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領就住在城西幸福大道邊上。公寓門口,芮竹做了無數次深呼吸,仍喘不上氣。她對自己有些失望,都已經離婚了,正大光明地拓展男性交際圈,怎麼搞得跟偷人一樣緊張。算了,還是走吧,彆一口氣沒上來,憋死在陌生男子家門口,那就鬨出大新聞了。正要離開,手機響,是季心甜。這臭丫頭準是打來嘲笑她的。掐了又打來,再掐再打,還沒完了。芮竹最後關機,她決不能讓季心甜看扁自己。到底要不要進去,靠不靠譜?對方是個金領,說的隻是燭光晚餐,應該不會有什麼吧?燭光這麼一下也不至於引火燒身啊?認識認識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要不走吧?不行。連嘗試都不敢嘗試,不僅是行動上的loser,更是性格上的loser,這話她以前總掛在嘴邊。那進去吧,彆墨跡了。不行不行。還有一句名言是三思而後行。芮竹咬著嘴唇胡思亂想著,嘴唇都快被她咬出血來。芮竹還沒決定要不要敲門,門自動開了。門內匆匆走出一個男人,同芮竹撞了個滿懷。芮竹從這個男人寬闊的胸膛中抽出腦袋,抬頭一看,是常可望!“你!”“你!”“你是金領?”“你是長腿校花?”“你就一乾酒店的,金什麼領?”“你就一班花,校什麼花?”“常可望,你居然,你居然……”高分貝的叫嚷聲引來了鄰居們的探頭觀望,常可望捂住芮竹的嘴將拉進屋內。一進門,芮竹便推開常可望,說道,“你居然也說得出口,你像金城武?”常可望回答,“那是任野胡縐的。”“怪不得呢,我的多元函數難題那麼快就被解出來,原來是任野當槍手,你這是作弊!”“我算作弊,那你就是作假,32G!”“我是女人,美化自己是禮貌,正如化妝一樣。你是男方,資料造假就是惡意犯罪,詐騙犯!誘奸犯!臭不要臉犯!”“你彆越說越過分,你以為我想?都是任野那臭小子拖我下水的,他非說我丟了全天下單身男人的臉。我越琢磨越不對勁,剛才就是想躲出去……”“躲?我沒看到你半點想躲的樣子,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想要撲倒你的炮友!”“炮友?”常可望一邊跺腳一邊叫道,“芮竹啊芮竹,你終於說出口了,我都替你臊得慌。”“口口口口……誤!剛才是口誤。我是勇於嘗試最時尚的盲目約會。”常可望痛心疾首,痛心疾首,痛心疾首。“我看你一點都不盲目,還化了妝,看小嘴紅的。”“那是我剛才在門口自己咬的。”芮竹痛心疾首,痛心疾首,痛心疾首。“我看你更猴急,連澡都洗了,存的什麼心啊。”芮竹又聞到了常可望身上的沐浴乳味道。“我都是晚上這個時候洗澡,你不知道啊?”兩個人都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從論無倫次漸進到胡言亂語,該說的不該說的,真話假話,一股腦兒說了出來。不知道怎麼的,兩人的話題從沐浴乳的品牌跳到芮竹身上穿的蕾絲襯衫再跳躍到今後交友軟件必須實名製。常可望捶胸頓足,他萬萬沒想到離婚後芮竹變得如此開放,她在婚內甚至都不願意為他做一絲一毫情趣上的改變。芮竹表示這不客觀,離婚那天她特意做了金發造型,就是比照常可望的女神查理茲塞隆而做,為的是三天後的七周年結婚紀念日,給常可望製造一個角色扮演的驚喜。常可望堅決否認那是查理茲塞隆,明明是獅頭。關於是獅頭還是查理茲塞隆的話題又掀起了新一輪爭吵的高潮。爭吵間隙,芮竹抽空觀察了一下常可望的新家裝修。黑白為主題的後現代主義家居風格,挑高設計讓空間更立體,難得的是有條不紊中還融合了有節奏感的曲線美。挺大氣的,有那麼一點金領風範。常可望酒店福利不錯,替他租了一套高尚住宅。最近他又加了薪,便重新布置了一下。還專門精心準備了燭光晚餐。高檔手繪骨瓷餐碟上稀稀落落地擺著疑似便利店買來的盒裝雞肉蔬菜沙拉,一看就是華而不實,誌不在吃。再往上看,餐桌正對麵的牆上掛了一張與簡約雅致的裝修風格相悖的大胸美女清涼寫真。芮竹看到這張寫真,火又竄上來。她早就看出來了,常可望今晚就是奔著32G來的。常可望解釋說這寫真是同屋任野堅持要掛上去的,說是秀色可餐。“還秀色可餐呢,彆拿這些好聽的詞美化色狼的行徑。”芮竹對著常可望一口氣念了一連串衣冠禽獸的同義成語。常可望被芮竹說急了,又跩不出更多的詞彙,隻好大言不慚地對前妻說,他離婚了,彆說32G,即便把26個字母統統見個一遍,也是他的自由。