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醉後後悔嫁給你(1 / 1)

前夫的前妻 吳曉潔 1988 字 4天前

常可望平靜無波地遞了一杯茶給歐陽經理,對方平靜無波地喝下,兩人麵對麵乾坐著。旁邊芮竹內心波瀾起伏,好在她天生一副僵屍臉,看起來也是平靜無波。茶喝了幾輪以後,常可望翹起了二郎腿,仰靠在沙發上,品味著茶的回甘。看起來歐陽似乎嘗出了苦味,他喉頭咕嚕了一下,率先開了口。常可望知道對方必定要先開口的,也知道誰耐不過這場沉默遊戲誰就輸了。適才,歐陽經理先透過門縫看到常可望與趙經理熱情地握手,後又聽得隔壁譚經理那屋笑聲不斷,他便想端坐在辦公室裡等著常可望上門求他。哪知左等右等不來,他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通,越想越不對勁,莫非常可望手上拿的不是臭牌,而是王?半個小時後,歐陽經理憋不住跑來一看究竟,看到常可望正在悠閒地喝茶,他心內更慌了。歐陽經理探試地問了幾句,常可望卻跟他打起了太極,終於從他嘴裡繞出了年末高管互評這幾個字。哦,原來這才是歐陽經理的軟肋啊。年末高管互評占高管考核權重30%,無論是對年末的獎金或是來年的薪酬調整都關係重大。歐陽人緣不好,這次就是他最先想借著常可望這事拉攏其他經理,同仇敵愾先把勢頭最旺的常可望拉下去,再趁機把自己拱起來。豈料常可望短短時間就擺平了趙譚二人,情勢突然翻轉,現在輪到歐陽經理擔心常可望同其他高管結盟,單漏下他一人。其實常可望並沒考慮那麼長遠,隻不過歐陽自己心虛,把常可望想得太深不可測了。看到這裡,芮竹也看明白了七八分。對於雲山霧繞的趙經理,常可望一針見血地翻出自己的底牌;對於貪得無厭的譚經理,他直接掀了對方的底牌;而對於眼前這位生性多疑的歐陽經理,他則蓋住自己的牌讓對方自亂陣腳。此時常可望一派輕鬆地對歐陽經理笑了笑,對方卻隻能報以苦笑。芮竹這才意識到人際關係是一門高深的學問,而在這門功課中,常可望是學霸,她卻是學渣。芮竹覺得自己的腦袋轟的一聲,像是發生了宇宙大爆炸,開天辟地了一個新世界。芮竹再看向常可望時,他在她的新世界裡發著光。常可望在應對歐陽經理的間隙,向芮竹砸了一下電眼。芮竹覺得她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那股半酥半麻的勁兒一直傳到後脖頸,上一次出現這種異常情況還是七年前常可望向她求婚時。常可望又接連對她放電,芮竹才恍然他是讓自己點頭。芮竹機械地對歐陽經理點了幾下頭,並不清楚常可望為什麼要讓她點頭。在這種情形下常可望問她什麼她恐怕都會點頭的,她已經被常可望居然擁有了學霸的光環這件事弄得迷迷糊糊。接下來,常可望和歐陽經理又說了些什麼,芮竹並沒有聽進去,反正他已經搞定了對方,並借由這次禍事順勢鏟平了他升職路上的三座大山,也算因禍得福。芮竹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裡,離婚真是一件諷刺的事,離婚關上了她和他的婚姻大門,卻開啟了一扇窗,一扇重新認識一個男人的窗戶。這個嶄新的男人,叫做常可望。那麼此刻她對於他呢?是一個嶄新的女人嗎?一向自信了得的芮竹,不敢再往下深想。婚姻是什麼?婚姻就是把人變成不是人,芮竹想。人一旦進入婚姻便不再是人,有了新的名詞,妻子和丈夫。張三不再是那個滿臉雀斑、愛睡懶覺、常把醋和醬油瓶搞混的糊塗小女人,她隻是某某的必須賢惠、必須帶孩子、必須孝敬婆婆的妻子。李四不再是那個愛吃蒜爆肉、常常走神、一看球賽就到半夜的摳腳大漢,他隻是某某的必須紳士、必須掙大錢、必須有淚不輕彈的丈夫。