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謎中之謎(1 / 1)

夢境之後 維佳 2722 字 1天前

說這話的時候,尹行月已經一個箭步竄到了陸雲錦旁邊,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彈簧刀,鋒利的刀刃直頂在陸雲錦的脖子上,一時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李默暗示同事們悄悄從另一個通道包抄到尹行月的背後去。這個案子讓他覺得越來越有趣了。據他所知,這林君複純粹是為了錢才攀附上尹行月這個大戶的,就算是相處中有了感情,但以她的身價,又何至於要跟陸雲錦玉石俱焚。“姐!”尹如江失聲喊了出來。“你彆亂來。這邊有很多警察,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哪一個,但你亂來一定會被抓的,你跑不了的!”“我沒打算跑!反正盧天晟那個賤人肯定是把我出賣了,轉頭我還是被警局抓走,不如今天就來個痛快!”她的刀尖離陸雲錦的喉管隻有一厘米的距離。陸雲錦被她骨瘦如柴的胳膊緊緊勒著,快要喘不上氣來。她這才注意到,尹行月最近瘦了很多。和一年多前那個中氣十足大鬨快線傳媒的尹行月相比,現在的她瘦得幾乎隻剩下一把骨頭了。可她的力氣大得驚人。陸雲錦拚命想把她的胳膊拽開。我的孩子,救我的孩子!可她一個字也喊不出來。“姐,放下刀!如果你不同意我和雲錦在一起,我保證再認真考慮。這件事本來就是我一廂情願,我都沒有問過人家,人家可能根本就看不上我。你沒必要因為這個就這樣要死要活!”“尹如江,這世界上的女人有那麼多,你卻偏偏要挑這一個!你這就是要遭天譴!要不得好死!你那死掉的老媽知道了,會從地下跳出來揪掉你的耳朵!”尹行月聲嘶力竭地大吼著。“你知道陸雲錦是誰麼?你知道麼?你知道麼?!”所有人都忍不住地往陸雲錦和尹如江臉上看去。一直鐵青著臉的盧父,突然恍然大悟般指著他們兩人說:“你們長得一樣!”經他這麼一說,所有人這才注意到,可不是麼,如果撇開發型,尹如江和陸雲錦長得幾乎有九成像,一樣的圓眼睛,一樣的娃娃臉,一樣的單側酒窩。尹如江自己也曾覺得陸雲錦和自己長得有幾分相像,也因此對她生出了一些親切感。但像今天這樣被人直接指出來,還是第一次。他不安地看著陸雲錦的臉,看到陸雲錦正在不安地端詳著自己。太像了。簡直是越看越像。尹如江覺得在這陰冷的冬季,自己的背後要冒起汗了。“這個陸雲錦,她是你的姐姐!啊哈哈哈哈!你打算要娶自己的姐姐麼!”尹如江覺得眼前猛地一黑,幸好李默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羞恥啊!真是羞恥!尹家上一代毀在了這個女人的老媽手裡,這一代就要毀在這個女人的手裡了!羞恥!羞恥!”尹行月舉起刀往陸雲錦脖子上刺去。已經繞到她身後的便衣猛地撲上去,一個漂亮的手刀打下了尹行月手裡的刀。三個便衣一哄而上,把尹行月按在了地上,她不斷地大叫,直到頭被死死按在了水泥地上才終於停止了反抗。“尹行月,你因持刀挾持陸雲錦女士被拘捕。同時我們已經掌握了重要證據,證明你是去年3月5日林君複先生被殺一案的重要嫌疑人。跟我們走吧。”一隊人給尹行月帶上手銬,押著尹行月的胳膊往走廊外走去,尹行月一邊往外走一邊大聲叫著:“你們為什麼不抓她!賤人你等著!呸!”她的聲音在醫院走廊裡經久不散,一些路人拿起手機拍下了她大聲叫囂的畫麵。“陸女士你受驚了。”李默扶起了癱在地上的陸雲錦。“本來我們的逮捕令是春節之後才能正式生效的,沒對她實行拘留和傳喚是因為不想打草驚蛇。沒想到今天她搞了這麼一出。”陸雲錦驚魂未定地在長椅上坐下,張曉芸扶著她。她喘著氣問:“沒關係。我聽見你剛才說,尹行月是殺害林君複的凶手?”“嫌疑人。