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必須有所行動。我走到一個攝像麵前,都是很多年的同事,即使我當上了副主任,彼此之間並沒有很生疏。關鍵是我從未擺過架子。我遞給他一杯酒,說道:“你今天本來應該跟著大家一起玩的,還得辛苦你錄像。”他喝了一口酒,說道:“本職工作嘛。再說,又不是外人用我。”我笑道:“過兩天,我會正式給汪主任辦一個歡送會,到時候你們這些老部下都來參加。到時候好好喝一頓。”他開心地把酒一飲而儘,說道:“好。”我悄聲說道:“今天算是汪主任最後一次參加台裡公開活動,往後即使有邀請,他應該也不會來。”“是啊,人走茶涼。今天是文藝部的活動,他來參加一下,還有人說說話。要是其他活動,隻怕沒有人理會。”時機已經成熟。我說道:“我想給汪主任做一個工作總結視頻,在他的歡送會上,就當送給他一個驚喜。”“這個主意好。”“台裡也有他一起的工作視頻,不過太嚴謹。今天是個歡聚大Party,他又卸任了,應該比以前活潑一些,是很不錯的素材。”攝像忍不住讚道:“清姐,你太有心了。”我擺擺手,表示謙虛,然後說道:“今天晚上,你隻跟拍汪主任就可以了。”攝像興奮地點點頭,說道:“好。”“不過,”我提醒他,“千萬讓他發現。他搞電視這麼多年,對鏡頭很敏感。如果讓他發現了,我的驚喜就泡湯了。”“清姐,你就放心吧。我保證,絕對不會讓他發現。”“也是,跟著我混出來的人,這點本事還是有的。”他“嗬嗬”一笑,說道:“那是當然。”我走到另一個攝像麵前,是與我們同甘共苦過的張哥。在我進修回國初期,與小白一起,幫我渡過很多難關。我提前拿了一條毛巾,一見到張哥,便把毛巾遞過去,說道:“張哥辛苦了。”他中年發福,很容易出汗。他自然地接過來,擦了把汗,然後將毛巾搭在脖子那裡。“今天的甜品特彆好吃。我記得菲菲很喜歡吃。我已經讓任曉萱包好了,結束之後,給菲菲帶回去。”菲菲是張哥的女兒,才十歲,寶貝得不得了。張哥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顯得木訥,甚至沒有生氣的任曉萱,問道:“小清,這個新助理還習慣嗎?”“嗐,小白去當了製片人,我就瞎湊合。小白畢竟很多年了,有很多默契。”張哥頗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說道:“小白也變了很多。”我們同時看向小白,之間小白托著酒杯,像個正經的生意人一樣談著事情。我不禁笑道:“人模狗樣。”張哥“哈哈”笑道:“我正想說這句話。”我小聲對張哥說道:“我們捉弄一下小白怎麼樣?好久沒開他的玩笑了,心裡癢得慌。”張哥立馬表示同意:“對,揭掉他這層假模假樣的皮。”我佯裝思考一番,說道:“我們就玩以前經常玩的那個遊戲,怎麼樣?”“隱形攝像機。”我點頭,“就讓他這麼一直裝下去,等會兒節目表演結束之後,我們做遊戲的時候,我給他設個圈套,最後逼著他原形畢露。”張哥翹起了蘭花指,學著小白以前的娘娘腔,說道:“好。”我笑著忙讓他收斂,說道:“今天你的任務就專門跟拍小白。”“沒問題。”“不過,你可不能讓他發現,要不然我們就前功儘棄了。”“你就放心,咱們以前做這個遊戲,我向來沒有穿幫。”我一臉感慨,說道:“張哥的技術向來不用人擔心。”張哥很是受用,說道:“那是。”任曉萱收到消息:台長半個小時候後到。大家忽然說話小心翼翼,笑聲也變得彬彬有禮,一派團結祥和的景象。看來,大家都不約而同收到消息。2台長來了之後,與我之前預料的分毫不差。台上在演《說說我們的“女魔頭”蘇婉清》時,台長顯得興致很高,不時配合著演員,對我恨鐵不成鋼地搖頭。演員受了鼓舞,對我的嘲諷更加“無情”,台下的人也配合得更加賣力,該笑的時候,幾乎哄堂大笑,該鼓掌的時候,掌聲雷動。我隻能支著腦袋歎氣,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演員見狀,臨時加了一句台詞,說道:“你看,一見了台長,女魔頭也變成了女芋頭了。”大家“哈哈”大笑。演員說完之後,有些緊張,生怕說錯了話。台長很開心,拍馬屁很成功,我怎麼會怪他們。我衝他們點點頭,以示讚許。因為反應強烈,這個相聲竟然說了二十分鐘之久。台長的助理看看表,提醒台長時間差不多了。台長並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又看了接下來的一個歌唱節目和一個詩朗誦。