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催眠之吻(1 / 1)

夢境之後 維佳 2930 字 1天前

盧天晟瞪大了眼睛,猛地抓住了陸雲錦的肩膀。“你!怎麼可能!”“女人的身體是很奇妙的。”陸雲錦語氣平淡地說。“子宮是一塊肥沃的土地,隻要有一顆種子,它就會好好孕育。”陸雲錦看盧天晟不說話,接著說:“你還要我幫你倒推下究竟是哪一晚懷上的麼?還是你在懷疑這是彆的男人的孩子?要檢測DNA麼?我隨時奉陪。”“可是我的病!”盧天晟突然顯得很焦急,“我的病是遺傳疾病!孩子怎麼辦!”“我查過了,女方正常的話,所有男孩都是正常的,女孩也隻是攜帶者。”盧天晟顯得稍稍平靜了些。陸雲錦還是坐著,小腹看不出任何一點痕跡,盧天晟探出手,輕輕在她的肚子上撫摸了一下。“彆碰孩子!”陸雲錦喝住了他。“你關注得多了,會對孩子有感情的。今天你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我也徹底明白了。既然和我在一起這件事,你從一開始就並非出於自願,到現在對我也並無特彆感情,那麼為了我們的孩子,為了我們的未來,我們離婚吧!”盧天晟縮回了手,可又有些不甘心地問:“孩子多大?做過B超了麼?”“醫生說兩個多月。我是前兩天才發現的。昨天去檢查了,一切發育良好,小心臟像鼓槌。”“我們離婚的事情,我去找張南辦吧!應該很快會辦妥的。”“好。”“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讓我摸摸孩子吧。求你了。”陸雲錦歎了口氣。她原想速戰速決斬斷所有聯係,但他終究是孩子的父親。“好。”盧天晟在陸雲錦的麵前蹲了下來。他盯著陸雲錦的肚子看了好半天,還是無法想象這裡麵有一個小小的嬰兒,正流淌著自己的血脈。多神奇啊!他輕輕把手覆蓋在了陸雲錦的肚子上。“TA現在還小,你感覺不到的。醫生說16周之後會出現明顯的胎動。”“不,我能感覺到TA。你閉上眼。”陸雲錦閉上了雙眼。“你有沒有看到,在四周一片的寂靜中,有一個小小的亮光,像是宇宙裡一顆閃閃發亮的星。那就是我們的孩子。TA在笑,我能看到。而且我也能看到TA未來會有很好的生活,有美滿的家庭。TA會是個幸福的孩子。”“作為即將離婚的夫妻,你對孩子的臨彆贈言還真是很感人啊!”“這不是臨彆贈言,是祝福。”盧天晟在她的肚皮上畫著圈。這室內打開了地暖,陸雲錦不過穿著一件薄薄的居家服。她能感覺到盧天晟的手指在她的小腹上輕輕地打轉,不時還在肚皮上輕敲兩下。“你這是在做什麼?”“噓。閉著眼,彆說話。寶寶現在正在你的肚子裡睡覺呢。四周很溫暖,溫暖的水包圍著一切。既沒有害怕,也沒有恐懼,一切都溫暖而舒適。”陸雲錦的呼吸放緩了。她想象著寶寶在自己肚子裡輕輕晃動的樣子,微微笑了起來。“所有的不愉快都是往事,而往事正在下沉,下沉,沉入水底,沉入到最深的水底,沉入到所有人都不曾見過的那個過去……”盧天晟說著,畫著圈的手逐漸向上劃去,陸雲錦想要阻止,卻發現身體已經動不了了。“一切都會在你的腦海裡重塑,隻要你打開大門。回憶並不神秘,它就在那裡。”盧天晟的手指畫著圓圈,已經滑到了陸雲錦的額前。他的聲音聽起來空洞又遙遠,緩緩地吐出了下麵的話:“你會記住我所說的一切,忘掉我沒有提到的一切。夢境與現實之間的界限,現在打破。一,二,三!”他每說出一個數字,都會用手指輕輕在陸雲錦的額上輕點,像是要鑽進她的大腦似的。陸雲錦癱軟了下去。盧天晟按了遙控器,把椅子變成更加舒適的躺椅,在陸雲錦的脖子下放了一個頸枕。“對不起。這一次我又沒經過你的同意就催眠了你。”盧天晟繞著椅子走了一圈,陸雲錦的眼珠在眼皮下激烈地轉動著,看來她已經進入到了一個夢境中。“弗洛伊德說夢境是人的潛意識,但夢境常常都是假的。我們會把我們的想法加以扭曲變成夢,讓自己更能夠接受自己的想法。如果我能催眠我自己到催眠你的這種深度,我會給我自己重新安排一個記憶,重新開始。“我會希望我不必羞愧於愛你,不必躲在門口看你的房間是否關著門,不會因為尹如江和你之間的默契而發怒。我會希望我能夠是一個沒有瑕疵的自己,沒有那些交易和暗害,沒有讓我難以回首的過去。