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龍的重擔(1 / 1)

“抱歉主人,我沒拿回燭龍之淚。”“不怪你。你現在還是太弱了。”“我已經儘力了。是那燭龍太強。”“不,還是你不夠強,現在的你還不是完成體。你還沒有得到你最重要的武器。”“我的武器是?”“盾牌。”“我怎樣才能得到這個盾牌。”“像個好農夫,自己去種,自己去長。”“我不懂。”“今晚帶著我出去。”晚上,石峰懷揣著《山海圖》出了山洞。他現在身高太顯眼,還好蚩尤不知怎麼給他弄來了超大號的帽衫和運動褲,勉強能把他給套進去。他戴起兜帽,把臉藏進深深的陰影裡,走在深夜的晚上,倒也不覺得太紮眼。他按照蚩尤的指示,在城裡轉了半天,終於來到一個僻靜的小區。小區鬨中取靜,還種了不少珍貴的樹木,宛如一個小小的森林公園。石峰藏在一棵大樹後麵,茂密的樹冠和灌木叢幾乎遮住了他的身體。“主人,我們在等誰?”“你等便是了。”就這麼等了幾個小時後,接近夜裡一點半的時候,小區裡特意鋪設的幾塊石板傳來高跟鞋清脆的敲擊聲。一個女人套著血紅色的睡袍,腳上卻穿著一雙高跟鞋。她雙眼通紅,似乎剛哭過不久,眼睛下麵兩個大黑眼圈,讓人看起來分外憔悴。她一邊走一邊還輕輕抽泣著,心情似乎非常差。“就是她。”“一個女人。”“女人是自古以來最肥沃的土地。如果你想要種下一顆種子,你就需要找個女人。”“我不明白。”“哎。”蚩尤所在的《山海圖》放射出微微的紅光,竟然也像是在輕輕歎息,“蚩尤的完成體是自帶一塊盾牌護體的,沒有盾牌你就無法防護後羿的箭。但這盾牌不是靠任何東西做成的,而是來自於你和我選中的那個女人。”“我還是不是很明白。”“你不用明白,隻要知道怎麼做就可以了。一會兒她再次溜達到這裡的時候,你衝出去,緊緊抱住她,然後用另一隻手把山海圖纏在你們倆之間。注意,要把有我的那一部分緊緊貼在你的頭上。剩下的,我會完成的。”“是的,主人!”秦冰穿著睡袍又在小區裡轉了一圈。她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到現在還是會因為侯毅哭醒又失眠。之前相處的那五年,點點滴滴,每天都像是一根追魂奪命索,緊緊套著她的脖子,讓她一次次在深夜裡驚醒,然後再也無法入眠。她就是那時養成了深夜在小區遊蕩的習慣的。那些偷懶的夜間保安早就睡去了,自己也許還能替他們發現一些什麼安全隱患,也算是功德一件。她熟悉這小區裡的每一棵樹,可能因為是路燈壞了一盞的原因,今天其中一棵顯得特彆晦暗。她停下腳步,忍不住朝那棵樹的方向張望,卻被一個巨大的身影擄到了樹後麵。那人身形巨大,單手就輕輕鬆鬆地把自己控製住了。她打算大聲尖叫,卻發現眼前紅光一閃,自己完全沒有了聲音。她張著嘴,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渾身顫抖著,腦海裡不住地翻騰著自己的下場,瞪大的眼睛無聲地滑下兩行淚。她很快發現這個人並沒有動自己的意思,反而拿出了一卷畫,仔細比劃了之後把兩個人緊緊卷了起來。幾乎是在那畫軸接觸到秦冰外衣的一瞬間,她就感到了一股熱流。那熱流像是無數把小剛鑽,在她身上開了成千上萬個孔,有什麼東西通過那成千上萬的小孔流進她的身體,那些東西在她身體裡流動、聚集、凝結,最終變成一個充塞在她身體裡的巨大內核,整個人像是被打氣筒充了氣一樣,迅速脹了起來。她的手臂鼓了起來,平坦的小腹標成了標準的肥肚子,臉上的肉也一分鐘一分鐘甩了出來。