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蜜月套房(1 / 1)

前夫的前妻 吳曉潔 2373 字 4天前

在打開了認識常可望的新世界,尤其是親眼目睹這位人際關係學學霸的風采後,芮竹覺得她要在這個領域加把勁了。然而另一邊常可望卻覺得在公事上應儘量做冷處理。客房部的楊開春遇上了一個頂難纏的客人,走廊裡遇到芮竹,便向她求救。芮竹送了楊開春一套普通話複讀機,她特彆高興,一有空就拿出來練習,不過一著急還是會露出鄉音。“竹姐,你快去瞅瞅咧,慫人哈的很!”芮竹一聽這話便趕去了。芮竹一走,楊開春才想起常經理曾經指示過,儘量少讓芮竹接觸具體客人,現在芮竹要去見的客人好像還是頂重要的VIP,會不會有問題呀?芮竹在那位貴客的門口,演練了幾遍,擺出與沈婭神似的微笑。她正欲敲門,裡麵那客人已經罵罵咧咧地開了門,她差點撞上肌肉牆。“我說班長,你咋笑得這麼浪?”芮竹抬頭看,眼神能把人蔑視到地心的,除了任野,還能有誰?芮竹把臉急轉到一邊,對任野說,“先生,能不能請您先把衣服穿上?”任野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錯藥了,大白天的全身上下就掛了條浴巾,還折成二分之一,也就剛夠遮住屁股蛋兒。任野不樂意了,“就沒聽說過哪家酒店有規定客人在房間內穿著的。”芮竹竟無言反駁。任野在等待芮竹發火,不料她姿態更謙卑。“先生,您是不是遇到什麼不便之處?”“不便,太不便了,你們這個酒店就沒有一個便的地方。不信你進來看看……”芮竹用眼角餘光看到旁邊幾個服務員正朝她這邊看,不好發作,便跟任野進了屋。進了房間,芮竹就沒那麼多顧忌,直接問任野,“你不是住常可望那兒嗎,沒事跑酒店住乾嘛,嫌錢多啊?”任野擺出我是大款我怕誰的模樣,他是高爾夫俱樂部的鑽石會員,現在住朗耀有優惠,周末過來瀟灑瀟灑。“你們這蜜月套房也太坑了,香檳不冰,水果沒切,床上沒有撒玫瑰花瓣,浴缸小得隻能趴下蛤蟆,讓我怎麼鴛鴦浴?”任野沒完沒了地報怨,還拉著芮竹來看衛生間那個圓形按摩浴缸。“你一個單身漢,住什麼蜜月套房?鴛什麼鴦浴?”芮竹問。“我女朋友要來。”“你能有什麼女朋友?”一說到這,芮竹已知答案。任野這身打扮住這蜜月套房全是奔客房部經理常可望來的。看來他長期跟常可望住一起也沒什麼進展,不過蜜月套房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自從知道任野的彆樣心思以後,芮竹眼中凶蠻無禮的任野同學頓時親切可愛了起來。你看任野此時橫眉板嘴的樣子,芮竹竟然也能解讀成嬌嗔。“色誘可不行啊。”芮竹發自肺腑地對任野說,“真正愛一個人,是要關心他,了解他需要什麼,在背後支持他,讓他幸福,從心出發,就是冰山也會融化的。”說出這些話,最吃驚的是芮竹自己。她絕沒想到她的愛情格言已經悄悄地從愛他就改造他鞭策他,變成了愛他就要關心他融化他。任野突然捉住芮竹的手往他心上放,問:“是不是這樣?”“哪樣?”“用熱烈跳動的心臟融化對方。”任野眼裡跳動的火苗跟芮竹此時感受到的他的心跳一樣火熱。雖然芮竹已將任野納入同一陣營當作自己人,但她還是覺得臉燒得慌,反手一推,任野跌進旁邊他所稱的小得隻能趴下蛤蟆的浴缸裡,像蛤蟆一樣趴著。“我讓你去融化你心裡那個他,又沒讓你來融化我。”芮竹說完就轉身出去了。芮竹才走出房間沒幾步,裡麵的任野又嚷開了。“又怎麼了?”芮竹跑回來問,“你再無理取鬨,我就不是推你入浴缸,而是推你下樓了!”任野拉著芮竹來到陽台。對麵蜜月套房的陽台上,一位新娘坐在欄杆上,雙眼失焦,腳蕩在空中,仿佛蕩在空中的是她脆弱無依的靈魂。她穿著白色蕾絲禮裙,大波浪長發耳鬢彆著一朵紅玫瑰,臉上的妝已被淚水浸花了。可能是年齡相仿身材也相似的關係,芮竹看到對方這生無可戀的樣子,依稀看到了幾個月前的自己。“女士你千萬彆想不開!”芮竹叫道。冷風吹來,那個女人的身子向前傾……咚!滑下去的不是那位新娘,而是她左腳的白色高跟鞋。咚,高跟鞋掉在地麵的聲音,狠狠地敲在了芮竹身上。她下定決心,一定要阻止這個女人乾傻事,無論是基於一股莫名的同病相憐,還是為了她作為協調員的職業尊嚴。