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舊夢重現(1 / 1)

夢境之後 維佳 2568 字 1天前

“3月5日下午三點,林君複在你最常去的BLAIGHT堵到你。他跟你說起要贈予你股份的事情,你大聲嗬斥了他並拒絕了。然後你跑到馬路上叫了一輛出租車,趁林君複沒反應過來,回了家。林君複的電話你不接,他發來短信說要你晚上9點去廢棄工廠那裡見他,不然他就死給你看。”他說得一點也沒錯。陸雲錦疑惑地看著盧天晟:“你怎麼會知道……”“很簡單。張南不僅是我的律師,也是林君複的律師。”“是張南操辦了林君複的遺囑?”“沒錯,遺囑是他幫忙立的,最後授予股權給你的時候,也是張南操辦的。”“可我的短信……”“你聽說過什麼叫做竊聽原件麼?你還記得在張曉芸送你新手機之前,你用的那部手機,是我在你第一次出院後送你的麼?”“你竟然!”“是的,我竟然這麼做了。”盧天晟垂著頭,眼鏡片上閃著地麵上反射出的燈光。“不用你罵,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為什麼?”陸雲錦的眼神裡沒有惶恐,隻有深深的不解。“我遇到你的時候隻是一個病人,為什麼你要如此對我!”“如果你想聽的話,我可以慢慢講給你聽。但你要做好準備,這個故事可能會讓你感到不那麼愉快。”盧天晟歎了口氣,閉上眼,像是回到了一年多之前。一年多前,盧天晟第一次認識尹行月,是因為那天,盧父有些不安地找到了盧天晟家。這幢宅子是盧父在盧天晟回國時給他買的,盧天晟拒絕不掉,也就安心住下了,但他要求盧父沒事儘量少來。盧父自知盧天晟不喜歡他,也確實很少來。但那天晚上十點多時,他闖進來的時候,神色非常慌張,盧天晟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同。“小晟,你得幫我!”盧天晟示意他坐下,趙姐給他端上一杯水,他喝了一口,才理順了要說的話:“小晟,盧氏要垮了。”此話一出,不光在一旁站著的趙姐臉色大變,連盧天晟的臉色也頓時籠上陰雲。“趙姐,你先回屋。”盧天晟支走了趙姐,這才繼續追問說,“怎麼可能,我看到前兩天你才拿了一個地王地塊,為什麼現在又說盧氏要垮了?”“就是那塊地塊鬨的!”盧父一臉懊惱。“前兩天地塊公開拍賣,我自然是參加了。你知道我這個人,這兩年盧氏雖然不如立上,但也算做得可以,在場恭維我的人也是不少。”“出價過了幾輪之後,基本上就剩下我和尹行月那個女人在輪流舉牌。舉到第五輪的時候,我有點想退,但又不舍得,就打電話讓人跟銀行那邊確認貸款的數量。確認了之後我發現尹行月這個女人又把出價提高了6000萬,這地塊眼瞧著就要落到她手裡了,我都能看見她在得意地笑。於是我一咬牙,把報價提了1億。”“她沒有跟?”“對啊!她竟然沒有跟。我拿了地,總也是高興的,就沒有想這麼多。沒想到後麵要去付款的時候,銀行貸款那邊竟然出了問題。他們說盧氏這兩年的現金流不夠好,開發的樓盤售出率不高,總之就是,錢沒拿到。”“那地王怎麼辦?”“問題就在這裡。不交錢也可以,地不過是被收回去。但我們盧氏說白了就是一個本地地產企業,本來就沒有什麼對外擴張的能力,如果這塊地被收回去,那以後在F市,我們估計就上了黑名單,彆想拿到地了。我們手上就剩下點沒有賣完的樓盤,連一塊存地都沒有,盧氏最多也就能支撐兩年。”盧父頹然地一拍大腿,沮喪地抱住了頭。“你跟我說這個,有什麼用?我隻是一個心理谘詢師,連處方都開不了。