在沒有宣判之前,她隻是嫌疑人。”“您能給我透露下麼?”“抱歉,這是我們的機密。您現在休息吧。”李默並不給陸雲錦追問的時間,匆匆走了。陸雲錦坐在椅子上,這時才顧得上害怕起來。她的左手抖得根本停不下來,想用右手去按住左手,才發現右手也抖得厲害。不僅如此,連她的身體,也在不住地抖。她抬眼看向尹如江。不管未來他們之間會變成怎樣尷尬的關係,此刻她都希望尹如江能像過去那樣,輕輕地在她肩上拍上一拍。“你彆害怕,深呼吸!多深呼吸幾次,一會兒就好了。”張曉芸神色關切地看著陸雲錦,從她捏著陸雲錦右手的力度來看,她也很擔心。“你彆擔心,我不會瘋的。”陸雲錦對她說。“能讓我們談一談麼?”尹如江走了過來。張曉芸見勢,拍拍陸雲錦的肩,站了起來。“剛才尹行月所說的,你都聽到了。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她說的是不是實話?或者你有沒有什麼線索?我今年28歲。這對你會不會有幫助?請你務必好好想想,這對我和你都很重要。”尹行月剛剛在這裡投下的炸彈,這時才開始在陸雲錦頭腦中爆炸,她腦海中有關父母的回憶開始緩慢地升騰而起,在她腦海中變成了一團不斷翻滾的回憶蘑菇雲。她今年32歲。她印象中母親和父親一直很恩愛,沒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件。唯一的疑點是,在她三歲那年,父母曾爆發過密集的爭吵,具體內容她並沒有印象。她被送到了奶奶家寄養了一年多的時間,等到她被接回父母身邊,一切就又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如果把尹如江的年紀和這時間點對照起來,似乎真的有一些聯係。但她不能確定。尹如江見她不說話,就繼續說了起來:“我是尹行月的弟弟,但我和她同父異母。我的母親在我出生後將我留給了父親,我沒有見過尹行月的媽媽,也沒有見過自己的媽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尹行月就是我的媽媽。是她把我養大的。我是個被孩子養大的孩子。”他苦笑了一下,往日明朗的笑容裡,第一次出現了苦超過甜的意思。“尹行月從小對我的學習抓得很緊,而我可能真的有點小天賦,跳級了好幾次。直到那次她破天荒地帶我去父親的墓地掃墓,她第一次在我麵前失控,我才知道了我的身世。”“那墓地藏在一大片蘆葦叢裡,”尹如江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片如同金黃色海浪的蘆葦,“緊鄰著一條江邊。我們去掃墓時是晚上,巨大的月亮掛在天上,如果不是帶著保鏢,我覺得都可以拍鬼片了。尹行月掏出一個酒瓶,開始對著墓碑自斟自飲,好像根本就忘了我的存在。她乾了小半瓶白酒後,突然就開始失態了。”尹如江閉上眼,當時的情景頓時曆曆在目。尹行月似乎把他認錯成了什麼人,對著他破口大罵起來。平常她雖然對尹如江嚴厲,但絕不會如此。她邊哭邊指責“毀了我們家的女人”,說她不要臉,竟然生下了那麼可愛的孩子還拋棄了。然後她席地而坐,抱住墓碑,像和什麼人說話似地,呐呐自語。也正是從她的低語中,尹如江知道了她為父親選了這塊墓地的原因。天上的月亮,不遠的江水,如江和行月,都陪在他的身邊了。最後尹行月喝得太多,是保鏢們把她抬回車上的。這件事也成為了尹如江追查自己身世的起點。因為還是小孩子,他的追查並不順利。他隻查到他的生母是一個有自己家庭的女性,當年也在F市居住,但因為當時知道情況的人太少,F市這些年的變化也太大,竟也沒有其他的發現。他並不想指責這位生母為什麼如此不負責任,她一時衝動的“廊橋遺夢”,留下的卻是自己的遺憾和痛苦。他有時甚至會想,如果她後悔了,乾脆把自己打掉不就一了百了,又何必留下自己呢?