芮竹將她曾看過的心靈雞湯背誦了一遍,那位新娘才緩緩開口說,“我沒想跳樓。”新娘說這話的同時,眼淚卻撲撲撲地往下掉。“那你為什麼哭?”芮竹問。“他要跟我離婚。”新娘說。一聽這話,芮竹義憤填膺地趕到隔壁蜜月套房。看熱鬨不嫌身體涼的任野也光著膀子一起晃過去了。一屋子的煙霧繚繞,新郎坐在沙發上猛抽煙,感覺抽了有一卡車的煙。雖然這不是無煙房,芮竹還是擔心煙霧報警器會響。芮竹勸新娘從陽台的欄杆上先下來,新娘不願意進屋,委屈地倚在推拉門邊,感覺隨時還有爬欄杆跳樓的可能。看來症結還在新郎身上。畢竟是麵對客人,芮竹把義憤填膺克製成了彬彬有禮。她對那新郎說,“先生這是您的隱私,按說我們不便過問,但我們酒店有責任保證客人的安全。您看您是不是能體諒一下您新婚太太的心情,兩個人好好談一談,說開了就沒事了。”蜜月中提離婚,無異於才舉筷便收盤,剛上戰場就繳槍。新郎掐了煙,說,“不是我提的,是她提的離婚。”新娘更委屈地說,“他同意了。”芮竹於是更加感同身受。她一直在忍耐,免得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她一提離婚你怎麼能就立馬同意了呢,你是不是在外麵有人了,你們男人怎麼個個都這樣……這時,常可望趕到。楊開春剛才碰到他,說了芮竹正在處理蜜月套房VIP客人的事,常可望便急急忙忙趕來了,沒想到會是此等場麵。芮竹看到常可望,往事湧上心頭,說不出的酸楚。常可望命令芮竹,“你先回你的崗位,這兒由我來處理。”常可望又對任野說,“你也趕快歸位!”任野不滿地說,“我又不是你的員工,凶什麼凶?”但他也隻敢用蚊子叫一樣的音量來嘀咕。芮竹和任野並沒有走,站在角落觀望,想看看常可望怎樣控製局麵。常可望麵向這對蜜月夫妻客戶時,又是那一套無微不至的親切態度。很可惜,對付各類刁鑽客人都無往不利的常可望,這回碰了壁。他已咬牙把房間升格成總統套房,並提出由酒店出車出人在未來幾天帶他倆遊全城,但對方還是不感冒,而且這回換新郎生無可戀地坐在陽台欄杆上了。常可望和這對新娘夫婦的交流顯然不在一個頻率上。這樣下去可能會出大事,常可望心急火燎卻不想被麵前這兩個當事人看穿心思。此刻總經理黛安帶著總部的突擊檢查團正在巡視客房,很快就要到這一層,這事隻有常可望知道。常可望在陽台動員新郎先下來,一切好說。而新娘則拉著芮竹,她似乎不把芮竹當工作人員看待,而是當作自己的親友團一樣不斷哭訴。芮竹也認為自己有必要作為過來人好好開導一下苦主。“你為什麼要提離婚啊?”芮竹問。“他一點都不關心我!他就是個甩手掌櫃,什麼也不管。婚紗照我催著照的,婚房裝修我盯著,蜜月去哪裡度也得我拿主意,他最多也就是刷個卡。我是個女人,我要嫁的是個男人,我又不是pos機,要嫁給卡?我累死累活的好不容易熬到蜜月了,想說兩人一定要好好玩一下。結果呢,下了飛機,我讓他陪我去逛逛免稅店,他一個人跑回套房睡大覺。才蜜月他就這樣,將來能對我好嗎?”“結婚前還是要好好了解一下的,不能太匆忙。”任野湊過來說。“我了解他的一切,可他一點不了解我!而且一點也不想了解我!你們知道嗎,平時都是我在說,他不是悶聲抽煙,就是悶聲發呆。”看看陽台上那個新郎,確實是八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樣兒。尤其知道他是在檔案室工作之後,更能體會新娘的心情了。說了一陣,芮竹大致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在銀行工作的新娘忙於事業,年齡越拖越大,家裡催著結婚,給介紹了這個新郎,兩人交往了一陣,覺得各方麵還行,就趕緊領了證買了房擺了酒。做事麻利的新娘把大小事都張羅起來,但她對悶不作聲的新郎心裡憋著一口氣,這口氣一路累積到了蜜月。新娘剛才一個人逛免稅店時看著一對對情侶親親熱熱地在逛街,心裡的壓力鍋終於爆炸,所以她一走進蜜月套房就跟新郎大吵一架,提了離婚。新娘繼續抱怨,“他是不是以為我年紀大了就要上趕的嫁給他呀,他是不是覺得這輩子就吃定我了?你說,我是不是不能讓男人小瞧我們女人?你說,這婚是不是該離?”