個老丈人立馬身價倍增。現在看葉空果然發癡,鶴老板心中得意不已,剛才摔破茶杯的窘事立刻飄到九霄雲外。的確,比美女更讓男人無法拒絕的就是穿上嫁衣的美女。身材窈窕,衣飾華麗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這女子卻說不出的儀態萬方,雍容端莊。她一步一頓,絲毫未震動麵前珠簾,袖中露出兩隻白玉般的小手,交疊在胸前,指甲朱紅,十指纖纖。葉空默默看著她踏著海風,迎麵而來,眼中浮現的卻是另一個身著嫁衣的女子。師兄與師姐訂婚之後,葉空便即離開師門。他自幼苦戀師姐,情場失意後,他繼承了家產,整日無所事事,直到十多年前師姐來冷州找到了他。金閣中,大雨夜,葉空守在力竭入睡的師姐床頭,身邊茶爐沸騰,屋外雨聲滂沱,他心中卻從未如此平和喜樂。從此他再不是一個人,他的生命中有了何星瑤與一個未出生的嬰兒。葉空武功極高,雖無縱橫武林之雄心,但是人極聰明。自何星瑤來後,他整頓茶園,買進賣出,待到何星瑤生產,葉空的生意已經超越父輩。他起早貪黑,隻為照顧何星瑤母女,隻要她在他身邊便已滿足。若不是那個夏夜,何星瑤一邊輕推搖籃,一邊臉紅頭低地說的那番話,他決不敢想有一天能成為她的丈夫。燈下,紅顏如玉,小搖籃吱嘎作響,茶香幽幽,葉空聽完那番話,手中一支筆掉落在賬冊上。從此,他起得更早,睡得更晚。成婚當天,何星瑤也是一身喜服,雖然不如鶴芊芊身上的華麗昂貴,但那種紅色,卻是葉空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婚禮上,何星瑤也是這般緩緩向他走來。她在葉空眼中的除了是一個新娘,還是一個青梅竹馬的姐姐,一個同門學藝的夥伴,一個摯友,一個母親,一個老來攜手的妻子,是他對於幸福生活的所有幻想。如今,這個幻想似乎複活了,又一步一頓地向他走來。“星瑤,星瑤,你既然不愛我,為什麼要嫁給我?”鶴芊芊已經走到他麵前,葉空幾乎能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情不自禁地伸手撩開她麵前的珠簾。珠簾已打開,廳中仿佛忽然更亮了。那樣一張小巧端正的口上,果然有那樣的鼻,那樣的一雙眼,那樣的眉毛,那樣的額頭與秀發。大關忍不住吞了一大口唾沫,差點嗆到自己,他忽然發現這個美人正隱隱地笑著,在這樣一張標準的臉上,隻有這個詭異的笑容是不合理的。鶴老板笑道:“葉老板,這就是小女鶴芊芊。”他還想說些什麼,隻聽葉空道:“令愛決不會去巨燈島。”鶴老板心花怒放,幾乎要拜倒在地,道:“多謝葉老板!葉老板肯垂青小女,鶴某人感激不儘。”哪知葉空又道:“在下也絕不會娶令愛。”他臉上的蒼白表情已經消失,也透露著一股詭異微笑。鶴老板驚道:“這是什麼意思?”大關也暗暗奇怪:“這兩人都笑什麼?”葉空剛才已經站起身來,現在又坐回了茶席,道:“送去巨燈島的神女必是十八歲的處女。”鶴老板奇道:“是啊,怎麼?”葉空潑掉了杯中的殘茶,又給自己續了一杯,才緩緩道:“我與令愛,已經睡了三次了。”鶴老板大吃一驚,道:“你……你……胡說!”葉空歎了口氣,道:“我不但認得她,還知道她背心上有塊黑記。”鶴老板又驚又怒,問鶴芊芊道:“他怎麼知道?你……你們!”鶴芊芊頭戴金冠,臉龐給大紅喜服映得紅彤彤地。她不看葉空,也不看自己老爸,隻是低著頭,嘴角的笑容卻越來越濃,顯是不打自招了。鶴老板簡直要昏過去了,衝著葉空喊道:“你這小賊,竟敢玷汙我家芊芊的清白!你!你!你!”葉空哈哈大笑,道:“你女兒的清白可不是我玷汙的,我可不是頭一個,也決不是最後一個。”他剛說完,忽然噗嗤一聲,鶴芊芊也一塊兒吃吃笑了起來。鶴老板熱血上湧,回身一個耳光匡在女兒臉上,鶴芊芊半邊臉頓時腫了起來,但是嘴角的笑意竟然不減。鶴老板滿臉血紅,掄起衣袖似要再打葉空,卻又不敢,狠狠道:“混賬東西,彆以為你家大業大我就收拾不了你!你!你!你!你給我等著……”大關下巴也要掉下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眼睜睜看著鶴老板拖著女兒和一乾仆從跌跌撞撞走去了,隻聽葉空悠悠說道:“做女兒的熬不住寂寞出來找幾個情人,又有什麼大不了了,這當父親的,也太不解風情了。定是平時管教太嚴,怪不得女兒不喜歡他。”說罷,把杯中茶一飲而儘,飄然而去。大關望著他背影,目瞪口呆,心中隻有四個字:“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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