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角大戰(1 / 1)

秦冰、侯毅和鄒欣欣三個人約在離柏展原來辦公大廈不遠的咖啡廳,圍著一張桌子坐成了三角態勢。秦冰看起來胖了一些,準確地說她胖了可不止一點兩點,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被打氣筒充滿了氣,如果不拉住她就會隨時忽忽悠悠飄上天空。“失業,失業了人就會不開心,不開心就會吃。還有新陳代謝,確實不比以前了。”秦冰的臉看起來尤其詭異,這不僅僅是胖的問題了,而更像是明顯的腫脹。她為了緩解尷尬,主動拿自己的狀況開起了玩笑。她說得雲淡風輕,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身體的改變,帶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勁頭。但侯毅心裡卻很不是滋味,他清楚地記得,當年他們倆一起在廣告公司任職的時候,秦冰可是有名的“怎麼吃都不胖”。時光是如何殘忍,竟能夠把一個人改變到如此。“我的來意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就是想在你這裡再討口飯吃。之前做得不對的地方,還希望你們不要介意。”秦冰的語氣很輕,話裡早已經沒有之前的那股傲氣。可能因為身形改變的緣故,她也不再在意左手上的傷疤,那傷疤因為突增的體重被撐大了很多,變得更加醒目。鄒欣欣忍不住一直往那傷疤上看,她不知道是自己眼睛的問題還是秦冰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秦冰的傷疤上似乎有一條不甚顯眼的縫兒,裡麵隱隱透著青黑色的光澤。這秦冰,難道是因為生了什麼病才會變成這樣麼?鄒欣欣心裡這麼想著,但嘴上自然不會說。老相識見麵,最關鍵的就是懂得什麼應該問什麼不應該問。既然秦冰不提,她當然也不會問。不知道為什麼,隻要一見到秦冰,她就會自動從住在侯毅家裡的鄒欣欣,切換成當年在柏展工作的鄒欣欣,和侯毅之間保持著禮貌而疏離的態度。“候總,我去點咖啡,你們倆先聊。”鄒欣欣刻意起身走開,為侯毅和秦冰留下獨處的空間。她去吧台點了三杯拿鐵,等服務員做好了,又慢吞吞地找了托盤、攪拌棒、紙巾,磨蹭好半天才又回到桌邊。這會兒侯毅和秦冰似乎已經達成了協議。侯毅專注地看著秦冰,眼神中露出同情之色,鄒欣欣彆過頭不想看,但卻又忍不住一直死死盯住侯毅那雙桃花眼。這爛人,見到誰都不停放電!侯毅並沒有注意到鄒欣欣的變化,專注地和秦冰談話。他談了柏展這大半年經曆的變化,談到了柏展LOGO被搬走時心裡的痛苦,談到了鄒欣欣和自己現在是合夥人的關係。他幾乎談到了一切,唯獨沒有談到燭龍、怪獸、彤弓以及鄒欣欣現在住在他家裡。前麵的三樣不能談,鄒欣欣是明白的。而自己住在侯毅家裡這件事,原本鄒欣欣也不想怎麼宣揚,但在聽到秦冰要見麵的那一刻,她心中的領土意識突然全麵複蘇。儘管她還並不確定自己對侯毅是怎麼一個心思,但很明顯,她並不打算把侯毅拱手送人。尤其是現在這個狀態下還在和侯毅用舊感情攀交情的秦冰。侯毅告訴鄒欣欣,他已經同意秦冰加入他們的團隊。鑒於柏展現在並沒有固定的辦公地點,所以秦冰提出每天到侯毅家上班,理由是侯毅家夠大。這方案本來沒有什麼問題,但因為鄒欣欣剛答應搬進來,侯毅隻好帶著歉意在鄒欣欣耳邊小聲說:“抱歉了欣欣,麻煩你先過一段時間再搬。秦冰來了我們接單的速度肯定更快了,等再有一兩個同事,我們就出來弄個小辦公室,現在這個規模確實租個辦公室不合適。”鄒欣欣什麼也沒說,隻是平靜地一口接一口喝著咖啡。秦冰確實展示出了十足的低姿態。在約好上班的第一天,她一大早就來到侯毅家,甚至還主動承擔打掃房間的任務,對鄒欣欣的態度也大為轉變。她不再嘲諷鄒欣欣,也不再對鄒欣欣大呼小叫,反而一沒事兒就和她套近乎聊天,話題無外乎圍繞著“欣欣你皮膚真好”、“欣欣你頭發真漂亮”、“欣欣你真能乾”展開。鄒欣欣對她原本抱著敵意,但經不住她極度熱情的軟磨硬泡,漸漸地也越聊越多,幾個回合下來,秦冰已經問出了她家裡的基本情況:中風的老爸神奇痊愈,正在準備和老媽複婚的婚禮。