然而結婚證那個小紅本本不是童話裡仙女的魔法棒,不會把對方點化成你希望的樣子,現實的世界裡,她還是那個糊塗小女人,他也還是那個摳腳大漢。趕往新同事聯誼會的路上,芮竹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個叫做常可望的嶄新男人,幸虧他一直目不斜視地開車。停車後,常可望一邊替芮竹開門一邊問她,“剛才在車上你為什麼一直偷看我?”咣!正下車的芮竹一腦門撞在車頂上。“做得不錯。”常可望說。“撞腦門啊?”“終結者的事,好在你沒有放棄。”“然後呢?”“這份工作我估計你也不會放棄。我收回之前的話。你也親眼見識到酒店人際關係的複雜了,要不要繼續留下來工作,全憑你自己選擇。”芮竹在想,常可望以一打三對付那三個同儕(chái)綽綽有餘,他故意拉上她,也許隻是想讓她親身體驗一下。“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常可望又說。“什麼條件?”“千萬彆對同事說起我們的關係。”酒店裡目前隻有總經理黛安知道芮竹是常可望的前妻,常可望打算黛安一回來就對她坦誠這件事,她這個老外作風的老板挺開明的,好好解釋應該會理解的。但其他人就不好說了,風言風語的,恐怕會影響工作。芮竹點點頭。“腦門疼嗎?”“你說呢?”“剛才為什麼偷看我?”“怎麼又繞回這個話題了?”還好已經到了麻辣火鍋店前,撲麵而來的辣風蓋過了芮竹的尷尬。聯誼會本來定在昨天晚上,被終結者橫插一杆子,就挪到今晚了。說是聯誼會,其實大家隻想聯誼常可望一個人。昨天晚上林通錢絮他們親眼目睹了常可望在酒店的領導力,都希望跟他打好關係。這不,常可望和芮竹同時現身,但她的同事們一股腦兒地撲向常可望敬酒,把芮竹擠搡到一邊差點一屁股坐到火鍋上。常可望酒量不好,喝多了不醉不暈也不吐,每次應酬回來都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橫著眼說不出話來,隻能乾等著酒醒。芮竹都是一邊罵一邊給他熬她獨家配方的醒酒湯,然後一邊摸著他的心窩一邊喂他喝下去。常可望推脫要開車不便喝酒,但大家夥不依不饒的,就連那嫉賢妒能的林通也對常可望頗賞識,非要跟他把酒訴衷腸。常可望正難以招架之時,是芮竹替他解的圍。芮竹看旁邊有人在搖骰子拚酒,便提議來個骰子對抗賽,常可望錢絮一組,芮竹和林通一組。林通和錢絮欣然同意。隻有常可望瞪了芮竹一眼,她絕壁是故意的,以她的心算能力,肯定把把都贏啊。然而芮竹卻把把都輸。林通陪喝了幾杯便不樂意了,對芮竹說,“你不是數學博士嗎?怎麼玩個這麼簡單的骰子都輸啊?”芮竹當然不會告訴林通,把把都贏一點都不費勁,把把都輸對她來說才是高難度啊。芮竹主動拿起林通的酒,“領導,我替你喝!”此後芮竹自覺地將林通的罰酒也一道喝了。林通見芮竹這麼維護自己,也挺高興。如果芮竹隻是常可望的普通下屬,他會表揚她進步太快了,沒兩天的功夫就把職場生存之道學到了手,一下子討好了兩個上司,又不留痕跡。看著芮竹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此刻常可望的內心比桌上的火鍋裡的沸湯還撲騰。雖然芮竹替常可望解了圍,但還不如他自己被灌酒呢。常可望能不知道芮竹酒量比他還不好麼?關鍵是常可望喝醉了至多不說話傻坐,可芮竹一喝多便一掃平常的高冷範兒,變得熱情似火,逮誰跟誰掏心掏肺的,什麼話都能說出口。常可望心想這樣下去太危險,還是他輸由他來罰酒吧。常可望費力地搖骰子,拿出高考的勁頭,非要輸給芮竹不可。沒幾把常可望便很挫敗,跟數學有關的一切事物,過去他是想贏也贏不了她,此刻他是想輸也輸不了。芮竹又喝了兩杯罰酒,喝完還衝常可望嗬嗬一笑,他知道她快醉了。