“我誰都不怨,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隻能自己扛下這一切。對不起,到最後的最後,我還是在騙你。”他俯下身,在陸雲錦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然後他拿出了兩台小儀器,就是當時陸雲錦在胡教授那裡見過的儀器。他把兩個黃銅片排在陸雲錦腦後,把機器開到了最大功率。陸雲錦的五個手指開始不由自主地像彈鋼琴一樣,抖動了起來。“活化大腦加上催眠術,應該夠給你重塑一個記憶。我還沒有這樣操作過,但這儀器很安全,和之前給你注射的藥物完全不是一回事兒。我保證,為了給你一個簡單乾淨的夢,我一定拚儘全力。打開門,放我進來吧!”第二天一早,陸雲錦在自己的房間裡醒來。她心情平靜,臉上並看不出什麼波折和不安。此時,在她的腦海中,她認為自己和盧天晟相戀一年,結婚一年,現在已經最終分了手。盧天晟承諾把所有個人資產都轉給陸雲錦,並不爭奪她腹中孩子的撫養權。昨晚他們最終達成了共識,她已經不難過了,難過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她拉開自己的床頭櫃,裡麵放著草擬的離婚協議書,盧天晟已經簽過了名字。她把協議書捏在了手裡。結束了。她會突然想起來,今天是大年初一,自己昨天跟盧天晟商量好,大年初一就搬出去,新房子的鑰匙在……在自己的包包裡。她按照記憶找到了鑰匙。隻花了半個小時,她就打包好了全部的行李,她環視一下四周,又看了看盧天晟的臥室門和趙姐的門。趙姐一早就出發看親戚去了,就不方便和她告彆了。她叫了輛車,去了新的公寓。陸雲錦走後沒多久,盧天晟也出發了。他今天的狀態特彆不好。昨晚長時間的操作讓他幾乎沒有多少覺可睡。他走路有點搖晃,但還是用清水拍了拍臉,出門去了。他直接到了公安局。公安局今天也比較冷清,雖然有幾個值班人員,但大家明顯對手機微信搶紅包更感興趣。“哎呀!又錯過了一個紅包!”有人在大喊著。“不好意思,”盧天晟提高了嗓門,“我想問一下自首應該找誰?”辦公室裡的幾個人都愣了,眼神困惑地看著盧天晟。“我要自首。去年3月5日死的林君複,是我殺的。”一個有點資曆的警察率先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一邊示意同事關上辦公室門,一邊撥通了李默的電話。十五分鐘後,李默和盧天晟坐在了審訊室裡。“你是說,林君複是你殺的?”李默雙手抱臂,麵前放著幾張紙和一支筆。“是。”“動機是?”“林君複糾纏我妻子陸雲錦。陸雲錦的手機裡被我裝了監控器,我可以看到她的短信內容。”“具體怎麼作案的?”“陸雲錦當日出門的時候,我從大門口直接尾隨她到了廢棄工廠,我到現場時,她已經和林君複扭打了起來,林君複手上沒有輕重,把陸雲錦按倒在了地上,樣子看起來還非常囂張,一直質問陸雲錦為什麼要背叛他。我一時衝動,撿起陸雲錦踢掉的高跟鞋,敲在了他的頭上。”“你用的是陸雲錦的高跟鞋?”“對。”李默臉上浮現出一個難以捉摸的笑容。他沒有再問盧天晟,而是似笑非笑地說:“你懂法律麼?”“什麼意思?我有律師。”“這樣,你回去上網搜搜看,作偽證會是什麼罪。”“你說我作偽證?”“我就是覺得,每個人都應該知道一些基本的法律常識,這樣就不會一時衝動了。你的情況我記下了,你先回去吧。”“你難道都不拘留我?”“大過年的,這裡也沒人。我相信你都來自首了,自然也是不打算隨便逃逸的。回去吧。”盧天晟不敢相信自己就要被這麼打發了。他試圖再說些什麼,但李默製止了他。而他明明看到,李默麵前的紙上一個字都沒有。不對,他想,一定是什麼地方出了什麼差錯。警方不是應該需要一個新的答案麼?我這個答案他們為什麼似乎一點都不感興趣?警局的門口有一排非常高的台階,盧天晟一邊琢磨一邊慢慢走下樓梯。在他的劇本裡,這一切本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他應該被拘捕,然後這件事就此了結。他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大出血,在一片混亂中最終離開這個世界。