尹父已死,唯一能告訴他答案的,就是那位他有些憎恨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去追查的生母了。他最後一次得到有關生母的消息,是有關一次車禍。有人告訴他,有一對剛剛在F市城外出車禍的夫婦,其中的女人似乎是他想找的人,但這夫妻二人傷勢嚴重,可能已經不能提供給他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了。他不在乎。不論如何,他需要去看一看。但他的計劃並沒有實現。他很快被尹行月的保鏢發現,被堵在了家裡。他大喊大叫,踹門翻牆,最終也沒有成功踏出家門。而第二天,尹行月就大喜過望地告訴他,他當年申請的海外大學,已經被批準了。在家裡被關了一個月後,他被送上了前往悉尼的飛機。陸雲錦抬頭看著尹如江。沒錯,這臉看起來和自己還真的挺像,如果非要說還像誰的話,那就是像自己的媽媽了。雖然她知道自己並不能夠僅憑長相就來確認和尹如江的血緣關係,但他所說的故事和時間點,基本上已經八九不離十了。隻差一紙DNA檢測書,她就能確認尹如江是不是自己的,弟弟。那個曾在槲寄生下輕吻過自己的嘴唇,曾在自己不支時扶住自己肩膀的男孩,是自己的弟弟。她覺得心裡一熱,看著那張酷似自己母親的臉,眼淚就掉了下來。“我們現在去抽血檢測,你覺得行麼?”尹如江點了點頭。這時,手術室的燈滅了。一位醫生走了出來。所有人一下子都圍了上去。“誰是家屬?”“我!”陸雲錦和盧父都爭著說。“病人現在送回病房。下麵就看能不能醒過來。如果他的出血徹底止住,那就沒問題。如果再次顱內出血,你們就要有心理準備。”盧父和陸雲錦點了點頭。“雲錦,我和他們先在病房照顧小晟。他這會兒麻藥沒過去,醒不了。”他推推陸雲錦胳膊,“我知道這家醫院就可以做親緣鑒定,如果你心裡有疑問,就趕快去確認。人生變幻莫測,有機會解開的謎題,還是儘早解開的好。”陸雲錦點點頭,和尹如江一起朝醫院的另一邊走去。經過例行的掛號和等待,大概半個小時後,陸雲錦和尹如江一起擼起袖管。鮮紅的血液從他們的胳膊裡流淌而出,兩個人都緊緊盯著收集血液的試管,好像這樣就能看出他們在等待的結果似的。他們最終拿到兩張單據,被告知一周後再來取結果。兩人朝盧天晟的病房走去,一路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終是尹如江挑起了話頭:“你怎麼和盧天晟,離婚了?”“這件事有點說來話長。”陸雲錦把左手掌攤開,伸到了尹如江的麵前。她左手上還帶著那枚婚戒,但仔細看會發現,這戒指有點不一樣了。戒指在手掌的這一麵,有一個明顯的凸起,還帶著小小的刺尖,若是帶著這戒指用力握手,怕是會被疼死。“我那次在警局差點被人趁亂搶了這個戒指,後來我到盧家時,為了防止自己不知不覺中被盧天晟用催眠控製,也為了自己以後遇到緊急情況能有個東西防身,我就把這個戒指做了點改動。沒想到,這東西還真用上了。”她接著講了一遍昨晚盧天晟給她催眠的經曆。“你是說,因為這個東西,你沒有被完全催眠?”尹如江瞪大了眼睛。“我還是被催眠了,但因為它造成的疼痛,我在前期催眠的過程裡並沒有進入得那麼深,所以他並沒有能夠改變我的記憶。當然這也許有他本身技術的缺陷,或者他把儀器的功率開得不夠大,或者也許催眠根本就不能做這件事,他是在異想天開。總之,那天的催眠並沒有在我大腦中擦除和植入什麼記憶,但我確實,看到了他想讓我看到的一些情景。”“像頭腦中的環幕電影?”“像頭腦中的天幕電影。”陸雲錦歎了口氣。“他花了很長時間來引導我。在他的設定裡,我和他青梅竹馬,相戀一年,結婚一年,現在離婚,他留給我全部個人名下財產。在他希望我看到的故事裡,根本沒有林君複的死。”“他難道以為,你可以以為林君複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麼?!”