那邊沒喝上酒的錢絮嘴也沒閒著,一個勁地套常可望的話,想知道他是不是單身,一心要把她的三表姑的女兒,四大舅的妹妹,介紹給這位青年才俊,要不五叔公的孫女也行啊,等兩年這丫頭就成年了。於是這邊芮竹聽了這些話,喝酒喝得更猛了,本來隻要喝一杯,一仰脖嘟嘟嘟將整瓶酒一飲而儘。常可望趕緊提議,“今晚就這樣吧,明天還要上班。改天我做東,請大家到坐遊艇出海釣金槍魚,看日落,玩上一個周末!”在歡呼聲中,讓常可望提心吊膽的聯誼會終於結束了。大家走出包廂,正要四下散去。錢絮多嘴問了一句,“芮竹,你喝多了,有誰來接你嗎?”芮竹邁著醉步上前一把揪住常可望,說,“他!”然後她又摟著常可望對眾人說,“你們知道他是我的誰嗎?”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芮竹和常可望。常可望擔心了一個晚上的事情要發生了。“他是我的……”“上司!”常可望趕緊接口說。“唉,誰不知道啊。”大家撇著嘴說。“他怎麼就變成我上司了呢?他怎麼就……我以前覺得他水平不行……”常可望一急便抓了旁邊的熱毛巾蓋在芮竹臉上,並主動提出要送芮竹回去,讓其他人先走。大家對常可望的印象更好了,真是親切的好領導啊。其他人都走以後,常可望才鬆口氣,把芮竹臉上的熱毛巾拿開,以後絕對不能讓她再喝酒了。才想著,啪,芮竹將常可望推到走廊牆上,歪著腦袋醉眼迷離地瞅著他,突然問:“這是跟我睡了七年的男人嗎?”常可望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芮竹又撚起她細長的手指滑過常可望的眉眼,“這是跟我睡了七年男人的眼睛嗎?”撫過他的嘴唇,“這是跟我睡了七年男人的唇嗎?”走廊時有服務生路過,他們顯然對醉後男女的挑逗戲碼司空見慣,連眼也不斜一下。常可望沒有推開芮竹,放任她說下去,似乎他也想知道她酒後能吐出什麼真言。“我怎麼不認識你了,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都不把真麵目露出來呢,你是常可望嗎?常可望,你要是常可望你就回答我!常可望,你是不是被哪個妖怪吃掉了,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常可望沒有回答,靜靜地看著芮竹發酒瘋,平時她喜歡挑著眉,板著臉,隻有喝醉了以後,才把眼睛彎成月牙,把小臉擠得紅撲撲的,像隻水蜜桃。常可望盯著水蜜桃,他的眼神也變得多汁。“你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嗎?你一定猜不著。常可望,我特彆特彆後悔七年前嫁給你……”芮竹這句話一出口,常可望的眼睛瞬間乾涸如枯潭。他側過臉,臉色變得更加陰沉,因為他看到林通和錢絮正朝這邊走來。這兩人剛才去結賬,並死活多蹭了幾張抵扣券,因此耽誤了時間。常可望猛地將芮竹拉到旁邊屏風後麵。但芮竹仍舊嚷著常可望的名字,還想繼續說她後悔嫁給他的真心話。常可望暗叫不妙,林通和錢絮要是知道了他倆的關係,就等於全酒店都知道了,不,全世界都知道。常可望想去捂芮竹的嘴,不料手還未伸到她嘴邊,她已齜著牙去咬他的手指,酒醉後她還有咬東西的習慣。屏風後麵擺了一車小菜,常可望拿了一根脆蘿卜伸到芮竹的嘴邊,牙利齒尖的她一口咬斷;又伸了一根醃黃瓜,還是一口斷。林通和錢絮就要走過來,常可望隻好伸了一樣她如何也咬不斷的東西,到這個上輩子可能是餓死的兔子的女人嘴邊。林通和錢絮安然走過,除了唔唔唔哼哼哼的聲音,什麼也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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