要是我媽還在,還能給你開點放鬆神經的藥。”“小晟,你知道,爸從來沒求過你什麼。”盧父的口氣非常可憐,說是苦苦哀求也不為過。“雖說這盧氏當年是爸為了支持你上學而創辦的,現在你已經長大了,學成歸國,它按說也沒有那麼要緊。但小晟,你跟你媽在國外的這些年,我獨自一人支撐盧氏,對這公司我有感情,實在不能眼看著它說倒就倒。”“我說了,我沒辦法幫你。”“你有辦法。我前兩天去找了尹行月,她說她可以幫我,但這件事,她隻和你談,不和我談。”“和我談?我又不懂經營,我是個心理谘詢師!”“她點名要和你談,原因我也不明白。好兒子,你就幫爸爸一回。爸爸不能看著盧氏就這麼完蛋,無論如何也要救盧氏。”盧天晟看著盧父,滿臉厭惡地說:“當初媽得病,你有這麼上心過麼?”“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雖然和你媽媽不和,但也總是希望她好的。她那個病,也是沒辦法。”“就算是沒辦法,為什麼你連一張照片都不願意給她寄?你不願意和她視頻,不願意和她通電話,你唯一做的,就是給我們寄錢。我感謝你的錢,但我更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幫她找回她的記憶!”“小晟,她那個病,你無論怎麼勉強,也是留不住的。又何必非要拉我去演這一場戲?但現在盧氏不一樣,隻要你願意見尹行月,說不定她就會給我們大額借款,盧氏就能順利拿下那塊地。隻要保住盧氏的牌子,什麼都可以,什麼都可以啊!”“你走吧!我不想和你談了。”“小晟,你再考慮考慮,我就求你這一回!”“走!”之後兩天,盧父都在盧天晟的家門口坐著,每當盧天晟出門的時候,他也不說話,隻是用祈求的眼神看著盧天晟。趙姐看在眼裡,比這父子倆還急,她除了三餐給盧父端過去,就是對盧天晟念叨天氣有多冷,盧父的身體有多不好。第三天,盧父還是坐在大門口。那天的天氣實在太冷了,盧父來不及買新的,不得不找出好多年沒有穿的舊羽絨服,換下了帥氣的毛呢大衣。盧天晟看到穿著舊羽絨服的盧父,頓時覺得心裡一緊。那件羽絨服他見過,那是他18歲時出國前盧父剛買的。在那時候,他還是一個有家的人。“你回去吧。”盧天晟對盧父說。“我明天上午去立上。就這一次。”盧天晟和尹行月的初次見麵,就在立上那風格華麗的辦公室裡。尹行月見到盧天晟,頗有興趣地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抱著胳膊,說:“看你這個樣子,也不難理解為什麼陸雲錦那麼迷你了。”陸雲錦?盧天晟沒想到在這裡會聽到陸雲錦的名字。在他的印象裡,他們自高中畢業就不曾見過麵,以至於在這裡聽到她的名字,他還愣了一下。陸雲錦,他想起來了,那個戴著眼鏡、冒冒失失、從來沒有勇氣表白卻衝到省城機場為自己送行的陸雲錦。她和尹行月又有什麼關係呢?“我父親說,您一定要和我見麵,才肯幫助盧氏度過危機。現在您見到我了,是不是可以履行您的諾言了?”“彆‘您’來‘您’去的,顯得太外氣。”尹行月爽朗地笑笑,交叉著腿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攪動著咖啡,“我要見你,不是隻要看你一眼。說實話,我是有事相求。”“我?”盧天晟笑了,他環顧了一下尹行月的辦公室,“我隻是一個心理谘詢師,您要我幫您?我沒聽錯吧。”“不用刻意稱呼我‘您’,我也比你沒大太多。”尹行月並不直接回答,而是望著窗外說,“誰都有走窄了的時候。