在她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最後注意到的是自己脖子上的那根項鏈。那是侯毅早年送給她的,這麼多年她都不曾離身。她的脖子迅速粗了起來,那根纖細的項鏈,很快斷了,掉落在樹下的土地上。——自那次長談後,侯毅和館長幾天都沒有再提起後羿的事情。侯毅把裝了彤弓的的箱子扔到房子的儲藏間裡,和不用的空氣淨化器、心血來潮後被閒置的死飛自行車之類的堆在一起。兩個人把全副精力都放在照顧鄒欣欣身上。鄒欣欣醒過來之後,第一時間給父親打了電話,說公司趕項目最近幾天回不了家了。她躺在侯毅柔軟的大床上,大部分時候都在昏睡,有時在睡眠中都會被骨頭和皮肉生長的刺痛驚醒。三天後的早上,她恢複了往常的樣子,甚至頭發也長得更長了一點。她用胳膊撐著自己起床的時候,長發滑過她的臉,讓她的笑容看起來更有了幾分溫柔的氣息。她的臉紅紅的,眼睛裡半是驚喜半是疲憊。為了慶祝鄒欣欣的康複,侯毅從餐館叫來了一大堆外賣,滿滿地擺滿了一桌子。三個人圍坐在侯毅家的圓桌旁,誰也不知道應該先開口。“館長,謝謝您!我聽侯毅說了,是您救了我。”鄒欣欣先開口了。“欣欣,謝謝你,你明明可以不牽扯進來,卻還是幫了我。”侯毅接著說。“我也要謝謝你們兩個年輕人,”館長像是總結似的說,“說來說去,這些事,最早都隻是我的事。雖然我希望它能夠成為大家的事,但總要看你們是否同意。”“侯毅,如果你不願意幫館長找《山海圖》,那我現在表個態,我願意幫館長。”鄒欣欣平靜地說,“我爸說,人應該知道感恩。他參加過幾次小型的戰鬥,是和平年代為數不多的有戰爭經驗的軍人。他的班長為了救下他,至今腿上落有殘疾。我父親整整照顧了他20年,直到前兩年他因為疾病去世。“今天,既然我的胳膊、我的命都是館長救回來的,那我也沒彆的辦法報答,如果需要人手的時候,算上我一個吧。”“得,我今天就該消失,這一桌兒除了我都是英雄。”侯毅自顧自地喝下了一杯啤酒。他覺得不夠勁兒,又自己跑下桌找了一瓶白酒,直接倒了半啤酒杯,一口灌了下去。白酒透明的液體順著侯毅的喉嚨流進胃裡,像是直接在他的食道裡點了一把火,直接把他的臉燒得通紅。“你們一個個的,張口閉口都有一大堆理由。你,要報恩。理解。”他手先指著鄒欣欣,隨後又指著館長說:“你,心係世界和平。理解。就連我那個失蹤了二十多年的老爸,也是為了找出終極幕後黑手。我也理解。你們都有理想,你們都偉大,隻有我一個人,又膽小,又怕事,又貪心。是不是?”侯毅的眼睛紅著,聲音乾癟著說:“這麼說很不浪漫,但成為英雄是一種人生,可我隻想要不是英雄的人生。你們這些一心一意做著英雄夢的人,能不能就讓我這個一點不想當英雄的人靜靜地醉生夢死下去?我保證,如果我遇到危險不用兩位英雄相救,行麼?”鄒欣欣“嘭”地重重放下杯子,甩下一句“當初就不應該救你”奪門而出。館長麵色憂傷地坐在位子上半天沒動,半晌才緩緩說:“你是個聰明人,比我和你爸爸都聰明。做英雄一貫很難,是不是?你有你選擇的權利,我雖然送了你那麼多東西,但你也有權利不追隨我。“”畢竟,我是希望多一個真心的夥伴,而不是多一個能夠被法寶收買的雇傭軍。”“‘燭龍之眼’還給你。”侯毅把“燭龍之眼”遞了過去。“留著吧!這東西既然已經做了出來,留在你手裡總比留在彆人手裡放心些。好好收著吧。”館長推開窗戶,皎潔的月光帶著寒氣灑進屋裡。在月光的照射下,館長起來渾身閃著銀色的光,像是穿了一身銀色的盔甲。“三十年前,我和你父親也是站在這樣的月光之下暢飲的。他那時酒量很好,而我則是一身金麟,被月光照得閃閃發光。