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法醫在易天樵的茶壺壺嘴內壁果然測出氰化鉀成分,證據確鑿,高署長立刻對徐麗娟實施了抓捕。徐麗娟對殺害易天樵的罪行供認不諱,稱隻是為了保險金和家產,但她堅決否認自己殺了易天漁和易天牧。而莫曉乙和林修則前往易雅琴的住處。易雅琴住在市中心的高檔居民小區,警察到達時她的弟弟易雅簫也在,桌子上的電腦開著,易家姐弟二人似乎在商量著什麼事。見到林修,易雅琴問道:“林先生,你帶了警察來,是要抓我嗎?”林修說:“易小姐,你很聰明,但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易雅琴卻笑了,說道:“不錯,真不錯。林先生,我果然還是小看了你。”莫曉乙見狀拿出手銬,說:“易小姐,我現在以涉嫌殺人罪拘捕你,請跟我回警局。”“不!”一直沉默的易雅簫突然發出一聲大喊,跨步上前擋在易雅琴身前,說:“我不會讓你們帶走我姐的,她沒有殺人,她絕對沒有殺人!”莫曉乙皺著眉:“易先生,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請不要妨礙公務。”“我姐姐絕對沒有殺人!”易雅簫的情緒很激動,易雅琴突然從背後抱住易雅簫,說:“弟弟,彆這樣。二叔三叔是我殺的。姐姐有罪。”“不是!不是的!”易雅琴輕聲說道:“小簫,姐姐要走了,以後易家就剩你自己了,你要記住父親的話,好好經營易家的產業,好好照顧自己。”易雅簫早已泣不成聲,“不要……姐,姐!”姐姐被警察帶走了,易雅簫坐在沙發上蒙頭痛哭,姐弟分離的場景讓現場的人都有些眼眶發紅。走出易雅琴的家,莫曉乙看著易雅琴坐上警車,忍不住又拿出那個六年前的日記本。日記本的封麵上印著一句電影台詞:“我們拿什麼將愛情進行到底?如果你愛過,那你一定懂得。”莫曉乙歎了口氣,“哎,易雅琴為了給愛的人報仇不但殺害自己的親叔叔,還葬送自己的前途,真的值得嗎?”林修看了看那句電影台詞,又看了看莫曉乙,說:“彆想了,每一個殺人凶手背後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苦楚,但那並不是他們殺人的理由。”說著他抬頭看向易雅琴的家,說:“隻是可憐易雅簫,所有的親人都離他而去了。”此時,易雅琴家中,易雅簫站在窗口看著遠去的警車,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哽咽著說道:“再見……姐。”至此,這起在龍市警界和商界都引起軒然大波的凶殺案,終於宣布告破。而又一次破獲奇案的林修,也終於成了龍市無人不知的大名人,甚至還得到電視台的采訪。一個星期後,易氏企業舉行了一場規模空前的葬禮,龍市商界響當當的易氏三傑同時埋入黃土之下。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仍是那對金錢地位的渴望。葬禮上,林修見到一個熟悉的女人。“郭小姐,”林修走上前打招呼,“你怎麼來了?”“易氏企業是我們廖星的老朋友,葬禮我怎麼說也應該來參加的。”郭遠楠淡淡道,“易家遭此一劫,真是讓人唏噓不已。”林修說道:“易氏三傑都走了,易雅琴入獄,現在易氏企業就隻有易雅嘯一個繼承人了。他雖然年輕,但我想你們還是可以繼續合作的。”“嗬嗬,”郭遠楠笑了幾聲,一陣沉默後,她又道:“我之前看到你的電視采訪,你對案情分析很厲害,不愧是天才偵探。”“郭小姐過獎了。”“你認真推理的時候,很像我的一個朋友。”郭遠楠突然說道。“哦?”林修聞言挑眉問道:“你的朋友也是偵探嗎?”“沒錯。他也是一個揭露犯罪謎題的人,如果有機會,你們真應該認識一下。”“好啊,”林修說,“有機會讓我們兩個認識一下……”郭遠楠笑了笑,她環視一眼周圍,突然問:“說來奇怪,我好像沒有在葬禮上看到易雅簫?”