他忽然詩意大發,上台給我們朗誦了一首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一首詩念罷,當然是掌聲雷動且經久不衰。在這掌聲中,最發光的人當然是坐在台下的我。台長走後,眾人看我的眼神都故作親昵了許多。我也不客氣,像隻花蝴蝶,穿花拂葉與他們應酬。有一種人,被稱為“給一點陽光就燦爛”,大概說的就是我這種人。不服氣,你罵我啊。我走到張姐麵前,依著她,嬌嗔地說道:“累死我了。”張姐抱住我,說道:“你呀,就是天生閒不住。”我撒嬌地晃著她的肩膀,說道:“哎呦,沒有辦法呀。得養活底下那麼多人呢。我哪閒得過來呢。”張姐撫拍著我的手背,無奈地跟一旁的人說道:“你看把她嘚瑟的。”一旁的人見我們這麼親昵,隻湊趣地說道:“你們感情好。”大家一起笑了。我也隻是笑著,不再說話。他們忽然意識到,我希望單獨和張姐在一起,於是識趣地走了。我從一旁的餐桌上挑了一杯酒,趁張姐不注意,先稍稍抿了一下,確定是飲料之後,方放心拿在手上。張姐說道:“小清,從台長進門那一刻起,我可是給你掐著時間呢,待了快一個小時。這可是近兩年裡都沒有的事情。”“也是大家肯捧場,該來的人都來了,台長也是給大家夥麵子。”我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汪主任,悄聲說道:“我雖然表麵上那麼得意,其實私底下很忐忑。汪主任在任的時候,也沒有得到這樣的待遇。隻怕他心裡不好受。”“你經曆的,他全都經曆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微微歎了口氣,說道:“總覺得心裡過意不去。”張姐笑道:“你夠照顧他的,要是換了彆人,隻怕都裝作不認識他。”我拉著張姐的手,找了張椅子坐下來,掏心掏肺地說道:“你說,哪天要是我從這個位子下來,彆人會怎麼對我?”“所以啊,你早應該未雨綢繆才對。”“這話怎麼說?”張姐努努嘴,我看向汪主任的方向。服務員剛換上一批水果,汪主任拿了點火龍果,不小心掉了一塊在餐桌上,他立即撿起來,放進嘴裡。汪主任對外一直是節儉的形象。“聽說他自己搞了一個製作公司。”我表示不相信:“他手上有幾個僵屍節目,雖然不好看,可是不搶好時段,也不爭大廣告,所以不引人注目。我一直以為他隻是個‘包工頭’。”“這就是他的厲害之處,就跟他的外表一樣,悶聲發財。”我認真地看著張姐,說道:“姐,你說得這事可靠嗎?汪主任如果自己開公司,可是違反了台裡規定的。”張姐悠悠地喝了一口酒,方說道:“他退下去了,我才跟你說。”3小白走了過來,我打趣道:“呦,我們楷哥來了。”小白有些訕意,強裝以前的熟絡,說道:“姐,彆取笑我。”張姐往外讓了一個位子,小白略顯遲疑,但還是坐到我們中間。張姐說道:“小白,你的節目最近做的不錯。聽說有製作公司要找你開新節目。”小白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說道:“我還沒跟清姐提呢。”“哎呦,看你怕的。你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她還能不答應你。”我沒有立即表態,隻靜靜看著他,忽然笑道:“就是啊。乾嗎跟我客氣,咱們是多年的老戰友了。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一定幫你。”張姐慫恿道:“你還不趁著這個機會,有什麼要求趕快跟他提。”小白隻是附和著笑,沒有說什麼。張姐又玩笑了幾句,便離開了。我給小白端了一杯酒,與他碰杯,說道:“好久沒有跟你在一起喝酒了。”小白馬上乾了一杯。我剛要喝,卻又放下來,說道:“應該這麼說,是你好久沒有替我擋酒了。”小白見我沒有喝酒,以他對我的了解,他肯定察覺到了什麼,忽然間有些不自在。“小白,你懷念以前的日子嗎?”“什麼日子?”“我們並肩作戰,相互扶持的日子。”小白尷尬地笑了兩聲,忘記了裝娘娘腔,說道:“懷念。”我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真後悔提拔了你,”見他有些緊張,我拍拍他的肩頭,說道,“身邊再沒有你這麼得力的人,我很不習慣。”“聽說,任曉萱做的不錯。”我搖頭,說道:“在我心目中,誰都比不上你。”小白沉默了,不知道是無話可說,還是不敢多說。我慢慢喝著我的酒,直到一杯見底。以前我們在一起,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開不完的玩笑。