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還是愛你啊(1 / 1)

前夫的前妻 吳曉潔 2215 字 4天前

“她還好嗎?她有按時吃飯嗎?她晚上睡覺還會因為心慌而突然醒來嗎?她現在是不是又不吃不睡地整理我離開時弄亂的家?我和她一分一秒地共同度過了七年,沒有她的剩下七十年,我該怎麼過?“不管怎麼砸我的腦袋,這些問題還是像山洪爆發一樣湧出,所以跟你離婚後的那三天,我幾乎都在用酒精麻醉自己。”常可望說這些話時臉上翻騰出痛楚,仿佛又回到了讓他度日如年的那三天。而芮竹也不願意再去回想那三天。“我對你是一見鐘情的,這你知道。大一的時候在走廊遇見你,幫你把熱水壺拎到樓上去,那隻是青春悸動。但當你還水壺時將一瓶能改善發質的洗發水塞進我手裡,那一刻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跟這個女孩在一起。”常可望讀大學時經常往校外跑,呆在校園裡的時間很少。這也造就了他學業不精但社會活動能力強的特性。芮竹正好相反,長時間泡在書海裡,幾乎與校園之外的天地完全脫節。常可望雖然不喜歡讀書,但他總會在晚自修結束的最後一刻趕回教室,在班長芮竹桌上的簽到簿上,磨磨蹭蹭地寫下他的大名。而常可望手裡總會提一壺開水。那個時段,教室裡的同學差不多已走光。芮竹永遠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學生,必定拖到教學樓熄燈的那一秒。常可望簽完到後,啪的將開水壺往講台一放,接著走到最後一排趴在課桌上呼呼大睡,睡掉一整天在校外實踐或兼職的辛勞。一覺醒來,通常快到熄燈時間,他便等到熄燈,然後提著半空的開水壺跟著班長一起離開教室。芮竹自習時聚精會神,極少會被四周環境所影響。但她還是開始留意常可望,這位似乎隻會做兩件事打開水和睡覺的同學。芮竹成了常可望愛打開水這個怪習慣的最大受益者,尤其是在數九寒天,熱開水便是雪中送炭,用開水泡一杯熱茶,或者做一個暖手袋,真舒服啊。常可望將自己的大學時光一分為二,一半叫社會實踐,一半叫芮竹。芮竹發現自己遇到困難的時候經常能巧遇常可望。如某天芮班長一出教學樓自行車便壞了,又要趕著將收上來的班級作業送去老師公寓,吃力地推著車才走出沒多遠,常同學氣喘籲籲地偶然路過,手裡偶然提著一個扳手,偶然地幫忙修好了自行車。又有一次教學公開課後,芮竹幫老師把實驗器材拿回實驗室,路上一名外係男同學跑過來碰倒了她手裡的實驗器材,掉到地上摔爛了。芮竹隱約記得那個男生曾被自己當眾不留情麵拒絕過。芮竹自認倒黴,走到老師辦公室門口,卻發現常可望正對老師說實驗器材是他打爛的,他來負責。實驗器材也不值幾個錢,老師讓常可望寫個檢查這事就過了。常可望將厚厚一疊檢查交到芮竹手上,“這是我寫的,你看看能行嗎?”他說完掉頭便跑。芮竹想說這位常同學寫檢查都這麼用心,這麼厚怎麼也得有一萬字。她翻開一看,端端正正的字寫滿了每一頁紙每一個格,都在重複一句話,“芮竹,我喜歡你,常可望。”後來,芮竹另寫了萬字檢查署名常可望後交給老師,而常可望的那份檢查就被她永久保留了。那以後,看起來沒什麼交集的學霸和學渣便越走越近。“其他同學眼裡,你是高冷的美女學霸,在我眼裡,你隻是個善良又執著的女孩,執著得有些天真。向你求婚的時候,我就告訴我自己,我要保護你,照顧你一生一世。”芮竹鼻子一酸,說,“你說的對,我是個執著得有些天真的人,所以我曾經天真地以為像我這麼執著的人,一定能一生一世。沒想到,這麼難,是人生最難的一道題。”“我一直覺得我們是可以一生一世的,但歲月太折磨人了,就像你也看不見我的優點,而你身上的優點慢慢成為我的枷鎖,我累了,那時候我真的累了。不管我是什麼理由,我就這樣丟下了你。最後的結果是,我跟袁同安沒什麼區彆。我不是個好男人。”“那時候我不該就這麼丟下你的,不該丟下你的,讓你一個人受這麼多苦……”常可望喃喃地說著。芮竹的眼裡還是有迷惑。雖然她現在回顧起來,她也知道自己那個時候確實像枷鎖,而且越鎖越緊,讓常可望呼吸不過來。