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時間不等人,我隻有儘快拿下陳建州,至少給他留下好印象,好拖延他與張妃簽合同的時間。小白想辦法搞到了陳建州的行程表。他貌似是個工作狂,周末都在工作。我仔細研究之後,發現了一些可疑的規律。每周三、五下午,他都有兩個小時的空閒。他會乾什麼呢?我打開地圖,搜尋他公司附近的標誌性建築。忽然一家店引起我的注意,距離他公司200米的地方,有一家高級健身會所。我回想陳建州的身材,依稀有堅持鍛煉的痕跡。不管怎麼樣,總得先試一試。星期三下午,我走進那家健身會所。一位長相帥氣的健身顧問迎上來,準備接待我,他還沒來得及做自我介紹,我便告知他:“我想要一位女性健身顧問,而且必須是資深顧問。”健身會所的顧問都是男帥女靚,男顧問專門接待女性顧客,女顧問專門接待男性顧客。我想要套出陳建州的一些消息,就得從女顧問下手。那人被我的氣勢鎮住了,立馬找來了一位長相甜美的女顧問,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們會所的資深顧問,從開業起就在做顧問,有非常多的經驗。您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她。”女顧問自我介紹:“我叫張娜,您叫我小娜就可以。”“你們會所什麼時候開業的?”“兩年前。”陳建州一年前回國擔任負責人,時間上符合。小娜給我倒了一杯水,我閒閒地喝了一口,說道:“我有朋友是這裡的會員,效果不錯,所以推薦我過來。”小娜為了套近乎,問道:“您哪位朋友是我們的會員?”我略帶輕蔑地笑了一下,說道:“你們這裡顧客這麼多,我說出我朋友的名字,估計你也不記得。”小娜不服氣道:“隻要是我的客戶,我都會記得。這是我們的工作。”“是嗎?”我表示不信。“您不妨考我一考?”“我朋友叫陳建州。”小娜立馬得意地笑了,說道:“您說的陳先生,是我的老顧客。我當然記得他。”“他說你們這裡特彆人性化,服務態度一流,果然他沒有說錯。”我環視四周,遺憾道:“本來說好一起來的,可是我來了,他的電話卻打不通。”我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空號,然後佯裝無奈道:“又是沒有人接。不知道在忙什麼。”小娜忙說道:“陳先生周三下午有時來,有時不來,但是周五下午一定會來。”“今天你沒有見到他嗎?”小娜搖頭。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陳建州是這家會所的會員,周五下午一定會來健身。我立即辦了一張會員卡。既然來了健身房,不妨跑跑步再走。我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李海潮也在這裡。他正在教練的指導下練習臂力。他也看到了我。我正想開心地打招呼,卻忽然想起我們吵架的事情。我得忍住,不能先道歉,於是並沒有理他,自顧自地上了跑步機。半個小時之後,我下了跑步機,環視健身房,李海潮卻不見了。我心裡有些驚慌,看來他並不想著要道歉。我又開始生氣,卻看著李海潮拿著兩瓶水過來,站在我身邊。他遞給我一瓶水,問道:“你怎麼會來健身房?”他的語氣太自然,自然到好像我們沒有吵過架一樣。我把水瓶推回去,沒好氣地問道:“這個時間你不上班,來這裡做什麼?”李海潮一愣,很是無可奈何,最後拿水瓶在我頭上一點,說道:“你忘記了,每隔一周的周三下午我輪休。”哦,我怎麼給忘了。我悻悻然接過水瓶,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半瓶。“你還記仇呢?”“你難道忘了,我從小到大,最大的本事就是記仇。”“對,”他讚同,“而且很愛記我的仇。”我翻了個白眼,心裡嘀咕:知道還惹我生氣。