我不禁有些惆悵,問道:“你哥哥的病好些了嗎?我新近認識一個不錯的醫生,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聯係一下。”小白的哥哥早年因公摔傷,臥病在床多年,老婆也跟人跑了。小白的家裡除了年邁的父母需要贍養,還有兩個侄兒需要他養育。這些都是那個狗仔幫我調查到的。小白的所有底細都裝在那個牛皮紙袋裡,放在我辦公室最底層的抽屜裡,與任曉萱的資料放在一起。小白並不知道我曾調查過他,他吃驚地問道:“清姐,你……你怎麼知道的?”我避而不答,隻問道:“你嫂子哪一年跑的?”“大概六年前。”“她走之前找到我,據她說,是你告訴她我的聯係方式。她跟我說家裡急需一筆錢,你不好意思開口,所以隻好由她來跟我說。”小白有些不知所措,說道:“我不知道這件事。”我一臉諒解,繼續說道:“她要了一筆錢,還給我打了一個欠條,寫上了自己的身份證號碼。說是你答應了,用你的工資慢慢還。”“多少錢?”“不多。也就十萬塊錢。”小白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著,六年前他在乾什麼,六年前的物價是什麼狀況,六年前與我的關係,有沒有好到可以為他支付這一筆錢。小白有些慚愧,對我說:“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剛開始我信以為真,可是後來,你竟然連提都不提。我才發覺自己被騙了,而你也一定蒙在鼓裡。你家裡已經那麼亂了,我不想再給你增添煩惱。”小白有些動容,看著我說道:“清姐,那筆錢我馬上還給你。”我搖頭,一字一句說道:“你我之間,不需要。”小白愣了一下,卻不敢再看我的眼睛。我不知道他背著我做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他背叛我到何種程度,但是,如果我真的陷入某個設好的局中,他一定起了很大的作用。其實,當初我的醜聞把李海潮扯進來時,我就應該懷疑他。張妃不可能想到利用李海潮來打擊我,而小白最清楚,我和李海潮的曖昧關係,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更何況是他。可是,小白不比彆人,感情牌算是最大的利器,也是我對小白最後的底牌。希望他能夠念及我對他的好。我盯著酒杯出神,冷不丁地說道:“一會兒你給海潮哥打個電話,讓他接我回家。”我忽然間笑了,說道:“以前我身邊的人,也隻有你跟海潮哥最熟,我隻信得過你。”小白神情很不自然,說道:“好。”4都結束之後,李海潮來接我,是小白給他打的電話。我讓李海潮先等我一會兒。我看著攝像師將所有的帶子交到任曉萱手裡,待人走得差不多之後,我從中挑出兩盤帶子,就是專門拍汪主任和小白的那兩盤帶子。至於李總監,任曉萱一直暗中觀察。他城府極深,這種公開場合應該不會有什麼過失之舉。汪主任和小白則不同。汪主任是隻老狐狸,但是這是文藝部的聚會,都是他的老部下,其他的與會領導,與他又是多年同事,免不了交易應酬一番。人多嘴雜,加之喝酒的氣氛,總會露出尾巴。小白跟我多年,我相當了解他,精明有餘,而耐心不足。這是他第一次,以成功者的身份參加的聚會,雖然極力地維持故作的謙虛,但是終究按捺不住想要炫耀的心。我走出會場,李海潮迎了上來。“你今天沒有喝酒吧?”我笑而不語。他有點著急:“你喝酒了?”我踮起腳,摟著他的脖子,說道:“你要不聞一下?”說著張大了嘴巴。李海潮嫌棄地彆過臉。我雙手捧了他的臉,將他的頭擺正,說道:“嗯?你竟敢嫌棄我?”李海潮舉手投降,說道:“不敢。不敢。”我想要親他,他故意直著脖子,不讓我親到。我來勁了,雙臂彎過他的脖子,幾乎將他摟過來,他還是要往後退。“我就不信,我親不到你。”果不其然,李海潮將我的腰摟起來,他的鼻子碰到我的鼻子。我看到了他的笑,以及他潔白的牙齒。我緊緊地抱住他,想起昨晚的遭遇,更加珍惜與他在一起的時刻。我以前認為,愛能讓人退縮,那也許是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是好的愛。現在才明白,愛能讓人變得更加勇敢。勇敢麵對自己,勇敢保護自己。李海潮將我放下,說道:“我把結婚的事情,告訴了媽媽。”我並沒有感到意外。李海潮沒什麼可隱藏的,若不是王阿姨出國不在家裡,隻怕李海潮早忍不住告訴了她。“她怎麼說?”李海潮沉默了一下,笑道:“她最近有很多煩心的事情,隻說我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看著辦。”