“欣欣你真是太幸運了,老爸中風都能好。多少人這中風一跟就是一輩子啊!”“我也覺得自己很幸運。當然這都要感謝侯毅,要不是他我也得不到‘燭龍之淚’……”話一出口,鄒欣欣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恨自己太沒有警惕性,竟然一脫口把“燭龍之淚”這麼重要的詞說了出來。她急忙用眼神朝侯毅求救,侯毅倒是沒有讓她失望,胡話張口就來:“彆謝我,要謝就謝我的創意和讚助商。”“‘燭龍之淚’?讚助商?你們淨說些我聽不懂的話。”秦冰撇撇嘴,但似乎並沒有打算放棄這個話題。“就是……就是我那條惹事兒的微博啊!”侯毅指指他置頂的那條微博,就是他手持著“燭龍之淚”的那一條。“這是一家保健品廠商的樣品,他們想讓我幫他們做個事件營銷,我就這麼發了條不明所以的微博,沒想到效果還很不錯。”“這樣,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呢!”“當然是了不起的東西啊!我的創意多了不起,什麼東西配上我的創意就會變得了不起……”“你一直都是這麼謎之自信啊……”鄒欣欣在旁邊看著侯毅和秦冰鬥嘴,突然沒理由地難過起來。她私下了解過了,秦冰和侯毅共事超過五年,攜手做出了好幾個獲獎作品。她開始不無嫉妒地想象,在那五年的日日夜夜裡,他們一定一起熬過很多夜、吃過無數次宵夜、聊天的時候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她覺得心臟有一點點不舒服,好像一個被抽緊了係繩的珠寶袋,為了防止被陌生人搶走了自己的珠寶。她把頭彆過去,想要忽視侯毅和崔冰兩個人歡快的談話,卻不巧一眼瞥到了侯毅房間的大床。她腦海中幾乎立刻升騰起一幅香豔的畫麵:身材曼妙的秦冰在侯毅臥室裡衣著單薄,邊嬌笑邊頻頻回顧,後麵的侯毅笑得滿麵春風,欲擒故縱地在秦冰身後追趕著,他們越來越近,眼看著手就要和手貼到一起,唇要和唇融為一處……“不要!”鄒欣欣被自己腦海中的想象激怒了,失聲大叫一聲,雙手狠狠拍在餐桌上。侯毅立刻跑過去仔細檢查了一下餐桌,還好這是上等貨,沒爛,但也已經凹下去了一個明顯的掌紋。“沒事,沒事。拋光了正好當成這桌子的一個賣點。”侯毅陪著小心看著鄒欣欣的臉色,不知道鄒欣欣究竟因為什麼發起怒來。秦冰則被鄒欣欣的力氣完全震驚了,反複在問:“你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老娘就是這麼有力氣!不信的話打一架試試!”鄒欣欣還沒有完全平複情緒,口氣很衝。秦冰倒是不介意,和藹地笑笑說:“有這樣的怪力,應該……應該做點其他更有意義的事情。”“我覺得現在做的事情就很有意義。不勞你操心了。”鄒欣欣竭力控製了自己語氣,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她一邊大口喝著水,胸膛依然因為剛才的事情劇烈起伏著。算了,不管了!鄒欣欣長發一甩,對著侯毅怒目而視:“我明天就搬進來。”“什麼?!”侯毅和秦冰被鄒欣欣的話一驚,一齊發了問。他們倆驚人的默契更是觸到了鄒欣欣的痛處,她大聲重複著自己的話:“我明天,就搬進來。”然後就摔門而出,隻聽見秦冰語帶揶揄地對侯毅道著“恭喜”。第二天,鄒欣欣就帶著她的幾隻行李箱上了侯毅的門。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反而是侯毅對鄒欣欣搬進來住這件事有些擔心。當他看到帶了一大堆行李的鄒欣欣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擔心,果然是不無道理的。鄒欣欣還是一身黑超裝扮,但令人意外的是,她所有的箱子都是粉紅色的,上麵印著醒目的HelloKitty。看來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粉紅色的色調,以至於看到侯毅驚愕的神態後,好半天才想起來解釋一下:“我爸從小不讓我穿粉紅色……心理醫生說,這叫缺什麼補什麼。”“噢噢。缺了粉紅色,就要補粉紅色。”鄒欣欣點點頭,拖著行李箱進了門後,卻發現秦冰已經在了。