林修聞言也奇怪道:“是啊,這是他父親和兩位叔叔的葬禮,沒理由不來啊?”就在這時,林修的電話響了起來,是莫曉乙。“不好意思郭小姐,我接個電話。”林修說著走到一旁接通電話,“喂,小乙。”“林修,我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莫曉乙的聲音有些急促。“怎麼了?”林修問。莫曉乙說:“我在易雅琴的手機裡發現一條訂餐記錄,在易天漁死的那天晚上九點左右她曾經訂過一次外賣。”“九點左右?那不就是易天漁中毒的時間前後嗎?”“對,”莫曉乙說,“我特意去找了那天給她送外賣的小哥,給他看了易雅琴的照片,那個人確定下來拿外賣的就是她。”林修聞言驚訝道:“也就是說……那天晚上易雅琴有不在場證明?”“恐怕……是這樣。”林修一時愣住了,他喃喃自語道:“怎麼可能?沒理由啊?”莫曉乙在電話那頭繼續說:“林修,這一點我還沒有告訴高署長,林修?林修你沒事吧?”林修沒有在聽莫曉乙說話,他陷入思考之中,郭遠楠走過來問道:“林修,你怎麼了?誰的電話。”“沒……沒什麼。”林修說,“郭小姐,我有點急事,先走了。”“……好吧。”離開葬禮後,林修徒步走在龍市街道上。莫曉乙的發現讓林修原本已經安穩下來的心再一次提上來,易雅琴怎麼可能有不在場證明?而且她為什麼當初沒有說?直覺告訴林修,這一切還沒有結束。這時,旁邊一對小情侶匆匆走過,男生對女孩說:“快點,電影四點上映,我們要趕不上了。”林修突然抬起頭看著走過的男孩,接著仿佛晴天霹靂一般,他的腦海中瞬間打開一扇新的大門。他突然坐在街邊台階上,閉上眼睛,仿佛此刻身處安靜的空屋,而不是鬨市。他正在梳理,一個不一樣的案情。許久之後,林修突然睜開眼睛,他迅速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喂,東陽。我記得你有個朋友是個電腦黑客高手是嗎?”電話那邊的邵東陽說道:“是啊,你有事?”“我想讓他幫我黑一個郵箱。”邵東陽問道:“什麼郵箱啊?”“這個你不用管了,總之很重要,你放心,所有責任都由我負。”林修說道。“那好吧,”邵東陽說,“把賬號給我。”林修閉上眼睛,腦海中又出現當初去易雅琴家抓人時的場景,當時桌子上的電腦界麵上正是一個郵箱的登錄界麵。接著林修睜開眼,報出一個賬號。邵東陽記完後說道:“行了。我現在去給那家夥打電話,你著急嗎?”“著急,越快越好。”“那好吧……等我消息。”大概二十分鐘後,邵東陽回了電話,“林修,那個賬號是加密過的。”“能解開嗎?”“可以是可以,但需要時間。最快也得今天晚上。”邵東陽說。“好,解開了立刻告訴我。”“放心。”……第二天一早,林修和莫曉乙便趕到龍市監獄,莫曉乙問道:“你還沒告訴我帶我來這裡乾嗎?”林修吐出兩個字:“翻案。”因為莫曉乙已經事先和她爸爸打好招呼,所以二人順利地見到監獄裡的易雅琴。易雅琴穿著橘黃色囚衣坐在他們兩人對麵,頭發全都盤到了腦後。屋子裡隻有他們三個人,易雅琴問:“你們怎麼來了?”林修看著易雅琴,緩緩說道:“你和你的弟弟,感情很好,是嗎?”易雅琴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愣了一下回答說:“沒錯,那又如何?姐弟不都是這樣嗎?”林修搖搖頭說道:“一般的姐姐,恐怕不會為弟弟承擔殺人罪行。”易雅琴臉色有一個瞬間發生變化,卻又道:“林先生這是什麼意思?人的確是我殺的沒錯,你不是已經解開這個案子了嗎?”莫曉乙也驚訝道:“林修?你說什麼!?”林修看著易雅琴說道:“我錯了,是我小看你了。我沒想到你的局布得這麼大。你從一開始就是想讓我懷疑你。在易天漁家,我問你前一天晚上有沒有不在場證明,你說你沒有,但其實那個給你送過外賣的小哥就是你最好的不在場證明。你沒有提到這一點,因為你壓根就不想擺脫嫌疑。”