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餘母致電風波起(1 / 1)

一夜之間,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拉開了秋天的帷幕,準備多時的齊氏競標終於到了。由新力與中勝抽簽決定先後,中勝抽中了一號,馮迎深深吸了口氣,準備在中勝的演示時間內再回顧一遍自己待會兒將要展示的內容。進到展示廳,低頭思考的馮迎一頭撞上了迎麵走來的男人,連忙抬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眼前的男人怎麼這麼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可怎麼也想不起來。“這是中勝的副總,傅黎。”陳侯適時地出現,並介紹道。“哦哦……傅總好。”馮迎一邊迎合著打招呼,腦袋裡快速翻找,終於想起前不久在手可摘星辰餐廳的那次偶遇,如果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是顧曉饒的發小。“你好。”隻是對方似乎並不記得自己,隻是禮貌地打招呼,馮迎也不便糾纏,畢竟今天雙方還是競爭對手的身份。眾人紛紛落座之後,由中勝開始展示,中勝這次負責的設計師居然是業內小有名氣的鄭建勳,馮迎不禁在心裡敲起了小鼓。這要是擱在田忌賽馬裡頭,完全是頭等馬對劣等馬的絕殺啊!可不知為何,當馮迎打量著鄭建勳時,總感覺對方比自己還緊張,兩隻手緊緊地攥著一疊資料。“由於地域限製,經過精準的分析,在有限的土地上要想實現最大的商業價值,同時不損害用戶的入住體驗,我將打破傳統的度假村模式……”馮迎邊聽邊點著頭,不錯不錯,英雄所見略同。“這是我這次的設計方案……”說著投影屏幕上出現了一張設計成品圖。幾乎是抬頭的一瞬間,馮迎與陳侯都驚呆了!屏幕上赫然就是馮迎熬了好幾個通宵的作品!不,應當說,是她成品的加強版!細節上更完善了,可設計理念幾乎一模一樣!“這不可能!”馮迎當場激動地起身,所有人都回頭盯著她。“怎麼了?”齊厲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開口問道。“他的設計圖和我的一模一樣!”“話可不能這麼說,馮小姐,你的言下之意,是我們抄襲了你的作品?可在今天見麵之前,我們連聽都沒聽說過馮小姐的名諱,又何來抄襲呢?”馮迎自然聽得出他話中的意思,恐怕不止是他,在場所有人都會認為馮迎才是抄襲者吧!畢竟她隻是籍籍無名的小輩,而對方是資曆頗高的前輩。她試圖找出證據證明自己,在桌麵一通亂翻之後,手忙腳亂的她一無所獲,那一瞬間似乎這世間所有的無助感都奔湧而來。“齊先生,我們要求先暫緩競標,設計圖一事我們需要查明情況。”說著陳侯遞出一份馮迎的設計圖紙。齊厲看了看眼前兩份重合率高達96%的設計圖,眉頭都快擰成幾根麻花,“的確很像,我們齊氏不管你們的家務事,誰抄誰的也罷,請兩位務必在兩周內給個明確的結論。再者,齊氏是絕對不會錄用抄襲者的設計稿的!”齊厲雖然一副風雅之士的容貌,說起話來也是說一不二,在場的眾人都有些被威懾住。齊老爺子行事向來果決,齊氏在業內又聲名顯赫,不管是誰抄襲了誰的設計圖,這次被查出抄襲的人肯定是再也彆想繼續混設計圈了。馮迎直勾勾地盯著對麵那個叫鄭建勳的男人,之前也略微聽說過他的名聲,雖不拔尖,但在業內也有近十年資曆了,何苦要做這種鋌而走險的勾當。對麵的鄭建勳被盯得渾身不痛快,緊扣的襯衫衣領也汗濕了一圈。陳侯推了推馮迎,準備起身離場,又轉而回頭道:“鄭先生,今天這麼秋高氣爽的天氣,怎麼還熱得冒汗呢?怕不是身體哪裡出了故障?”傅黎攜鄭建勳一同起身,“勞陳總費心了,建勳近日連夜趕製設計圖,身體過度勞累,有些不適,我們就先走一步了。”回程的車上,兩人沉默無語,長久以來的努力都在瞬間化為泡影,有可能,還要卷入一場抄襲的風波。窗外的雨越發大了,雨點暴躁地敲打在車窗上,濺起轉瞬即逝的雨花,狹小的車內空間仿佛一張緊繃的戰鼓,被密集的雨點敲擊出愈發吃緊的擂聲。在這樣壓抑的氣氛裡,似乎說什麼都不合時宜。沉默,是最好的諒解。馮迎的手機卻在這一刻突兀地響起,來電顯示是未知的電話號碼,此刻的她並沒有心思應付那些推銷電話。同一個號碼卻又響起第二次,馮迎隻得無奈地接聽。“喂?馮迎嗎?我是餘生的母親。我有……”一陣急促的中年女聲傳來。“喂?喂?阿姨?”馮迎還來不及回話,電話已經被人粗暴地掛斷,隻留下嘟嘟嘟的忙音。當初離開南村時,馮迎留了張寫有自己號碼的紙條,“阿姨,如果有任何關於餘生的消息,請一定告訴我!”阿姨為什麼突然打電話過來?沒說完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電話為什麼又突然被掛斷?馮迎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突然一把抓住陳侯的胳膊,“送我去機場!”疾馳中的賓利突然靠邊急刹停下來。“去哪兒?”“南村。”“做什麼?”“找人。”“餘生?”“是。”“現在非去不可?”“非去不可。”簡短的對話之後,車又重新啟動,義無反顧地衝入漫天雨簾裡。這一刻,馮迎的心裡、腦海裡都是餘生的消息,她沒辦法理智思考,沒辦法權衡現在離開的利弊,當然也沒辦法考慮陳侯將要承受的所有壓力。