她直接無視秦冰的存在,徑直走進了侯毅的主臥室。“我改住客臥,客臥。”侯毅有些尷尬,忙對秦冰解釋著。但秦冰隻是挑了挑眉毛,繼續清掃起來。鄒欣欣用了幾天的時候網購了一大堆玩意兒,把侯毅非常男性化的房間進行徹底的大改造。主臥附帶的衛生間裡,從洗手液瓶子到牙杯都換成了粉紅色,臥室的窗簾是從深到淺三種不同的粉紅色,床頭地毯是粉紅色,就連燈她也特地買了個粉紅色。“求求你,求求你千萬不要把門換成粉紅色,我好歹還是個大老爺們兒啊!”鄒欣欣對侯毅的哀嚎視而不見,繼續琢磨著自己的改造計劃,她的下一步計劃是,把主臥的牆紙也換成粉紅色。這些包裝盒和七零八碎的線頭膠帶,讓侯毅的房子顯得無比淩亂,愈發需要一個人清理一下。秦冰自動承擔了這個任務。剛開始侯毅還攔著,幾次之後也就隨她去了。秦冰在家裡的各個房間都暢通無阻,鄒欣欣也不覺得有什麼需要避著她的。雖然她一貫都習慣穿迷彩色的運動背心,但為了怕秦冰看到,還特意買了好幾件比自己上圍大兩圈的豹紋胸衣扔在明處。秦冰很快了解家裡各個房間的基本構造,隻有儲藏間沒有進去過。這儲藏間古怪得很,明明是個放雜物的地方,侯毅卻鄭重其事地裝了個進口自動銅門,沒有鑰匙,彆說開門,推門都推不動。“看你這銅門,這麼下本錢,難道這裡藏著什麼寶貝?”秦冰跟侯毅打趣說。沒想到侯毅正色回答說:“反正,這家裡隻有這個門你不能進。具體裡麵有什麼,你就彆問了。”秦冰點點頭,識趣地朝大廳走去。而侯毅則在她身後,對她投去頗有深意的眼光。周五。下班的時候,三個人興致都不錯,侯毅打算張羅著一起出去吃一頓。鄒欣欣的手機突然響了,放下電話後一臉抱歉地說父母要她回家吃飯,今晚的飯局隻好做罷。秦冰見勢也說自己要回去,三個人就此散了。等鄒欣欣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大廳的燈頗不尋常地暗著,這讓鄒欣欣覺得很緊張。侯毅這個人,隻要在家,大廳裡必定是燈火輝煌。他今天沒有任何安排,更何況,大門還沒有鎖。她警覺地放下了背包,從裡麵抽出一根電棍。這是父親聽說她和一個男人合租之後,強行塞進她的背包裡的。她試著打開燈,但燈始終沒有亮。房間籠罩在一片不詳的幽暗中,但又有什麼東西散發出幽暗的光芒,讓整個房間並非漆黑一片。等到她的眼睛終於適應了房間裡的光線,這才發現在餐廳和廚房連接處,那張被她拍出一個張印的餐桌下麵,是房間微弱光線的源頭。從視線上,因為正好被客廳的沙發擋住,才讓她看不到光源為何物。她打開電棒的開關,小心翼翼朝光源靠了過去。那餐桌狠很大,桌麵下麵有充足的空間,但現在那空間看起來被什麼東西塞滿了,而光源就在那一大堆東西的下麵。鄒欣欣靠近一看,原來桌子下的是兩個人——侯毅和秦冰。侯毅和秦冰一動不動地躺在桌子下麵,看不出是否還有生命的跡象。鄒欣欣第一反應是把侯毅拖到餐廳走廊裡,用食指和中指探了探他的呼吸,又摸了摸他的頸動脈,這才鬆了一口氣。儘管沒有任何肢體反應,但侯毅還活著。緊接著她又想起了還在躺著的秦冰。她把秦冰沉重的身軀拖到侯毅身邊,雖然知道秦冰有些分量,但實她實際的重量簡直就是一頭大象,她不得不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她把秦冰平躺著放在地毯上,也同樣試了試她的呼吸和脈搏,頓時驚得整個人摔在了地上。秦冰已經沒有了呼吸。不行!這樣不行!鄒欣欣的第一反應是要給秦冰做人工呼吸,餘光卻意外地瞥到了秦冰左手上的那個傷疤的位置。有什麼不對勁。太不對勁了。在一個正常的世界裡,哪怕是秦冰已經死了,她左手的舊傷也不應該像現在這樣放射出藍紫色的微光。那光線時強時弱,像是一根繩索一樣吸引了鄒欣欣全部的注意力,她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直到把秦冰的整隻左手捧在兩隻手掌裡,像是什麼了不起的寶物一般。黑暗裡,有什麼東西從地麵上緩緩升起。秦冰從地毯上緩緩坐了起來。她機械地轉過頭,咧開嘴,露出一口帶著惡臭的牙齒,猛然張開的眼睛裡,閃著藍紫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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