她也希望時光能重新排序,讓更好的自己和更好的常可望在更好的時間相遇,給彼此更成熟的選擇。但一切都不能重來了,發生過的事情永遠存在。“我們的婚姻是錯誤嗎?”芮竹問。“不是錯誤,是生活。”常可望又說,“我和季心甜的婚姻才是錯誤。”“小竹,我和你之間從來就沒有第二個女人,在我們兩個的婚姻中。我是個普通男人,我的眼睛有時候也會看看其他的漂亮女人,但我心沒變,你也許覺得這是花言巧語。“我真的是在離婚後才認識季心甜的,喝醉了以後迷迷蒙蒙中認識的。但我得跟你說真心話,我今晚跟你說的都是真心話,我確實動搖了。不是因為季心甜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這個世界上年輕漂亮的女人太多了,但她說了一句話。”芮竹問,“什麼話?”“她說,我們倆能互相拯救,拋掉一切煩惱,開始新生活。”常可望說。不得不說季心甜是有魔力的,她年紀輕輕卻了解男人。季心甜相信命運,在她需要被拯救的時候一個優秀男人出現在了她眼前。季心甜也相信這個離婚後要用酒精麻醉自己的男人和她在一起一定會拋卻過往,因為她的魅力比酒精要強大得多,季心甜對自己太有信心。她的那句話如同蠱一般在常可望充滿酒精的身體裡流竄。他想,已經結束了,不如就輕鬆過新生活吧。當時常可望並沒有意識到離婚已經是他犯的一個錯誤,這個錯誤讓他亂了方寸促使他迫不及待地用另一個錯誤去彌補第一個錯誤。這兩個錯誤在芮竹大鬨婚禮現場時,被無情地挑破了,但為時已晚。等到芮竹因為視頻失蹤,他找遍城東都找不到她,常可望才發現這錯誤對他而言已經是致命的了。“七年,你已經成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一想到未來七十年就真的這樣沒有你了,一麵都見不著,我徹底慌了。”既然認識到了錯誤,常可望便很快結束第二個錯誤,與季心甜離婚。但第一個錯誤,也許一輩子都彌補不了。世上的事就是這麼諷刺,一輩子既困難又容易,善意的一輩子是如此困難,比如愛和善良;惡意的一輩子卻那麼容易,比如背棄和恨。直到某一天,任野拿著手機裡一張季心甜的微博自拍照給常可望看,說,“你前妻。”常可望一眼就看到照片背景裡憔悴如枯竹的另一位前妻。常可望說到這兒,芮竹想起剛到半邊樓那陣,確實有一次季心甜自拍時故意把她的醜相也拍了進去,還得意地上傳到網絡。既然已經一錯再錯了,常可望便不想再掙紮,他要遵從他內心的第一反應。常可望主動向總部申請去艱困的城西為朗耀開疆辟土。他還向家中二老撒了個謊,說什麼到城西鍛煉是曲線救國,一兩年後調回城東,他就能平步青雲。常可望去城西其實隻有一個目的,他放不下芮竹。當然常可望後麵在城西朗耀步步高升又是後話了。常可望凝視著芮竹,逐字逐句地說,“我不是好男人,但我沒有對不起你,因為我愛你,我愛的始終都是你。”他又接著說,“我對不起的是季心甜,我不愛她。”芮竹怔怔地望著常可望,反複琢磨他所說的“我沒有對不起你,因為我愛你”這句話的邏輯。常可望隱去了他和季心甜的婚後生活,他覺得把這些說出來,是對季心甜的二度傷害。他隻是簡單地說,“我和季心甜真的沒有什麼,但我確實對不起她。”正是基於這種補償心態,常可望能幫上季心甜的事便儘力去幫,正如季心甜在離婚那天竟然提出要常可望送她一個大鑽戒,常可望也咬咬牙給買了。“可是季心甜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她和你早就認識了,而且是你先喜歡的她。”芮竹說。常可望大吃一驚,“她這麼說?她真這麼說了?她為什麼要這麼說?”而後他又深歎一口氣,低沉地說,“她居然這麼說。”來城西以後,最讓常可望頭痛的是芮竹竟然跟季心甜住在了一起,兩個人還結成了同盟。此後的發展越來越失控,常可望覺得他和季心甜之間必須有個終結。隻有這樣,他和芮竹才能重新開始。“她借的高利貸和她開店的錢都是從我這兒拿的。我和她說得很清楚,讓她不要再來找我,我不能再幫她了。”常可望還告訴芮竹,那些錢是他積攢的房子首付。芮竹這才想起來,常可望給她送魚湯的時候,問過她是不是喜歡橡木地板。