我以為自己是龍,自然可以繼續這樣無憂無慮地活下去,直到我們開始背負山海族的使命,命運才就此扭轉。”他轉過臉,滿是皺紋的臉龐上擠出一個溫暖的笑容:“作為你的長輩,從私心來講,如果你能夠免於這樣的命運,我也是很為你高興。”他朝空中一躍,在頂樓的天空中化作了一條盤旋著的銀龍,朝月亮的方向遊弋而去。侯毅呆呆立在窗前,看著他慢慢消失的身影,直到一片雲朵飄過,徹底擋住了館長的背影。一切結束了。一周後,侯毅交出了以箭靶和弓箭為主要元素的一組新VI,用來替換之前其實狗屁不通的萌龍。客戶非常讚賞,但要求侯毅將這其中的傳統弓箭改為更為現代的反曲弓。侯毅拒絕了。“當年後羿射日,用的就是這樣一張最古老的弓。既然後羿能用它把太陽射下來,我們用這套VI又何愁射不中消費者的心呢?”“候總對中華文化大有研究,佩服佩服!”這個案子終於就這樣平順地通過了,但鄒欣欣卻再也沒有回來。侯毅找了幾家外包公司,整日盯著他們的進度,隻有偶爾閒下來的時候,才會想起鄒欣欣和館長。那套後羿的弓箭現在放在他客廳裡,客廳還有一大塊顯眼的地方被他改裝成了一個靶場。每天他到家裡的時候,他就會練上幾下。他回憶著鄒欣欣為他演示的樣子,把那些塗抹著他血肉的箭頭射進充當靶子的泡沫地墊,再看著泡沫地墊因為箭頭的作用瞬間變成一堆灰燼。有時候他覺得,在那些冷冷的火焰中消失掉的,不僅僅是他的泡沫地墊,更是之前那段完全說不上真實的時光。有時候他會想,不知道館長正在做什麼呢?博物館已經坍塌,那些需要他守護的怪獸已經死了,如今的他覺得自由了麼?鄒欣欣在做什麼呢?她父親的病好些了麼?她現在是快樂的時候多還是發怒的時候多呢?自己的爸爸,在做什麼呢?如果他曾經想要守護的是自己,如今他想要守護的,又是誰呢?這些問題的答案他永遠無從知曉。他像是一個站在懸崖上的人,費儘心思想要猜測懸崖之下深潭裡魚的生活,卻又堅決不肯一躍而下。這夜他也睡得很晚。一杯威士忌裡的冰塊已經融化完了,卻依然沒喝完,他搖晃著杯子,兩眼放空,望著頂層公寓外一覽無遺的大好夜色。“侯毅,拿刀!”一聲急促的呼喚驚得侯毅險些扔了杯子。他定睛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館長已經攀在了他的窗台,臉緊緊貼著玻璃,衝他大喊著。侯毅急急打開窗戶,把館長拉了進來。館長還是龍型,但和他第一次見到時相比,整個身形已經縮小了數倍。他猛地想起,似乎在這裡住的那幾天裡,館長的龍形就已經小了不少,但這會兒小得更明顯了。“館長,你剛說什麼?”“刀!快去拿刀!”侯毅見館長如此堅持,自然不敢怠慢,衝到廚房拿出最快的片兒刀,怯生生地問:“你要這刀乾什麼?”“割皮!”館長看了他一眼,說:“你手穩麼?”“還可以吧,好歹練了這麼多天射箭。”“你還在練!”館長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那好,你找好位置,趕快把我的右眼皮割下來!”“啊!”侯毅嚇了一跳,手裡的刀也掉了。館長的語氣更著急了:“彆這麼慌慌張張的,你看準了下手,我受得了。”“館長!你這是要乾什麼啊!”侯毅崩潰地大叫著。“你這一出現,就要我割掉你的眼皮,這,任何一個正常人都受不了啊!”“求你的,就當是幫幫我吧!”館長眼睛裡竟然泛起了淚花。“我……我的時候到了。”侯毅一驚:“怎麼樣能救你?”“救不了。時候到了就是時候到了。”館長搖搖頭。“但割掉我的眼皮,能防止我在臨死前犯下大錯。”館長指著自己的眼睛說:“燭龍之眼,這是燭龍之眼啊!”