很久之後,回憶起這一刻,馮迎才明白,對於拿出身家性命為她作保的陳侯來說,自己在這種緊要關頭臨陣脫逃有多麼自私。而這一切在陳侯口中隻是登機之前,一句輕描淡寫的“注意安全”。“我沒有抄襲。”馮迎轉過頭,朝身後的陳侯說。“我知道。”說話人語氣平平,仿佛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瑣事。而這樣一句毫無猶豫的“我知道”對於此刻的馮迎來說卻是勝過千金的肯定。除了謝謝馮迎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更貼切地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謝謝。”陳侯貪婪地目送著越走越遠的背影,努力克製住自己挽留的說辭。這時候拿公司輿論施壓,她會留下來吧?可他更怕,即使如此,她依然頭也不回地離開。與其決絕的失去,不如懦弱地虧欠。若有虧欠,至少會心存感激吧。餘生?那個她屢屢叫出聲的名字,終於要出現了麼?前一天與顧曉饒的會麵浮現在腦海裡。“餘生是誰?”坐在對麵的顧曉饒有些吃驚地抬頭,“馮迎之前的高中同學。”“隻是同學?”“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你,但我知道,他在馮迎心裡有不可替代的位置。”“他怎麼了?”接下來的一個多鐘頭時間裡,顧曉饒竭儘所能地還原六年前的故事,陳侯從她零零碎碎的敘述中才大概拚湊出故事的梗概。第一次見到馮迎時,那個瘦弱女孩兒在樹棚前顫抖著敲門,在露台上失神的發呆,那種從希望到失望的神色,那種強忍淚水的模樣,都讓他感同身受。他太清楚尋找一個人的艱難,他更清楚希望破滅時的絕望。可他並不擅長安慰,何況,對於留下的人而言,有時候希望比絕望更要命。所以當他試圖安慰時,開口卻變成了輕鬆的對話。他並不是個習慣隨意插手彆人人生的人,這一次卻出乎意料地想要施以援手。於是,他改了原本的計劃,提前一天返程,隻為假裝順路地載她一程。他原以為,隻是一場萍水相逢,可一年多以後,J市重逢,當初萍水相逢的偶遇似乎已經演變成狹路相逢的黑白默劇。他害怕擁有。所以,他掙紮,逃避,漠不關心,可又忍不住在意,想念,抓心撓肝。這世界,仿佛,無處可躲。可他從沒想過,這一切際遇隻是一場曠日持久的錯覺。馮迎所有的靠近,隻是因為他有一雙與餘生極其相似的眼。她所有的喜怒哀樂,隻為那個叫餘生的少年。這一刻,他甚至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羨慕,或者說,嫉妒。可當馮迎斬釘截鐵地告訴他“非去不可”時,他發現自己連嫉妒的立場也沒有。除了幫她善後,他還能做什麼呢。“秦羅,馮迎今晚到機場,麻煩你照顧好她。”“怎麼了?”秦羅聽出陳侯有些異樣。“沒什麼,她要找一位失蹤多年的故人,如果有什麼需要警方協助,還麻煩伯父行個方便。”秦家在雲南也算得上聲名顯赫,世代出將相,秦羅的爺爺曾任雲南駐隊司令官,秦羅的父親正是現任Z區公安局局長,秦家的後生們也都在警力係統有所任職。餘生失蹤這麼久一點消息也沒有,單憑馮迎一己之力,肯定一無所獲。倘若借助警方力量,可能還有一線生機。“沒事,馮迎也是我朋友,我自然會儘地主之誼。”陳侯鮮少開口托人辦事,難得相求,秦羅自然不會怠慢。“謝謝。”“陳侯……過去的事……不要太為難自己。”“好。”陳侯不知道秦羅為何突然提起舊事,可有的事,就算過去再久,對當事人來說,也依然是剛剛撕開的鮮活傷口。有的人,始終繞不出舊時的傷痛。那些刻骨銘心的傷痛就像魔鬼的吻痕,即使日後毫發無損地生活,即使後來歲月溫柔了許多,每每開懷大笑時,卻會因為自己過於幸福而愧疚。曆經黑暗幸存下來的那些魂靈,即使活著,也難逃內心的詰問,惶惶一生。陳侯如此,馮迎亦如此。--------陳叔回到八裡鋪時,便聽說餘生已從醫院回來,還被關進了“好房子”裡。當初餘生被送去醫院陳叔便已經覺得古怪了,依著黑蟻的慣例,餘生一個傻子,他們犯不著為了救他一條性命冒險送去醫院。一是醫療費不菲,二是住院很容易暴露了組織的身份。組織裡有人生了病,向來是能拖就拖,或者找些赤腳醫生瞧一瞧,再不濟,就直接被關進禁閉室等死。餘生能被人從禁閉室放出來,又送去醫院醫治,如今還安排他住上了好房子,不管龍蝦安的什麼心,這其中必定有問題。陳叔在組織待了這許多年,一直覺得黑蟻組織不止是拐賣人口這麼簡單,隱隱覺得組織一定還有什麼驚人的盈利來源。黑蟻組織的分支遍布全國,每兩個月左右都會不定期轉移人員,沒有人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被轉移,會被轉移到哪裡。平日裡,普通工蟻最多隻能見到龍蝦這種層次的管理層,再高一級的管理層向來不露麵。各個管理片區之間也互不相識,都隻與組織上層單線聯係,組織內部管理極其嚴格。想到這,陳叔一陣心悸,雖然不知道組織究竟是什麼打算,但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餘生肯定有危險!不行!不能這麼坐以待斃,帶餘生出逃的計劃要加快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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