林修又從懷中拿出那個日記本,說:“這個日記本應該也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吧?這上麵有你2010年寫的日記,但日記本封麵上印著的這句電影台詞卻是出自於一部2011年上映的電影。所以這個日記本一定是你之後偽造的,你的目的是讓我們覺得你有足夠的殺人動機!”旁邊的莫曉乙目瞪口呆,半晌後說道:“原來……這些都是假的。這麼說高署長帶回來的那隻鸚鵡……”“沒錯,鸚鵡模仿的其實是易雅簫。”“可還是不太對。”莫曉乙突然說,“易雅簫是在易天漁死的前一天才回國的,他根本不了解這邊的具體情況,怎麼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想到這樣的殺人計劃?”“這才是這個案子最妙的地方,”林修說,“那些計劃,是另一個人策劃出來的,易雅簫隻是負責實行而已。顯然這個人不是易雅琴。”“那會是誰?”林修看著麵前沉默不語的易雅琴,緩緩說道:“法醫鑒定顯示,易天樵其實早就已經身患絕症時日無多了。可是這一點徐麗娟並不知情,就連易小姐肯定也是之後才知道的。易天樵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他有一個計劃,一個把覬覦自己家產的妻子送進監獄、把手握易氏企業股份的兩個弟弟殺掉的計劃。”“你說……策劃這一切的是……是易天樵!”莫曉乙驚訝地說。“對。易天樵必然早就意識到自己的妻子對他起了殺心,之後他發現自己身患絕症後便想到這樣一個計劃,又擔心計劃受到乾擾,他辭退了保姆和傭人。“易天樵和遠在國外的兒子共同謀劃了這一切。七號晚上,在徐麗娟把茶端給他時,他應該已經意識到茶裡有毒,所以郭遠楠在場時他一直沒有碰那些茶水,但在郭遠楠離開後他還是選擇喝下去。“之後得到父親死訊的易雅簫回到國內,他知道父親的死其實是一個信號,預示著他們的計劃已經開始。易天漁沒有子女,易天牧未婚,隻要他們兩個死了,易氏企業的所有資產自然而然就都是易雅簫的。”莫曉乙疑惑道:“可是這些你怎麼會知道?”林修回答道:“剛開始我意識到易雅簫是凶手後,就懷疑易家這邊一定有人幫他策劃了整個計劃,他人在國外,最方便的就是郵箱聯係。所以我找人侵入易雅簫的郵箱,並且恢複已刪除內容,找到了易天樵發給易雅簫的郵件,上麵有整個詳細的殺人計劃。”林修頓了頓,繼續道:“可是這個計劃易小姐應該早就知道了吧?你父親和弟弟都不想把你牽扯進去,但是你比他們聰明太多。你知道這個計劃雖然看上去很不錯,但實際操縱起來必然是漏洞百出,於是你想了一個新的計劃,為他們加一層保障。而這層保障的代價,是你自己。“從最開始你就在操控著一切,我們走的每一步甚至每一個想法都在你的計劃之內,直到你的手機外賣記錄和日記本露出了破綻。”聽完林修說的這一切,莫曉乙直覺驚訝,她想不到易雅琴會是這麼心狠手辣的人。易雅琴突然笑起來,“哈哈哈,林修,你果然是個天才。我以為這個計劃足以瞞天過海,可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蛛絲馬跡。”“隻要是發生了的事,就一定會留下線索。”林修說。這時莫曉乙突然發問:“為什麼?易天漁易天牧是你的親叔叔,你就眼睜睜看著你弟弟殺他們嗎?”“嗬嗬,你以為我不想他們死嗎?”易雅琴說道,“其實你們在日記本裡看到的並非都是我虛構的,我的兩個叔叔的確曾經間接害死了我最愛的人,但不是我的男朋友,而是我的母親。“我的生母是窮人家的孩子,自從嫁到易家後就一直被家裡所有人都看不起。小簫出生後,母親的身體就一直很虛弱,可二叔三叔依舊總是對她冷嘲熱諷,話裡話外都在嫌棄她是個窮人,還總是當麵勸我父親休了母親,娶一個有錢有勢家的女兒,這樣對易氏企業的前途才有利。“在這樣的家裡,我的母親一直過得不開心,她的身體也一天天虛弱,最後鬱鬱而終。我那兩個所謂的叔叔真的毫無人性,他們眼裡就隻有企業和錢,他們該死!”