侯毅突然明白了過來。如果說燭龍的眼睛可以控製時間的流速的話,那麼行將死亡的衰老燭龍,則最易捕殺。被抓住的老龍自然是沒有什麼反抗能力,隻能被拔了鱗片,榨乾那具有神奇效力的眼淚,再趁著最後一口氣斷掉之前割掉眼皮。他看著館長縮小的身形,已經不忍心再開口問他縮小的原因了。也許是歲月、衰老,也許是過度地使用法術、不斷地消耗龍鱗,也許隻是如館長所說的,時候到了。“館長你留下來,我去把欣欣叫來,再雇幾個保鏢,我們一起保護你好不好?”侯毅輕聲說。“沒用的。隻要怪獸中的黑暗勢力存在,越來越虛弱的我永遠都是被捕殺的目標。”館長歎口氣:“你不要以為自己有彤弓就高枕無憂了,彤弓雖然可以以冷焰殺敵,但對方也有防護用的盾牌,一樣可以讓你的彤弓毫無用處。留在這裡不過給你們徒增危險而已,我在外麵還可能發現一些線索。我割掉了右眼皮,對他們的用處更小,能活的時間也就更長一些。”“我下不了手!”“那你是逼著彆人對我下手是麼?”館長怔怔地盯著侯毅,“我說過的,這樣的人生不容易。抱歉又來打擾你,但我保證這次之後,你再也不會見到我。”“我不是要趕你走!”“那就幫我!幫我!”館長猛地竄到了侯毅的大腿上,對著侯毅的臉怒吼起來:“你當我現在還是能夠吞雲吐霧、翻雲覆雨的燭龍麼!燭龍老了!”他用儘力氣對著侯毅怒吼了一聲:“如果難以擺脫被捕殺的命運,那我至少希望不要因為自己的死而對世界造成禍害。燭龍之眼,絕對不能被他們拿到!”他見侯毅隻是僵直在那裡毫無反應,又如同一道銀色的閃電一般閃進了廚房。侯毅不做飯,但各種廚具一應俱全,剛剛拿刀時挑出的幾把刀還被放在案板上。館長熟練地靠近刀鋒,輕輕地一抹。“啊!”一聲巨大的慘叫聲響徹整個房子,房間裡的各種報警器紛紛發出刺耳的轟鳴聲。侯毅衝進廚房,隻看到館長半邊臉都淌著綠色的液體。“彆看!”館長厲聲說。侯毅趕緊彆過頭去。“龍就算是老了,也依然是龍。”館長邊說,邊找了兩塊乾淨的抹布把傷口包紮了一下。他腦袋上頂著一個古怪的結,慢慢滑到侯毅麵前,在他手心裡放下一小塊衝洗乾淨的東西。那東西看起來像是一片小號的梧桐葉,上麵有明顯的凸起。“收好。和彤弓一樣收好。”“嗯。”侯毅大口吸著氣,眼睛裡的眼淚已經快要滾出眼眶。他拚命想著怎樣才能說服這條倔強又自尊的老龍在自己這裡休息幾天,而不要觸及他那因為歲月將近而愈發敏感的自尊心。門鈴突然響了。侯毅緊張地看看館長,猶豫著要不要把彤弓拿出來。館長擺擺手,示意他不要緊張。他將信將疑地打開門,原來是樓下的鄰居和物業一起來詢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侯毅花了好半天才讓大家相信他家裡真的什麼事都沒有,他甚至還主動邀請大家來屋裡看看。看到侯毅這麼鎮定,圍觀群眾也漸漸放了心,散去了。侯毅關上門,打算和館長再仔細談談,卻發現四處也尋不到館長的身影。他突然明白過來:館長已經走了。他麵對著敞開的窗戶長長歎了口氣,半晌一動都沒有動。幾天後侯毅家裡又來了一位客人。鄒欣欣還是一身黑,除了頭發長了一點外,幾乎看不出任何變化。侯毅小心翼翼地尋找著談話的切入點,以防兩個人再次不歡而散,鄒欣欣卻率先開了口。“我今天在家裡找到了這個。”鄒欣欣拿出一個像是藥瓶似的玻璃瓶,裡麵有大小不等的十幾顆閃光的珠子。侯毅一眼認出了這些珠子,這是燭龍之淚。“我今天整理東西的時候,在一個舊包裡發現的。那包是我在你這裡的那幾天用的。”“是館長的。這是燭龍之淚。”“我猜也是。不然我爸用了怎麼會有那麼明顯的效果。”“你給你爸吃了?!你怎麼能!”