芮竹自然不服輸,接常可望的話說下去,她也離婚了,想約金城武銀城武銅城武的也是她的自由。就在芮竹背誦元素周期表中重金屬的過程中,常可望把她逼進了牆角。常可望突然提出一個很粗淺但又很深奧的數學問題,既然他們兩個都離婚了,理論上他們兩個也包含在對方可自由約會對象的集合之中。“非常正確。”芮竹說。可能是常可望提到了她最愛的數學,她有些興奮,心跳開始加速。也可能是常可望靠得太近了,她的呼吸變得急促,眼角飛起,嘴唇輕抿,不自覺流露出一種無辜的媚態。“你喜歡整數,不如我們就湊個整數吧。”常可望朝芮竹眨了眨眼,啞著聲建議,“把《小常和小芮的花樣體操課》第109個正字缺的那一劃補上,怎麼樣?”芮竹的臉瞬間紅了。她剛想開口,常可望已經用一個熱吻封堵了她的回答,因而他也不知道芮竹的回答是同意還是反對。芮竹本能地想推開常可望,又本能地推不開。她已分不清自己此刻的本能是什麼,因為血液一下子衝上大腦,她根本無法再思考,反正接下來她做的一切都是本能。還沒來得及抵拒,這個吻從一開始就是地動山搖。芮竹的雙腳軟得像踩在浮萍上,身體卻被熱浪席卷得快要四分五裂。芮竹本能地緊緊抓住眼前這個男人,回吻著他,覺得他是這個快崩塌世界的最後聯係。常可望利用口與手的遊移,褪去了芮竹的襯衫。他的吻深又重,像炸雷;手的撫摸卻輕巧,如煙花。輕重交替的觸碰,仿佛雙重奏一般,激蕩而出的音符從她的肌膚跳躍至心靈深處。這幾個月來,在心底深淵中孤單培育的欲望之花,此刻儘情綻放。兩個人吻得連呼吸也覺奢侈。缺氧後,他們不得不短暫分開彼此的肉體。常可望邊喘氣邊脫他自己的衣服。芮竹又恢複了思考能力。之前看他瘦了不少,其實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他的身材結實了,連人魚線都跑了出來,看來資料也不是完全造假。他的技巧也增強不少,方才她體會到了這七年來從未有過的不可自拔。短短時間他進步如此神速,不知道秘訣是什麼。芮竹的腦中迸出一個人的臉,一個女人的臉,一個長相甜美的女人的臉。原來秘訣是她!芮竹伸出手,用全身的力氣狠狠甩了常可望一巴掌。常可望被打懵了,愣在那兒,短褲卡在大腿上。“就是這樣的嗎?”芮竹問常可望,“當初你背叛我時就是這樣的嗎?”“你可不可以有那麼一刻不質疑我的忠誠?”常可望看起來比芮竹更生氣。“我可以不質疑你的忠誠,因為你根本沒有忠誠!你剛才表現出的輕車熟路,恰恰證明了這一點。你和季心甜在一起時比剛才更火熱是吧?彆回答,你敢回答我就──”芮竹在常可望臉上狠狠咬了一口。對,就是臉上。“我恨你,常可望,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芮竹開始穿衣服,氣憤中扣錯了行。常可望則光著身體站在原地,恍惚中揉著他臉上的牙印。芮竹一邊穿衣服一邊向門口跑去,常可望回過神來,上前拉住她。“你現在這樣跑出去太危險了,你等一下,我送你。”芮竹奮力推開常可望,“和你在一起最危險!”“小竹,你聽我說,你彆衝動。咱們坐下來好好說。你要恨我,你要不原諒我都行。剛才是我不好,我一時沒把持住……我平時不是這樣的,這是第一次……”“哈,被你騙了七年,我這次要還信你,我就是全天下最傻的女人!常可望,你就是全天下最不要臉的男人!”“全天下的男人都這麼不要臉,哎呀,這,這話也不對……我意思是說,小竹,你以後千萬千萬彆去見其他男人了,連我都沒把持住……你彆走啊,你先留下來,我保證不會對你怎麼樣了,你不能就這樣出去……”芮竹實在不想聽常可望繼續這樣顛三倒四地說下去了,她現在隻想著快點穿好衣服離開這兒。這該死的扣眼怎麼回事,就是扣不上。芮竹還來不及扣上襯衫的最後一顆扣子,大門被推開了。任野摟著一位美女走進來。美女尖叫。常可望立馬拉上褲子。“你就是那個送上門的長腿校花?我早該想到的,誰沒事約炮還問高數題。”任野望著芮竹狂笑,又笑出了眼淚。任野剛才布置完燭光晚餐後,便開著他的超跑去兜風。途中搭訕了一位美女,本來是要一起去兜風,兜了半圈越想越蹊蹺,就提前回來了。任野正笑著,美女甩了任野一巴掌。“變態,你居然想4P!”美女尖叫著跑了出去。芮竹又甩了常可望一巴掌後也跑了出去。留下常可望和任野,揉臉互望。還來不及穿上衣服的常可望推了推任野,示意他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