聞言,林修和莫曉乙都沉默了。許久之後莫曉乙起身說:“易小姐,你雖然沒有殺人,但你的行為嚴重阻礙警方對案件的偵破,而且涉嫌包庇罪犯。具體怎麼處理,警察署會給你一個答案,至於你弟弟,他不可能逃得掉法律的製裁。”易雅琴靠在凳子上沒有說話,她向後揚著頭,緩緩閉上了眼睛。——事情過去的第三天,莫曉乙又一次來到林修家裡。見到莫曉乙那一刻,林修很驚訝,因為莫曉乙的臉色很奇怪。進門後林修給她倒了杯水,問道:“出什麼事了?”莫曉乙說道:“我們沒有抓到易雅簫。”林修皺眉道:“他潛逃了?”“不,”莫曉乙說,“他現在已經在英國了,而且由於是英國國籍,我們沒有權力抓他。”“英國國籍!”林修大吃一驚,“怎麼可能?之前你不是說他隻是在英國留學嗎?”“沒錯。半個月前他還是一個中國人。五天前他正式入籍英國,易雅琴很早以前就已經在辦這件事。除非他回國,不然我們沒法抓他。”林修無言,莫曉乙繼續道:“至於易雅琴,她已經被無罪釋放了。”“為什麼?!”莫曉乙回答道:“易雅琴沒有殺人,她的行為最多隻是替人頂罪,連同犯也算不上。所以法院最終隻判決她罰款三百萬。”“可是這根本不符合法律規定……”“我知道,”莫曉乙說,“但是你應該明白法律照顧不到社會的方方麵麵。”“易家有錢有勢,可以說在各個行業都有熟人,隻要動用關係撈一個殺人犯出來也不是不可能,更何況易雅琴的殺人嫌疑早已洗清。“再者,目前龍市商界已經開始混亂,所有人都在打易氏企業這塊無主肥肉的主意,所以必須有一個人重新接管易氏企業才能穩定局麵,而易雅琴則是易氏的合法繼承人。況且這些年來易氏已經打下強大的根基,顯而易見,隻有她來接管才能讓眾人信服。市長也是為了龍市商界的穩定考慮。”林修頹然地坐在沙發上,半晌喃喃道:“這才是易雅琴真正的計劃。我早該想到的,她那麼聰明,手機訂餐記錄這種破綻怎麼可能意識不到。原來到現在為止我的每一步都還是在她的算計之內,她甚至能估算出我需要多久才能發現易雅簫是真正的凶手,並且卡在那個時間之前幫他改好國籍。”“林修……”莫曉乙說道,“我還有一點不明白,她當初如果不把罪行攬在自己身上,直接為易雅簫改國籍送他出國不就行了,為什麼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呢?”“改國籍沒那麼簡單,她需要用這樣的方法來拖住我們為易雅簫贏得時間。除此之外,我想她還是在炫耀,她用一個又一個套路成功把所有人都耍了,她喜歡把彆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感覺。”說到這裡林修頓了頓,這樣的做法讓他想到另外一個人,一個曾經讓他顛沛流離四年的人。見到林修突然開始發愣,莫曉乙問:“你怎麼了。”“沒什麼。”林修說著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屋外天空中陰雲密布,一場大雨就要來了。林修又一次喃喃自語:“易雅琴……怎麼會這麼了解我?”與此同時,幾十裡外市中心的一棟豪宅裡,易雅琴獨自一人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原本披散的頭發,此刻綰了一個商業女性的發髻,為她本就精致的麵容平添幾分成熟韻味。房間裡沒有開燈,外麵的滾滾烏雲襯托著的氣氛格外詭異。這時房門被推開,一個穿著肥大連帽衛衣的男人走了進來,他把帽子扣在頭上,整張臉都隱藏了起來。“恭喜你啊,得到了整個易氏企業。”那男人用詭異的語氣說道。易雅琴沒有回頭,而是看著窗外說道:“這都要多虧了你的計劃。你要的東西我很快就會給你。”“我相信你。合作愉快,易小姐。”易雅琴聞言輕聲回應道:“合作愉快,林先生。”一道驚雷響起,閃電照亮了男人臉上詭異的笑容。暴雨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