常可望看著他手掌心那枚舊戒指,苦笑一下,“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像大學畢業那年,我能給你的,隻剩下這枚戒指了。”今晚常可望說了很多很多,過去他是不喜歡這麼直白地表露心跡的,因為他一直覺得做比說重要得多。一個男人對你說一萬句好話,不如做一件小事。而過去的芮竹是一條道走到黑的,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也得南牆回頭。但現在,界限變得沒那麼分明,就像眼前這枚戒指,明明是舊的,又像是新的。“我不夠好,我現在能給你的也不多,可我真的還想跟你在一起。以後我會更努力地向你證明,不會讓你後悔曾經嫁給我,不會讓你後悔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天。你還願意再相信我一次嗎?”常可望握著戒指,赤誠地說,“小竹,我們重新開始吧!”“最近發生了好多事,尤其是莊姐的事,她現在情況越來越好了。她給了我很大的啟示,我想像她一樣,先把自己的生活過好。我想變得越來越好。”芮竹說。常可望將那枚戒指放在芮竹手掌心,再屈起她的手指,希望她能像過去一樣珍視這枚戒指。“這戒指你先收著。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需要時間來考慮,我會一直等到這個戒指重新戴回你手上的那一天。”這一次,常可望儘量把一生一世說得更生活化一些,仿佛這樣他和芮竹的生活便會一直持續下去。“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常可望說。“你先走吧,我自己叫車走。”芮竹說完側過身。今晚太多的信息量,她得一個人冷靜冷靜。“好,我幫你叫車。”常可望大度地說。常可望走了幾步,急轉身,飛奔到芮竹麵前,緊緊地擁住了她,一秒都不想放開。他克製了一個晚上,隻差這最後幾步,終於把什麼平靜理性都丟到一邊了。“小竹,我還是愛你啊。在一起時候愛你,我離開了仍然控製不住地愛你。將來不管你變好還是變壞,我還是會愛你啊……”過去常可望不常對芮竹說我愛你,今天晚上他似乎把一輩子的我愛你都說完了。回到半邊樓,芮竹覺得她的思緒仍舊亂得很。看到季心甜,芮竹脫口而出問道,“你對我撒謊了是嗎?”季心甜一聽這問話,便明白了大概。“你如果相信他說的話,你又何必來跟我求證呢?你會來問我,是因為心裡還不敢完全相信他吧?”季心甜的反問讓芮竹吃了一驚。芮竹有點理解常可望了,季心甜這話也像蠱鑽進她的身體裡,將她心裡本來就有的一道縫,越撕越大。季心甜對愣在原地的芮竹說,“等莊姐再好一點,我會搬出去的。”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芮竹腦袋漲得很,昨天晚上她一夜沒睡,常可望的話,季心甜的話,紛紛亂亂地在她腦中飛舞著,任野那句“跟我談個輕鬆的戀愛吧”居然有時候會無緣無故地一閃而過。不行,她得快點鎮定下來。就在這時,楊開春慌慌張張地跑來。“芮總監,666的客人要投訴你!”芮竹覺得荒唐,她根本就沒接觸過666的客人。“你快去看看吧,我們應付不來!”芮竹趕到666房間,門開著,她走進去,瞬間感應到了強大的冷空氣。唐月雲從衛生間走出來,臉上的表情能讓一切冰凍。看到母親,芮竹覺得她的腦袋更漲了,她的麻煩事已經太多,但一個唐太後就能抵得上人世間一切麻煩。任野在他的工作室裡莫名打了一個寒顫,他在想這個地方陰氣是不是有點重啊。如果他能預見到女魔頭唐月雲的到來,他就會知道接下來還有更大的寒顫等著他。唐月雲幾乎瞧不上跟芮竹有關聯的所有人,尤其是被她稱為狂妄型人格失調症患者的任野,她唯一喜歡的隻有前女婿常可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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