“他就是以為,憑借催眠術,我會以為林君複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陸雲錦專心看著腳下的路,避免一切可能讓自己跌倒的風險。“現在我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安排。在催眠這個問題上,他太自信了。”她搖搖頭。“他以為自己是神,可以幫我安排一段沒有汙點的記憶,隻要他去自首,警方結案,我自然也沒有必要再想起這件往事。我會以為自己所經曆的就僅僅是一場失敗的婚姻,會忘記曾經兩次發病被帶送進精神病院治療,林君複是一個早就分手的前男友,尹行月從來沒有出現過,而你,也沒有出現的必要了。”“他也打算抹掉我!”“是的。他在試圖為我的人生設計一個簡化版本。可能在他看來,能有這樣簡單的人生,就是最大的福氣吧。這也許也是他為寶寶的考慮。他為我設計的這個夢境,其實我更願意把它當成盧天晟對我的道歉。”“你……有寶寶了?”“嗯。”陸雲錦麵色平靜地說。“我也剛知道不久。寶寶快三個月了。”她看尹如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寬厚地笑笑說:“這對你也是好消息,如果我們真是兄妹,那麼你不僅收獲了一個姐姐,還會順帶收獲一個外甥或者外甥女。”她用一隻手掌覆在並未明顯凸起的肚子上:“以前我會擔心自己的寶寶會不會有自己的基因,現在看來,我可以完全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盧天晟的病房馬上就要到了。尹如江停下腳步,拉住了陸雲錦的手:“雲錦,不管我是不是你的弟弟,我希望你都能對我的問題說實話。”他扳過陸雲錦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問:“你告訴我,在那個盧天晟為你設計的夢境裡,你過得開心麼?”陸雲錦笑了起來,兩隻眼睛變成了甜蜜的月牙。“開心。如果那個夢境是真的,就再好不過了。”她緩緩掙脫尹如江的雙手,朝敞開著的盧天晟的病房大門走去。程陽已經到達了病房,正在門口和盧父談著什麼。盧父的眼睛有紅腫,看不出來他是為了什麼而哭了一場,但程陽一邊和他說,他一邊還在擦眼淚。陸雲錦關切地走上前去:“爸爸,是小晟出事了麼?”“不是。”盧父擦好眼睛,吸了吸鼻子,指著躺在床上的盧天晟,他接著心電圖儀,雖然脈搏不似平日那樣有力,但也還算平穩。程陽見了陸雲錦,也沒有了往日的拘謹,開門見山地說:“盧總已經把盧氏結束掉了。”他看了看盧父的臉色,又趕緊補充了一句:“小盧總。”盧父又開始擦眼睛了。陸雲錦簡單詢問了程陽所知道的情況,在得知盧氏的困境之後,心裡大概有了數。她示意程陽去病房裡等著,自己扶著盧父在病房外坐下,柔聲細語地勸著:“爸爸,盧氏是您的心血,但就像人一樣,公司也有自己的生命周期。您看現在天晟的這個狀態,就算是好了,一時半會兒也工作不了。您現在脫離公司業務已久,而且,目前地產市場的狀況,盧氏這樣的地方性小公司,生存空間越來越小。現在結束,可能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人生還這麼長,您還可以有其他的選擇。”“我還能有什麼選擇?”盧父茫然地看著前方。“該有的東西我都有了,該交的女朋友我都交了。人生還有什麼樂子可言?”“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想如果天晟能醒過來,他一定會有建議的。”盧父的情緒還是不好,低頭不語。陸雲錦剛想再勸,程陽從病房裡跑出來,對兩人說:“盧總的呼吸,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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