這一切會因為他的殉難而結束。整個計劃裡,他最沒有設想到的情況就是如今的情形——這世界似乎並不接受他主動獻身的請求。不知是誰在某級樓梯上留下了一個燃儘的粗大炮竹,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盧天晟毫無防備地踩到了那個炮竹。炮竹受力,輕輕一滾,盧天晟瞬間滑落,他的後腦勺重重摔在台階上,身體不斷向下滑,每下滑一節台階都在他的身上留下大小不一的傷口。最終他撲倒在台階下,被衝下來的警察們發現時,他已經昏迷不醒了。警方找到陸雲錦時,陸雲錦剛剛整理好新家。這是一套兩居室,通風采光都不錯,家具也很齊全。再買個嬰兒床,準備一兩串風鈴,就是一個完整的家了。她打開門,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李默。李默告訴她,目前由他來接替劉暢進行林君複案子的調查,盧天晟剛剛去過警局,在離開的時候從樓梯摔了下去,現在陷入重度昏迷。“他的後腦著地,出現了顱內出血,打了凝血因子血止效果依然不是很好。”李默的表情很凝重,“他可能……沒有多少時間了。”陸雲錦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聽到盧天晟的消息而無比震驚的,還有盧天晟的秘書程陽。他正在家休假,聽盧老太爺打電話來,在房間裡坐立不安。他從年前就開始覺得盧天晟不對勁了,但沒想到這次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盧天晟平日裡極為依賴程陽,所有的文件都是程陽送到他手上簽字的。但最近,他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裝了個小打印機,像做賊似地在辦公室裡悄悄打印了很多文件。誰也不知道這些文件是什麼,也沒有人見過這些文件,但程陽總覺得,盧天晟在謀劃著什麼大事情。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便打電話要盧老太爺先往醫院趕,自己則驅車到了盧氏。辦公室裡隻有一個同事在值班,他連招呼都顧不得和同事打,直接衝進了盧天晟的辦公室。盧天晟的辦公室從門到櫃子,程陽有所有的鑰匙。終於他在盧天晟抽屜裡找到了一摞文件。這些文件大多是一些合同,已經蓋好了騎縫章簽署完畢,這裡留下的隻是一份存檔,合同已經生效了。盧天晟把盧氏拆分出售了。同時還有一份決議,盧氏所有大股東在上麵都有簽字,大家同意,由於盧氏經營不善,正式進入資產清算環節,所有資產出售後的資金先填補虧空,其他的都用作員工的派遣和股東的補償。盧天晟還特彆在其中注明了一句,他自己不需要任何補償。程陽呆住了。他看著門外那個值班值得百無聊賴的同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描述自己的心情。這一切都要結束了,盧氏結束了。他在盧天晟抽屜裡最後發現了一個信封,竟然是給他的。上麵隻寫了這麼一句話:“如果你發現了這一切,那拜托你,來主持後麵的大局吧!拜托了!”這話讓程陽不寒而栗。似乎盧天晟對自己的命運早有預見。那邊手術室門口,這會兒已經來了好些人。陸雲錦在椅子上坐著,尹如江站在她的身邊,張曉芸握著陸雲錦的手,渾身浮誇裝扮的盧父臉色沉重,張南站在遠處的牆角。李默眼神機警地坐在遠處的長椅上,盯著在病房前來來往往的人。他的電話響了。“喂,李頭兒,”電話那邊是一個年輕警察的聲音,“那女人來了,看樣子像是往醫院這邊來了。”“好。繼續監視,慢慢收網。”病房裡,醫生在給盧父和陸雲錦解釋病情。“他的顱內有血,因為他的病,這些血凝結得並不充分。我們現在打算給他做一個開顱手術,把他顱內的血液引出來。但家屬們要知道,病人本身的體質是特殊的,開顱這麼大的手術,加上需要全身麻醉,沒有人能保證凝血因子打進去一定能起效果。如果萬一凝血因子暫時失效,那病人就會……”“他會死。”陸雲錦兩眼放空說。“對。危險係數很高。”“究竟有多高?你給個準話,我們好決定要不要賭一賭。”