他好像聽懂了一樣,說道:“是我錯了。以後咱們不要吵架了。”這句話,他經常說。我“噗嗤”一聲笑出來。其實,從小到大經常因為一些小事情跟他吵架,我也並不是愛記仇,隻是喜歡讓他跟我道歉。我更不會得理不饒人,於是我們就和好了。正在這時,我看著陳建州進來了。我立馬背過身去,裝作喝水,悄悄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他一身運動打扮,手拿著網球拍,向前台谘詢什麼。李海潮見我神情詭異,問道:“你怎麼了?”“附近還有網球館嗎?”“好像是在地下。”我頓時明白了,陳建州的健身活動有兩項,一項是健身房,一項是網球館。我正暗中得意,忽聽著身後有人問道:“是蘇小姐嗎?”我佯裝驚訝,轉過頭,正是陳建州,他看到了我。“是陳總。這麼巧。”陳建州一邊戴手表,一邊說道:“我的運動手表上次落在這裡,所以過來取。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你。”我指了李海潮,說道:“和朋友過來運動。”陳建州和李海潮對視打過招呼。我看著他手上的網球拍,說道:“您也喜歡網球?”“怎麼?蘇小姐也對網球感興趣?”“我可是很厲害。”“有機會要好好切磋一番。”不過客套之詞,但是既然他說出口,我不妨當作他是誠心實意。送走陳建州之後,李海潮麵露不快,忍不住問道:“你不會是為了這個人來健身房的吧。”“我是為了工作。”李海潮還想說什麼,我的手機響了,他隻能作罷。2星期五,我和陳建州在健身房偶遇。他這次來晚了,我已經快走了一個小時,剛剛走下跑步機休息,他走了過來。我立馬精神抖擻地站上跑步機。他就在我一旁,說道:“這麼巧,又遇到了。”“是啊,真巧。”我擦了把汗,體力已經透支。陳建州像是故意逗我玩。他一直在慢跑,就在我堅持不下去的時刻,他扭頭看我一眼,好像監視我一樣,我立即裝作享受運動的樣子。他忍耐力很強,一口氣跑了一個小時。當他停下來的時候,我已經完全虛脫。他把自己的水給我,我沒有客氣,接過來一口氣喝完。“你平常不怎麼運動嗎?”我搖頭,說道:“我最愛的運動,是睡懶覺。”他笑了,明知故問。“那你還這裡做運動?而且這裡離電視台可不近。”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為了接近你。”他本來要喝水,瓶口送到嘴邊,怔了一下,方才喝下去,說道:“你向來說話都這麼直接嗎?”“看情況。”他饒有興趣,問道:“是什麼情況?”“被發現之後,就隻有承認了。”他見我說得如此輕鬆,又是一怔,忽而笑了,好像我是一個很有趣的人。我忽然想起小白的話,他不會真的對我有意思吧?我的一顆女人心悄悄欲動,偷偷打量了他一番,雖然沒有李海潮那般帥氣,但也是優質男性一枚。“可是我已經明確告訴你了,我們幾乎沒有合作的可能。”“你都用‘幾乎’這個詞了,說明還是有機會的。”陳建州點點頭,說道:“我真想看一看,你是如何創造機會的。”“我也不清楚。”我想了想,說道:“先從製造偶遇開始吧。你會發現,我是一個蠻有趣的合作對象。”“我現在就已經發現,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我從這句話中聽出了彆的味道,不自覺地伸手將頭發彆在耳後。我想起一件事情,說道:“您上次說的話還算數嗎?”“什麼話?”“切磋網球。”他沒有想到,我對他隨口一句話這麼認真。我立即解釋道:“您千萬彆給我一丁點機會,我會花百分百的力氣,揪住機會不放的。”他來了興致,說道:“如果我拒絕呢?”我思忖片刻,認真地回答道:“那我隻好製造偶遇了。”陳建州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道:“好。我們一起打網球。”我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可是會蹬鼻子上臉的。”