我隻看著他不出聲,他躲過我的眼神,笑著摸摸我的頭。我知道,他撒謊了。在回去的路上,李海潮拚命地想找點話題,可是往往說不了幾句話,他又開始沉默,焦躁的那種沉默,好像有什麼事情懸而未決,而他又很想立即就解決。他伸出手來,我把我的手合在他的手掌上。握緊之後,十指相扣。我輕聲說道:“我好愛你啊。”他深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笑得很開心。“你放心,我也會愛你的家人,像你愛她們那樣,愛她們。”他輕輕“嗯”了一聲,將我們握著的手放到嘴邊上,在我的手背上落了一個吻。5回到家之後,李海潮並沒有送我上樓。我提議:“要不然上去坐一會兒。”“我還有事。我回去了給你電話。”我隻好自己上樓。我昨天晚上沒有回家,我爸媽很是擔心,尤其我拒接了媽媽的電話。我一進門,我媽立即對我說:“你回來了,媽媽給你熬了牛尾湯,小火熬了一整天,我給你盛一碗去。”她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喊我爸:“老蘇,小清回來了。”我爸從臥室裡出來,看到我之後,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話說,自己一個人尷尬了半天,方說道:“喝點你媽給你熬的湯,對身體好。”我媽端了一碗湯出來,說道:“這是你爸爸今天一大早上早市上買的,最新鮮的牛尾。今天一整天,他什麼事都沒乾,就待在廚房,幫忙看火了。”我坐下來,我媽把碗放到我麵前,拉了椅子坐在我一旁,不忘給我吹著湯麵。我喝著湯,聽著我媽說道:“以後呢,你要多注意身體,不能太勞累,也不能熬夜。”我爸插嘴道:“明天爸給你去買一隻土雞,喝雞湯好。”我聽出彆的味道,放下勺子,問道:“你們……”我爸一臉懊悔,幾乎不好意思看我的臉,說道:“昨天晚上,海潮來過家裡。他把什麼都告訴了我們。”原來,李海潮特彆想見我,所以跑到我家裡來看我,結果才知道我沒有回家。我爸媽正因為打我的事情而愧疚,李海潮一詢問,便把在餐廳的事情和盤托出。當然,他們隻說了自己看到的,以及不會引起李海潮誤會的:我和王阿姨有了爭執,我爸便打了我一個耳光。我離開餐廳之後,便沒有回家。李海潮便有了自己的疑問,我為什麼要瞞著他去見王阿姨?我為什麼受了委屈也不向他訴苦?這些疑問,當他告訴王阿姨,將會和我結婚之後,在王阿姨的態度上,他找到了答案。我媽抹著眼淚說道:“你爸爸特彆後悔,你就彆怪他了。”我低下頭。“你爸生怕王阿姨不喜歡你。她那個人本來就有些清高,再加上早年間,海潮的爸爸和一個小保姆鬨了些事情,她也不至於那麼介意門第。”我爸爸“咳嗽”了一聲。我媽忙掩口道:“這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海潮的爸爸早已入土多年,不該提這件事情的。”我爸也坐在我一旁,很是動情地說道:“你說的對,你在辛辛苦苦在外麵賺錢,這些年家裡就靠你一個人。你給了爸爸媽媽好的生活,讓我們能夠安享晚年。爸爸卻還不理解你,爸爸對不住你。”我爸爸擦了擦眼角的淚,說道:“做爸爸的,應該無條件地支持你。爸爸沒有做到,你要原諒爸爸。”我哭著說道:“爸,我不怪你。”我媽抹著眼淚說道:“海潮已經向我們保證,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有個貼心的人疼你……”我媽一度無法說下去,“爸爸媽媽對你關心不周的地方,也有人能彌補一些。爸爸媽媽也就放心了。”我的鼻子酸酸的,眼睛早已哭到通紅,心裡卻是暖暖的。這就是家族吧,笑著哭了,哭著卻想笑了。酸甜苦辣全有,愛恨苦痛交織,說不清楚原因就能吵上一架,卻又因為剪不斷的血脈親情,而擁抱言和。入睡前,李海潮給我打來了電話,他強裝著好心情,給我講了一堆的笑話。我並不知道,王阿姨對我敵意,他能理解到多少,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在用歡樂給我信心,他會解決好的。所以,即使我無法理解他的笑點,也拚命地笑出了聲。李海潮也笑了,笑聲卻漸漸變成尷尬的省略號。他頓了頓,說道:“我說過,在我麵前,你用不著堅強。”“嗯。我會做個小綿羊的。”“來,那叫一個。”我捏著鼻子,“咩——”他笑了,是真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