像你們盧家,這次是因為錢走窄了。我雖然不缺錢,公司做得也不錯,但卻因為一個人走窄了。”盧天晟不是很明白她在說什麼。“陸雲錦。陸雲錦是我新婚丈夫的女朋友。”這下輪到盧天晟覺得不可思議了。那個明明喜歡自己,卻隻能看著趙彤和自己談戀愛的傻瓜陸雲錦,竟然能從如此老辣的尹行月手裡搶走一個男人?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尹行月用激昂的情緒詳細描述了陸雲錦是如何介入和自己和林君複的感情的。她將陸雲錦形容成一個居心叵測的魔鬼,而將自己和林君複的愛情形容成都市生活裡的一場純美相遇。盧天晟不知道這些言論中到底有多少是真的,但他能看得出來,在提到林君複時,尹行月的確非常興奮,和一個陷入愛情的二十多歲女生沒有絲毫差彆。“總之,事情就是這樣。就看你幫不幫忙了。”“我能幫你什麼呢?”盧天晟聳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聽說,陸雲錦非常喜歡你。”“誰告訴你這樣的話?”“趙彤。現在你是不是會覺得我的消息有些說服力?”盧天晟看了看辦公室外間正在埋頭工作的趙彤,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願意相信,趙彤並不是刻意用這樣的消息邀功請賞,她大概也隻是無意中說到了過去的往事而已。“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我們都長大了。”“舊情人,這世界上最難解的毒就是舊情人。”尹行月自負地笑笑,拍拍盧天晟的肩膀。“我是女人,對於鑒賞男人也有自己的心得。”她的手沿著盧天晟的胳膊往下滑,盧天晟往旁邊撤了一步。“舊情人本來就有先發優勢,加上你容貌和身材都沒有走樣,隻要你願意示好,她怎麼會不愛上你?”“對不起,我是醫生,不賣身。”盧天晟一臉嫌惡地往大門處走。背後尹行月高聲說:“一個億。你隻要幫我,我保證融給你一個億。”“所以你覺得我值一個億是麼?不賣。”盧天晟沒有停下腳步。“想想你爸。你再不喜歡他,他也是你唯一的爸爸了。”盧天晟停下了。“他什麼都沒了,隻剩下了盧氏,如果再失去盧氏呢?不知道他還有沒有生活下去的勇氣呢?人生,不僅僅是吃飽穿暖,還需要有個活著的理由。你真的要把他活著的理由全部拿走麼?”尹行月見盧天晟沒有動,繼續說:“陸雲錦這邊你什麼都不用做,她自然會出現在你身邊,會愛上你、依賴你。如果你覺得對她感覺不錯,收了她和她廝守終身當然沒什麼問題;如果你覺得她讓你不堪忍受,隻要你保證和她做戲一年,一年後隨你如何,我都沒有問題。”“你覺得他們一年就會徹底一刀兩斷?”“不用一年。我打算再過半年就讓林君複移民。時間和距離,再加上舊愛新歡,這樣的理由,足夠他們分開了吧!”盧天晟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陣子。為什麼總是陸雲錦?從中學時代的暗戀,到如今他需要以如此尷尬的身份重新回到她的生活,她是倒了多大的黴,數十年和自己這樣一個人糾纏在一起?他歎了口氣。“你確定我什麼都不用做?”“不用。”尹行月口氣篤定地說。“她自然會出現在你的麵前。”澳大利亞的這間教室裡,燈亮得刺眼,像是要把一切黑暗都擋在門外似的。在這間教室之外是濃得化不開的黑夜,校園裡一片寂靜,時間已經接近深夜12點。陸雲錦、盧天晟和尹如江,三人毫無困意。陸雲錦聽著,慢慢低下了頭,剛才挺得筆直的背也耷拉了下來。