若是在過去,芮竹鐵定一口回答,是。但現在,她還是勸新娘要穩住,從長計議。永遠不甘寂寞的任野湊過來,指著芮竹對新娘說,“彆聽她的什麼從長計議,這女人從了七年,最後還是離婚了!”那邊常可望剛將新郎從欄杆上勸下來,這邊新娘又開始號啕大哭。檢查團的腳步越來越近,常可望額頭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芮竹看常可望不對勁,便把他拉到一旁,小聲問他怎麼了。常可望道出實情,並讓芮竹先出去,把門帶上,告訴客房部的副經理,爭取將黛安他們引到彆的樓層。芮竹點點頭。芮竹快步走出去,正要把門關上,瞥見床腳邊一樣東西,像是想起了什麼特彆重要的事。芮竹又回身走了進來,還把門大開著。常可望見此,鬱悶得不行,她還是不靠譜啊。芮竹走到新娘麵前,問她,“你是不是不愛喝香檳,喜歡紅酒?”新娘點點頭,有些訝異。芮竹又問,“所有水果裡麵,你是不是隻愛吃水梨?”新娘更為吃驚,心想這個女人是巫婆嗎?芮竹指著床頭櫃冰桶裡的紅酒說,“我們酒店在蜜月套房裡提供的是同一品牌的香檳,不是紅酒。”任野在一旁點頭作證。茶幾上的果盤,裡麵放了蘋果、李子、橙等好幾種水果,都是整個的,唯獨水梨被切成了一個一個整齊的小方塊。芮竹指著果盤說,“我們酒店提供的水果是不切片的。”任野又點頭作證。芮竹又指了指大床,說,“我們酒店也不會在床上灑玫瑰花瓣。”眾人看向大床,咦,床上沒有花瓣啊?芮竹伸手掀開床罩,心型玫瑰花瓣躍然眼前。任野鼓起了掌。常可望這才留意到床腳邊有一片遺落的玫瑰花瓣,芮竹剛才應該是從這花瓣上看出了端倪。常可望把目光移到了芮竹身上,這個女人果然還是那個不放過任何細節的整理狂人。芮竹在新娘耳邊說,“你在逛免稅店的時候,你老公並不是一個人在酒店睡大覺。”新郎覺得新娘能乾,便把家中大事都交給老婆決定,不過他還是有些過意不去,想在蜜月裡露一手,一手的浪漫。在檔案室工作的新郎,已默默在心裡給新娘的喜好建了檔。沒想到老實巴交的新郎生平第一次玩浪漫就給玩胡了。好在給芮竹這麼一點撥,這個蜜月又走上了浪漫的正軌。此時,新娘的臉紅得像玫瑰花瓣一樣。再看那新郎,臉也是紅通通的。接下來,新娘把臉埋進新郎的懷中,不想讓彆人看到她又哭又笑。芮竹向上翻著眼皮,努力讓自己的眼淚不掉下來,化解了彆人的婚姻危機,她比正主還要激動。新郎什麼也沒說,隻是輕輕拍著新娘的背。有一種丈夫,在婚姻裡可能真的隻做不說。芮竹克製著自己不要轉頭去看常可望。這回無關人等真的應該退出去了。新娘突然抬起臉,叫住正要走的芮竹。“還能給我們升總統套房嗎?”“能!”芮竹響亮地回答。常可望又咬咬牙。於是,黛安帶著檢查團路過的時候,新娘正拉著芮竹的手,對她極儘表揚,並將這個酒店誇上了天。常可望則忙著將裸身的任野藏到門後。黛安讚賞地看了一眼芮竹。黛安對芮竹這位常可望的前妻有印象,但思維開放的她不認為離婚後在一起工作有什麼問題,事實證明她的想法是對的。下班後,芮竹被單獨叫到了常可望的辦公室。今天收獲了一個大寫加粗的好評,繼高考數學滿分之後,還沒有哪樣成績能讓她這麼開心了。但是常可望這個頂頭上司卻掃興地繃著臉。“你知道你犯了什麼錯誤嗎?”常可望問。“第一,遇到這種突發事件要先上報,不要自己往前衝。第二,要注意清理現場,不要讓無關客人隨意進入。”芮竹心裡嘀咕,任野那個無關客人還不是你常可望招來的。芮竹想反駁,按捺住了。她腦中現出的職場情商數字表又往上加了一分。“不過,你今天對待客人,用心了。”常可望慢騰騰地說了後半句話。看著常可望,芮竹抿著嘴不讓自己笑出聲。要表揚就直說嘛,何必先抑後揚。常可望故意忽略芮竹的微妙表情,又一臉公事化地往下說,“這次這個事件提醒了我,要好好改進一下我們酒店的蜜月套房服務。明後兩天隔壁市有個酒店博覽會,其中特彆針對蜜月套房有一係列展出,正好可以給我們酒店以借鑒。你準備一下吧,跟我一起去出趟公差。”“出差?我們兩個單獨?”芮竹高八度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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