“哦?”“您輸了的話,給我一個向您說明貴公司廣告定位的機會。”陳建州看我的表情略有嚴肅,他發現,我原來不隻是會一些花拳繡腿。“也給我一個說明我以往成功案例的機會。”他鄭重地點頭:“好。”這個周末,我們相約網球比賽。雖然我實力不錯,但可惜的是,我慘敗而歸。陳建州球技了得,我根本無力招架。比賽結束之後,陳建州告訴我:“我忘了告訴你,我拿過洲少年比賽冠軍。”“我願賭服輸。隻是……”我翻出文件,“這是我辛苦做出來的,您可不可以看一看呢?”他搖搖頭,便要離開。我扔下網球拍,追了上去,一邊走一邊翻動著文件,上麵沒有密密麻麻的文字,是各種一目了然的圖表,重要部分特意用藍色標注,很容易引起彆人的注意。“根本占用不了您多長時間,也許坐車的功夫,您就能看完。”陳建州被藍顏色吸引了,停下來看著我翻動頁碼,用的不是醒目的紅,還是藍色。“你知道我喜歡藍色?”我點點頭。他看到,我的文件夾子也是藍色,方感覺我用心良苦。他不禁感慨道:“你做一件幾乎沒有勝算的事情,卻連細節也這麼用心。”“所以,請您一定收下我這份用心。”陳建州接過我手中的文件,說道:“我會好好看的。”3兩天之後,陳建州方麵沒有任何消息。我幾乎放棄,又感覺還有希望,於是給李海潮打電話。“海潮哥,做什麼呢?”他一聽我的語氣,便知道我有事相求,說道:“你有什麼事情,可以直說。”我想起,他上次見到陳建州一副很介意的表情,隻能說得更委婉一些了。“我有一個朋友很仰慕莫叔叔,很想和莫叔叔探討茶藝,但是生怕唐突了。他們也認識,所以拜托我,希望莫叔叔能主動邀請他。”陳建州和莫叔認識,相約喝茶不算唐突。李海潮愣了一下,問道:“你確定沒有說錯?讓莫叔叔主動邀請他。”“哦……”“你什麼朋友,架子這麼大?”麵對李海潮,我的謊言漏洞百出。“他比較害羞嘛……”李海潮聽出彆的意思,笑道:“蘇婉清,你的謊話太弱了吧。”我死皮賴臉道:“你到底幫不幫?”“我怎麼跟莫叔叔開口?”“很為難哈。”“你說呢?”“其實我可以直接帶他去見莫叔,不用這麼麻煩的。”李海潮愣了一下,說道:“其實你可以直接去山上找莫叔,乾嗎給我打電話?”我也蒙了,說道:“對啊,我為什麼要給你打電話。”李海潮無奈地掛了電話。我為什麼要給他打電話?我大可告訴莫叔叔有朋友想見他,然後再以莫叔叔的名義邀請陳建州,根本不必大費周章,讓李海潮來幫我。他那天見到陳建州,表現很不友善,我其實很在意他的想法,也許想彌補些什麼。至於想彌補什麼,我也不知道。我親自拜訪了莫叔,他很爽快地答應了。小白把事先製作好的邀請卡送到了陳建州的辦公室。陳建州的助理立即給莫叔打來電話,表示感謝他的邀請,屆時一定赴約。莫叔聽著很是迷惑,掛掉電話之後,說道:“這個陳建州很奇怪,打電話來謝謝我。”我立即轉移話題,指著他新近收藏的竹絲扣瓷,好奇地問道:“這種茶具,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莫叔見我感興趣,立即把竹絲扣瓷講給我聽,原來它曾是皇室貢品,現在瀕臨消亡。有一對夫婦深入四川邛崍,潛行學習十多年,帶有現代藝術質感的竹絲扣瓷終於麵世。“他們夫婦最近正在辦展覽,你有時間可以去看一看。”我對那一對夫婦更感興趣,是怎樣的神仙眷侶,才能在竹林是隱居十年之久,隻研究一門手藝。一定會去看看他們。快到約定時間,莫叔開始準備茶具,他用得就是這一套竹絲扣瓷,並對我說:“這是第一次用。很少有人願意跟我談茶論道,你算一個,你這個朋友算一個。”莫叔取來了上好的茶葉。因為太珍貴,像糖果一樣小的包裝。莫叔逐一介紹道:“這是武夷山大紅袍,這是陳年普洱,這是金瓜貢茶……”一個一個價格不菲,莫叔叔帶著最赤誠的心歡迎我的朋友,而我不僅欺騙他,而且還利用他的好意。我有滿滿的負罪感,如坐針氈。我從落地窗看到,陳建州已經從山下走了上來。莫叔起身準備迎客。