現在事實再明顯不過了。盧天晟不愛自己。陸雲錦突然覺得這個教室讓她難以忍受,她想要立刻就打開門,回到走廊裡,離開這裡,到哪裡都好。“那她的記憶,是你擦除的麼?”尹如江的問題又牽回了陸雲錦的注意力,她緊緊揪住椅子表麵,確保自己能繼續待在這裡。“是。我給她注射了三倍計量的大腦擾動劑,輔助以催眠。”“我就知道!”尹如江站了起來。“你還不承認Luna腦子裡的奇怪念頭是你放進去的!你既然能擦除陸雲錦的記憶,那暗示Luna放棄自己的生命就一定能做得到!”“如江,我知道你一直想要給Luna的死找一個合理的解釋。但你一會兒可以去問問胡教授,為什麼他選擇研究大腦擦除而不是思想灌輸?“除了實驗倫理上的考慮,更多的是因為,人是有自我保護機製的,除非對方真心接受,不然哪怕催眠環境下也沒有人能夠給彆人灌輸進去任何一個想法。你去問問他再來和我談。他是個學術瘋子,不會對人撒謊。”“不對,Luna沒有理由自殺!她如果沒有什麼特彆的理由,不會這樣做!”“如果你一定要給Luna的死找一個理由的話,那我可以提示你,你有仔細看Luna的驗屍報告麼?”“她已經……已經支離破碎……驗屍報告我沒看。”“如果你看了,你會發現她的血液裡含有高劑量的裸蓋菇素。這是一種強烈的致幻劑。我這麼說你能明白麼?”“不明白!你到底想說什麼?”麵對暴怒的尹如江,盧天晟依然冷靜。他推了推眼鏡說:“這是一種在毒蘑菇裡非常常見的元素,能讓人產生栩栩如生的幻覺,比如看到噴火的火龍,或者覺得自己能飛。不巧的是,這種毒蘑菇在有些國家是合法的商品。在澳洲,它們雖然不合法,但有時候還是會成為一些大學生聚會的主角。”他接著拿出一張打印紙,上麵打印了一幀監控鏡頭拍到的圖片。一個金發女孩和一群男男女女聚集在一家便利店門口,似乎在分享著一小簇什麼東西。“Luna和你吵架後情緒很差,我幫她做了一個安寧催眠。她看起來好多了,情緒也並沒有多焦慮。但這張監控圖片顯示,她從我這裡走之後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和她那群朋友分享了兩盒這種毒蘑菇。“我後來了解到,她在認識我們之前一直是神秘主義團體的積極分子,對於致幻劑也並不陌生。可能她剛開始反應不強,就獨自回家了。她回家的路上有一條鐵軌,然後她無視了鐵軌上無人值守的橫杆和警示燈,闖了過去……”“我不相信!”“無論你相信與否,這些都是事實。若是你懷疑我說的有假,你可以去警局查看調查資料,我也許會因為想脫責而撒謊,但警察們沒有這個必要。”“我不相信!我就是不相信!”尹如江狠狠地捶打著大門,空洞的敲擊聲在深夜的教學樓裡顯得格外刺耳。陸雲錦看他表情痛苦,伸手拽拽他的手腕。尹如江的手垂在那裡,任陸雲錦握住手腕,沒動。“你不想問問我為什麼擦除了你的記憶麼?”盧天晟盯著陸雲錦的手,表情難以捉摸,說的話也略帶了一絲嘲諷。“你已經說了這麼多,若是想說,恐怕早就說了吧。”陸雲錦也不看盧天晟,站起身來,把整個人緊繃著的尹如江扶到椅子上。哪怕是兩人都已經在椅子上坐好,陸雲錦還是緊緊牽著尹如江的手腕。“這多簡單啊!”盧天晟突然大笑起來,他抬起頭,眼鏡反射著教室裡的燈光,看不清他眼睛裡的神色。“我擦除了你的記憶,是因為誤殺掉林君複的,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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