“我想館長把這瓶燭龍之淚給我,應該是能夠允許我自行處置它的。我想找到館長,對他當麵道謝。”“你是應該謝謝他。為了給你這一瓶子東西,他可能會把命送掉。”鄒欣欣臉色臉色一變。侯毅也不賣關子,把館長前幾天來找自己、身體虛弱、身形變小的事情,連同燭龍之淚的來曆一五一十同鄒欣欣講了。“不行,我要去找館長。”鄒欣欣立刻就要往外走。“你去哪兒找他!要是能留住他我早就留住了!”“找不到也要找。”“不明白你乾嘛非要做這些無用功!”“這世界上沒有什麼無用功。”鄒欣欣皺著眉頭對侯毅說。“我爸爸複健兩年,到現在還隻能用助步器,我給他吃了這個之後半天他就可以行走入場了。他之前的努力是不是無用功?不是。雖然我每天都在祈禱奇跡可以出現,但人生靠的不是奇跡,靠的是每一步每一步撕心裂肺地練習。”“你現在越來越有雞湯大師的意思了。”“然後說館長。”鄒欣欣不理他,繼續自說自話,“他在遇到你後,又做出了多少付出?他給了你那麼多東西,但你依然不同意幫他。他做的算不算無用功?不算,如果他真的時日不多,這件事對他又那麼重要,不嘗試一下的話,他一定不甘心。“所以,現在如果我們不一起去出門找館長,那在之後的日日夜夜,你都會因為自己不夠努力而反複痛苦。你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但你沒有嘲笑彆人努力的權利。因為結果而努力是聰明,明明看不到結果還是努力,要麼就是熱愛,要麼就是情誼。比起聰明人,我更希望自己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鄒欣欣說完,見侯毅還是沒有什麼反應,皺皺眉頭打算離開,卻被侯毅叫住了。“對方可都是怪獸。不管館長還是那些在追殺館長的家夥,你這樣赤手空拳,確定不是專心去拖後腿?”他取出彤弓,遞給鄒欣欣看。鄒欣欣吃驚地撫摸著彤弓上精細的花紋,眼光很快又集中到了鋒利的箭頭上。她好奇地伸出手指,想要試試箭頭的鋒利程度。“彆彆,千萬彆。這玩意兒射中的東西都會低溫自燃,恐怖得很。”侯毅一把奪過箭,插回箭筒裡。“這弓箭,上麵和了我的血肉,館長說這就是我的宿命。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有點不情願。”侯毅搓搓頭發,接著說:“難道在如今已經21世紀了,一個人還不能選擇他想要的人生,而必須去承擔什麼‘宿命’麼?我一直覺得人生應該是被自己把握的,我的命應該是一個創意人而不是一個超級英雄。“但現在我覺得,命運這個東西,並不僅僅指你自己的選擇,還有那些因為你的選擇而被牽扯進來的人們。所有這些被牽扯進我們的人生的人們,都是我們的命運。”他說到這兒,對著鄒欣欣深情地一笑,說:“說句俗氣的話,此時此刻站在我麵前,即將和我一起去尋找館長的你,也是我命運的一部分。”在這樣的距離,鄒欣欣第一次覺得侯毅有一雙能夠看透一切的眼睛。他平日裡的狂浪和輕浮,也許隻是一種洞穿一切後的偽裝。眼前這個坦率又真誠的侯毅,也許才是真正的他。“走吧!”侯毅背上箭筒,單手拎起彤弓,目光炯炯:“都說我有後羿的血脈,那我就來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個英雄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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