盧父開腔了。“具體有多高我也說不好。但危險係數超過六成。”“那就是說,還有四成機會咯?”盧父發了狠,一咬牙說,“做,不管怎麼樣,總得拚一拚。雲錦,你簽字吧!”“爸爸,我簽不了字了。”陸雲錦抬起頭,對盧父說。“我和小晟協議離婚了。這是離婚協議書。”她把離婚協議書交給張南。他注意到陸雲錦簽名的那一欄還是空的。“你還沒簽名。”張南提醒道。“沒有簽名,沒有去民政局辦手續,你就還是他法律意義上的妻子,他的第一監護人。你可以簽字。”“那你簽,我……”盧父的聲音變了,帶著哭腔,“我怕自己手抖。”護士把告知單遞到了陸雲錦麵前。陸雲錦深吸口氣,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護士拿了單子進手術室去了。所有人都沒有留意到,尹行月已經悄悄來到了手術室門口。她看著尹如江站在陸雲錦身邊,扶著她的肩膀,那親昵的樣子讓她不由怒從中來。她!竟然又是她!尹行月恨不得像一年多前那樣,衝到陸雲錦麵前狠狠呼她巴掌,看到周圍人很多,她才把這念頭壓下去。她聽說盧天晟是從警局門前的台階摔下去的,而她唯一關心的就是,盧天晟究竟跟警察說了什麼。她找了幾個熟人去問,但沒有一個結果。據說林君複的案子已經被劉暢轉交給了一名叫李默的警官,這人是從省裡來的高級警官,素來和大家交往不多,更彆想撬開他的嘴。所以尹行月才決定今天自己要來跑一趟。她看到手術室門前“手術中”的燈亮著,就在長椅上坐下,從香奈兒手包裡掏出了一包薄荷煙。煙一點著,每個人都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她也並不覺得窘迫,依然自顧自地大口吸著那纖細的煙卷。尹如江走上前去,從她手裡奪下香煙說:“這裡不準抽煙。”隨手把香煙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你來這裡做什麼?這跟你有什麼關係?”“當然有關係。”尹行月架起二郎腿,斜著眼睛看著尹如江。“陸雲錦是立上的大股東,盧天晟是她的丈夫。他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不能來看看?倒是你,你又是以什麼立場來的呢?”“我是陸雲錦的朋友。”“朋友?”尹行月冷笑一聲,湊在尹如江耳朵邊說,“你怕是看上人家了吧!她要是守了寡你就迫不及待地要撲上去了吧!”“你彆胡說!”“我才沒有胡說!我是你姐,我養大了你,你什麼時候對我這麼百般嗬護過?你還說你沒有看上她,我說你就是看上她了!”其他人都聽到了這句話,盧父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而陸雲錦仿佛沒聽到一樣還在發怔。“尹如江,你還是不是我尹家的男人!有種你就承認,你對這女人是什麼居心!”尹如江覺得自己瞬間被逼進了絕境。麵前是不斷挑釁的尹行月,背後是一雙雙帶著詢問的目光。他沒有勇氣轉過身去,因為一轉過去就意味著他要給出一個答案——他究竟對陸雲錦,是怎樣一種感情。“你坐下。”尹如江把撒潑的尹行月按回椅子上。“如果出了什麼事,”他壓低了聲音說,“我是說如果,那我願意照顧陸雲錦。我警告你你不要再來搗亂。”“哈哈哈!”尹行月大笑了起來,她的臉扭曲著,表情看起來像是在哭。她笑得太投入,哭得又太傷心,鼻涕像一條毛毛蟲從她的鼻孔裡流出來,流得到處都是,和眼淚一起在她精致的粉底上刷出了數道深深的溝壑。李默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事態的發展,用眼神示意身邊的便衣同事,隨時準備行動。“啊哈哈哈哈!太好笑了!我好多年沒有聽過這麼好笑的笑話了!你……你想要照顧她!你怎麼照顧?把她當老婆照顧麼!啊哈哈哈哈哈!”尹行月一邊笑一邊擦著眼淚,稍稍平複後突然換了一個聲調,厲聲說:“尹如江,你知道她是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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