我拿著手機向他告假:“忽然有個緊急事情,先去處理一下。”莫叔和陳建州見過幾麵,並不陌生,於是說道:“好久沒有跟你坐下好好聊聊,真是可惜。”我更加感覺自己不宜久留,走出會客廳。陳建州正好走了過來,他看到我沒有一絲意外,仿佛有備而來。我卻準備做個逃兵。“莫叔真心想和你一起品茶,所以我就不打擾了。”陳建州先驚訝地看著我,轉瞬又是懷疑,他一定認為,我又在新的花招。“他是我很尊敬的長者,不該利用他。祝你們聊天愉快。”我快步離開,隻剩陳建州略帶悵惘地看著我的背影。我雖然覺得遺憾,但是一身輕鬆。莫叔的茶禪室曾是我和李海潮的避難所,我們兩個一旦有了難過的事情,第一個想到藏身的地方,就是莫叔這裡。手段可以使在彆的地方,但絕對不能用在真心待我的人身上。4我特意抽出時間,去了莫叔所說的竹絲扣瓷展覽。我想拍一套茶具,送給莫叔做禮物。我最後選定了一套素胎扣瓷,詢問現場工作人員,卻被告知,已經有人預定了這套扣瓷。承辦這個展覽的公關公司負責人是我的朋友王敏。我馬上找到王敏,讓她幫忙搞定那個客戶。王敏無奈地說:“這個人是我們公司超級VIP,我恐怕不能幫你。”“那要不你安排我們倆見一麵,我親自說服他出讓。”“也隻好這樣了。”王敏帶著我去了VIP客戶室。她推開門,隻見陳建州坐在那裡。一時間,我們麵麵相覷。陳建州笑道:“蘇小姐好手段,竟然追到這裡。”“這次真的是巧合。”陳建州沒有說話。我歎了口氣,說道:“隨你怎麼想吧。我來這裡,是想讓陳總讓出那一套茶具。”“你也看重那套茶具?”“莫叔一定會很欣賞這一套茶具。我想送給他做禮物。”“你也要送給莫先生做禮物?”我一臉不可思議,無奈道:“你不會誤以為我也是投你所好吧。”陳建州也迷糊了,不過他說道:“我相信你。”我忽然很想知道答案,問道:“為什麼?”“因為你昨天說過,莫先生是你很尊敬的長者。你不會利用他第二次。”我心頭一熱,說道:“謝謝你。”他見我臉上有真誠之色,怔了一怔,問道:“你真的想要這套茶具?”我狡黠一笑,說道:“我說過,我是個蹬鼻子上臉的人。你要讓我,我絕對不會謙虛的。”陳建州誇張一拍腦袋,說道:“哦,我怎麼大意了,忘記蘇小姐是這種人呢。”我們相視一笑,卻又略帶慌張地錯開眼神。莫名的,竟有一種曖昧在散開。而這一切,都被站在門口的李海潮看到。原來,他也看中了這套茶具,因這對夫婦藝術家是李家座上賓,公關公司不敢怠慢,也帶他過來與陳建州商量。我一扭頭,看到李海潮,於是開心上前,問道:“你怎麼也來了?”李海潮有些冷淡,說道:“我來找陳先生,是想讓陳先生出讓這套茶具。”我一愣,馬上笑起來,說道:“原來你也相中了這套茶具。真是太巧了,”我歪著頭想了半天,對陳建州說道,“陳總,要不你就讓給我們兩個吧。”我拿胳膊肘撞了一下李海潮,提議道:“咱倆一人出一半錢。怎麼樣?”我在李海潮麵前,說話無所顧慮,神情像個天真浪漫的孩子。陳建州看著我的變化,忽然懷疑我和李海潮的關係。說實話,他有點嫉妒了。陳建州看著李海潮,忽然問我:“這位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陳建州寬心一笑,說道:“既然二位是好朋友,眼光又如此相同,我忍痛割愛,就按蘇小姐說的辦。”我睜大眼睛說:“真的嗎?太好了。謝謝你。”我沒有說“謝謝陳總”,而是說“謝謝你”。一個“你”字將我們的距離拉近很多。沒想到李海潮不乾了,他很客氣地說道:“我不想奪人之美。這套茶具歸誰,你們兩位自己商量。”李海潮走出了VIP室,我跟了出去。我跟得快,他走得快。走出了展覽大廳,我才趕上他。“你怎麼了?”“沒什麼。”“你生氣了。”他努力使表情平靜,語氣平和地說道:“我真的沒有生氣。”我略放下心來。“那個陳總對你的工作應該很重要。你趕快回去吧。不用管我。”“你真的沒事?”他摸摸我的頭,點頭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